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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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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綺第一次看到仙人掌,是在她三歲的時候。

母親池雲秋酷愛園藝,家裏有許多園藝的書籍,寧綺還是孩童時,便愛賴在母親香軟的懷抱,翻看有著植物照片的彩色書籍。

她知道許多植物品種,家裏的溫室植滿名貴的花卉;可是她沒見過仙人掌。當園丁伯伯為母親帶來一小盆艷麗的仙人掌花時,她幾乎看癡了。

小小的腦袋瓜裏,無法想像世界上竟然有這種植物。

植物應該是有枝、有葉,可是仙人掌都沒有。由於必須適應乾早的氣候,承受熾熱的陽光,除了生長在水分供應優於沙漠地區的少部分仙人掌種類外,大部分仙人掌的葉片都退化成莖節上細小、壽命很短且沒有機能性的葉片。

光合作用的進行幾乎全由體積較大的綠色肉質莖取代。莖體具有發達的貯水組織,蠟質表面可減少植株的水分蒸散,上面還長了許多刺及絨毛防止水分散失。

她看到的是一種叫「白香花丸」的仙人掌。肉質莖成圓柱型,鈴鐺形狀的花朵在綻放時像在仙人掌亡放了一圈花環,與倒生成鉤狀的刺形成相當詭異的美麗。

她對著淡黃色的花朵發呆,小小的手想碰觸,又怕被細小的刺傷害。那些刺就像是捍衛宛如公主般嬌貴的花朵的勇士,威嚇著任何覬覦公主美色的入侵者。

「仙人掌是一種自我保護性很強的植物呢。」池雲秋輕笑著道。

擔心女兒會因為好奇心,魯莽的碰觸仙人掌,傷到可愛的小指頭,她遂牽起寧綺小小的手,帶她到花園裏,指著數盆新移植進來的植物要她看。

寧綺漂亮的丹鳳眼瞪視著,註意到植物有著長長的葉片,模樣像極了蘆薈。只是葉片上並沒有蘆薈葉片的鉤刺。

媽咪帶她來看這種變種蘆薈幹嘛?寧綺納悶著。

「曇花也是仙人掌的一種喔。」

寧綺轉動著骨碌碌的眼睛,像是無法接受蘆薈竟有聽起來這麽美麗的名字,還跟剛才迷住她的仙人掌同一種類。

「這不是蘆薈嗎?」她滿眼疑惑。

「不,它們是曇花,屬於葉型森林性仙人掌類。」池雲秋溫柔的對小女兒解釋著。「仙人掌和蘆薈都是多肉植物群的一種。」

寧綺的小腦袋無法分辨多肉還是少肉,只覺得既然沒有刺,又怎會是仙人掌呢?

「可是……沒有刺……」她稚嫩的嗓音有著疑惑,天真的眼眸裏充滿問號。

「葉型森林性仙人掌類雖然沒有剌,但還是仙人掌的一種。」

「可是沒有刺。」她仍然堅持。

池雲秋美麗的紅唇綻起柔笑。小女兒總有-肚子的好奇心,像個哲學家喜歡追根究只,非得要探查到令她滿意的答案不可。

「它們有刺,只是退化了。」她將莖上的刺座構造指給女兒看。「這種仙人掌生長在森林裏,有足夠的水分供給,不需要刺來防止水分蒸發。」

「可是很醜。」寧綺勉為其難的同意曇花也算是仙人掌的一種,即使母親的話讓她似懂非懂。

池雲秋被女兒天真的模樣逗笑,摟著她耐心的說:「那是因為曇花還沒有開花。如果你見到它們開的花,就知道有多美麗了。」

「那什麽時候會開花?」她眨巴著兩排綿密的睫羽,漆黑靈動的眼眸充滿渴望。

池雲秋愛憐的凝視女兒。寧綺是寧家三個孩子中唯一的女孩,也是三兄妹中最沒耐心的-個。丈夫總是笑看著女兒,搖頭嘆息,不曉得寧綺的毛躁是遺傳自哪裏。盡管如此,夫妻倆可是相當疼惜唯一的掌上明珠。

