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

盡管在那種悲傷的狀態在中，多年來的歷練，讓秦炎依舊第一時間聽到了這道嘆息聲。

“小家夥，逝者已矣，又何必如此的傷心？”

就在他的身後不遠處的空間中，走出一位，身穿著灰色長袍的老者，他的雙瞳，異常深邃，猶若演繹著輪回，彌漫著無盡的滄桑與睿智。

“你是誰？”

秦炎沈聲問道，他的體內，那因為之前和父母在一起的時候，而松懈下來的心神，已經停止了運轉的元力，在這一刻，如潮水般洶湧澎湃著。

龐大的無妄山，有人皇的結界存在，而這葬天谷更是神秘莫測，此人竟無聲無息的出現．．．．當然，也不排除此人本就在無妄山中生活，他很有可能，本就是山中的生靈。

但無論是那個原因，在這裏出現，都足夠讓秦炎心中有了最大的警惕。

“我？我是誰？”

老者似乎自問了聲，旋即看著秦炎，道：“你可以幫老夫當成守墓人！”

“守墓人？守我爹娘的墓？”秦炎問道。

這似乎是句廢話，卻大有深意。

“正是！”

老者應道，迎著秦炎的目光，一瞬不瞬，回應了秦炎的話。

秦炎眼神頓顫，抱拳，恭敬道：“多謝前輩！”

哪怕此人，是因為人皇的安排，而不得不在此守墓，秦炎對他，都有無限感激。

數十年如一日，在這近乎與世隔絕的地方，僅僅守護著一座墓碑，盡管武道高手，都耐的住寂寞，這種孤寂的滋味，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忍受的下來。

何況，他是帶著最誠的心，在守護著父母的墓碑，並沒有因此而產生絲毫的怨念！

“小家夥別太客氣了，這是老夫分內的事。”老者揮手說道。

分內倆個字，似乎令二人之間的距離頓時拉近一些，秦炎再問道：“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老者笑了聲，道：“呵呵，老夫已經無名無姓多年了，如今身在這裏，那就是守墓人。”

這樣的回答．．．．秦炎再度抱拳，道：“前輩在此，為我父母守墓這麽多年，可能，以後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獨自在這裏度過，秦炎真不知道怎樣報答，不知前輩在外面還有什麽心願沒有？”

“知恩圖報，似乎是個好品質，只是小家夥，老夫剛剛才說過，這是老夫的分內事，所以，你也無須客氣什麽。”

話到此處，老者臉龐上的笑容微微一收，再道：“小家夥，這是你第一次來到這裏，想來，你以後也不大會有時間經常過來，所以老夫問你一句話，希望你如實回答。”

“前輩請問！”

老者微微點頭，道：“太子夫婦之事，全天下皆知，你身為他們的孩子，看你方才的表現，心中當沒有任何的怨恨，有的怨恨，也是對這天下，乃至是對當今人皇！”

“那麽，小家夥，倘若，太子夫婦之事，真如這天下所傳的，你要怎麽做？”

“倘若？難道，這不是事實嗎？”

秦炎輕笑了聲，笑容之中，蘊藏著一絲絲的冰冷，隨後再道：“天下人，我即便不能夠讓他們討回公道，只要不死，終有一天，會讓他們晨昏定省，供奉著我的雙親，他們沒有選擇！”

“而父母的死．．．．”

“太子夫婦的死，你準備怎樣？”老者追問道，其深邃的眼神，似乎都在開始顫抖。

秦炎深吸了口氣，道：“殺人償命！”

在這裏，聽秦炎說了三天的話，老者自然知道秦炎心中的那股恨，以及化解不掉的心結，所以他才會現身，想問個清楚明白，果然是這樣。

“小家夥，你可知道，你要讓其為之償命的對象是誰？”老者沈聲問道，縱然心中有了答案，親耳聽到，那種震撼，依舊不小。

“呵呵！”

秦炎輕笑著，隨即沈默了下來，他怎會不知道要償命的那個人是誰。

老者再度嘆了聲，道：“小家夥，你就在太子夫婦的墓碑前，說這樣的話，不怕太子夫婦在天之靈聽到了，為之傷心難過嗎？”

秦炎繼續沈默著，許久後，說道：“哪怕當年父母的選擇，是心甘情願的，我身為人子，卻不能如此的無動於衷．．．．”

“太子也是人子！”

老者忍不住的接過話說道：“小家夥，事情過去了快十九年了，曾經的真相究竟是什麽，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傳於天下的傳聞，究竟真假，除卻當事人外，誰人能夠清楚？”

“小家夥，為何不給自己一個找尋真相的機會，何必一定要先讓仇恨的種子發芽？”

