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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送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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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高燒了?”

“對。”

難怪這兩天不見人。

池柚原本還以為是因為岑理上次說讓她好好想想, 所以就像於昂那樣,沒有再聯絡她。

她現在的心情有些矛盾。

這次匆忙回童州,主要是為了爸爸的病, 畢竟沒有任何男人比自己的父親更重要。

然而令她所不能預料的是, 岑理追來了。

她一直所主張的戀愛觀是, 她可以在一段感情中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也願意為那個人付出,但喜歡這個人的前提必須是,她愛自己,她的所有喜怒哀樂, 應該為自己所主宰。

她可以被那個人影響,但不能被那個人所主宰。

而岑理對她來說是一個太特殊的意外。

“阿姨,我……”

池柚這人吃軟不吃硬,姜醫生的語氣實在太溫柔了, 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拒絕。

姜醫生看出了她的為難,轉而問她:“岑理惹你生氣了對不對?”

池柚下意識就否認:“不是, 其實是我……”

是她一開始的想法太簡單, 把這場戀愛當是一場圓夢之旅, 現在她有些把控不住夢的走向了, 她怕在他的身上重蹈覆轍, 於是叫了停。

“你不用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 岑理是我生的, 我太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孩子了,”姜醫生說,“小時候他爸爸管他管得很嚴, 所以他的性格一直不夠活潑, 後來我跟他爸爸分開, 帶他回了童州生活,這幾年我忙著醫院的工作,也沒時間跟他好好談心,而他也從不跟我說。”

“所以前幾天我問他為什麽突然回童州了,他說是惹女朋友生氣了,女朋友說要分手,所以他來找女朋友的時候,我有些沒想到,也有點開心,當然,我不是幸災樂禍,我只是覺得,他終於肯把自己不開心的事跟我說了。”

畢竟哪怕是在母子之間最沈默的高中階段,岑理因為壓力大而學會了抽煙,面對教導主任和母親不解的指責,他也就僅僅吐出了“我好累”三個字。

姜醫生對池柚說:“孩子,我對你的了解雖然還不夠深,但我能看出來,你一定是個很開朗的女孩子,在見到你之前,我好幾次看到你爸媽跟你打過電話後,他們的臉上都是帶著笑的。”

現在她們姐妹倆因為父親的病而回到童州,看著他們一家人的相處狀態,姜醫生知道自己沒猜錯。

這是個在一個充滿了□□中長大的孩子。

姜醫生眼神慈愛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子。

“岑理是我兒子,我不能不幫他說好話。他真的病得有點嚴重,而且這今天因為要處理工作,甚至沒辦法休息,可是如果他真的做了什麽你完全無法原諒的事,你就替阿姨把鑰匙拿給值班臺的護士,護士會替我給岑理送飯的。”

說到這裏,一個護士過來催促姜醫生,姜醫生回了護士一聲好,最後對池柚說:“無論你去不去看岑理,阿姨都跟你說聲謝謝。”

以後這吃軟不吃硬的毛病一定要改。

池柚捧著飯盒,站在醫院附近的公交站臺旁望天嘆氣。

不過她也有責任,耳根子和心都太軟。

所以她這樣的人不適合做生意,只適合給老板打工。

速戰速決吧,把飯送到人手上就走。

為了不耽誤時間,池柚不打算坐公交車,而是掏出手機準備叫個車。

她低著頭正叫車,餘光中看到一輛車緩緩停在了自己面前,還鳴了下喇叭。

池柚擡起頭看,發現面前停著的是輛顏色低調的跑車。

其他等車的人都不自覺朝這輛車投來目光。

她心感不好,果然跑車上下來的是陳向北。

就知道他沒那麽容易離開童州。

池柚站在原地沒動,陳向北走過來,他今天穿了身深色的夾克衫,打扮很低調,但因為氣質問題,還是顯得紈絝。

岑理也偏愛低調的穿著,也同樣喜歡穿深色,跟陳向北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也更加內斂一些。

池柚晃晃頭。

不對,她拿這兩個人比什麽?

陳向北沒在意她打量的目光,也不解釋自己為什麽突然出現,只是問:“去哪兒啊?我送你。”

“不用,”池柚直接拒絕,“我叫車就行。”

被拒絕了,陳向北也不惱,而是瞥了她手裏的飯盒。

“去給人送飯?”陳向北說,“上車吧,我送你去,保管你送到的時候飯菜都是熱乎的。”

池柚忍不住說:“這飯盒能保溫,而且我不趕時間,不必麻煩你特意開這麽快的車送我,而且也費油,98汽油挺貴的。”

陳向北倏地笑了:“喲,小冤家現在對車懂這麽多了,還知道要加98汽油呢?”