「阿綺,它們在晚上才會開花。只有最有耐心的惜花人能欣賞到那脫俗的花姿,聞嗅到那撲鼻的芳香。因為它們只開一晚便雕謝了,錯過了這次,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盼到下一次花開。」雲秋的聲音裏有著嘆息,與女兒相似的清澈美眸柔得如水般,纖巧的丹唇勾出一抹柔。「它們就像愛情一樣可遇而不可求。」

母親眼裏作夢般的光芒,像七彩的泡泡般脆弱而美麗,吸引寧綺所有的註意力,令小小的心靈生出向往。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愛情這個字眼,她就立下志願,一定要耐心的等待花兒開放,她就可以知道愛情是什麽了。

她一直沒有等到。瞌睡蟲總是跟她作對,每每錯過了花期。

但從那天起,她就對仙人掌著了迷。幼稚園大班時,她種的盆栽便是一株球型仙人掌。

要放春假了,寧綺舍不得開始綻放鮮紅色花朵的仙人掌品種「雪晃」,將它帶回家觀賞。

管家阿姨從跟車的老師手中接過她的書包,寧綺捧著仙人掌蹦蹦跳跳的走進大門,迎面而來的花樹香味令她神情更加愉快,追著在羽扇豆上飛舞的蝴蝶玩。

她掠了掠男孩子氣的短發,以一手捧著小盆栽。

向來怕熱,又討厭編辮子、束馬尾,寧綺索性剪了個薄貼腦勺的短發。濃眉鳳眼的她,看起來十分英氣,活潑得像個愛鬧的小男孩。

她今天穿了襲白色的雪紡紗洋裝。前緣留下她細小指尖的汙痕,準是她的手弄臟,不耐煩去洗手,順勢擦在衣服上造成的。

小小的腿兒在濃密的花樹間跳躍,像只快樂的小鳥般哼著不成調的歌曲,腦袋裏盤旋著母親昨天買的進口冰淇淋。她吞了吞口水,仿佛嘗到入口即化、涼到心坎裏的冰淇淋滋味。

她停下腳步,滿足的輕嘆口氣。

「你們瞧!」陌生的男孩嗓音冒失的響起。

寧綺狐疑的循著聲音來源看過去,和一雙神采迫人、充滿驚奇的眼眸對上,心跳漏了一拍。

「男生穿裙子耶!」

雷電交擊,頓時打得寧綺頭昏腦脹。

他說什麽?

男生穿裙子?

什麽男生?這裏唯一穿裙子的人不就是她嗎?

「是耶!」七嘴八舌的附和隨之而起。

寧綺註意到那雙眼睛周圍的其他雙眼睛,頓時滿天金星,好像有無數雙眼睛帶著惡意嘲弄著她。

她僵在原處,只覺得血氣上湧,某種憤恨、受辱的難堪從上往下、從裏往外的沖擊著她小小的身軀,幾乎要爆炸。

「好可愛喔。」自己也是可愛型的少年,偏愛讚人家可愛。

「沒想到可以看到男生穿裙子。」國字臉的少年看起來倒有幾分剽悍爽朗,就那雙眼睛色迷迷的。

「男生穿裙子有什麽稀奇?」懶洋洋的悅耳嗓音發自一派貴公子派頭的美少年。

他的美麗讓寧綺感到自卑,一時目瞪口呆。

「蘇格蘭男人都穿裙子。」

「他們可沒穿蕾絲裙,而且還是洋裝!」最先說話的男孩不表讚同的搖頭,接著蹙起眉瞪向她,咕噥著:「也許不是男生。」

「子逸,他頭發剪得比我還短,女生不都留長發嗎?」另一道聲音驚奇的響起。

寧綺果然發現這人留著比她還長的頭發,憤怒的瞪梘他。

誰規定女生就一定要留長發的?

他頭發比她長,他是女生嗎?

「嘖嘖嘖,你們看那雙眼睛有多兇呀,簡直要吃人!」國字臉的少年做出小生怕怕狀。「如果是女生,那就是恰查某,跟我家的國美有得比了!」

寧綺最討厭人家說她是恰查某了!一雙可愛的眼眸瞪得快凸出來了。

「國美才沒人家可愛呢!」可愛型的少年堅持道。

寧綺的怒氣因為少年的話而陡降,烏溜溜的眼眸骨碌碌的轉向他,傳遞著一抹感激。這個哥哥人真好,她決定要喜歡他。

「是女生就該有女生的樣。哎,現代社會真亂,令人越來越分不清真相。男生留著女生一樣的長頭發,女生剪著比男生還短的頭,讓人分不出來是男是女了。」被稱為子逸的男孩摩挲著下巴,煩惱的道。

氣血再度上湧,這個討厭的小老頭是誰呀?

