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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貧民也有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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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傾城頭一次作息變得沒有什麽規律,因為睡得晚,所以早上醒得也晚。大概早上七點鐘的時候,房間裏就發出了一片聲的嘈雜聲音,之後四個房間裏足有大幾十號人爭先恐後的排隊上唯一的一個廁所。叫嚷聲,罵人聲,抱怨聲響成了一片,鬧得像個蛤蟆坑。而傅阿姨一家則堵在廁所裏面,讓後面的人都上不了。

於是要上班上學的人,都說忍忍到單位裏再解決。喻傾城起了床,剛剛睡醒的她又感覺到了一陣煩悶。因為在這裏流行著一個典故,那就是香港的窮人真有可能被尿給憋死。就在傅阿姨一家還在廁所門前晃悠的時候,吉少爺卻逛到了他們的這間小房裏,把喻傾城叫到了走廊上面。

“聽說你昨天晚上把鐵籠子拆了,怎麽回事啊你?”

喻傾城一聽這話,火氣馬上冒了出來:“老子還憋著一泡屎呢,拆你個籠子怎麽了!”吉少爺被她吼得楞了一下,隨後說道:“哎,有話好說,女孩子家家的別這麽粗暴。到我那裏去解決吧。”吉少爺說著,忍著笑帶著喻傾城穿過了走廊,最後來到了一間一室一廳的居民房內。

不過這裏就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鐵籠子了,布置得和普通居室差不多。喻傾城從廁所裏走出來,吉少爺說道:“別為了這麽點小事生氣,頭一次來香港吧,我請你喝早茶!”喻傾城解決了生理問題,氣也順了許多,跟著吉少爺一起出了樓房,終於又穿行到了廣闊的戶外天地之內。

“啊,外面的空氣真新鮮啊。”吉少爺伸了個懶腰,回頭望了喻傾城一眼。“餵,我可告訴你啊,你們這些游過來的人,沒有護照,在外面不要亂開口講話。在這香港啊,聽口音就能把人分為三等,上等人說英語,中等人說粵語,下等人才說普通話。說普通話的人啊,在街上都要被警察盤道的。”

“切,這香港也夠牛逼啊,崩兩句洋文就不拿自己當中國人?”喻傾城對這樣的言辭非常的反感。吉少爺聳了聳肩,對喻傾城的話不置可否。帶著她來到了一處小茶館,點了幾個還合內地人口味的早餐,喻傾城也是餓壞了,什麽魚蛋粉,牛什面吃了幾大海碗,小籠包也吃了一大撂。

之後,吉少爺這才帶著恢覆了平常心的喻傾城慢慢逛到了天水圍公園。

香港非常的繁華,整潔,至少表面上是這樣。路邊有電話亭,雖然現在通訊發達,電話亭基本沒用了,但是那裏卻有吸煙室。如果看見電話亭裏有人在那裏吞雲吐霧,不用問,十有八九是大陸過來香港的。喻傾城按照吉少爺說的,在外面基本不開口說話,因為哪怕不是偷渡過來的,她也能夠感受到香港人對內地人的那份鄙視。

“不用對暗號了,我知道你就是7C。”吉少爺靠在了欄桿上,看著遠處的行人,懶洋洋的說了一句。喻傾城說道:“你一直在鐵籠寨城裏生活嗎?”

“是啊,在這裏住了好些年了。”吉少爺望了喻傾城一眼,目光顯得很覆雜,有堅定,自豪,還有一絲苦澀。“我二十一歲從軍校畢業,在駐港部隊服役兩年之後,受組織安排進入了特情處。因為我是廣東人,港式粵語,英語都非常標準,又熟悉香港的格局,因此被安排潛伏進了協和,之後又到了鐵籠寨城。”

“協和?香港也有協和醫院?”喻傾城有些意外。

吉少爺哈哈笑道:“那是香港人扯淡呢,協和指的是‘鞋盒’,外灘一片漁民的社區。那裏沒有住房,所有人都生活在小船上,白天出海打漁,晚上回港睡覺,一年四季都生活在鞋盒子一樣的小船上。我在那裏住了一年,之後又在鐵籠寨城裏住了三年,終於得到了諶大人的器重,如今已經是寨城中街坊會的會長了。前不久組織上授予我個人二等功一次,我的軍銜已經是上尉了。”

“恭喜你。”喻傾城望了他一眼,吉少爺卻翻了個身,趴在了欄桿上,看著遠處的風景,傻傻的笑了起來。“不恭喜,不恭喜……整天生活在這不見天日的寨城裏,看著那些癮君子,毒販,還要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打交道。有時候啊,我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誰了……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才會提醒我自己,我是解放軍駐港部隊的軍人,特情處的戰士。”

“……”喻傾城看著吉少爺的樣子,似乎能夠理解到他的苦衷。生活在這樣的地方,還要堅定自己的政治立場,這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這時,吉少爺卻站直了身子,有些懊悔地說道:“唉,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麽。咱們走吧,你可是我的福星,說不定你來了之後,我的陣地就能夠改變了。先回寨城去吧,出來時間太久了,容易惹麻煩,平時還是呆在裏面比較妥當。”

