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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焚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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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一當然明白他沒有說出來的話:“有些罪可以網開一面,有些人卻不能夠輕饒。”

“大人,如果,如果他們能將接頭人抓來,那麽是不是能夠將功抵罪?”石老三邊磕頭邊建議道,“整件事情怕是只有那位接頭人最清楚明白,甚至連何家的滅門慘案,也能夠順藤摸瓜尋到真兇。”

沒想到,石老三也不是愚笨之人,居然能將利害關系說得那麽清楚明白,他一擡頭見著沈念一的眼色,頓時明白沈念一正是想借著他的嘴將這幾句話都說了,說給在場的另幾個人聽。

“我願意將功抵罪,沈大人,我什麽都願意的。”老郭已經被餵食了毒藥,嗓子都嘶啞了,他怕死,怕三十六個時辰以後,沒有解藥給他,一命嗚呼。

石老三忽然向著丘成撲過去,丘成對他沒有防備,手中的藥瓶被搶走,他直接倒出一丸塞進嘴裏,擺明是要同這些已經背叛他的兄弟同生共死的意思。

沈念一臉上微微有些動容:“何家的孩子是男是女?”

老郭這一次真的是心服口服:“沈大人料事如神,居然猜到那是個孩子,男孩子,不過七歲。”

畫像他看了良久,隨即就被對方收回去,畫像上的孩子有雙機靈的眼,下巴尖尖,長相秀美,如果不是穿著男孩子的衣衫,簡直就像個小姑娘,沒想到,從何家逃出生天的居然會是這樣一個孩子,想必是殺人者都沒有意料到的。

然而,怕是不止有他們一行人在找,已經將陵縣快要掘地三尺,還是沒有找到人,老郭有些心焦地問接頭人,沒準那個孩子早就逃出城外去了,甚至逃得更遠,接頭人卻一口否定,說是非但不會逃走,還必然是已經進了城,追趕的人親眼見到這孩子進了城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老郭說,這樣年紀的孩子,沒準往那一家百姓家裏一躲,他們也沒本事挨家挨戶去搜查,沒想到接頭人的目光頓時炙熱起來,轉身就走,他想要喊住再多問幾句都沒有機會。

“這些是昨天的事情?”沈念一問道。

“是,昨天,讓我們今天到這裏來阻截你們,本來我們只是打算拖延時間,沒想到沈大人沒有再車上,這些天憋屈得厲害,就一時起了殺心。”老郭真是連腸子都快要悔青了,賞金是拿不到了,恐怕連性命都要搭進去。

“沒說讓你們殺人?”

“沒有,只說要拖著,能拖多久是多久。”老郭吃了毒藥以後,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諸葛,你過來。”沈念一喚道。

諸葛青趕緊走到前面:“沈大人有何吩咐?”

“胡知縣真的是生了大病?”

“千真萬確,不止我一個人可以作證的,發燒燒得那樣,想要裝都裝不出來。”諸葛青好歹是個縣丞,在旁邊聽了老郭的那些話,暗暗心驚,殺手難不成至今還潛伏在陵縣沒有離開,他急著要為舅舅開脫,“沈大人,請相信胡知縣愛民如子之心,這一點,陵縣的百姓都可以為其作證。”

“要他們這些人拖住我們無非是為了想法子執行挨家挨戶搜查的目的,這種事情讓老郭來做很難,然而讓知縣的人來做,就非常容易了。”沈念一微微沈吟後道,“沒想到,兇手會有這樣的能耐。”

諸葛青不是胡塗人,他想明白其中的關節,臉色很是難看:“沈大人,胡知縣不會的,不會是同謀的。”

“我沒有說過胡知縣是同謀,不過對方必然會利用這一層的關系。”沈念一喝令諸葛青先將衙役喚來,將老郭數人綁回去,又關照諸葛青,無論是什麽原因,哪怕說是已經知道兇手的下落,也必須讓胡知縣按兵不動,所有的衙役全部待在府衙中,哪裏都不能去。

諸葛青連連點頭:“是,沈大人的命令,我一定做到。”

“如果你回去發現,搜捕行動已經開始,那麽就算是同胡知縣,同你的親舅舅撕破臉皮,你也要攔截住,否則的話,出了岔子,你們甥舅兩罪並罰,到時候別怪我重責。”沈念一按照原先的安排,帶著霍永陽的那輛馬車走,他翻身上馬,探出手來給孫世寧,“上來。”

孫世寧的指尖才搭到他的,身子一輕,淩空而起,穩穩落在馬背上,他依然執君子之禮,兩人的座位之間隔了幾寸的空隙,這樣短的時間,一連串的變故,又是打打殺殺,又是何家的遺孤,孫世寧覺得腦袋都快要炸開,然而一旦靠近了沈念一都身邊,他身上鎮定的氣場頓時感染了她,心跳慢慢平緩下來。

