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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你跟我走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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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和親情的矛盾之間,捆縛太久,他該休息了。如果能夠撒手朝政,四處走走,看看列國的大好河山,那於忘言才是最大的恩賜。”

天英帝靜默了一會兒,褪去眼角的詫異,道:“忘言,這就是你心底最渴望的選擇是嗎?”

“……是。”玉忘言過了半晌才回答,但是語調堅定。

“那好吧。”天英帝無奈的失笑,目光裏,逐漸的充斥了濃烈的乞求。

“忘言……”天英帝試探著問道:“你……可以喊我一聲‘父皇’嗎?”從他進來偏殿到現在,還沒有喊過這個稱謂。他寵信的侄兒一朝變成親兒子,他應該激動的,可是牽扯在兩人中的那些事件和親人,卻讓他們的父子關系這般尷尬,甚至連面對面看著,都無措的不知道怎麽說話。

玉忘言露出淡淡的笑容,這是天英帝第一次看見這樣溫暖的笑,像是冬日過去後的第一縷陽光。

被這樣的笑容溫暖著,天英帝聽見了玉忘言的輕喚:“父皇,不孝的是兒臣。”

短短的八個字,卻仿佛是最大的救贖,讓天英帝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釋懷。

這聲父皇,雖然來的太晚,卻一點也不遲。

能在還活著的時候和秋水的孩子相認,雖死無憾了。

吸下口氣,天英帝舒適的靠在榻邊,笑道:“好了,朕有點累了,你們先下去吧。”

“是。”玉忘言抱著蕭瑟瑟,轉身離去。

在出殿的時候,又聽見天英帝道:“關於塘城蕭氏,朕必須重罰。不過,看在瑟瑟的面子上,會留些情面。”

蕭瑟瑟沈吟片刻,回道:“塘城蕭氏結黨營私、以下犯上,的確是犯了大罪,主謀的人勢必要罪有應得。只是那些不湊巧生在蕭家的,還有給蕭家做活的人,還望父皇能從輕發落。”

“朕答應你。”

目送著玉忘言和蕭瑟瑟離開,天英帝對大內總管道:“備紙筆,研墨,代朕起草詔書。”

偏殿外的長廊下,玉忘言抱著蕭瑟瑟,朝著後殿那邊走去。一路上兩個人都先沈默了一陣,沒有說話,只能聽見蕭瑟瑟懷裏小娃娃的咿呀聲。

蕭瑟瑟拍了拍他,唇角微揚,淺淺笑問:“不怪我在父皇面前亂說話,擅自給你做主將來的事嗎?”

知道她指的是她不讓天英帝把玉氏江山交到他手上,玉忘言柔聲笑道:“我怎麽會怪你,你說的就是我想要的。這裏太累,以前是不得不留在這裏,以後,我希望去我想去的地方,過想過的生活。”

“好啊,我陪著你,忘言,不管你到哪裏,我和孩子都陪著你……”蕭瑟瑟的雙眼笑的彎了起來,這瞬間,她憧憬的表情像是小孩子數著天上的星星似的,“等把善後的事情做完了,我們去南邊走走吧,先去潯陽,把許姐姐借給我的簪子還她,她那時候還專門囑咐過我呢。然後,我們要不要去湘國看看?何歡說過,武陵源那裏綿延著十裏桃花,一定很美……”

玉忘言投入在她軟綿綿的話裏,濯玉般的眸子中,也出現了和她一樣的憧憬。

“好。”他笑道。

蕭瑟瑟如願以償,笑的更甜了。提出去湘國,是有私心的。她的母家武陵何氏是湘國第一巫術世家,她想,關於如何解決血蜈蚣,武陵何氏的人說不定會有辦法。從前忘言公務纏身沒法去,不久的將來,卻可以去了。

