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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毒手……”

“那太子殿下就能對瑟瑟下如此毒手了?”玉忘言冰冷的視線,剜在玉傾揚的臉上,冷的讓玉傾揚有些不好承受。

“瑾王,你傷了本宮,就不怕父皇追究下來?”

“難道要本王遲來片刻,任你傷害瑟瑟跟張家公子?”

張逸凡看了玉忘言一眼,知道這個人對錦瑟姐姐一往情深,就在錦瑟姐姐下葬的那天,這人還在棺木上放下白玉鯉魚,對姐姐發下至死不渝的誓言。而此刻他維護他的王妃,又顯然是不辜負道義和責任。

想著想著,張逸凡恨恨道:“錦瑟姐姐,你那時做的太不值了!”

蕭瑟瑟心中一痛。

玉忘言輕問:“沒事吧?”

“我沒事。”

“嗯。”玉忘言又問張逸凡,“張公子如何?”

“多謝瑾王,我還好著!”張逸凡拱了拱手,又瞪著玉傾揚道:“壞蛋!我張逸凡不會乖乖讓你殺!”

這會兒張潛、豐氏,還有其他前來府上賀喜的客人,都湧進了這個偏院。

張潛一聽見張逸凡那話,頓時心驚肉跳,忙走過來給玉傾揚拱手,“太子殿下息怒,是老臣教子無方,還請太子殿下責罰。”

豐氏也指著張逸凡呵斥:“你是張家唯一的兒郎,怎麽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棍?大字不識的傳出去是都叫人來笑話咱們嗎?還不快給太子殿下賠罪!”

“哼,要你管!你又不是我娘!”

“你!”

“逸凡,跪下!”張潛回頭呵斥,“國有國法,以下犯上便是不敬,跪下!”

“我沒錯,定不跪。”張逸凡態度強硬。

“逸凡,你……”張潛心裏揪緊,委實替兒子捏了把汗。

蕭瑟瑟見狀忙說:“張太仆,逸凡弟弟是被嚇傻了……剛才太子殿下欺負我們,還讓侍衛殺我們……”

侍衛們這會兒也已經跪了一地,同來的賓客們多少看出點名堂,有些與□□交惡的人,就想看玉傾揚出醜,故意大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太子殿下剛才為什麽動手打瑾王妃,還讓侍衛把瑾王妃和張公子圍著?”

“本宮……”玉傾揚想辯解,可是胸口仍然劇痛,提不上氣。

張逸凡收了劍,伸手就把張潛從地上拉起來,怒聲冷道:“他們剛才要殺我!瑾王妃無意間闖入,太子就要把瑾王妃也一起殺了滅口!”

“什麽!”

“不會吧!”

“太子殿下竟然……”

“眼見為實啊,這些侍衛剛才的確都拿劍指著瑾王妃和張公子。”

賓客們交頭接耳,炸開了鍋,那些非□□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刺一樣刺著玉傾揚,活生生的刺穿他優雅迷人的外表。

玉傾揚吃力的提上口氣,“本宮沒有……你們這是含血噴人!”

“怎麽,敢做還不敢當?”張逸凡恨恨嗤道:“要不是瑾王妃誤闖這裏,說不定現在大家都可以給我收屍了!”

“逸凡,不要再胡言亂語了!”張潛真擔心兒子今天會因為亂說話而沒命。

賓客裏還有玉傾玄和玉傾雲兩位皇子。

玉傾玄眼角邪魅的上揚,陰陽怪氣的說:“這裏是太仆府,三弟你就是再生氣,也不該在朝廷命官的府上殺人家獨苗吧,再說還是你自己的小舅子。”

玉傾雲涼涼道:“瑾王妃是女子,太子三哥,你又怎能打她?”

“是她先用石頭砸本宮的!”玉傾揚喊完上不來氣,咳嗽了半天,說道:“你們看看本宮的眼睛,被她砸成了什麽樣子!”

此話不說也就罷了,一說出口,連□□賓客都大失所望。

堂堂大堯國太子,居然能被一個傻子打成熊貓眼,他是躲都不會躲嗎?且明知對方是傻子,還要還手,如此男打女,正常人打傻子,還真是貽笑大方!