說來說去,都怪他突然冒出一句「男生穿裙子」,害得她呆站在這裏被人指指點點。寧綺小小的心靈不爽極了,生幹沒受過這麽大的委屈,都怪他啦!

「子逸,你說這話可是侮辱到夏曄羅。」國字瞼的家夥唯恐天下不亂的挑撥。一你該不會是嫉妒人家有張比女生還漂亮的臉吧?」

「胡國良,你少胡說八道。」不慍不火的聲音陰惻惻的響起,若不是那雙漂亮的眼瞳裏冒著惱怒的火焰,倒是聽不出來他在生氣。「敢拿我的臉開玩笑的只有你,其他人可不會。」

「夏曄,你生氣了呀?對不起啦。」胡國良吐了吐舌頭,扮鬼臉。

「哼!」

然而,寧綺的怒氣可不是一個「哼」字可以過去。對於霸著她家露臺、拿她當透明人般評論的這群臭男生,寧綺可是積了滿腔的不滿,只要一個觸媒,就會讓她全面爆發!

兩只眼睛像兔子眼般漲紅,怒火噴吐著,仿佛誰敢惹她,就要倒大楣的模樣。偏偏有個不怕死的家夥,就是那個討厭的小老頭,居然還敢溫吞吞的從露臺上走下來,三步並作兩步的朝她靠近,甚至彎下腰俯看向她……

「去死吧!」她想也不想的把她手裏的寶貝仙人掌往那人砸去。

子逸出於本能,像接籃球似的想接住不明物體。可惜他接到的不是花盆,而是仙人掌上的球型莖部,濃密的細刺毫不留情的紮進他柔軟的手掌。

「啊!」他慘叫一聲,甩開仙人掌。寧綺那盆寶貝雪晃就在她面前跌落地,砰的一聲,瓦片四飛。

「子逸!」

雜沓的腳步與驚叫聲四起,寧綺如夢初醒,瞪視地上殘破的瓦片及仙人掌。除了原本那三朵艷麗的鮮紅色花朵外,銀白色的仙人掌刺染上點點的血紅,就像無數朵紅花。

「子逸,你別動!」夏曄冷靜的捉著他痛得發抖的手,手掌上的刺沭目驚心,看得他心裏發毛。「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他冷靜的命令喚醒了眾人,世界又開始轉動,寧綺的眼光也從地上的仙人掌往上移。

當她看到子逸掌上染血的刺,有短暫的失神,不太明白他手上怎會有剌,難道他也是株仙人掌?

鮮艷的血珠不斷自被刺紮傷的手掌冒出來。雪晃的刺看似柔軟,實則非常剛硬。子逸的唇咬成白色,與血紅的掌對比成詭異的書面。

「怎麽回事?」從屋裏出來的寧紀,與奔進屋打電話的博智撞個正著,當他看清情況,立刻當機立斷的奔回屋裏向大人求救。

直到此刻,寧綺才發現她闖下大禍。

子逸掌心中冒血的仙人掌刺,和地上仙人掌的紅花,混合成一片紅色的光,教寧綺看得頭暈目眩。她害怕了起來,踉蹌的後退。圍在子逸身邊的少年們,同仇敵愾的瞪視著她。那憤恨的眼光,嚇壞了她。

「哇!」她跌倒在地,痛哭失聲。

幾名少年面面相覷。子逸瞠視著地上的淚娃娃,像是不明白他追個痛得該哭的被害人都沒哭,加害他的小娃娃為何哭了起來。

手掌上的刺痛,呼應著心頭微微的疼,若不是怕掌上的刺傷到入,子逸真想抱住淚娃娃安慰。

一直到寧家的女主人池雲秋出現,眾人才松了口氣,但還沒喘過氣來,便看見哭得肝腸寸斷的淚娃娃猛地撲向美麗高貴的女主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眼淚和鼻涕都往名貴的香奈兒套裝糊,驚天動地的哭泣聲轉為模糊的抽泣,哭得打呃。

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子逸和他的朋友們,在淚娃娃的哥哥寧紀的解釋下,終於明白他們錯得有多離譜。根本就沒有男生穿裙子這回事,因為淚娃娃是個女生。

盡管她的兇悍不輸男生,但還是個道道地地愛哭的小女生呀!