對未來,她是懷著希望的,但是眼下,還有些陰霾沒有散去,還需解決——蕭恪和蕭書彤的去向,還有,晉王和餘秋水的處置。

眼底沈了沈,蕭瑟瑟忽然想到了什麽,趕忙揚起身子,在玉忘言的耳邊嚶嚀了一段話。

玉忘言的神色驟然緊了起來。

☆、姨要殺甥

在後殿,玉忘言把蕭瑟瑟放在榻上,喚了幾個嬤嬤和宮婢過來照顧蕭瑟瑟。還有奶娘來給小娃娃餵奶,蕭瑟瑟又喝了些滋補的湯藥,這時候,何歡帶著蕭致遠來了。

“姐姐。”

見了蕭瑟瑟,蕭致遠的臉上紅紅白白的,低著頭看鞋子,猶豫著不知道怎麽開口。

蕭瑟瑟搖了搖頭,笑道:“你們來得正好,致遠,有些事日後我會慢慢解釋給你,但是現在,蕭家定會受到滅頂之災,我得先保住你再說。”

蕭致遠低著的頭,猛地擡起來,驚訝的盯著蕭瑟瑟半晌,又低了下去,悶悶的說:“姐姐說的那些事,我想我猜得到是什麽。”

蕭瑟瑟挑了挑眉毛。

蕭致遠小聲的暗示道:“我們從北魏回到大堯北關的那個晚上,姐姐和逸凡兄的談話,我……我都聽到了。”

這回換蕭瑟瑟露出驚訝的神情。那晚上,她和張逸凡說了,自己是借屍還魂的張錦瑟。這些,都叫致遠聽去了麽?

可是之後,致遠並沒有把這事情宣揚出去,甚至蕭恪他們都是不知道的。蕭瑟瑟的心一陣澀然,自己明明不是致遠的姐姐,致遠還這樣為她守口如瓶,可她,她又為致遠做了什麽呢?

什麽也沒有做。

還要讓致遠眼睜睜看著蕭家的覆滅。

“姐姐,我沒有怪你,這些不怪你。”蕭致遠的聲音悶悶的,說出的雖然是心裏話,可還是夾雜著濃烈的悲痛,“爹和大姐也不知道哪裏去了……”

蕭瑟瑟的心更澀了,安慰道:“致遠,人是要為自己活的,他們的行為招來了滅族之禍,你悲傷歸悲傷,但也不能消沈下去,一定要振作起來,好好的活出你自己。另外……”

蕭瑟瑟歉意的笑了笑:“謝謝你為我著想,沒有說出我的秘密。”

蕭致遠抿抿嘴唇,像是積蓄了膽量,大聲說道:“我不管你有什麽秘密了,在我心裏,你就是我嫡親的姐姐!是我相依為命的親人!”

“致遠……”蕭瑟瑟心中的澀然轉化為感動,她微微撐起身,蕭致遠也走近了過來,投入她的懷裏。

“致遠,好弟弟……”蕭瑟瑟抱緊了蕭致遠,拍著他的頭。致遠,真的是重生後老天爺送給她的禮物。

瞥見蕭致遠的袖子上還沾著墨點子,蕭瑟瑟笑道:“你是殿試的考生呢,說不定還能中個前三甲。要是讓人家知道,才華橫溢的蕭五少爺還像個孩子,可怎麽好?”

蕭致遠忙松開了蕭瑟瑟,眼中重新變得熠熠生輝,充滿自信的說:“不管這次考成什麽樣,我都證明了自己。我還會繼續努力的,塘城蕭氏就算敗了,也還有我蕭致遠呢!”

蕭瑟瑟欣慰的笑了笑,看致遠又有了面對未來的鬥志,她就放心了。

兩個人說話的期間,何歡跟著玉忘言去了一盞屏風後面,應長安來給蕭瑟瑟送了新的湯藥後,也被玉忘言叫到了屏風後,依稀聽見三個人在說什麽。

蕭瑟瑟看了眼屏風那邊,唇角勾起一道不易察覺的笑容。

過了半晌,玉忘言抱著孩子,跟應長安一起出來了,何歡不知道去了哪裏。

恰在這會兒,有個內侍來報,請玉忘言和蕭瑟瑟去一趟偏殿,天英帝要見他們。

玉忘言這便把孩子交給了一個老嬤嬤,抱起蕭瑟瑟,一道去了。

走在長廊下面,蕭瑟瑟撫了撫玉忘言的胸口,喃喃:“你說,天英帝讓我們去,是不是要把對塘城蕭氏的處罰告訴我們?”