聽著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玉傾揚如坐針氈,這些年來他努力維持的優雅和高貴,現在就像是破碎的花瓶般,再也覆原不了了。

他從沒有當著這麽多王公貴族的面出醜!

心急的轉臉,玉傾揚一眼就看到蕭瑟瑟驚恐癡傻的模樣和玉忘言冰冷帶恨的眼神,他被玉忘言的眼神嚇得顫抖了下,接著終於明白了什麽。

“瑾王妃,原來你是故意的!你看見瑾王過來了,就激將本宮對你出手,讓本宮在這麽多人的面前臉面不保!”

眾人又是一片唏噓,太子殿下這是還嫌自己不夠出醜嗎?竟把過錯推給傻子。

玉傾揚怒道:“瑾王妃,你膽敢暗算當朝太子,該當何罪!”

“該當何罪?”蕭瑟瑟的聲音陡然一冷,這剎那眸中冰雪交加,滄桑交雜著怨恨,是那樣錚錚切切。

“那太子殿下唆使手下殺我和逸凡弟弟,又該當何罪!我要告訴陛下,讓陛下來評評理!”

玉輕揚怔忡,這剎那有些恍惚,竟是質疑起自己的感覺。怎麽搞的,方才那一瞬他怎麽會覺得,這蕭瑟瑟是個清醒的人?

努力的觀察了片刻,卻又沒有看出端倪,玉輕揚回神,想到蕭瑟瑟說要將事情告訴天英帝,臉色立刻白了。

“瑾王妃,你竟然要把事情鬧到父皇那裏?”

蕭瑟瑟冷聲道:“天英帝比你大,當然要他來評理!你敢不敢去?”

玉輕揚氣郁,“你來真的?”

蕭瑟瑟道:“就是不許你耍賴,誰耍賴誰是小狗!”

“你……”玉輕揚被噎得說不出話,見眾人對他的指點更加尖銳,玉輕揚不好受極了。

☆、顏面掃地

“太子三哥、瑾王妃,你們都先冷靜一下。”

玉傾雲看不過去,過來勸架,拍了拍玉輕揚的肩膀,道:“如果此事是個誤會,雙方就解釋清楚,各退一步,否則這樣鬧下去實在有損玉氏的名聲。”

玉傾玄也走來,不陰不陽道:“四弟還真是個和事老,什麽都能忍忍。”

“二哥過獎。”玉傾雲答:“家和萬事興。”

玉傾玄道:“既然你都說了家和萬事興,那你看事情要怎麽處理?”

玉傾雲不冷不熱道:“厘清前因後果,具體追究責任就是。”

“責任,誰的責任?”玉傾玄邪笑,“這麽多人可都看著呢,老四你還真想出這個頭?就不怕處理得偏頗了,也跟三弟一樣被人笑話?”

“玉傾玄,你不要羞辱本宮!”玉輕揚生氣的說。

玉傾玄冷哼:“誰羞辱你了?你自己瞧瞧,現在這麽多雙嘴在說你,是本殿下讓他們說的嗎?三弟與其責怪我,還是想想怎麽挽回臉面吧。”

“你……你們……”玉輕揚又氣又急,胸口的傷再度發作,吐出口血來。

張潛忙道:“殿下保重玉體,還是回府養傷為好。”

張逸凡怒聲道:“怎麽不直接一巴掌打死!”

“逸凡!”張潛額上青筋暴起。

張逸凡提著劍,怒笑一聲,毫不心虛。

玉傾雲忙說:“那就我送太子三哥回府去,只是三哥,你的侍衛怕是要留給瑾王審審了。”

聽了這話,玉輕揚猛地意識到什麽,看向那幾個跪在地上發抖的侍衛,吼道:“你們幾個對瑾王妃和張公子做了什麽?你們怎能忤逆本宮的意思,那本宮還留你們何用!”

侍衛們頓時色變,太子殿下是要將他們推出去抵罪?

“殿下饒命啊!”

“殿下饒命!”

