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我要麽早就看破紅塵，要麽早就嫁了良人】

李蘭心老太太接到方含章的電話，就跟失憶似的，好似兩個人沒吵過架。方含章說不讓她再打電話給蘇澈，也應聲答應了，而且沒對此問東問西的，只是反而來了更神經的事兒。

“您好歹一個知識分子，怎麽能幹讓閨女去相親這種事兒呢？您好歹得支持自由戀愛吧！”方含章伸手去拿狗糧。

“你還不夠自由？”老太太一句吼了過來，“自己一人跑回國待著去我說什麽了麽？從小到大都尊重你意願吧？然後你就把自己作成這樣了！“

“我怎麽了？“方含章把裝好的碗放到鈴鐺面前，”我自己賺錢養活自己，有房有車有工作，還有一堆朋友，我過得好著呢！我單身是我自己有毛病，怨不著誰，我自己擔著了怎麽了？”

“哎呦，這臉大的！這說話一套一套的！”李蘭心頓了一下，又更猛烈地吼過來，“方含章，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就還是喜歡那小白臉兒麽！打你本科非要讀戲劇學院那時候，媽媽就囑咐你什麽來著——”

“別愛上藝術家，更別愛上男演員。”方含章搶過話，一邊說，一邊翻了個白眼。

“本來你就神經質，再搭上一個也不太正常的，這日子還能過麽你說？”李蘭心老太太對自己的理論堅信不疑，“你還是得找個腦子清楚的！”

“誰腦子不清楚了？”方含章也是氣性上來了，“而且人家怎麽就小白臉兒了？我跟你說啊老太太，你別總用這種過時的詞匯汙蔑人家啊！”

“哎呦，瞧你這護犢子勁兒！“老太太火也躥上來，”反正下次領我面前來的，不能再是那帥小夥兒，知道嗎！“

“我這才多大呀，用得著那麽著急麽？“ 方含章換了策略，軟下語氣來說，”媽，總不能因為你想讓我結婚，我就隨便結了個婚，壞了自己的幸福吧。“

“行，知道你想法了！”老太太利落地啐回來，“告你我想法，不結婚，死！“

方含章這一聽，倒吸一口氣兒，她就不明白了，她媽好歹一個物理學教授，怎麽還那麽具備傳統婦女的特質，那麽的軸。

“我當初說什麽來著——“方含章嘆口氣，跟自言自語似的說：“我剛上大學時，我說要不你給我安排相親吧。早結婚早了，我以後就專心學術事業了。你跟我說，別著急，何況我要是相親，那就是給男方添堵，給你找麻煩。現在可好哈——“

“你現在去相親，其實也是給男方添堵，給我找麻煩，可那你也得去啊。”

“呵——“方含章嘆口氣，說：”要不您回來一趟，荊川這邊兒的中央花園，每周末都聚滿了父母替孩子相親的，您親自去得了。“

“用得著費那勁，浪費我時間！你在本科同學裏找一個不得了麽？你們班那麽多男的，你還弄不來一個，你怎麽那麽廢物？”

“我的天，媽——”方含章垂下了頭，徹底敗了。

“我看你班上那鄺遠就不錯，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肯定任你作瘋也不跟你一般見識。”

“他都看破紅塵了，哪還能看得上我呀——”

“我不管！”老太太厲聲劈過來，“我可知道你們每年都差不多這時候同學聚會，你趕緊掃聽掃聽去。”

方含章沒馬上回答，頓了一下，才悠悠地說：“他看破紅塵，可我早對別人動了凡心。”

“得了吧你！你還不就是把自己犯二乎當成情感豐富！”老太太才不理她這套。

“媽——“方含章語氣凝重地喊出來，說：”你是不是更年七進入到更年八了？”

“滾！“老太太中氣十足，搞得方含章耳邊一震，“過幾天再來查進度！掛了！”

方含章其實都習慣受這種摧殘了，親愛的物理學教授方夫人，在過去二十多年裏一直都是這樣，對她實施了各種挫折教育，嫌棄教育，以及□□教育。

她給她爸老方發了私信“爸，你和妹妹還好麽？”

立刻就回覆了，“我倆還好，你多保重。”

方含章看完又耷拉了腦袋，隨即又甩了甩頭，打算就當什麽也沒聽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蘭心老太太的話，聽進去就可以了，要是都嚴格執行，那她才真是早就瘋了。

方含章還是去了同學聚會，推門看見周文愷，他笑著看她，像是那天在他家酒店什麽都沒發生。他還是很自然熱絡地跟她打招呼，請她落座。

她媽心中的理想對象，看破紅塵的鄺遠大師，也依然是那副看起來就像和尚的樣子，一落座就開始在跟旁邊的男同學講金剛經。

方含章坐下來，就只是跟過來寒暄的女同學，低聲聊著。聽她們說《CHIC》的十周年慶會在這家酒店辦，剛剛過來是看到宴會廳那邊在布置，她就想去看一眼，說不定會碰上陳墨，總比在這個同學各自探尋彼此事業婚嫁狀況的氣氛，強多了。