“或許,只是……”不知怎的,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玉忘言沒有說出來,只柔聲哄道:“想多了累。”

蕭瑟瑟忍俊不禁,她並不知道,在偏殿裏等著她的,是一件噩耗。

天英帝駕崩了。

就在這片刻的時間,他去了,留下大內總管代寫的那張詔書,詔書上的墨跡還沒有幹。

大內總管小心的把詔書卷起來,交到蕭瑟瑟的手裏。玉忘言將她放下來,走近了天英帝。

天英帝躺在軟榻上,他的神情很安詳,嘴角有一抹釋懷的笑,仔細看著,那笑容裏沒有一點遺憾的成分。

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也在臨死之前,收獲了一份莫大的驚喜。玉忘言握住天英帝的手,悲痛在將他侵襲的同時,也帶給他一種奇妙的安心。

父皇不必再被折磨了,不論是公務、還是親人的背叛和傷害,他再也不必被折磨,也可以帶著臨死前收獲的喜悅,去那個世界見母妃。

死了的人不再疲憊,活著的人在緬懷中為了愛活下去,這個結局,也未嘗不好吧。

“瑾王殿下,請節哀順變。”大內總管持著拂塵,跪在了玉忘言的面前,磕了三個頭,說道:“老奴跟隨皇上幾十年了,家裏又有兄弟承襲家業,老奴無牽無掛,想懇請前去皇陵為皇上守陵,從此再也不踏出皇陵一步。”

玉忘言明白大內總管的考量,關於自己的身世,除了自己和瑟瑟、天英帝之外,就只有大內總管全都知道。在宮裏,知道的多了不是好事,大內總管如果還想活著,就只能讓玉忘言感受不到他的威脅。

自請去守陵到老死,便是如此。

玉忘言點了點頭,同意了大內總管的要求,並道:“公公放心,你在皇陵的吃穿用度,必定一應俱全。你是父皇最信任的貼身之人,只要守口如瓶,本王會酌情讓你回家探親。”

聽了這恩威並施的話,大內總管放心了,磕下一個響頭來,“老奴多謝殿下的成全,殿下千歲。”

“起來吧。”玉忘言示意了他平身,說道:“父皇駕崩的事情,暫且瞞著,待時機到了,本王自會公布。今晚你就在偏殿中‘照料’父皇,不要走漏風聲。”

“老奴謹遵殿下懿旨。”

把事情交給大內總管,玉忘言放心。他再度陪伴了天英帝一會兒,便讓蕭瑟瑟把詔書好好的藏在衣服裏,抱起了蕭瑟瑟,離開偏殿。

還沒等走到後殿,就見應長安領著兩個宮婢跑過來,表情都著急的很,連應長安這個高手都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一看到倆人,應長安慌忙道:“不得了了!出大事了!鄙人一個閃神,不知道教誰把小娃娃給偷走了!”

兩個宮婢跟著就跪在地上磕頭,口中喊著求饒的話,蕭瑟瑟示意她們講清楚來龍去脈,其中一個說:“奴婢們本來在照顧小世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過了陣子就發現小世子不見了,奴婢們一清點人數,發現竟是也少了個人!不知……不知是哪個先前混進來的,偷走了小世子!”

蕭瑟瑟的臉色白的如雪,急的眼眶都紅了,訓斥道:“你們這些沒用的,這麽多人還看不住一個孩子!”

“王妃娘娘恕罪啊!”宮婢們一個勁的磕頭。

這會兒遠處又跑來個嬤嬤,肥碩的身形,跑著顛顛顫顫。

她沖到兩人的面前,拿出一張紙條,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瑾王殿下、王妃娘娘,奴才們搜過後殿了,在殿門口找到了這條子。”

兩人跟應長安三個朝著紙條上一看,果然是有人偷走了小世子,留下條子讓他們去帝宮中最高的鐘樓前。

條子上的字跡,對蕭瑟瑟來說一點也不陌生。

蕭書彤,是她!