喻傾城跟著吉少爺身邊,心裏再次感覺到有些壓抑。說實在話,她也非常擔心,擔心組織上把自己也扔在這麽個地方,又有任務在身,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大概是因為喻傾城和吉少爺關系比較親密,寨城中的其他人都對她客氣了許多,沒有一開始的那種敵意了。二人回到寨城之後,喻傾城再次來到吉少爺的屋子,先痛快的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之後按吉少爺的提醒,先把證件和通訊系統藏了起來,因為如果要見諶大人,必須避免引起他的懷疑。

最後,吉少爺帶著喻傾城來到了一某層樓的個大房間內,她意外的看到這裏的人居然正在練武功。大概有二十多個年青人,有的在練把式,有的在打木人樁,給沈悶的寨城中增添了一分生氣。

這裏的地段雖然狹窄,不過在寨城中卻是非常難得了。

“耶,傾城也來了。”昨天和喻傾城發生過沖突的混混安華,赫然也在這些練武的年輕人中間。喻傾城知道,這家夥練過幾手,雖然她昨天沒有拿出真本事,但安華能夠掙脫掉她的纏肘功夫,明顯也是有兩下身手的人。喻傾城也向他打了個招呼,畢竟混混打架是正當職業,喻傾城對他的印象起碼比對那些傅阿姨要強上許多。

吉少爺也向著大家揮了揮手:“大家好好練功啊,再過不久諶大人就要回來了。聽說這次啊,又要挑一些武打演員,有身手的兄弟能夠讓導演看中,上鏡,說不定就有了演電影的機會。”安華笑道:“是啊,這次的機會不能錯過。就憑我這形象,我這身手,說不定以後又是一個李小龍啊!”

他說著,擺了一個造型:“啊噠!”還滿像那麽回事,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對了安華,聽說這位傾城妹妹也練過,難道也想來演電影?”旁邊的一個混混問了安華一句。這些人在私下裏說的並不是粵語,因為他們大多也是從大陸偷渡來的,雖然普通話不太標準,但好歹讓人聽得懂。安華也會意地說道:“是啊,傾城你不會也是來試鏡的吧?要不下次吧,你這一來,兄弟們可就沒飯碗了。”

喻傾城長得太漂亮了,如果試鏡的話,哪怕沒有什麽才藝也有很大的希望選上。這麽一來,就把其他人的機會給擠掉了。喻傾城卻笑道:“大家放心,我來香港是辦點事情的,不會和兄弟們搶飯碗。再說我練的功夫,動作並不好看,打打人還可以,如果上鏡非讓導演把攝像機給砸了不可。”

喻傾城的話讓不少人都笑了起來。這時又一個混混說道:“傾城,你說你為什麽要練打人的功夫啊,現在這種功夫吃不開了,不如多學學表演,以後也好混口飯吃嘛。”他說著,旁邊的人也應和了一句:“就是,現在已經是信息時代了,拳頭硬的最多當個打手。想要吃口安穩飯,不如花哨點!”

喻傾城一時也有些意外,這些人身為混混,學功夫卻並不是為了打架,而是想謀個職業,好出人頭地。一時間,喻傾城對這所寨城的看法有些改變了。因為哪怕是混混,他們也是有夢想的。“是啊,現在已經是信息時代了,殺敵不如表演來得實在。只可惜,我是來找人報仇的。”

“報仇?”安華吃了一驚,“找誰?”

“張信隆。”喻傾城按照組織上的計劃,終於找到機會開始在這裏開展工作了。果然,她一說出張信隆的名字,安華他們都露出了義憤填膺的神色。因為張信隆原來也是寨城中的一員,但是發達之後非但不理這些老兄弟,反而利用現在的地位擠兌別人,打壓新人。“原來是這個人渣?傾城,你和他有什麽過節麽?”

“他把我的一個叔叔打死了,我是來報仇的。”喻傾城和吉少爺對望了一眼,吉少爺微微點了一下頭。

安華聽了這話,猛然拍了一下大腿,“個狗曰的,這事我聽說過!過年的時候,這小子跟著霍老板去了一趟河北采外景,聽說霍老板在天津看中了一個練把式的,想招攬他進劇組。這個張信隆肯定是怕有人威脅到他的地位,這種手段他用了很多次了!沒有想到,他這次打死了人,終於有人找上門來了。”

“傾城,我們支持你,打死他!”

“唉,大家稍安勿躁,這是人家的家事,再說我們還要和霍氏集團合作呢,別亂了分寸。”吉少爺見時機已到,馬上岔開了話題。安華他們也重新開始進行武術訓練,喻傾城也在這裏活動了一下身體。她終於找到機會,以偷渡者的身份說明了自己來香港的目的,而下一步,必須要想辦法見到傳說中的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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