“丘成,諸葛,仔細些,我們先行一步。”沈念一拉直馬韁,石老三忽然跳起身,定然要緊隨在其後,說是要為自己那幾個弟兄將功折罪,他沒有反對,示意其跟在後面,他從大理寺統共帶了三個人過來,本以為可以隨時調用知縣手底下的人,如今看來,雖然諸葛青口口聲聲胡知縣無辜,難免已經生了嫌隙,必須要更加小心,才不會被人有機可乘。

畢竟是同乘一騎,就算沈念一再守規矩,孫世寧依然能夠聽到他寧和的呼吸聲,微熱地落在她的耳廓邊緣,她覺著那個位置慢慢地跟著熱起來,幸好她是背對著他,否則此時此刻她的臉色一定很尷尬,要緊的事務一大堆,她卻在想著兒女情長之事。

“我有些後悔了。”沈念一的聲音很低,卻分明。

孫世寧一驚,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麽!

“何家一夜之間被滅門,我已經知道是件棘手的案子,對手不但兇殘還狡詐,我後悔將你從太平的天都帶過來,帶到最危險的邊緣地帶。”沈念一說的極其冷靜,只有孫世寧能夠聽到他喉底的一絲猶疑,“如果我現在讓人送你回天都,不知是否來得及?”

“你當日為何要帶我來陵縣?”孫世寧整個人迎著風,聲音被風一吹就散了。

“我以為你在我身邊才是最安全的。”沈念一低聲回答。

孫世寧的視線落下,落在他拉緊韁繩的手背處,很明顯,他在緊張,讓一向鎮定的沈少卿緊張,她的胸口有股暖暖的熱流,在原地循環著流淌起來:“你說的沒有錯,我也覺得是這樣。”

沈念一怔住,畢竟是做大事的人,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好,你能這樣信任我,我自然是不能辜負你的。”

孫世寧想一想,講自己的手心,貼在他的手背上面,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她能感受到相觸的皮膚處驟然繃緊,又很快放松開來,如果面對面時,她絕對沒有這樣的膽子,做出這樣的舉止,然而這一刻,她很想這樣做,甚至有些不知羞恥地想過,她渴望碰觸到他,渴望兩個人有旁人不能比擬的親昵。

沈念一在下馬的時候,雙眸都明亮若星,孫世寧偷偷看過一眼,就不敢將視線停留,她將目光轉過去些,頓時看到了何家被燒毀的祖宅,不禁張大了嘴巴,有些驚恐。

以前,孫世寧也曾經見過火災,在鄉下的時候,很多人家前院都堆著柴草垛,不知是誰一不留神,濺了火星在上面,柴草幹燥,很快燒得有一人多高,熱氣仿佛是成卷的浪,一波一波朝著靠近想要救火的人身上****而來。

救火的人在大聲叫嚷,失火的人家卻在失聲痛哭,期間夾雜著孩子的啼哭,家犬的吠聲,孫世寧在原地居然沒有站穩,往後連著退了兩步。

印象中再淒慘的記憶也比不上眼前的場景,本來偌大的庭院樓臺被燒得焦黑一片,還沒進院門,臺階的石板上,一沓一沓赤褐色的痕跡,更加令人觸目心驚。

“這裏曾經有大量的血跡。”齊河在唐楚柔的攙扶下,走出馬車,跟在後面說道,“怕是不止兩三個人,屍體已經被搬走,不過這幾個人還算幸運,因為火勢被隔著一道院門,沒有將他們的屍體燒得蜷縮成團,無法辨認。”

孫世寧聽了齊河的話,喉底發酸,險些想就此止步,不再往前,沈念一走在她前面,卻準確無誤地握住了她的一只手:“阿陽,你在門口守著,我們進去看一看,不會太費時間。”

“本來留下的痕跡應該更多些,不過才下的那場冰雹,又將現場破壞了一次,屍體是前面就都搬走的,搬運的時候,至少有三十多個衙役蹲在墻角吐個不停,連兩個新入行的仵作都吃不消了。”齊河讚許地看著臉色發白的孫世寧,“孫姑娘倒是有些膽量的女子,要是早些遇到的話,我倒是不介意收你做我的關門弟子。”

孫世寧苦笑一聲,她是不敢開口,否則生怕做出難堪的舉動,所以緊緊閉著嘴,真恨不得將鼻子都給堵住,已經案發數日,又經過了冰雹雨的洗刷,然而一跨進院門,空氣裏有股腥臭的味道,讓人聞到牙根都發痛。

再聯系著齊仵作的話來想,這股味道必然是大量屍體被火勢焚燒後遺留下來的屍臭味,孫世寧咬著牙關,撐住沒有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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