“快走。”蕭瑟瑟咬了咬下唇,想著自己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眼神變得十分覆雜。

自己的這位姐姐,做得太過分了,先是給她下“幻憶散”害得她差點喪命,現在又把主意打到她的孩子身上!既然蕭書彤這樣對她,她也沒法放她一馬了!

鐘樓。

蕭書彤果然在這裏。

她站在鐘樓的最上層,離地足足有五丈高,懷裏抱著的繈褓,正是包裹小世子用的那個。

蕭瑟瑟依舊是被玉忘言抱著,來到鐘樓下,隨行的還有一隊近衛和張逸凡、蕭致遠等人。

一瞅見蕭書彤身上的衣服,分明是打扮成宮婢的,眾人立刻明白了,原來蕭書彤失蹤之後是去喬裝成下人,混在焦闌殿裏,伺機下手。

蕭致遠今天經歷了親爹的謀逆,又親眼看見嫡姐這般行為,忍不住喊道:“大姐,你要做什麽啊?為什麽要偷走你的外甥?”

張逸凡提著劍,憤慨道:“書呆子你還看不出來?她在威脅我們,要把孩子摔死!”

“什、什麽?”蕭致遠大驚,連忙對著蕭書彤大喊:“大姐,你快點下來!不可以做那樣的事!”

“致遠。”蕭瑟瑟示意蕭致遠冷靜一些,生完孩子的虛弱,讓她沒力氣大聲的朝著蕭書彤叫喊。但此刻周圍是安靜的,也就襯得蕭瑟瑟的聲音如水滴打在蓮葉上,一滴一滴的都很清晰。

“長姐姐,你伺機潛回焦闌殿,本想要對付的人是我吧。可是我意外臨盆,忘言陪在我的身邊,你找不到機會下手,就選擇對我的孩子下手是嗎?”

鐘樓上傳來蕭書彤冷冷的對答:“是。”

“那你可知,二殿下和蔣貴妃都已經命喪了嗎?”蕭瑟瑟的聲音冷了一層。

☆、窮途末路

聽著蕭瑟瑟的問話,蕭書彤竟是不悲不怒,不哀不恨,甚至什麽表情都沒有,淡定的就像是她根本不認識那兩個人。

她反倒疏涼的笑道:“在噩耗傳到我的耳朵之前,我確實沒有想到他們這麽快就死了。”

“餵!那可是你相公跟婆婆!你這女人是冷血動物嗎!”應長安看著實在不爽,出口罵道。

蕭書彤居高臨下的目光,掃過應長安,冷笑:“成王敗寇,不管是用何種手段,輸了就是沒本事。”

“你!”

“還好,即便他們不在了,也不妨礙我使用這個殺手鐧。最後贏得還是我們,他兩個在下面看著也會安心。”蕭書彤的唇角彎起道冷笑。

玉忘言面帶怒色,冷聲說:“你所作所為,豈為的是他們,你從頭到尾都只為了自己。”這個人的歹毒令他都覺得膽戰心驚,之前幻憶散的事,瑟瑟差點被她害死!

“行了,還跟她廢什麽話,哥最見不得這種六親不認的自私鬼!”應長安已經氣得額上團起了青筋。

蕭書彤波瀾不驚,把懷裏的繈褓往欄桿外面送了一點,這個舉動,惹得下方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她看到玉忘言臉上的驚駭,看見蕭瑟瑟急的痛不欲生,很好,她很滿意。

蕭書彤道:“有瑾王世子在手裏,我誰也不需要依靠。塘城蕭氏大概也沒用了,他們是死是活,瑾王,隨你們的便。但是想讓我手裏的孩子活著,你們就要給我我想要的東西。”

“你想要什麽。”玉忘言低沈的嗓音裏,已帶了殺氣。

“皇後之位。”蕭書彤輕笑。

下方又是一片嘩然的聲音,眾人一時間不太理解,這蕭書彤到底是怎麽想的。二殿下都死了,她當不成二殿下的皇後,難不成要改嫁給自己的公公嗎?

荒唐!