侍衛們連忙磕頭,有人嚇得都流出眼淚。

玉輕揚狠心道:“本宮只是想和逸凡好好說話,瑾王妃誤闖這裏是個誤會,可你們竟然不按本宮的命令肆意妄為。要不是瑾王及時趕到,你們就釀出人命了。如此胡亂行事,本宮留不得你們。大理寺卿何在!”

“卑職在。”大理寺卿連忙跑了出來。

“把這幾個人押到大理寺去,暫行看押。”

“是!”

幾個侍衛不斷乞求,卻還是被大理寺的人抓去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在場賓客不論是不是□□的,都對玉輕揚前後不一致的處事方式大為汗顏,好多人也忍不住跟著議論玉輕揚的不是。不管事情的經過究竟怎樣,玉輕揚都名聲掃地,這讓□□們頗為憂心,卻都清楚,要不是有湖陽趙氏在,玉輕揚還能當上太子?幸好幸好,湖陽趙氏勢力龐大,巋然不動,哪怕玉輕揚是爛泥,趙家也能給他扶上墻頭去。

玉傾雲把地上的張潛也扶起來,和藹的笑道:“張公子是初生牛犢,言語偏激也不為怪,再說也是太子三哥的小舅子,三哥不會計較。至於瑾王妃……”看向玉輕揚,“三哥,瑾王妃童言無忌,大家各退一步,就此了事,也好過小事鬧大惹更多麻煩。”

玉輕揚氣憤又不甘的瞪著蕭瑟瑟。

蕭瑟瑟傻傻的吃著手指,一手抱著玉忘言。

張潛說:“四殿下不知道逸凡的脾氣,他這股勁一上來,十匹馬也拉不回。老臣為了這個兒子,可謂是日日頭疼。”

玉傾雲說:“性子耿直沖撞而已,比之外表良善卻心懷鬼胎的人,好相處的多了。”

玉傾玄陰陽怪氣的哼道:“外表良善卻心懷鬼胎……老四,你這是在對我含沙射影?”

玉傾雲道:“二哥不必對號入座,二哥的外表算不上良善。臣弟還要送三哥回府,就此告辭,改日再見。諸位,告辭。”

“恭送四殿下。”張潛和賓客們連忙施禮。

眼見玉輕揚被玉傾雲帶走,落了個萬分狼狽的下場,蕭瑟瑟心中毫無得意的感覺。

就像逸凡剛才所說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玉輕揚的真面目,她可算真真切切的領教了。

戳穿他優雅溫柔的外表,內中種種不忍直視,蕭瑟瑟實在覺得,從前的自己連眼睛都是白長!

不著急,慢慢來,她一定要把玉輕揚毀得徹徹底底!

“瑾王,出了這樣的事,老臣難辭其咎。”張潛將腰彎的低低的,小心給玉忘言賠罪。

“太仆不必自責了,事情與太仆無關。”玉忘言說著,壓低了聲音,“張太仆,以本王對玉輕揚的了解,只怕他不會輕易放過張公子。”

張潛心裏一寒,忙低聲道:“多謝瑾王提醒。”

“哼,我才不怕。”張逸凡冷笑,“我一介粗人,見不得那些明槍暗箭,更不會乖乖給人殺了。管他來的是什麽魑魅魍魎,我張逸凡通通不放在眼裏!”

“我的兒啊。”張潛擔心的直埋怨,“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別等到有天死了還不知道是得罪了誰!錦瑟已經不在了,為父不想再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

張逸凡身軀震動,堅決道:“我不會死的!”

“逸凡……”蕭瑟瑟忍不住喚出,看著自己的弟弟還是這般初生牛犢不怕虎,她實在是擔心他的安危。這次玉輕揚表面上沒再找逸凡的麻煩,可回去後定要想辦法把逸凡滅口,這可怎麽辦?有什麽方法能保逸凡平安嗎?

