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喝兩壺酒你這婆娘啰啰嗦嗦地作甚，拉長著臉給誰看！”一個三十歲上下的枯瘦漢子搖搖晃晃地拎著酒瓶，斜著眼對著一個穿著打了層層補丁的灰色布裙的婦人嚷道。

婦人瑟縮著身子，小聲爭辯道：“他爹，我……我沒……”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伴著酒瓶砸碎在地上的刺耳聲音，這個普通的農家小院裏又開始了日覆一日的吵嚷打罵。

鄰家農婦習慣性地探頭看了一眼就縮回了頭，嘆著氣：“造孽喲，可憐了兩個孩子……”就不再理睬，畢竟家務事，以前鄰居們看不過眼也去勸過，都讓那常年醉醺醺的漢子給打了回來，從此再也沒人敢理會這家的事。

鄰居口中的兩個孩子，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娃，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娃，此刻正並排抱著膝蓋蹲在屋角，對屋內的打罵聲竟然無動於衷，要是被外人看見了一定納悶得很。

小男娃粉雕玉琢的長得十分可愛，可仔細看去卻顯得冷漠得很，面無表情地看著哭泣的母親被揪著頭發按在地上挨耳光。大一些的女娃也表情麻木，若不是緊攥著衣角的手暴露了她的內心，看上去就和那冷漠的男娃一樣奇怪了。

隨著婦人漸漸低弱下去的哭聲，醉漢終於累了，罵罵咧咧地走到床邊歪下去躺倒，不一會兒就打起了震天響的呼嚕。婦人躺在冰涼的地上喘息了好半天才恢覆了些力氣，勉強支起了身子，吃力地站起來，一瘸一拐地邊走向一雙兒女，邊攏了一下頭發，還不忘掏出條雖然破舊但幹凈的手帕抹了抹臉，啞著嗓子但依然溫柔地問：“風兒，小魚，你們要吃什麽，娘給你們做去。”

男娃祁風直勾勾地看著地面，仿佛沒有聽見一般睬都不睬母親的問話。女娃鐘小魚先是扭臉恨恨地看了一眼熟睡的醉漢，然後仿佛有些憐憫又有些責怪地看著母親說道：“我不餓，我去山裏采些藥草給你止疼。”說著就跑了出去。婦人馮柔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拿這同母異父的一雙兒女一點辦法都沒有。

鐘小魚發洩般地一口氣跑到了離家兩裏地的山谷中才停了下來，只見山谷中綠草如茵，因為有著一道小瀑布及水潭，空氣中泛著微微的潮氣，令人聞之清爽提神。因為家中氣氛沈悶，繼父暴躁母親軟弱，鐘小魚一有空就會來這個山谷，不過今天煩心的鐘小魚卻無心欣賞這些美景，她還要趕緊找些藥草回去。

這個山谷裏氣候適宜，生長著很多藥草，附近鎮上的郎中常來這裏采藥，鐘小魚有心幫經常挨打的母親減輕一些痛楚，就常跟著來采藥的郎中們幫忙，還纏著人家問東問西，因此認識了不少常用藥草。這次鐘小魚想找些赤芍或者丹皮之類的回去給母親消腫止痛，可是今天大概運氣不佳，半個多時辰了還是一無所獲。實在有些累了就找了個樹叢邊躺下，誰知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鐘小魚是被一男一女的說話聲吵醒的，偷偷探頭一看，竟然是兩位如謫仙般的人物，嬌俏的少女和英氣勃勃的少年均是一身白衣，和鐘小魚見過的城裏的小姐少爺們都大不一樣，出塵的氣質竟不像俗世之人。

“馮師兄，這種凡人常來的山谷能有什麽靈藥？別是李師兄騙你的吧？”少女聲音嬌柔，一聽就有些嬌生慣養。

“憐兒師妹，李師兄說祁家村祖上也是出過修仙之人的，並不是完全的凡人村落，據說那高人還到了結丹期，雖然已經很多年沒有消息了，但他當年就是在這個山谷隱居。我想這山谷定有靈氣充足之地適宜靈草生長。我們碰碰運氣吧。”少年馮涵語氣溫和地哄著少女。