蕭瑟瑟發紅的眼眶裏,美眸寒冷如冰。她下意識的攥緊了懷裏的詔書,冷道:“長姐姐,我大堯沒有兒媳喪夫後嫁給公公的道理,這等敗壞倫常的事,你當真要做?”

蕭書彤心安理得的說:“我從塘城蕭氏的庶女成為嫡女,這算得了什麽?那蠢笨又會壞事的黃氏和蕭文翠,又算得了什麽?我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生目標,那就是母儀天下。我只要皇後之位,不管是做誰的皇後,我只要那個位置。”

瘋子。張逸凡和應長安同時在心裏罵道。

蕭瑟瑟也搖搖頭,只覺得這個人根本就已經喪心病狂,無可救藥了。

“怎麽樣,要不要答應我的條件?”蕭書彤把繈褓又往前送了一點,“去和天英帝商量吧,先封我做上皇後,再下詔保證誰也不能廢了我,千秋萬代都不能詆毀我半個字。”

張逸凡怒聲道:“就憑你,還想要什麽千秋萬代!我看是千秋萬代的罵名吧!”

“隨便你怎麽說,反正,瑾王世子的命在我手裏。”蕭書彤泰然的居高臨下。

蕭瑟瑟嘆了口氣,很累了。

她閉上眼睛,養神了片刻,再睜開眼時,一雙盈潤的水眸裏沒有了擔驚受怕,只有淅淅風雪。

“長姐姐,你很高明,知道要一擊抓住別人的軟肋。可是,從你失蹤開始,你以為我們就不會防備你嗎?”

蕭書彤唇角的冷笑凝住。

蕭瑟瑟笑了兩聲,放聲道:“蕭書彤!你自己看看,你懷裏抱著的是什麽!”

蕭書彤心思一震,有種不好的預感,再扒開繈褓仔細一看……不可能!這是什麽!怎麽會是一個人偶!

似是不信,她又來回扒弄了好多次,最後甚至把繈褓一條條撕下來,整個拎出那個做得很逼真的人偶娃娃。

這下子蕭書彤懵了,腦袋整個又熱又漿糊,素來賢淑優雅的外表蕩然無存,儀態盡毀,茫然又絕望的像是個感知到死亡降臨的瘋子。

“將她拿下!”隨著玉忘言一聲令下,近衛們沖上了鐘樓。

蕭書彤急的在樓頂上四處跑,卻很快被近衛們抓住,拖著下了樓。一路上只聽見她歇斯底裏的叫喊,下樓的時候發髻全都散了,衣服也被揪得破了好幾塊。

“賤人!蕭瑟瑟你個賤人!我要當皇後!我不甘心!我要當皇後!”

蕭書彤被推到了玉忘言的面前,張逸凡按著她的肩膀,迫使她跪在地上。聽她還在罵,嫌棄的很,索性掏了個布團塞進蕭書彤的嘴裏。

“嗚嗚嗚——”蕭書彤發出狂亂的喊叫,掙紮著,目眥盡裂。

蕭致遠已經傻了,從沒見過蕭書彤這個樣子。

應長安努努嘴,諷刺道:“窮途末路,一副狗急跳墻的樣。”

看著蕭書彤,蕭瑟瑟涼涼道:“知道麽?你手裏那個人偶,是忘言有心讓你拿走的。我和忘言第二次去見皇伯伯的時候,已經讓何歡帶走了世子,而把人偶交給了後殿裏的嬤嬤。應神醫專門留下,不著痕跡的制造機會,這才讓你有機可乘,偷走了孩子。”

蕭書彤聽得身子一僵,雙眼直直盯著蕭瑟瑟。為什麽?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在問為什麽?”蕭瑟瑟微微低下頭看她,笑了笑:“長姐姐,你真的很聰明,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靠著塘城蕭氏,花了那麽大的力氣成為二王妃,你想要的是什麽,我猜得到。以你那不動聲色的脾氣,我不相信二殿下死了你就會罷休,而你的失蹤剛好印證了你必定還要做什麽事情。所以,我和忘言決定引蛇出洞,用一個假的人偶把你引出來。”

