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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剝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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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一忽而握住了她的一雙手,他的手掌比她的大了許多,將其包裹在其中,尺寸正好,若是此時此刻有第三個人在旁觀,一定會覺得氣氛旖旎再美好不過。

孫世寧卻聞到空氣中隱隱有血腥和屍臭的味道,她依然笑著又問了一次:“是不方便說?”

“知道太多,對你無益。”他邊做出這樣溫和的舉動,令得人心軟不已,另一邊卻態度立場分明,公事公辦。

“又是這句話,我卻依然好奇。”孫世寧沖著他俏皮的眨一下眼睛,“如果能夠找到第二個人來,也不用這樣遷就敷衍我,對不對?”

沈念一沒有多做解釋,要是在她眼裏,他自此成了惡人,依然覺得太多的話語都是徒勞,如今是他在咄咄逼人,要她下水,說什麽都是錯,以往的情分沒準都會融化在這碧藍色的池水中,蕩然無存。

詭異的是,兩個人的手依然相握,孫世寧沒有掙脫開,沈念一又有些不舍,說實在話,她的手長得很好看,十指纖纖,指甲圓潤,泛起淡淡的粉色。

“支離帳。”他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若非只有他們兩個人,離得又近,孫世寧幾乎以為,那是不曾留意到的風聲,稍許盤桓,就此離去,“池中之物叫做支離帳,很抱歉,其餘的,我不能再說明。”

“支離帳。”孫世寧重覆念了一次,莞爾一笑道,“至少知道個名目,不算是兩眼一抹黑了。”

她從他掌心抽出手指,又要他將手套給她,她從來不是拖拖拉拉的性格,戴上手套的時候,她覺得很冷,好似有寒氣從指縫中透進來,不過也有些安心,畢竟是皇上給出的好東西,實則也沒有想得那麽嚇人,要是皇上讓她徒手下水,她不還是要乖乖照做,否則別說是她的小命,連帶著整個孫家都要保不住。

她要做的就是記著一點,以後但凡知曉自己有些什麽本事,最好藏著掖著,不讓別人發現,免得每次都被趕鴨子上架,被迫去做不樂意做的事情。

她走到池水邊,又細細看著碧藍的水波,這一次是看得仔細,就在底下,那層銀光爍爍的東西,與天衣無縫的材質近乎相同,她擡起頭來問道:“為什麽不能想辦法將池水弄走?”

“據說池水被抽走,就會觸動機關,然後整間石室都會盡數坍塌。”沈念一認真答道。

“據說,誰說的?”

“很可靠的人。”沈念一低聲道,“正是建造此地的人。”

“或許是個威脅,是個幌子,用來嚇人用的。”孫世寧簡直喋喋不休,用以平緩心情的急速波動,如果她打開了這個機關,會不會明天還有更加可怖的下一個再等著她,如果她不能打開,又將面臨怎麽樣的懲處。

皇上絕對不是薛氏,不是用點小聰明就能夠打發的,孫世寧狠狠的想,她簡直像是上了一艘賊船,上的去,就下不來,但是這話還不能當著沈念一的面前來說,看他一臉的忠臣像,說了只會自取其辱,嘴上雖然憋住,眼睛裏還是透露出了心情。

“世寧,你要是不願意,,我可以回去同皇上言明。”

“是,我是不願意,但是我沒有退路。”她知道不可再回避,眼睛閉起,默默的將手勢的過程細想了一下,就是電光火石之間,沒等沈念一回神,她的雙手已經落入池水中,指尖按到了底下的一層,隔著手套,她也能敏銳的分辨出與先前打開的那個天衣無縫,果然是同宗同器,忍不住的,她又想到了張千的話。

那個能工巧匠一共建造了三件,其中最小的已經粉碎,最大的那一件如同青鼎,果然,還會有第三件,孫世寧苦笑下,睜開眼,沈念一從旁知道她的安危要緊,閉著嘴,一言不發,她強迫自己要專心,手指在水底下更加仿若翩翩起舞,舞出的水花,將碧藍的顏色分開,卷出細膩的白色泡沫,景象美得差些令她分心分神。

不知是沈念一說得太慎重,還是她想的有些多,戴著手套在池水中,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雙手也完好如初,孫世寧暗暗籲出一口氣來,剛才將話說重了,以為自己即將要死要活,如果等會兒打開了機關,依然完好如初,她反而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沈念一了。

她的目光流轉,明明清楚不該從池水中轉移,卻忍不住去偷偷看了沈念一一眼,一眼中含著太多的情緒,反觀他肅然的,略顯焦躁的樣子,是平日裏很少見到的,孫世寧的手底下沒有停歇,明明是才學會的,卻好似在記憶中已經剜出了深深的烙印,根本駕輕就熟。

她才想要說一句輕快話,讓他別這樣緊張,突然,手指處一陣劇痛,令得她險些雙眼發黑昏死過去,發生了什麽事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孫世寧調轉了目光,見到本來像是覆蓋著一層純白薄膜的手指,正漸漸的露出本來的膚色,一點點,越來越清楚,幾乎都能見到手背處的一顆小痣,她驚慌失措起來,難道說池水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腐蝕掉整副的手套,然後再來腐蝕她的雙手!