玉忘言道:“畢竟是錦瑟的弟弟,太仆放心,本王會盡力保他無事。”

蕭瑟瑟詫異的擡起頭,看著玉忘言。

“怎麽了?”他問。

蕭瑟瑟如實說:“我沒想到王爺會這樣說。”

玉忘言神情黯下,不知道此刻的蕭瑟瑟是不是會難過。畢竟,他在她面前屢屢提起錦瑟,又對張潛做了這樣的承諾,卻從不曾承諾蕭恪什麽,也不曾關心過蕭致遠。

這般想來,心中不免充斥濃濃的愧疚,玉忘言自責,自己是不是不仁不義了些?

“王爺,過些時日帶我回蕭家看看好嗎?我想致遠和三姐姐。”

玉忘言點點頭,聲音柔和下來,“好,有空了陪你回門。”

張潛是個精明人,見玉忘言和蕭瑟瑟說完了,才恭敬的對玉忘言致謝,“瑾王對逸凡的庇佑,老臣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如今一把年紀了,多想能好好的報答瑾王。”

“太仆見外。”玉忘言不禁苦笑,“本王只是盡己所能,讓錦瑟能夠放心這些身後之事。”

“瑾王……”

玉忘言擡手示意張潛不用再說下去,“賓客們都還在,本王隨太仆回前廳吧。”

“是。”

玉忘言這便喚了山宗:“瑟瑟之前要找錦嵐小姐,山宗,你跟著瑟瑟。”

“明白。”山宗星眸含笑,朝著蕭瑟瑟拱了拱手,“王妃,請。”

蕭瑟瑟應了聲,有些疑惑怎麽一直沒瞧見錦嵐姐姐,正想去花園假山那邊找找的,忽然嗅到了一抹奇怪的味道。

當這味道飄過鼻翼時,蕭瑟瑟先是一怔,接著就緊張起來。

她朝不遠處的一面老墻看過去,墻角下分明爬著十幾只蜈蚣,在那裏打著轉,儼然是在向她傳遞一個信息——何歡何懼來了!

蕭瑟瑟撒腿就跑。

“王妃!”山宗趕緊追了上去。

玉忘言看了蕭瑟瑟一眼,接著又招出兩名王府侍衛,讓他們跟上去。

蕭瑟瑟飛快的跑著,知道山宗在後面跟著她,他問了好幾個問題,她都宛如沒有聽見,一概不答。

之前與何歡何懼相識時,彼此的聯系方式,都是靠武陵何氏的樂曲。

但自從嫁入瑾王府,戒備森嚴又不好出去,再加之上次何歡何懼闖進來又被發現、驚險出逃後,蕭瑟瑟就猜測,何歡何懼會找個機會用其他的聯絡方式暗示她。

而這次的蜈蚣,定就是他兩人在喊她,她知道,他們就在張家的大門口。

玉忘言派來的那兩個侍衛,追上了山宗,低聲問道:“王妃這是要去哪兒?”

山宗笑道:“大概是想到什麽好玩的,一時興起吧。”

聽著山宗輕松的口氣,蕭瑟瑟的心一寸寸揪緊。現在是大白天,她不知道何歡何懼會以什麽樣的面目到來,山宗幾人是定會與他們撞上了,她不能讓何歡何懼被山宗識破!

終於沖到了府門口,蕭瑟瑟氣喘籲籲的跨過門檻,當場就看見何歡跟何懼穿著普通家丁的粗布短褐,頭戴布巾帽,就端端正正的站在門前。

蕭瑟瑟立刻歡喜道:“小五小六,你們是小五和小六!是我爹讓你們來找我一起玩的嗎?”

“表——”何歡詫異的就要說話,被何懼拉住。

何懼用最快的速度給何歡使了個眼色,接著快步迎向蕭瑟瑟。

“四小姐!不是老爺,是三小姐讓我倆來跟你打個招呼的!”

蕭瑟瑟忙問:“三姐姐怎麽樣了?”

“三小姐很好,四小姐請放心吧。”

“真的嗎?太好了!”蕭瑟瑟開心的鼓掌,拽著何懼的手說:“小五,我要去找三姐姐,我們現在就走!”

何懼搖頭答:“不行啊四小姐,您現在是瑾王妃,還是先跟瑾王說一聲吧。”

“不要,我們現在就走!”蕭瑟瑟回頭,朝著山宗招招手,“我要回去探望三姐姐,晚點你來蕭府接我!”