宋憐兒嘟著小嘴：“咱們青蘿派丹房也真是的，非要每個弟子每月上交一株靈草，害我都不能好好修煉了。”

馮涵不再做聲，雙指在眼前一抹，運起了觀靈訣，掃視著山谷的靈氣充足之處。

鐘小魚偷偷躲在樹叢，大氣都不敢出，怕驚了這仙人一樣的少年少女。卻不知馮涵早就發現了她，只是感應到她身上一絲靈氣也無，是個凡人，於是懶得搭理而已。

“對了，聽師父說下個月就要讓我們到各地去尋找有靈根的小孩了，要是有靈根的就可以收入門下。不知道這次能有多少資質上佳的新弟子呢。”宋憐兒在旁邊閑聊起來。

“我們青蘿派在這雲溪國只是中等門派，真是資質上佳的弟子怎麽會輪到我們？”馮涵苦笑著說。

“哼，誰搶到是誰的，其他門派還能強搶不成？”

“憐兒師妹這你就不知道了，現在雲溪國的凡人天天打仗打的烏煙瘴氣的，聽說連幾個修仙門派為了門下的凡人勢力都忍不住暗地裏出手了，畢竟修士也離不了凡人的供養，還要有大量的凡人城鎮來篩選有靈根的弟子，怎麽都不會坐視不理的。這次正好趁著戰亂多圈一些凡人地界。”

“什麽？連修仙門派都插手了？我們青蘿派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宋憐兒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我們青蘿派地處偏僻，又不是凡人口中的什麽兵家必爭之地，所以戰火暫時還沒蔓延過來，供養我們的那些凡人城鎮也還沒有被波及到。”

“哦，我知道了，所以師父急著讓我們快去挑選有靈根的弟子，不然等戰火到了這裏，我們又照顧不過來的話，生靈塗炭，凡人不知道要死多少，要是有資質好的凡人死了，我們損失就大啦。”

馮涵笑著看了一眼宋憐兒，誇道：“師妹真聰明，怪不得師父最寵愛你呢。咦……這個水潭有些古怪。我的觀靈術竟然什麽都感應不到，感覺被什麽東西擋住了。”

馮涵的觀靈術在掃到水潭的時候竟然感應到一片漆黑，沒有靈氣波動，但是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讓他感覺不太對勁。

宋憐兒來了精神：“怎麽了？難不成有什麽妖獸在潭底嗎？”

馮涵搖頭道：“不知道，但是我感覺很危險，我們還是不要貿然下去，萬一有妖獸我們兩個練氣中期的也對付不了，還是回去叫上幾位師兄再來吧。”

宋憐兒失望地嘆了口氣，不再做聲，心裏卻對過於小心謹慎的師兄有些看不順眼了。默默也運起了觀靈術，還沒掃向潭底，卻突然看到瀑布下方有個地方在閃光。宋憐兒飛身過去，驚喜地發現一處巨石下竟然有幾顆烏黑的小草，“師兄，快來！”

馮涵好奇竟然有自己沒發現反而被宋憐兒看到的靈草，仔細看了看才釋然，“竟然是只有女人才能感應到的汲陰草，師妹，咱們運氣不錯，這個可是丹房公示的丹方千毒丸中要用到的，若是男人沾上這汲陰草就會陰氣入體，凡人男人接觸到了甚至會直接斃命。這下可以完成這個月丹房的任務了。”

宋憐兒卻有些失望：“可是只有兩株到了一階的。剩下的都是幼苗，不然下個月的靈草也有著落了。”說著小心地拔出兩顆達到了一階的汲陰草，取出玉盒裝好。馮涵在旁邊看著，卻是不能觸碰這靈草的，等裝進了玉盒才伸手接過。

兩人達到了此行的目的也不再逗留，水潭底的秘密只有下次約好了人手再來了。

鐘小魚看著兩位仙人遠去，小心的走過去看著漆黑的汲陰草幼苗，顯得異常深邃的眼中若有所思：男人碰了，會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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