這語氣聽得人格外不爽,池柚垂著眼皮翻了個白眼。

“不是你以前告訴我的嗎?豪車都加最好的汽油。”

“誰讓你當時駕校的教練只教你開車不教你這些開車的基本常識呢,只能我給你科普了,”陳向北用下巴點了點車子,說,“不過這車沒那麽豪,95的汽油就能餵飽它,上車吧,要去哪兒我送你。”

池柚:“真不用,我打車就行。”

陳向北:“那你就當打我的車唄,反正都是坐車,有什麽區別。”

池柚還是說:“不方便。”

“哪裏不方便?”陳向北問,“送個飯而已,你是要上天還是下海啊?”

就這樣來回了幾句,池柚心想這人太賴了,她抿抿唇,不想再跟他費口舌,直接坦白道:“我去給岑理送飯,你要送我去嗎?”

陳向北果然沈默了,就在池柚以為他要放棄的時候,他突然扯著唇角來了句:“分了手還給人家送飯,你可夠博愛的。”

“是啊,我最博愛了,”池柚順著他的話說,“所以我自己去就行。”

陳向北蹙眉,語氣不鹹不淡的:“所以你這博愛的光輝,能分給前男友,就不能分給前前男友?”

池柚楞住,這時候一輛公交車正好駛過來,陳向北的車又正好暫時違停在站臺旁,她揮手趕人:“你快點把車子開走,別停在公交站這裏。”

“你上車,我就開走了。”陳向北說。

池柚以為自己聽錯,睜大眼:“不是,我說我要去岑理家啊,你要送我去?”

陳向北不耐煩道:“你先上車。”

僵持間,池柚左右亂看,正好又看到個熒光綠的騎警朝這邊開過來,她還是不想因為自己就害得陳向北違章,只好先上了車。

上車之後,陳向北讓她系上安全帶,接著一踩油門,車子疾馳而去。

沈默了幾分鐘後,池柚雙手環抱著飯盒,還是開口:“你在前面找個能停的路邊把我放下來就行。”

陳向北完全沒有要停車的意思,單手搭在方向盤上,語氣散漫道:“放你下來幹什麽?那姓岑的家地址給我,我導個航送你去。”

池柚實在無法理解:“你沒事兒吧?你真要送我去?”

“你不就是給他送個飯,我有什麽不能去的?”陳向北側頭閑閑瞥她一眼,抿了抿唇,意有所指道,“難不成你除了送飯還要去他家幹別的事兒?”

池柚一楞,等反應過來後咬牙道:“陳向北!你說什麽呢。”

看著她還是一副不禁逗的樣子,陳向北心情好轉,懶洋洋說:“沒說什麽,你既然是單純去送個飯就去送唄,算起來我也是那姓岑的前輩,我也博愛一下後輩好了。”

“……”

這人有病吧,他算哪門子前輩?

車子開在路上,他不停車,池柚又不可能跳車,只能就這樣憋屈地坐在副駕駛上。

見她不說話,陳向北催促道:“他家的地址呢,還不告訴我。”

池柚還是執拗:“我真的不用你送我去。”

陳向北一點兒也不急,反倒順著她的話說:“行,你不告訴我地址,那我隨便開了,就當帶你兜風,順便我也欣賞一下你老家的沿路風景。”

池柚仰頭,嘆了口氣,報了岑理家的地址。

算了,陳向北都不介意送她去了,她還介意什麽,還省一筆打車費。

一路上她也不說話,就捧著飯盒,偏過頭看車窗外的風景。

“幾年沒見,話癆怎麽變文靜了?”陳向北閑閑開口,“以前坐我副駕駛的時候一張嘴停都停不下來,現在怎麽一句話都不說了?”

池柚說:“沒什麽好說的。”

“那我給你起個話題好了,”陳向北也不在乎她的冷淡,主動問,“你好端端的給那姓岑的送什麽飯?他叫你送的?”

“不是,他媽媽叫我給他送的。”

陳向北楞了下,略微蹙眉,語氣沈了:“不是說分手嗎?你怎麽連他媽都見過了。”

“他媽媽是我爸的主刀醫生。”池柚說。

陳向北哦了聲,但語氣還是不太好,斜睨一眼她。

“我們沒分手的時候都沒見你給我送過一頓飯。”

池柚不解:“我們每天吃食堂,要送什麽飯?”