“王妃自己小心。”山宗拱手,星眸含笑,不動聲色的又打量了何歡何懼一番,對旁側的兩個侍衛使了個眼色。

兩名侍衛明白其意,在這裏等著蕭瑟瑟他們走遠,接著隱匿身形,飛快追了上去,暗中追著蕭瑟瑟。

何歡是個老實人,沒什麽心眼,眼下見走遠了,詫異的問何懼:“大哥,為什麽表——”

“表現什麽?”何懼立刻打斷何歡的話,眼底掠過一抹陰沈,故意呵斥:“你別說話,你那聲音太難聽了!”

“啊?大哥你討厭我聲音?你怎麽……”

“好了小六,你吵死了!”蕭瑟瑟轉身瞪著何歡,提起他的耳朵說道:“你要聽小五的話!因為小五比你大!”隨即就著這個靠近何歡耳朵的姿勢,蚊聲說道:“瑾王府的侍衛在跟蹤我們,有話稍後說。”

何歡總算是明白了,立刻噤聲,把說話的任務都交給了何懼。

比之何歡,何懼老江湖的多,歡聲笑語的和蕭瑟瑟聊著,將蕭府家丁的模樣扮得很到位。

蕭瑟瑟心想何歡何懼來找自己,多半是聯絡黑市的事情有結果了,心下期待,心情也好了起來。

☆、流雲劍俠

帶著兩人回到蕭府,蕭瑟瑟專門選擇了通往小門的路,那小門正是蕭府專門運送死人的,平時極少有人會出入。

蕭瑟瑟與何歡何懼從小門走了進去。

瑾王府的兩名侍衛跟到了這裏,停在門前看著,一人神色凝重的說:“這兩人看起來真的是蕭府的家丁,我們還要繼續跟蹤嗎?”

另一人想了想,道:“還是不要亂闖了,這畢竟是右丞相的府邸。你去正門那裏等著,我留在這裏,誰先等到王妃,就鳴笛通告。”

“好。”兩人達成協議,分道揚鑣。

蕭府內,蕭瑟瑟笑哈哈的走在前面,專挑偏僻難走的小路,躲避著蕭府的家丁婢女。

她一邊走,一邊回頭朝著何懼傻笑,當看見何懼給她打了個手勢,便知道瑾王府的侍衛已經遠離他們,他們都安全了。

“阿歡,不用再裝了,我們跟表小姐說正事吧。”

卸下偽裝的何懼,滿臉陰沈,聲音嘶啞且低,一身粗布短褐遮不住他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死士殺氣。

何歡“啊?”了聲,這方反應過來,撓了撓耳郭,歉意道:“表小姐,抱歉啊,我這人老實,很多時候大哥不提醒我,我都想不到那麽多。”

蕭瑟瑟淺笑:“這沒什麽,我一直覺得,為人本分是不可多得的好品質。說說這次你們冒險找我,是不是我拜托給你們的事情有進展了?”

何歡道:“是啊,表小姐,我們正是來告訴你好消息的。這些日子我和大哥在黑市裏不斷打探,終於通過一位黑市商人聯絡上了會易容術的人。那人的易容術相當精湛,表小姐多半也聽過他的江湖名號。”

“還有名號?”

蕭瑟瑟心知,在江湖上有名號的都不是一般人物,從前在張家,因張逸凡尚武,和她說過不少江湖上的奇人異事。

何懼說:“那人姓呂名崇,在江湖上被稱為流雲劍俠。”

“流雲劍俠,呂崇……”蕭瑟瑟喃喃。

這個人,她還真從張逸凡那裏聽過。

逸凡曾說,在別國境內有座飛虹山莊,那莊主是縱橫列國諸省的俠盜,專幹劫富濟貧的大案,擅長易容術而千變萬化。

據說,流雲劍俠呂崇和那位莊主是拜把子,故而習得了千變萬化的真傳手藝,還聽說,他兩人的佩劍是出自同一位鑄劍師之手,一名“流雲奔壑劍”,一名“紫電掃風劍”。

何歡說:“江湖人一般不怎麽到順京這樣的城市長時間待著,不過那位呂崇大俠最近在順京探望朋友,短時間內不會離開。大哥已經拜托了黑市商人幫我們去和他商量見面的時間,等時間一出來,我和大哥立刻給表小姐傳信。”

