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為了妖族著想！”青玉不忿地道，真是不說清楚這傻姑娘什麽也不明白。

鐘小魚作出洗耳恭聽狀。

青玉這才稍微滿意了些，講到：“其實是妖族長老會裏一位九尾狐族的長老拜托我的。”青玉回憶，“那時候我還年輕，天不怕地不怕的。那長老年事已高，修為停滯，沒幾天好活了。他把我找來，說他很擔憂妖族的未來，因為九尾狐族太過羈傲不遜，全族上下的性子又有問題。這樣下去妖族會愈加分裂。”

“長老想了個註意，我隱狐族若存心躲避，全天下誰也別想找到。他讓我偷偷抱出九尾狐族剛出生不久的小狐貍，選那些資質好，長大之後必在族內能擔當大任的。把他們帶出去，脫離九尾狐族的環境，那麽待到他們長大，就不會隨了九尾狐一族的性子。而且從小接觸其他妖族，有了親近之意，等到他們回歸族裏，擔任族內職務時，就會打從心底裏能夠接受其他妖族。”

“我們妖族已經分裂太久太久了，九尾狐族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不施加外力加以改變，以後會越來越不可收拾。這件事非隱狐一族不可，妖族團結的大任，就落在你身上了。交代完，那長老就仙去了。”

青玉嘆了口氣，才繼續道：“那時我年輕氣盛，覺得如此重大的責任，必須非我不可。可我沒想到，應承了那長老，竟然搭上了我上千年的功夫……”

鐘小魚心裏五味雜陳，她有點不知做何表情。這麽一說……青玉……好像還，挺偉大的？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妖……”想了半天擠出來這麽一句。

青玉不樂意了：“你本來以為我是什麽樣兒的？”

鐘小魚瞬間打開了話匣子：“就是只靠一張臉混吃混喝啊，心裏沒點兒數，沒做飯的天賦硬要當大廚，自己不要臉還帶著一群小拖油瓶兒，禍害妖界沒夠還跑來人間界禍害。明明做菜奇爛無比別人看在你的臉的份兒上哄著你你竟然還當真。唯恐天下不亂，竟然還敢去偷九尾妖狐族的小崽子，不當吃不當喝的，偷去了不說，還不給人家吃點兒好的，死面包子青菜面條，連點兒肉都沒有你對得起誰？怎麽說都是同為妖族……”

青玉越聽臉色越黑。鐘小魚卻兀自說個不停，到後來，忽然發現有些不對：一低頭，發現地下排排坐著一排她口中的拖油瓶兒，每人端著一個大瓷碗，裏面是香香軟軟的大米飯上面蓋著一層撒發著濃濃香氣的粘稠醬汁。萌娃們邊吃邊聽她念叨，聽故事似的還挺開心。

仔細瞅了一眼，原來是小雞燉蘑菇，好熟悉的味道，不用問就是馮柔的手藝。

哎說著說著都有點餓了：“娘！給我也來一碗！”

呃，青玉的俊臉怎麽那麽黑？好吧……“兩碗！給這家夥也來一碗，讓他嘗嘗什麽叫美食！”

被數落得一無是處的青玉眼看即將爆發，卻被一碗香氣四溢的小雞燉蘑菇蓋澆飯給澆熄了怒火。

馮柔開開心心地看著一群賞心悅目的小家夥狼吞虎咽地吃著自己做的飯，看著看著就有些羨慕，於是目光一轉看到了鐘小魚，順口就念叨道：“小魚呀，仙人也能成親生子不？娘什麽時候能抱上外孫兒呀……”

噗……鐘小魚一口飯還沒咽下肚，聽馮柔這麽一嗓子直接把飯噴了出來。

只見青玉那張盛世美顏上，此時被糊上了一臉的米粒和褐色的醬汁……

這青年雖然長得有些女氣，不過聽人家說，男生女相那是做大事的人，好像配我家小魚也不錯。馮柔的想法開始發散，眼神兒也不停地在鐘小魚和青玉之間轉來轉去。

“娘！你胡說什麽呢！”鐘小魚氣急敗壞地放下了碗，飯都吃不下了，真是。再看看馮柔的眼神，鐘小魚更加頭疼了。那臭狐貍！一百只加起來也比不上我家林師兄！

青玉伸出紅艷艷的舌，一勾，舔去了臉上沾著的米粒……不能浪費糧食，自己一年到頭也難得吃到這麽好味道的飯食呢……

鐘小魚被他的舉動嚇得頭皮發麻，被雷劈了一樣跳起來，這臭狐貍幹什麽呢這是！！順手拿起桌上的抹布，給他呼啦了一把臉，好麽，惠安城第一美人，瞬間變成了個香噴噴，油乎乎的花狐貍。

“好了好了，你能不能跟我回妖族啊，有人托我來找你。”鐘小魚趕緊言歸正傳。

“啊？誰讓你來找我？”青玉琢磨，這事兒除了自己和已仙去的長老，沒第二個人知道啊。“再說你是怎麽跑到妖族去的？”

“我怎麽去要妖界的那就說來話長了，我之前在魔界被卷入了空間裂縫，然後莫名其妙就到了妖界了。”

“卷入空間裂縫還沒死？”青玉沈吟半晌，緩緩道，“你記不記得我們上次見面……小寶為了感謝你給他吃的，送給了你一個錦囊？”

鐘小魚楞了楞，努力想了半天，好像，似乎是有這麽回事，趕緊低頭在儲物袋裏翻找半天，終於找到了，上面還有黏糊糊的小爪子印兒呢“這是啥？這個能帶我去妖界？”