秦炎沈默了一下，眼中的目光，突現幾分猙獰之感，他說道：“在我曾經那段，生不如死的歲月當中，從來沒有人和我說過什麽類似的話，都在靜靜的看著。”

“當我天賦回歸，乃至放眼整個天下，論天賦，都足以傲視所有所謂的天才後，開始有著一些人，在我面前說，凡事，用心去感受，即便親眼所見，都未必真實，更何況，那只是一個流傳了十多年之久的傳聞。”

“呵呵，一個個的，都那麽的維護著人皇，認為他當年的選擇沒有錯！”

秦炎笑道：“好，就當他沒有錯，就當他為所謂的天地蒼生付出，做這樣的選擇，理應受人尊敬，可是，有沒有人想過，身為孤兒，我的未來，究竟是怎樣的？”

“將我帶回皇宮，卻又不聞不問了十四年之久，請問前輩，這十四年中，他到底有什麽苦衷？”

秦炎盡管猜測到，邪神封印被破，大概也有人皇的緣故，而且還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但如果拿這個為借口和理由，依然不值得被他所理解。

老者默然片刻，道：“你心中的恨，除卻因為太子夫婦外，更多的，還是來自自身這十四年的被拋棄，是吧？”

秦炎笑著，那麽的猙獰：“死的，是我的父母，叫我不恨，不怨，不怪，我若可以做到這些，試問一下，這樣的我，在天地中，還有存在的必要？”

“至於我自身的恨．．．．那不過是附帶的而已！”

這一次，老者沒有沈默，他立即說道：“太多的話，老夫不會說，更加不會勸你，只是小家夥，老夫希望，在你行事之前，多想想太子夫婦。”

秦炎看向父母的墓碑，再度重重跪下，然後重重磕頭，不說一句話，意思不言而喻。

許久後，他起身，道：“麻煩前輩日後繼續為我父母守墓，秦炎拜別。”

老者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麽，目送著秦炎離開。

而後，他自己看向了墓碑，深邃的眼瞳深處，不知不覺，有著淚花緩緩浮現出來。

但旋即，淚花直接在眼中被蒸發掉，他頭也不回，沈聲道：“既然來了，怎不敢現身，難道，因為內疚？”

“北老，快二十年了啊！”

虛無之中，傳出一道低沈的聲音，聽在耳中，猶若山一般的重。

“呵呵！”

老者無聲冷笑：“原來陛下也知道，快二十年了，老夫還以為，陛下寬廣的心中，根本就沒有時間的概念。”

虛無中，似乎是有著一道輕輕的嘆息聲響起，然後那道低沈的聲音傳了出來。

“北老，這麽多年過去，原來你也和秦炎那小家夥一樣，根本就沒有想明白，這又何必，如你方才所說，為何不給自己一個，探明真相的機會？”

“老夫不需要明白，更不需要所謂的機會，因為老夫親眼所見。”

老者冷聲喝道：“而老夫只知道，在當年，殿下夫婦可以不用死，但偏偏，陛下你為了所謂的穩定，為了所謂的蒼生大義，眼睜睜的讓殿下夫婦命喪黃泉，留下小殿下獨自一人，在這世間如此的受苦！”

“那麽之前，為何在小家夥面前那樣的勸他？”低沈的聲音問道。

老者冷冷道：“那是因為，老夫不想有朝一日，因為這件事，而成為了小殿下此生無法忘卻的心魔，他已經夠苦了！”

“你這麽的關心他，那又何必要守在這裏？”

虛無之中，低沈之聲再度傳來，而現在，已是多了許多的沈重：“如今這天地，亂象已現，小家夥固然天賦卓絕，手段非凡，但他行事太過剛烈，過剛則易折．．．．北老，離開這裏吧，相信，他們也不願意見到你在這裏苦守著。”

老者頓時沈默了下來，而伴隨著他的這一次沈默，這片空間外的天地，似乎停止了移動，一切，都變成了靜止，靜止的好像連時間，都不在前進。

虛無之中，再度輕嘆了聲，旋即那聲音消失的無影無蹤，似乎那人已經離開了。

然而在這天際之上，卻有一道身影靜靜站立著，他就這樣站著，就好像天地都在他腳下。

“這麽多年過去，小家夥都已經長大，都想過，他的今天，必然會因為他的昨天，而有著極端的性子，可仍然沒有料到，居然偏執到了這種地步，秦兄，我們當年那樣做，還是沒有考慮周全啊！”

“不過！”

這道身影突然笑出了聲：“當今天下，只怕也只有這小家夥，敢把你當成對手，不愧是我的孫兒，果然有膽色，哈哈，或許未來的他，真的能夠，成為這天地的守護者，如此一來，羲兒和語兒的苦，我們的不忍，就都沒有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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