“好,辛苦你們了。”蕭瑟瑟點頭,唇角一抹感激靜美的笑,“接了你們的通知,我就想辦法走出瑾王府,跟黑市接洽的事還要你們多費心。”

“放心吧表小姐,我們一定會辦好的!”何歡燦爛的笑著。

何懼也道:“請表小姐放心。為了保密起見,我二人就先回去了。”

“等等。”蕭瑟瑟叫住了何懼,“你們先不要走,我先走。”

“呃?表小姐你不探望蕭府的三小姐了?”何歡撓了撓耳郭。

蕭瑟瑟輕笑:“我很想去看看三姐姐,但是為了你們的行蹤保密,蕭府不宜久留。所以我先出去,帶走瑾王府的侍衛,你們就可以之後再離開了。”

何懼沈吟片刻,說道:“剛才跟蹤我們的侍衛只有兩人,頂多也只能把守蕭府的正門和小門。我與阿歡可以從別處的院墻出去,不會被他們發現。”

蕭瑟瑟道:“也許山宗還會派別的侍衛過來守在外頭,還是要保得萬全才是上策。我和你們的身份都不能洩露出去,否則會惹來許多麻煩。”

“表小姐說的是。”何懼點點頭,又替蕭瑟瑟惋惜,“表小姐無法去探望家姐,有些遺憾。”

“沒事,還有下次,玉忘言答應了我要找時間回門,他一定會說話算數的。”蕭瑟瑟笑了笑,“何歡何懼,我這便先行出去了,你們在暗處等上一刻鐘的時間,就可以經由那邊的院墻翻出去,一路小心些。”

何懼拱了拱手,“表小姐,等我們的消息。”

“嗯,保重。”

蕭瑟瑟拂去落在肩上的殘葉,轉身離去。

沿著小路溜回小門,蕭瑟瑟見四下無人,忙踏出門檻。

門外守著的正是瑾王府的侍衛,他朝蕭瑟瑟作揖,蕭瑟瑟傻傻的笑著,拍拍手要回家了。

侍衛立刻鳴笛,叫回了另一人,兩人護送蕭瑟瑟回瑾王府。

午時初刻,蕭瑟瑟在王府的門口,碰上了回府的玉忘言。

玉忘言凝視蕭瑟瑟須臾,招手讓她過來。

“王爺。”蕭瑟瑟來到他面前。

“去哪兒了?”

“我回家了,跟著小五小六。”

“見了你三姐?”

“見到了。”

“她還好?”

“還可以。”

玉忘言應了聲,不再問了,看蕭瑟瑟的容顏寧靜又透著若隱若現的苦澀,低聲道:“一直待在府裏,你也煩悶。但因前段時間的刺殺,本王確實不願你獨自外出。”

蕭瑟瑟無聲點頭,自己的命的確炙手可熱,幸而史側妃和黃鶯已死,暫時能消停段時間。

“這樣吧。”玉忘言道:“往後想出府,就和本王說,本王盡量抽出時間陪你去。要是抽不出,本王會令山宗他們跟著你就近保護。那些刺殺的事,本王不會允許它再發生了。”

“王爺……”蕭瑟瑟淺笑,想了想問道:“王爺,後來……張太仆和逸凡……”

“他們沒事。”玉忘言答:“本王已經安排了侍衛,密切保護張逸凡。倒是你今日沒有見到張錦嵐,改日本王請她過府來吧。”

“謝謝王爺。”蕭瑟瑟淺笑,小心拉起玉忘言的手,一道進府。

回了院子,正趕上綠意在擦拭器物。

蕭瑟瑟躺在軟椅上休息,綠意放下三彩釉花瓶,忙不疊說道:“小姐小姐,你今兒個出去了是不知道,那幫剛消停下來的側妃侍妾今兒又來咱院子裏找麻煩,我說小姐不在,她們不信,非要闖進來翻了半天。她們也太過分了,到底想怎樣啊!”