青玉伸手想要搶，說著：“你還是別看的好。”

好奇的鐘小魚哪兒能讓他得逞，轉過了身趕緊打開錦囊，裏面竟然……是幾根白毛？“……這到底是啥？”

青玉嘆了口氣，答道：“這是我掉的毛……小寶當寶貝收起來的，誰知道送給了你。想來就是因為你帶著我這幾千年隱狐族大妖的毛發，這才誤入了妖界。”

鐘小魚撓撓頭，一直以來困惑她的謎團終於解開了。

感嘆了半天，鐘小魚才想起自己這次的任務，趕緊又拉回了話題。

“妖族長老會的熊虎族長老你不認識嗎？他讓我來找你的。”鐘小魚答道。“他說妖族因為這件事已經被九尾狐族鬧得烏煙瘴氣了，再不解決妖族就要分裂了。”

“呃……這麽嚴重……”很久不回妖族的青玉完全搞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不管他了。不過其實也差不多了，你看這些小妖們，大部分都五六百歲了，性格其實已經定型，也該到了送他們回族裏的時候了。”

鐘小魚有點懵，心裏琢磨著自己好像才幾十歲？還好年輕的樣子……

馮柔一直懵懵懂懂地聽著，忽然開始在旁邊抹眼淚打岔道：“娘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沒抱過外孫兒……”

“娘你怎麽還惦記著這一茬兒啊……”鐘小魚崩潰。“而且我不是跟您說了嗎，您長命百歲沒問題，這還好幾十年呢……”

馮柔擦幹了眼淚：“幾十年後我能抱到外孫兒嗎……”

鐘小魚掀桌，怎麽還沒完了啊！

青玉偷笑。小萌娃們看鐘小魚崩潰了，簡直開心得滿地打滾兒，得，今兒不用擦地板了。

“所以我們什麽時候去妖族？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鐘小魚實在受不了娘的嘮嘮叨叨了。和家人就是這樣，見不到的時候總惦記著，等天天在一起了，又煩得不得了。再待下去，鐘小魚擔心自己要開始跟娘頂嘴了。

馮柔一楞：“啊？今日就走？不行不行，剛才我和娃娃們說好了，明日給他們做紅燒肉，後日做板栗雞塊，大後日……”

“對對對！”萌娃們搖旗吶喊，紛紛表示不吃夠我們不走！

鐘小魚看青玉，青玉沈吟。

就在鐘小魚以為青玉終於像個爹的樣子準備鎮壓小狐貍崽子的時候，終於，青玉摸著下巴道：“紅燒肉能燒成甜口兒的麽？我愛吃甜的。”

……就不該對他有所期待！

馮柔連聲答應：“能能能！明兒一早我就買肉去，一定好好挑一塊五花三層的！”說著順手收拾了碗筷，看著一個個和舔的一樣幹凈的碗，馮柔的臉上漾起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看到如此開心的母親，鐘小魚忽然有點心酸，弟弟是指望不上了，自己陪她待了沒幾天就又要走。娘還是喜歡熱鬧，不如就和青玉他們在這裏再陪她幾天吧。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定，以後一定要一有空就回來見見娘。畢竟她是凡人，見一面，就少一面了啊。

第二天一早，馮柔在小魚居門口擺上了有事外出，休業五日的牌子，專專心心地給青玉一大家子做飯吃。

馮柔的手藝和鐘小魚的不同。鐘小魚是擅長發明新菜，遇到什麽吃食就會琢磨著能做點什麽。馮柔呢，其實拿手的菜肴並不多，但是少而精，簡簡單單的家常便飯，她就能做出不一樣的味道來。

就說她最拿手的紅燒肉，之前生意好的時候，她每天都要燒上一大鍋，往往剛到傍晚就賣完了。城裏畢竟與村莊裏不同，不用像村民一樣要等有人家殺豬了才能吃到肉，哪怕是平日裏，家境殷實的人家也常常割幾斤肉燒了吃，但他們在家燒的，總燒不出馮柔手下的那個味道。附近的熟客好幾個都是吃紅燒肉上了癮，隔幾天就來端一碗回家添菜。不過最近生意清淡，馮柔已經好久沒做這道菜了。

這天一早，馮柔去市集上走了好幾家肉鋪精挑細選起來，最後選中了一大塊接近豬後臀尖的五花肉，摸著略微沾手，肉上無血，肥瘦分明，肉色鮮艷，五花三層分明，約莫一寸左右厚。

割好了肉就回家，馮柔直接進了竈房，將肉洗凈，切成約莫兩指寬的方塊兒，涼水下鍋略煮片刻，撈出控水晾涼，炒鍋燒熱倒油，將八角炒出香味後放白糖炒糖色至微黃，然後下肉塊煸炒，待到顏色透亮出油時倒入黃酒醬油，翻炒均勻後倒入開水，水沒過肉塊，放入蔥姜香葉。因著馮柔記得青玉昨天說喜歡吃甜的，於是額外又多放了一小把冰糖，蓋上鍋蓋燜煮至水即將煮幹，燒旺火收汁。

於是乎，一大碗香噴噴，濃油赤醬的紅燒肉就出鍋啦。

單吃紅燒肉肯定不行，於是馮柔還做了酸辣綠豆芽、家常豆腐、香菇油菜，青椒炒雞蛋，正好配著紅燒肉一起吃。想了想，又燒了一盆菠菜蛋花湯。

然後為大家盛好早就燜煮好的米飯，這才喊道：“開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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