她找了個時機出來，去宴會廳門口張望了一下，卻不見陳墨的蹤影，想應該是沒來，轉身就往衛生間的方向走。

走近的時候，就看見拐角閃過一個小小的身影，她本來沒在意，到了洗手間裏，聽見了隔間裏低低的啜泣聲，她也全當是沒聽見。

可一個姑娘從隔間裏出來，正往洗手臺這邊走，還沒走幾步就腿一軟，往地上倒。

方含章立刻過去彎下腰，拍著姑娘的肩問：“你怎麽了？你還好嗎？”

姑娘立刻用肩甩掉她的手，低著頭說：“我沒事”倏地站了起來，用手遮著臉，往洗手臺走，壓低了頭把水往臉上潑。

方含章瞧她的身形和剛剛瞥見的側臉，半信半疑地喊了聲：“白真真？”

姑娘肩抖了一下，連一秒都不到，伸手從一邊抽了幾張紙巾，就往外走。

方含章腿長步子大，三兩步追上她，一伸手從包裏掏出手帕給她，說：“你這樣出去，會出事。”看白真真不接，幹脆拿過來這姑娘的手，把手帕放過去。

白真真還是低著頭，身體微微地抖，又想往前走。

“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兒了？”方含章還是多嘴的問了出去，她實在不能看著不管，“我是蘇澈的同事，記得吧？”

白真真沒有說話，微微擡頭看過去，她當然記得這個高個兒美女，而且知道她叫方含章，她從蘇澈的助理那邊已經聽過很多次，知道她和蘇澈，應該關系不淺。

方含章看她穿著無袖的連衣裙，裙擺堪堪到膝蓋上，姑娘人又瘦小，她伸手就把自己外套脫下來，繞過白真真的肩膀，披在了這姑娘身上。

她上次讓沈回音去發那個聲明幫蘇澈挽回形象，就覺得挺對不起人家姑娘的，算是坑了她。她的確就是當了□□還想立牌坊，坑了人家了還覺得良心不安。

這次撞見了，說是愧疚情緒發作也好，總歸是不能袖手旁觀。

“你放心，我是真的想幫你。你不妨說說看。”方含章微微俯下身子，和白真真平視。

白真真看著方含章精致的臉，心底一聲低嘆，湊近了看，可真是出眾的五官，眼窩有點凹進去，深深的雙眼皮，長睫毛小刷子一樣。完全是嫉妒不起來，只有羨慕的份兒。

“我——”白真真支支吾吾地開了口，“我有個飯局，走不開。”

方含章一聽，立刻琢磨到了，問白真真：“都有哪些老板在？“

“我們公司的孫總，UMG的馬總，還有幾個做其他生意的大老板。他們說，也想要投資影視這一塊兒賺錢，我被我們孫總拉來的——“

“好，我知道了。“方含章知道讓白真真說出來，應該挺難以啟齒的。她拍著白真真的肩安撫了一下，飛快地思索著，想怎麽才能穩妥地解決。

她突然想起來緋聞中蘇澈跟白真真那一幕，頓時就了然於心了。要是她沒推斷錯的話，那蘇澈看來是真對白真真挺上心，這種從酒桌上帶人走，出面就自損的事兒都幹了。

方含章腦子轉了幾圈，最後還是咬了下牙，掏出手機，把電話撥了出去，打給周文愷。

她拉著白真真找了個盆栽擋住的角落，總不能站在廁所外這麽明顯的地方。她在電話裏低聲跟周文愷說明了情況，抱著胳膊等周文愷過來。

很快，周文愷就來了，看見方含章，倒是無奈地笑了笑說：“女俠，又要打抱不平啦。”

“可不敢。“方含章迎過去，不好意思地說，“真對不起，我也是一時之間實在想不出辦法了，估計這地界也就只有你能幫忙把這事兒平了。”

周文愷偏頭看了一眼躲在盆栽後面那姑娘，倒眼熟，但也沒太深印象。總歸是像方含章說的，一個小有名氣的女演員。

“怎麽著這是？我要是平不了這事兒，什麽後果？”周文愷挑起眉，“不會是這姑娘，會被那屋裏的某個大老板給睡了吧？”

方含章倒不介意把話挑得那麽明白，說：“就是這結果。我也不能現在直接把人拉走，不然指不定明天她會被公司老板怎麽收拾呢。”

“這生存狀況可真是——”周文愷一聽，皺起了眉。

“您先別感慨了，趕緊的吧。她出來也有一會兒了。”方含章回頭看了一樣白真真，姑娘正緊張地往這邊看呢。

“行，知道啦——”說著就往白真真那邊走，笑著跟人姑娘說了兩句，攬著姑娘的肩，把人帶了出來。

到了方含章面前，把白真真肩上的外套拿下來，給方含章遞了過去，又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搭在了白真真肩上。跟方含章說了句：“你在門口等我吧。”就帶著白真真走了。

白真真一邊往前走，一邊回頭看方含章，方含章低聲說了句“放心吧。“一直看著這兩人消失在走廊拐角，才轉身去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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