蕭瑟瑟喃喃:“史側妃不過是個開始,後面還說不定有多少絆子在等著我們。”

“啊?那得趕緊告訴王爺!”綠意扔下抹布就跑。

“綠意,別去。”蕭瑟瑟坐正了身子,“不要告訴王爺。”

“為什麽啊!小姐你是正妃,為什麽要被那些人欺負!綠意要請王爺給小姐做主!”

“綠意,冷靜些,王爺的處境不比我們好。所以我要盡我所能,多替王爺應付一些明槍暗箭,既是分擔也是保護。”

綠意怔住,瞪眼看著蕭瑟瑟,接著驚訝的呼道:“小姐,你!你是不是不傻了?你剛才說了那樣的話!”

“一驚一乍的,聲音小些。”蕭瑟瑟無奈的笑說:“裝傻尚可以保護自己和你們,我便繼續裝傻。要是有一天,傻子不能再應付風浪,我再變聰明也不遲。”

綠意吃驚的捂著嘴巴,半晌才道:“小姐,綠意還真沒看出來你竟然是……”

“好了,知道就好,別大呼小叫的讓別人聽去。”

“啊?好,好,綠意不說,綠意打死都不說!”

蕭瑟瑟搖頭失笑。這丫頭,機靈的時候挺機靈的,怎麽一犯傻就這麽傻呢?

瑾王府的後湖,午間層雲蔽月,湖畔煙水迷蒙。

山宗在這裏找到了負手而立的玉忘言,他煙灰色的蜀錦灌了些風,輕輕起伏,和遠方的水天溶為一色。

還未抽芽的柳條枝垂落肩膀,柔軟又堅韌,玉忘言感受到山宗的靠近,轉臉望向他。

“王爺,為什麽要允許王妃出府?”山宗問道。

玉忘言道:“放她出去,才能更好的調查她的底細。”

“話是這麽說,只是侍衛們都害怕保護不住王妃。”

“本王手下的人,失誤過一次,還能失誤第二次?”玉忘言道:“再不濟就加派人手,務必保護她的安全。”

“是。”山宗拱了拱手,若有所思道:“王爺是不是覺得,王妃有些過於奇怪了。”

“你有何看法?”

山宗如實答:“我從前也不認識王妃和蕭家人,看不出什麽端倪,只是直覺上覺得王妃不是只有蕭家嫡女那麽簡單。”

“或許。”玉忘言沒有太多的心情猜測聯想,尤其是一想到蕭瑟瑟偶爾露出的熟悉眼神,玉忘言就像是被觸碰的蝸牛般,迅速的退回殼子,不敢再想下去。

“山宗,明日就是正月的最後一日了。”

“是的,王爺是要齋祭?”山宗問道。

“嗯,齋祭。”玉忘言的語調充滿苦澀。

山宗拱了拱手,“那我就先下去了,這之前還有一事。”直起身道:“這幾天我通過黑市調查那個使用杏花無影針的人,無意間有了些別的收獲,等我確定下來後就告訴王爺。”

玉忘言叮囑:“記得小心。”

“明白。”

☆、後湖靈位

午時末刻。

帝宮,鳳殿。

鳳殿裏布設著十二盞蓮花燈,蓮花燈裏的蠟燭是藩國進貢來的上等香蠟。天花板上用七色彩繪繪制成牡丹圖樣,熏了百年沈香。

放眼後宮,這樣的裝潢布設只有趙皇後有資格享有。

皇後出自湖陽趙氏,是趙左丞相的嫡女,膝下一子二女,貴不可言的表象下卻是並不牢靠的權勢。只因她那兒子太不成器,這讓趙皇後操碎了心。

就在剛才,她那兒子跑來中宮,跟她說了好些話。她本還心疼兒子的眼睛腫了,可是聽他滿腹牢騷,趙皇後怒了。

“你這不成器的東西!我趙氏一門就指著你呢,你怎麽就這麽沒出息!”

