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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曹節至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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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仲景果真是神醫,拆線之後,曹丕手臂舉動和以前一樣輕便。只是留有一條長長的疤。

晌午,日頭正毒,才用完午膳,他坐在榻邊半掩著衣裳,側頭不住地對著自己的手臂唉聲嘆氣,“真難看!”

誰沒事會看你手臂上的疤?我頗為無語地走至他跟前,雙手將他的頭撥了回來,“難看就別看了!”

“那看什麽?”他微微擡頭,饒有興味地問我。

“二公子,銅鞮侯求見。”有婢女低頭進屋稟告。

我頗為尷尬地縮回了手。

“他怎麽在許都?”曹丕略一皺眉,自言自語似的地喃喃,又對婢女道,“讓他進來。”

“快些把衣服穿上。”我看了眼外面人還沒來,坐到他身旁輕推了一下。

“哦!”他習慣性地答應,卻在伸手穿衣之時跟想起了什麽似的忽然停了手,“大熱的天,這樣挺好。”

正在拉扯之際,婢女引了銅鞮侯進來。他一見曹丕衣裳將穿未穿的模樣先是一楞,又不明深意地深望了我一眼,隨即低下頭去。

讓你穿上衣服不穿,現在好了,丟臉了吧?頗有些幸災樂禍。

等等,好像明白了什麽……我臉頰一熱,咬牙切齒暗罵:混蛋!

“怎麽了,銅鞮侯同我素有交情,又不是外人。就這樣見客,他也不會見怪的。”曹丕到底還是一面笑著解釋,一面穿上了衣裳。

然而,現在穿又有個什麽用?好端端地被人誤會青天白日的在書房行周公之禮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嗎?

我扶他去旁邊桌案跟前坐下,剛想離開書房,卻被他一拉衣袖,無奈只能側身在他身邊一坐。

銅鞮侯劉彥這才擡頭,又轉身面對我們,開口道:“原是來許都覲見陛下的,聽聞二公子受傷了,順道來看看。”

婢女為他送上了坐墊,他順勢坐了下來。

“小傷罷了,沒什麽大礙。”曹丕搖頭,笑著看我一眼,又對那銅鞮侯說,“我們也要在許都再留些日子,等曹節她們前來。我同照兒自小在這裏長大,對許都算得上熟悉,等過幾日做半個東道主,請君侯欣賞這許都美景。”

銅鞮侯卻搖頭推辭,“在下不日便要啟程回銅鞮,怕是不能從命了。”

“莫不是前幾年我醉酒揮了君侯幾拳,讓君侯記恨到如今?”曹丕半玩笑地問著。

“不敢,不敢!”銅鞮侯連連搖手,頗為不好意思,“當年原是在下唐突......”

然而這二人對話很是無聊,就當我快要睡著了的時候,卻聽曹丕話鋒一轉,又轉到正事上來,“聽人說此次家父送舍妹入宮,漢室宗親們頗為不滿,不知真假?”

大概就是因為擔心宗室以此為借口相反,曹操才沒有立即處置伏氏。畢竟一個打著“漢室劉皇叔”旗號的劉備已經夠讓他頭疼了。要是再來個“劉皇弟”“劉皇兄”什麽的,“師出有名”的,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

曹操送三女入宮,大約是對劉氏宗親循序漸進地的試探吧。若是宗親沒有多少異議,待到曹節她們逐漸站穩腳跟,伏壽和伏氏一族的性命,可能也就到了盡頭了。

銅鞮侯笑了一笑,說起話來亦是滴水不漏,一臉真誠,“伏後不德,不足以承宗廟,魏公既肯舍女入宮是劉氏大幸,又怎會不滿呢?”

這話意思便是,他們劉家的宗親擁護曹操的一切決定。

曹丕點了點頭,“想來是旁人在胡言亂語了。你們的意思子桓會轉達給家父的。”

這話又是在說,以你為代表的劉氏宗親的誠心,我替我爹收下了。

嗯,大家都好厲害的!我坐在旁邊看個戲還得自帶個智商。幸虧它這時候在線上。

又說了幾回話,銅鞮侯要起身告辭。我下意識地認為從禮貌上而言,客人離開是要送的,至少得送到門口,再由婢女引出去。

曹丕似也欲站起來,然而他下一刻便直捂著手臂直皺眉頭,隱忍痛苦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哪裏疼,不是都結疤了嗎?把衣服脫了我瞧瞧。”我一時間哪裏還顧得上什麽旁人,急得心驚肉跳,差點直接將他衣裳撕了。畢竟這時醫療水平有限,又聽說伏典在那劍上粹了毒,萬一有什麽事情,後果不堪設想。

還好沒什麽大礙。我心有餘悸地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冷汗,待忙碌了一陣再去看銅鞮侯時,他早已不見了蹤影。

“子桓滿意了?”我放開他的手臂,頗有些無語。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大概他真的很討厭銅鞮侯就是了。

我也真是無聊,竟還真陪著他把戲演下來了。

他再三點頭,又笑道:“讓他自己走就是了,還送什麽嘛!”