+++++

「對不起,子逸。阿綺平常不會這樣。」池雲秋愧疚的向手掌纏滿紗布的男孩致上第一百零一次的歉意。

醫生已經幫子逸的傷口做好處理。他可是戴上顯微鏡片才把一根一根的仙人掌利刺清乾凈,還在子逸無辜的小屁股上,註射了破傷風針及消炎針。

「寧媽媽,您別放在心上。這件事我也有錯。」身為有淚不輕彈的男子漢,子逸從頭到尾都是忍淚忍痛。

其實他也不想這麽壓抑自己,偏偏他那群「好」同學虎視眈眈的盯視著他,害他想偷偷掉幾滴淚都不敢。

開玩笑!萬一給這群家夥見到他為了這點小傷痛哭流涕、齜牙咧嘴,豈不是毀了他一世英名?他們準會到學校加油添醋的宣傳。所以,盡管痛徹心怖,子逸還是咬牙忍耐,勉強彎著嘴角苦笑。

哎,現在如果在他面前攤上一本春秋,他就可以比美刮骨療傷的關公了!

「子逸,你這麽說,寧媽媽更過意不去了。」雲秋自責道。

女兒是活潑調皮了一點,這種暴力行為卻從來都沒有過。她無法理解寧綺為什麽會拿她心愛的仙人掌當武器攻擊子逸。

「哎,要我怎麽跟你爸媽交代!」她愁眉苦臉了起來。

「寧媽媽,子逸說得對,這件事不能全怪綺綺啦。」長相可愛的耀庭不忍心見美麗柔弱的雲秋難過,及可愛的寧綺受到責難,連忙道。「是我們先說她是男生穿裙子,才會惹惱她。」

「什麽?」寧紀聽後好笑又好氣,將包括受害者楊子逸等一幹好友全都瞪得心虛地垂下頭。「你們說阿綺是……」

「對不起啦。」耀庭誠摯的道著歉。「可是我一直讚她可愛啊。是他們啦!」他很沒義氣的指著其他人,還神經大條的沒註意到眾人敢怒不敢言的白眼,大放厥詞。「博智說綺綺的頭發比他短,不可能是女生;國良說她是恰查某;夏曄則什麽都沒說喔。」

「阿綺最討厭人家說她恰了。」寧紀蹙眉道,但想想不對呀,照這麽說,妹妹該攻擊的對象是國良,怎會是子逸呢?「她為什麽攻擊子逸?」

「說綺綺男生穿裙子的人就是子逸!他還跑過去挑釁她,綺綺才忍無可忍的……」

「餵,耀庭,你不要不分青紅皂白,胡扯一氣!」兩手裏滿紗布的子逸,在寧紀憤慨的眼光瞪視下,連忙為自己辯白。「我哪有挑釁?」

「怎麽沒有?綺綺明明離我們還有一大段距離,是你主動跑到她面前讓她K的。你不過去,綺綺根本K不到你。說來說去,只怪你自己。」耀庭的話讓眾人點頭如搗蒜的附和。

子逸大呼倒楣。只怪他識人不清,誤交匪類。這些家夥竟在這時候置受傷的他於不顧,把他暴露在寧紀兇狠的眼光下。

「子逸,這就是你不對了!」寧紀雖然跟他們同齡,但塊頭比他們高壯,光是用眼睛瞪便足以嚇壞膽小之人,何況還擦起腰來。

「阿紀,你別這麽兇。子逸受傷了呢!」雲秋看不慣兒子的兇橫霸道,心疼的擋在兩人之間。」不管怎麽樣,子逸都是被阿綺打傷的。子逸,你一定要原諒阿綺,寧媽媽改天會帶她登門謝罪。」

「不……用了。」子逸把頭搖得跟博浪鼓一般。

開玩笑,寧家兄妹那麽兇悍,他哪敢要寧綺登門謝罪!