蕭書彤如被石化,半晌沒了動靜,接著又猛地叫了一聲,瘋狂的扭動身子要去撞蕭瑟瑟。

張逸凡狠狠按住她,因著生氣,直接動手卸了她的雙臂。

蕭書彤疼的直掉眼淚,卻掙紮的更厲害。

蕭瑟瑟不想再看,瞅了眼那被丟在鐘樓下的人偶,涼涼道:“長姐姐可知道那人偶是哪裏來的嗎?是這帝宮裏喪子或者生不出孩子的宮嬪們,偷偷做來聊以□□的。虛名有什麽用,這樣的活法,也是你苦心追逐的嗎?”

蕭書彤嗚嗚了兩聲,忽然就像是蔫了的茄子,軟在地上。

☆、永遠沈睡

“瑟瑟。”玉忘言喚了她。

這汙穢的場面,他真不忍心讓蕭瑟瑟再看下去了,直接說道:“她的下場你來定吧。”

張逸凡道:“蕭書彤曾經下藥殺你,現在又想害你兒子,絕對不能輕饒!”

“姐姐……”蕭致遠剛開口,還沒說出求饒的話,就被張逸凡狠狠的瞪視。

蕭瑟瑟看向蕭致遠,喃喃:“你要我留她一命?但你可知,活著對她來說或許比死還痛苦。”死了一了百了,活著卻只能永遠的看著她夢寐以求的皇後之位,熬到閉眼也坐不上去。

應長安忽而冷笑:“這惡毒的小娘子不是想當皇後嗎?鄙人這裏倒有種好東西,吃下去就可以產生幻覺,一直做著美夢。”他湊近了蕭書彤的臉,“小娘子,你要不要?”

惡寒,無與倫比的惡寒。

蕭書彤感受到一種比死亡還恐怖的東西在將自己包圍,她掙紮卻無果,只能被這股惡寒吞沒。

張逸凡適時拿掉她嘴裏的布團,蕭書彤吸了口氣,連忙問應長安:“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呿,連哥是誰都不知道,這官場裏的人就是無趣!”應長安努了努嘴,眸中煞氣逼人,“小娘子不是曾經給瑾王妃下了幻憶散嗎?知道幻憶散是出自哪裏的不?”

“罌粟谷。”蕭書彤怔怔道。

“是,若隱若現的隱世門派罌粟谷,還算你有見識。”應長安直起身來,打開藥箱,一邊翻找什麽,一邊冷笑:“哥今兒就告訴你,罌粟谷的谷主就是哥的親師父!哥在江湖上有個綽號叫‘辣手毒醫’!這天底下沒有哥解不了的毒,那幻憶散,就是哥發明的!”

什麽?蕭書彤徹底蔫了,此前她只知道玉忘言和玉傾雲結實了一位江湖神醫,卻不知道這神醫就是傳說中罌粟谷裏的人。

辣手毒醫,這名號連她這深閨婦人都聽說過的。早知道如此,當初她就應該給蕭瑟瑟下個急性的□□,讓她立刻死了算了!

“瞧你那死不悔改的樣!”應長安嫌惡的瞅了蕭書彤一眼,將一個瓶子亮了出來。

“瑾王,這裏面就是鄙人說的那好東西,能讓這小娘子美夢成真的。小娘子,你醒著是當不成皇後了,不過只要服下鄙人這東西,保準你夢裏母儀天下,享盡榮華富貴。”

蕭書彤恐懼的心情,因為聽見“母儀天下,享盡榮華富貴”幾個字,又陰轉晴了起來。

這就是她想要的,醒著已經達不到了,她不甘心啊,至少也讓她能在夢裏體驗一下那種感覺才好。

她不甘心,她真的太想嘗嘗當皇後的滋味了!