“不用你送飯,哪怕你給我送杯奶茶呢?”陳向北嗤道,“只知道享受我的奶茶服務,沒見你回報過我。”

池柚呸了聲,反駁道:“你打籃球的時候我沒給你送過水嗎?我提了一大袋子水去籃球場,你那些隊友人人有份,我沒回報過你?”

陳向北噗嗤一聲,樂得笑了。

池柚正感嘆這人的情緒變化之快,誰知他挑挑眉,心情頗好道:“原來你都記得。”

池柚:“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啊。對了,當時你還跟我撒嬌說手腕疼,讓我幫你揉來著,這個你還記得嗎?”

池柚臉色微哂,之後不再和陳向北說一句話。

陳向北目的達到,也不再逗她,打開車載音樂,用來填補車廂內的寂靜。

歌單裏基本上都是周傑倫的歌,放了兩首後,一路向北的前奏響起。

兩個人都對這首歌太熟悉了,陳向北剛要開口說什麽,就見池柚迅速伸手,點擊播放下一首,把一路向北這首歌給跳過去了。

接著她繼續偏過頭,看向車窗外。

陳向北張張嘴,垂了下眼,什麽都沒說,她抗拒回憶,他也只好裝作不在乎。

徹底到地方,池柚下車,剛要說謝謝拜拜,就見陳向北也下了車。

“你不會要跟我一起上樓吧?”她不可置信道。

“你一個女孩子孤身去一個男人家,萬一發生什麽事怎麽辦?”陳向北有理有據,“你反正送個飯就走,又不耽誤時間。”

池柚覺得荒唐,正要說什麽,他又問:“還是說你還要在他家喝杯茶做個客再走?”

池柚抿抿唇:“不是,這真的有點太……”

“太什麽?我又不進去,你送完飯就出來,”陳向北垂眸睨著她,眼神冷漠而無賴,語氣無波,“除非你倆要幹什麽,不方便第三個人在場。”

“幹什麽!我能幹什麽!”池柚反駁,然後破罐破摔道,“上去上去,我們一起上去行了吧!”

……

等下送完飯,她回去醫院一定要跟池茜狠狠吐槽一番。

神經病。

站在岑理的家門口,陳向北抱胸靠在墻上,跟監督似的說:“送個飯就走,別忘了你說的。”

“我要你提醒?”池柚咬牙,“你別出聲聽到沒有?我把飯盒放好就走。”

說完,她拿出鑰匙開門。

剛打開門,池柚還沒來得及把腳伸進去,就聽見屋裏響起動靜,側方向的臥室門被打開,裏面的人用極其沙啞虛弱的聲音問道:“媽,你回來了?”

池柚捧著飯盒,僵在門口。

而岑理這會兒身上穿著家居睡衣,從臥室裏走出來。

他唇色蒼白,臉也因為病氣侵襲幾乎白到透明,在看到門口站著的女孩子時,也楞了。

池柚咬了咬唇。

靠,他看起來真的病得好重。

兩個人就這樣沈默地對視了幾秒,岑理黑眸微閃,垂下長眼睫,掩住眸中剎那劃過的驚喜,朝門口走過去。

他嗓音很啞,磨砂般粗糲,但語氣仍舊溫和無棱角。

“你怎麽來了?”

“我、你媽媽讓我來給你送飯。”

池柚低著眼,將手裏的飯盒捧起給他。

即使生著病,男人的腦子仍有基本的推斷能力,他接過飯盒,沒先說謝謝,而是先說:“抱歉,我媽給你添麻煩了,害你跑一趟。”

然後才禮貌說了聲謝謝。

池柚搖搖頭:“沒事,舉手之勞,那我走了。”

岑理眸光盯著她,張唇輕聲挽留:“……你不要進來坐坐嗎?”

然而沒等池柚回答,一道輕佻的男聲先開了口。

“那我能不能也進來坐坐?”

池柚一驚,轉頭,原本靠著墻的陳向北已經探過來了半個身子,歪了頭對岑理打招呼:“你好,我也是來探病的。”

岑理表情微僵,原本就生著病的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他緊抿著唇,眼睛裏黑壓壓一片,緊盯著眼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不速之客。

“陳向北!”