哎,你高興就好!

不過說正經的,雖然在一旁聽了半日,但有些細枝末節還是不甚明白,“漢帝這時候召見宗室作什麽,難道想要保下伏後?”也許劉協也是為伏壽努力過的。

他搖了搖頭,猜測道:“伏後,他定然是護不住的。許是希冀宗室們出面保他兩個嫡子周全吧。”

看適才銅鞮侯的態度便可知曉,所有人皆是看菜吃飯的。

“想來漢帝他終究是白忙一場。”我一時間竟也不知自己說這話時的語氣是怎樣的。

“你知道的,斬草總是要除根的。”曹丕也同意這個看法,卻又笑道:“此事父親自有定斷,與我們無關的。”

原本就無關,隨便問問而已!

說句難聽些的話,這個世上大概不會有傻白甜會跑到曹操面前:“魏公你這樣做太殘忍了,人生最大的美德是饒恕,你應該......”吧?

除非此人存心找死。

許都的司空府有一座高臺,平日裏存放兵器,他小時候常在這裏練武。我,不對,準確來說應該是任氏,對這兒也很熟悉。站在這高臺之上,能看得見許都的城門。

曹丕練完劍後,笑嘻嘻地湊過來,“看什麽呢?”

“算算行程應該曹節她們差不多今日該抵達了。”我回過頭背靠著高臺上的石欄,伸手掰著手指,又問道,“不過算著年齡,似乎杜夫人生的曹浣才是嫁人的年齡吧,怎麽倒讓不到十歲的曹華待嫁於鄴了?”

“前幾年何晏他妻室歿了,曹浣更是整日嚷嚷除了何晏誰也不嫁了,父親也鐘意那假子,便為他們定下親事。”曹丕說完,又忿忿不平,“那假子素來行為不端,父親他如此訂下親事,未免輕率!”

有些事情,我亦是知道的。

很久以前,曹操想將他的長女,曹昂的同母妹嫁予獨眼的丁儀,曹丕嫌丁儀殘疾難看,在曹操面前把那婚事撬了,並介紹了四肢健全,五官端正的好友夏侯楙。丁儀就此將他記恨上,後來更成了曹植的心腹,處處針對於他;而曹操見識了丁儀才華過後,也常常嘆息不該聽曹丕的話,認為丁儀那樣的人物,別說是一只眼瞎了,就是兩只眼瞎了,將女兒嫁給他也不虧;偏又巧了,那原本的“四好青年”夏侯楙婚後廣蓄姬妾,夫妻頗不和諧。久而久之,連曹丕的長姊都埋怨起了他當年“多話”,讓她所托非人。

曹丕這些年自也暗自後悔,他原本出自好心,誰不希望自己的姐妹嫁的人既相貌出眾,又人品端正的?可這一事卻辦得人人不高興,他自己也裏外不是人。

如今曹操要把曹浣嫁給何晏,曹丕雖嫌何晏華而不實,人品不端。大概也不敢再勸了,想是怕又好心辦了壞事。畢竟,那也是曹浣自己選擇的路。

“二兄!”伴隨著越發清晰的腳步聲的是一青年男子的埋怨聲,“我送兩個妹妹千裏迢迢來許都,你倒在這裏躲清閑!”

循聲望去,原是曹植從階梯半跑上了高臺。

曹植見著我,笑容僵在了臉上,卻仍是先點頭打了招呼,“郭姊姊!”

“你們兄弟兩個聊,我就先告辭了!”懂得察言觀色,是我這個人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待走至階梯之際,隱約聽得遠處曹植在說什麽“對不住二嫂”之類的話。我只略頓了頓,便快步走了下去。

聽墻角不是什麽好行為,我默默念叨。卻在高臺下的階梯口不慎迎面撞上了個人。剛想開口道歉,卻聽來人道,“你是先前的二嫂?”

那人大約十五六歲,身著鵝黃色的留仙裙,簡簡單單梳了個少女發髻。

“阿節?”已有八,九年未見,我一時間也不能確定,只試探著詢問。

“是我!”她點頭,又恍然大悟道,“我還在想那個傳言中的‘郭照’是何許人也,原來竟是先前的二嫂。”

一時間,我也琢磨不出來曹節的語氣。曹家的人,大多皆是深不可測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尷尬氣氛,我只換了話題問道,“你姊姊呢?”

“曹憲?”曹節笑了一聲。“她去夫人那裏聆聽教訓了。”

“你又為何不去?”我納罕問道。

曹節正色反問,“以後進了宮,便是君臣有別。我為何還要聽她的教訓?”

頓時目瞪口呆,我幾次欲張口,皆不知如何接話。

“二嫂你真好騙!”曹節卻哈哈笑道,“不過是嫌夫人啰嗦,我逃出來瞧瞧小時候的住處罷了。”

真真假假的,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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