“我要!我要!”蕭書彤雙眼放光的央求。

“這太便宜她了!”張逸凡啐道。

罷了,太累,不想費心了。蕭瑟瑟扭過頭去,靠在玉忘言的胸口,有些無力的說:“應神醫,成全了長姐姐吧。”

“好。”應長安伸手就捏住蕭書彤的下巴,粗暴的掰開她的嘴,另一手彈起瓶塞,將裏面的液體往蕭書彤的嘴裏灌。

“小娘子,鄙人憐香惜玉,是不會騙你的,你可以愉快的母儀天下了。”

應長安笑嘻嘻的,把整瓶子液體都灌進去,當最後一滴液體滑入蕭書彤的口中時,應長安的笑容驟然變寒,還在笑,卻笑得能殺人。

“睡吧,你能做幾十年的美夢!什麽時候醒來,就什麽時候死!”

不!

這瞬間,那股比死亡還恐怖的惡寒,再度淹沒了蕭書彤。這一次,是將她吞沒的屍骨無存,她再也、再也不能,再也不能……

夢境很快就泛了上來,奪走了蕭書彤最後的意識。

她在夢裏穿上了繡有九鳳的禮服,登上了冊封皇後的高臺,被玉傾玄親手戴上了鳳冠,母儀天下,那樣的風光無兩,那般的羨煞大堯的所有臣民。

她在夢裏獲得了玉傾玄的榮寵,最好的全是她的,所有的嬪妃都不敢和她叫板。玉傾玄甚至夜夜宿在她的寢宮裏,讓所有大堯的女人都羨慕的五體投地。

她在夢裏,什麽都有。

這美好的夢,美得沒有一點殘缺,美好到甚至失去了生活的滋味,變得空虛麻木。

但這就是蕭書彤夢寐以求的東西,她在夢裏,幸福的笑啊笑,忘記了人其實還會哭;她在夢裏,享受著所有的歡樂,忘記了歡樂都是由痛苦所反襯的。

一切都太美好,太美好了。

可是,卻是場夢。

在外人看來,蕭書彤,就是個永遠沈睡的死人了。

兩個近衛上前來,把蕭書彤擡起,運了下去。

張逸凡搖搖頭,還是很不快的對蕭瑟瑟說:“分明是便宜她了!當初她下幻憶散就是讓你在惡夢中死去!這個痛苦也該讓她嘗嘗!為什麽反倒要讓她做美夢,這不還成全她了嗎?”

蕭瑟瑟失笑,疲憊的應道:“逸凡,你錯了。不管是惡夢還是美夢,它都一樣的可怕。蕭書彤做得夢就是再美,她也是一具行屍走肉。”

張逸凡無語半晌,看了眼應長安,啐道:“辣手摧花,笑面閻羅,怪不得江湖上都這麽說你!七花谷能人輩出,一個二個都這等可怕!”

應長安哼了聲,又綻開痞痞的笑,收拾藥箱去了。

事後,玉忘言去整頓各路將士,肅清玉傾玄在帝宮裏的殘餘勢力。

何歡把小世子抱回來給蕭瑟瑟,蕭瑟瑟摟著他,心裏到底還是有些後怕。

先前玉傾雲因為趙訪煙的傷勢,耽擱了些,待她差不多了,匆匆忙忙回到焦闌殿,才知道竟又發生了不少事。

蕭瑟瑟把孩子抱給玉傾雲看了,接回來繈褓的時候,見玉傾雲的臉上都是汗,蕭瑟瑟揶揄道:“四王妃還真是不讓人省心,看把四殿下折騰的,忙成這樣,連汗都忘了擦。”

玉傾雲自覺失態,拱手賠笑:“訪煙畢竟撞了二哥的劍,身上還帶著舊傷,我委實很害怕她會出事。”

蕭瑟瑟眸光閃轉,喊宮婢給玉傾雲倒了茶,待他端起茶杯正要喝茶的時候,說道:“小荷姑娘和有荷村的仇,也算是報了,四殿下以後可以把緬懷過往的時間都用在疼愛四王妃上。”

果不其然,玉傾雲這口茶沒咽好,噗出來半口,嗆了半口,連連咳嗽。

蕭瑟瑟笑道:“這種事旁觀者清。四殿下從前是不待見四王妃,不過現在,你心裏可滿滿的都是她。”

玉傾雲失笑,很無奈的說:“瑾王妃……”