玉傾揚委屈道:“瑾王妃仗著癡傻,用石頭砸兒臣,兒臣能有什麽辦法?最後張逸凡也沒殺成,兒臣只好讓那些侍衛頂罪。”

“那侍衛呢?”

“交給大理寺卿了。”

大理寺卿正是□□的人,趙皇後道:“還算你反應快,本宮這就給大理寺卿傳信,讓他暗中處理掉這些人。”言罷又道:“找機會把張逸凡也處理了,一定要秘密的幹掉,這人留不得。”

玉傾揚抑郁道:“就怕又出來像瑾王妃那樣搗亂的。”

“蕭瑟瑟?”趙皇後斂起眉眼,眸底冷酷狠戾,“這個傻女似乎不簡單,在蕭府鬧倒了庶母和姐姐,嫁到瑾王府裏又連番戲弄史氏那個蠢貨……父親跟史氏她們殺了她好幾次反倒偷雞不成蝕把米。”

玉傾揚問:“瑾王妃實在討厭,可外公為什麽總要殺他?”

趙皇後杏眼圓瞪,嗤道:“你個沒出息的!我趙氏一門好不容易經營到今天,最大的對手就是塘城蕭氏!晉王和瑾王父子受陛下寵愛,要是他們全力支持蕭家,我趙氏一門還怎麽保住如今的位置?”

玉傾揚這才恍然大悟。

趙皇後狠戾道:“所以只有蕭瑟瑟出事,蕭家和瑾王府聯姻破裂,才不會威脅到我趙氏一門。現在你可懂了?”

“兒臣醍醐灌頂,外公和母後真是深謀遠慮。”

趙皇後有些失望的瞥了眼玉傾揚,扭過頭去,眸底甚是冰寒,“再等一陣,要是蕭瑟瑟依舊活得好好的,本宮就親自出手了。”

乙巳年正月卅日。

淅淅瀝瀝的雨,澆在花窗上,清幽的水聲,將蕭瑟瑟從夢境中催醒。

浣洗整理了一番,見天空灰蒙蒙,蕭瑟瑟心中煩悶,便撐了把油紙傘,獨自一人朝著後湖漫步而去。

後湖煙水沁涼,蕭瑟瑟立在湖邊,望著湖對岸,隱約好像看見建築的影子。

記得上次就想要去那邊走走,但因綠意來告知玉傾揚要娶錦嵐姐姐的事,就沒有去。眼下就當是散心,過去看看也好。

蕭瑟瑟沿著湖岸行去。

湖面對岸,栽滿了楓樹。傘沿的雨水如珠串淌落,林間一條小道羊腸,將蕭瑟瑟引向一座小樓前。

門是虛掩的,蕭瑟瑟收了油紙傘,推開門,滿室檀香的氣息撲鼻。

她震驚的望著她所看到的一切,身體忍不住發抖,手中的油紙傘在無措間掉落,被風卷出了門外。

這裏竟是一座靈堂,供奉著的靈位,是她張錦瑟!

那靈位就在桌案上,貢品香爐,纖塵不染。靈位是檀木所制,蕭瑟瑟不由自主的走近,觸上靈位上的名字。

摯愛張錦瑟之靈位。

而靈位的旁邊,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錦瑟圖,曾由她一針一線的繡下,被玉忘言保存在這裏,陪在亡人身邊。

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蕭瑟瑟轉眸,望向紅白斑駁的屋墻。

白色的墻面上是紅色的血書,熟悉的字跡讓蕭瑟瑟的心在不斷的抽痛。

她仿佛看見玉忘言滿腔悲情,以指作筆,寫得肝腸寸斷,寫得十指鮮紅!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四十九字,字字是血。他說他是莊周,她是他的蝴蝶。他說他是望帝,她是他的杜鵑。

蕭瑟瑟再也忍不住啜泣。

自己這個叛國內奸,這個只能埋骨在荒野做個孤魂野鬼的女子,卻在這裏還有一處棲身之地。

哪怕所有人憎恨她,他卻永遠的接納她,深愛她!

蕭瑟瑟抱住靈位,慟然悲呼:“忘言!忘言!”

她不配做他的蝴蝶,不配做他的杜鵑!

為什麽要對她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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