池柚責怪地喊了聲陳向北,伸手用力推了他一下,然後忙對岑理解釋道:“那個,是他送我過來的,他不會進去的,我也不進去了,你好好在家養病。”

說完,她拉著陳向北的胳膊就要走,陳向北則是吊兒郎當地任她拉著,也不反抗。

岑理看到她的手指扣在陳向北的手臂上,臉色一沈,突然說:“進來坐吧。”

池柚和陳向北都有些驚訝地回過頭去。

而岑理這時候已經將門完全打開,側過了身又邀請了一遍。

……

岑理的家,準確來說是姜醫生的家,非常的整潔幹凈,放眼望過去客廳,所有的家具都擺放得一絲不茍,一丁點雜亂的地方都找不到,而且地板上別說垃圾,連灰塵都看不到。

沙發還是淺色的,那表面看著跟新的似的,讓池柚甚至不敢往下坐。

陳向北也沒打算坐,他主要是完全沒想到岑理真的會邀請他進來。

他特別想采訪下這位情敵究竟是什麽想法,但礙於池柚在,只能把疑問暫時咽進肚子裏。

岑理打開保溫飯盒看了眼,直接略過陳向北,對池柚請求道:“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幫我把飯菜拿到微波爐裏加熱一下?”

池柚哦了聲,從他手裏接過保溫飯盒。

接過飯盒的那一剎那,她無意碰到他的指尖,冰得有些嚇人。

池柚語氣覆雜:“嗯,我去幫你加熱,你先去床上躺著吧。”

說完,她捧著飯盒要往廚房走去,但忽然想起來什麽,回頭瞪了眼陳向北。

陳向北:“幹什麽?”

池柚沒好氣地說:“你老實待著,別打擾他養病,聽到沒?”

看著她那副警告的小樣子,好像生怕他給她親愛的白月光怎麽樣了似的,陳向北冷呵一聲。

“我還沒那麽缺德。”

池柚心想也是,陳向北雖然性格不怎麽樣·,但人品還是過關的。

她放心地去了廚房。

陳向北瞥了眼岑理,而岑理直接連看他一眼都沒看,轉身回房。

看著男人高挑卻虛弱的背影,陳向北心情覆雜。

這下不但是白月光,還是病美人了。

這幅模樣,女人不心疼才怪。

陳向北嘖了聲,上前,語氣不太好地問:“要不要扶你一下?”

“不用。”然而岑理語氣比他還差,直接拒絕。

不知道為什麽,本來挺不爽的,但看情敵比他更不爽,陳向北又稍微爽了點兒。

等岑理坐回床上後,陳向北站在他房門邊,好笑道:“你要這麽不爽我,幹嘛還請我進來?”

岑理胸口起伏,沈聲反問:“那你為什麽要送她過來?”

陳向北向來爽快,反正小冤家又不在這裏,他作為男人的那點心思,在同為男人的岑理面前,沒必要裝。

“你媽給你打助攻,她一個女孩子單獨到你家來給你送飯,誰能保證你會不會對她病後亂性?我當然要護送。”

岑理扯了扯唇。

“我不讓你也進來,難道看著你帶她走?”他微仰頭,靠著床頭,閉眼說,“一個沒生病的男人比一個生著病的男人危險得多。”

這句話有點長,說完他就咳了一聲。

陳向北好笑道:“我要是趁機下手,你以為她今天還能到你家來給你送飯?”

然而岑理沒回他,並不是不想回,而是咳嗽停不下來。

他咳了重重的幾聲,雙眉緊蹙,臉上泛起難受的紅暈。

陳向北猶豫幾秒,問道:“你真病得這麽重?不是裝的?”

岑理沒理他,喉間幹澀,一說話就又痛又癢,拿起床邊的杯子想喝口水。

然而沒水了,他蹙眉,只好起身,準備去打水。

然而陳向北一個大男人站在房門口,擋了他的動線,岑理淡聲:“麻煩讓開。”

“打水是吧,我幫你。”陳向北伸手。

岑理:“不用。”

陳向北好不容易對情敵升起幾分同情心,情敵居然還不領情,他嘶了一聲,少爺的自尊收到了傷害,倔勁兒一下子上來,直接就要去搶。

“我說我幫你打,你在床上躺好就行了。”

岑理也挺犟,就是不松手。

讓陳向北給他打水喝,他寧願渴死。

熱好了粥端過來的池柚一過來,看到的就是陳向北以一個強勢的態度把岑理堵在房門那邊。

而岑理生著病,一張臉煞白,平時高挑玉立,這會兒看著卻虛弱得不行。

“陳向北!”

池柚大喊一聲,端著粥沖過去就是一聲吼:“岑理都生病了,你要對他幹什麽啊!”

見她不分青紅皂白就兇人,少爺的自尊心頓時更受傷了,陳向北咬著後槽牙說:“我看他病成這樣子,好心幫他打水,你他媽還兇我?”

“打水?”

池柚半信半疑,看向岑理,示意他說。

岑理垂眸,看著她那一副清官斷案的嚴肅模樣,很輕地咬了咬下唇,低聲說:“我口渴,他不讓我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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