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將雙手抽出,現在還剩下最後的一點保護,還來得及,孫世寧卻聽得沈念一在耳邊呵斥道:“不能前功盡棄,你必須做到最後。”

“你說過,如果我不願意,我可以抽身!”孫世寧方才已經平靜下來的心緒被徹徹底底的打亂,她又急又慌,更重要的是痛,每一個呼吸間,疼痛就會加重一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夠支撐多久。

“方才能夠抽身,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沈念一盯住她的手看,“還要多久,你還需要多久?”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孫世寧生怕自己混淆了所有的步驟,那麽就真的是前功盡棄了,她不敢再開口說話,沈念一說得對,她已經自願上了船,就沒有中途下來的可能,這艘船,正在大風大浪中顛簸,除非跳下去,同樣也是個死。

沈念一見她雙肩抽動,身體的本能迫使她想要離開,這種時候,身體已經不再聽從指揮,條件反射的試圖終止這一切,他幾乎想都沒有想,一雙手按住了她的肩胛處,他按得很緊,而她沒有絲毫的武功,想要掙脫開,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孫世寧只覺得痛,那種痛楚,她形容不出來,明明剛才是一絲一絲的寒氣,這會兒卻像是炮烙,是的,她曾經在古書上見過這種酷刑,將青銅器皿用炭火燒到最熱的時候,將人的皮肉緊緊的貼上去,瞬間皮開肉綻,熱氣將鮮血都蒸騰成青煙。

而且,讓她更痛更痛的是,沈念一居然按住了她,等於是他將她推入足以致命的池水中,不讓她上岸,不讓她浮頭,眼睜睜的看著她慢慢死去,而且面無表情。

她不知到底想了多少件事情,已經顧不得會不會走神,那痛楚叫囂著從她的每一個毛孔,每一根血管,每一條筋脈,勢如破竹地沖進去,她的手毀了,可能不止是她的手,還有更多更多的都毀了。

而沈念一就站在她的身邊,非但見死不救,還火上澆油。

他對她根本就沒有一絲的情誼,從頭到尾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就連前不久,他親口答應的那幾句話,如今想來也都是用來哄她安心所用,自從她解開了天衣無縫,他在她面前的所作所為就都是一場戲。

一場看起來,聽起來都曼妙成風花雪月的戲碼,只有她渾然不知,沈浸其中,不肯走出來。

做完最後三個步驟,孫世寧想要喊沈念一放手的力氣都沒有,她完全都不知道是什麽在支撐著她,支撐著做完了所有,原本以為痛到最後會麻木的天真,也在逐漸加碼的撕心裂肺中蕩然無存。

不用她出聲提醒了,因為沈念一聽到了機關的聲響,很輕的一聲,先是哪裏被點開了小孔,碧藍色的池水,仿佛是自覺找到出口,從一個手指頭大小的細孔中,緩緩流了出去。

他放開了雙手,放開了緊緊按住她,挾制住不讓她輕舉妄動的雙手,孫世寧沒有暈過去,她的身體雖然弱不禁風,精神力卻比常人來的都堅忍不拔,她緩緩的將雙手從池水中舉起來。

她低低呻吟,像是見到了比想象中更加驚悚的事情,她的一雙手,白皙的十指,表層的皮膚已經完完全全被池水侵蝕地一幹二凈,從指尖到手掌,能看到的只有紅通通的一片,她知道那是血淋淋的鮮肉,她的肉,被剝去了皮以後的肉,如果不是她的神智開始漸漸模糊,雙眼的焦距都跟著渙散,她甚至是可以看到血肉上的經脈,血管。

比她最開始想象的,直接變成森森白骨要強一些,至少她還能夠活動雙手,這是孫世寧在昏迷之前最後的印象,當然還有沈念一吃驚乃至的樣子,她不由地看向已經放空的池子裏面,銀色的碎粒,如同天衣無縫解開的時候。

她將能做的都做完了,銀色碎粒下,卻別無他物,空蕩蕩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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