“我有說錯什麽嗎?”蕭瑟瑟故意擺了個譜,又道:“不過,我也從不認為你真正喜歡過小荷姑娘。其實你只是向往那種遠離紛爭的生活,向往可以坦露真性情的淳樸而已。”

玉傾雲沒有回答,微微低下頭,睫毛下是一雙柔和清明的眼。

瑾王妃說的是對的,從一開始,讓他動心的就不是對小荷的情愫,而是她所生活的氛圍。

他厭煩了兄弟鬩墻,受夠了爾虞我詐,在渴望著小荷那種生活的同時,也更加明白自己和她之間的距離有多遙遠。便是這種落差的無奈,催化了心底的渴望,讓他錯以為他戀上了小荷。

直到回到順京的王府,六月的荷花盛開時,他看著荷花,才猛然察覺到他所思念的,只是他在有荷村與小荷度過的那段遠離紛爭的生活。

他為小荷悲痛,渴望小荷能活過來,渴望小荷能嘰嘰喳喳的說、天真無邪的笑,卻唯獨沒有想過要像對待喜愛的女子那樣對待她。

可訪煙不一樣。

盡管一開始他總是笑著推開她,勸她不要在自己身上耽誤時間,可是後來,當他發現自己錯判了訪煙這個人後,心就像是被她那詩韻秀美的水眸纏上了似的,不知怎的就一點點的撲到她身上了。

她和小荷一樣的善良,她也渴望小荷的生活,但她不能。

她承受的比小荷要多得多,她的倔強是把雙刃劍,在傷他的時候,他也會不由自主的擔心她被自傷。

而他,自認達不到她的堅強。

在她十八歲生辰的那天,他在賓客席上郁郁寡歡。二哥調侃他,被他避過,可他到底是騙不了自己,他是在乎了,不想看訪煙再受家族摧殘。

訪煙太倔強,竟然會以死明志。這是他最怕的事,天知道在訪煙說著她的本命星將滅的時候,他那一顆心懸得有多高。

他還是低估了她的決絕,親眼看著她跳樓自盡。直到那一刻,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不是同情、不是愧疚,而是愛了。這種情感,和對小荷的完全不同,那一刻他只想豁盡一切的救回訪煙的命,然後不計代價的把她娶到手,傾盡全力的寵愛她,寵愛一輩子。

他想,他名字裏雖然帶了個“雲”字,但他更像是“水”。和藹、平靜,一切的湍流暗湧都藏在水下,不那麽容易被看真切。

大概就連訪煙,都還以為他只是出於善意,才給她提供一個避難所吧。

蕭瑟瑟觀察著玉傾雲的表情,時而窺見柔軟,時而窺見疼惜,便索性再說的直白一點:“四殿下莫忘了,四王妃剛進府的時候說過,如果哪天你有了喜愛的女子,她會讓出王妃之位默默離去。建議四殿下還是早點說清楚吧,四王妃那麽倔,萬一把哪個姑娘誤認成和你有關系的怎麽辦?還要等她跑了再追回來嗎?”

玉傾雲回過神來,感激道:“多謝瑾王妃的提點,在下回去就和訪煙說清楚。”

“好啊,看你的了。”蕭瑟瑟莞爾一笑:“現在可不是她追求你,是你追求她了。”

☆、弄得相印

倒是有一事,蕭瑟瑟還得和玉傾雲說,便是關於餘秋水的。玉傾雲不知道真相,自是認為那冒牌貨是他的生母,蕭瑟瑟不能說破,便說道:“這次的叛亂是二殿下二王妃蕭右丞相、以及父王和餘貴妃一同做下的,剛才我和忘言去看過皇伯伯了,按照他的意思,餘貴妃不能輕饒。”

對這樣的結果,玉傾雲悲痛也無奈,說不出什麽,只好賠了個苦笑,“塘城蕭氏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就算瑾王妃你原本不是蕭家的女兒,大概也心裏不好受吧。”

“這是自然,左右都是有人被連累了,淒慘的不少。”

沒過多久,玉忘言回來了,見了玉傾雲,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表情,又飛速的平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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