「一定要。」雲秋堅持著。

將子逸送回家後,她一再向楊家兩夫妻致歉。楊父對於兒子居然被個幼稚園大班的小女孩弄傷,感到很沒面子,自然沒瞼追究。

兩天後,雲秋帶著不情願的女兒到楊家探訪子逸,楊母對寧綺頻頻行註目禮,但左看右看,還是瞧不出來躲在雲秋身後的小女孩會有這麽大的殺傷力。只是為了兒子的安全,她仍然小心為上,戰戰兢兢的帶她們到樓上的起居間。

「子逸,瞧瞧誰來看你了。」

子逸的手已經好許多了。由於傷口細小,愈合得極快,但為了防止感染,仍然纏上紗布。他坐在典雅的起居間沙發上翻看一本關於世界各地著名建築的巨大書冊,發現來的客人是雲秋母女,略顯詫異。

「寧媽媽。」他乖巧的喊道,招呼她們坐下。

「子逸,手好多了嗎?」

「好多了,謝謝寧媽媽。」

「這樣我就放心了。」雲秋松了口氣,將躲在她身側的小女兒給拎出來,向來溫柔的眼光多了抹嚴厲。「阿綺,在家裏時媽咪跟你是怎麽說的呀?」

寧綺低垂著頭,扁著小嘴,模樣是可憐兮兮的。小小的身軀被母親推到子逸面前,擡起小臉蛋,黑白分明的眼眸裏有著不安和不情願,落在子逸纏繞紗布的手掌。

「你看,楊哥哥給壞傷成這樣,你該怎麽做?」

母親的再度催促,讓寧綺好委屈,霧氣迅速彌漫眼睛。她吸了吸鼻子,稚嫩的嗓音瘖瘂的開口,「對不起,可是……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

「阿綺,最後那句就不用說了。」雲秋尷尬的咳了咳,不好意思的對上楊母帶笑的眼。

「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嘛!」她咬著紅潤的下唇,語氣裏隱藏好深的委屈,還把小手伸到子逸面前,可憐的補充:「你看,人家的手也被爹地打打,打得好痛喲!」

白嫩的小手有說不出來的可愛,指尖小小,掌心小小,掌紋分明的肌理如豐脂白玉,讓人好想放進嘴裏咬一咬。子逸吞了吞口水,納悶這想法是不是因為肚子餓的關系。

「真的很痛喲!」寧綺強調著。

「看不出來。」子逸老實說。寧綺的手心並沒有留下她爹地施予懲罰的痕跡。要是他老爸打的,非得腫上一天才會消。

「那……是因為是前天打的嘛!」她悻悻然的收回手。「媽咪幫我塗了好多的藥藥。」

「阿綺,你爹地打的現在已經不痛了,可是楊哥哥手上還纏著紗布,手還很疼喲。而且楊哥哥還打了兩針。」雲秋乘機教訓女兒。這孩子是越來越淘氣了,再不管教將來不知會野成什麽樣。

「打針?又不是我害的。」她心虛的望了一眼子逸手上的紗布,歉疚的低下頭。

「怎麽不是你害的?」雲秋的聲音嚴厲了起來。「如果不是壞害楊哥哥受傷,醫生不會給楊哥哥打破傷風針和消炎針。你看楊哥哥現在這樣什麽都不能做,不能玩,不能寫功課,連吃東西都要人餵。」

不能寫功課很好呀,不能玩就很可憐了。一股罪惡感開始在寧綺心裏發酵,沖擊著小小心靈。

她咬著下唇,眼眶積聚著水氣,稚嫩的嗓音有著哽咽,「人家……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嘛!是他……他先說我是男生穿裙子。人家很生氣,忍不住拿手裏的雪晃丟他,人家怎麽知道他都不像哥哥們那樣躲開嘛!人家已經很後悔了,那盆雪見才開花,好漂亮。嗚……我的雪晃……」

「是楊哥哥受傷重要,還是你的雪晃?」

「都重要嘛!」

「阿綺……」

「寧媽媽,」子逸見她小臉上掛著兩行淚,一邊還吸著鼻涕,模樣有說不出來的楚楚可憐,心也跟著酸酸的,忍不住為她求起情來,「阿綺年紀還小,您就別怪她了。」

「子逸,你真是個善良的孩子。」雲秋感動的道。「我們家阿綺太對不起你了。」

「寧媽媽,您別這麽說。」子逸俊俏的小臉泛著一抹紅暈,有些不好意思。

這時候女傭送上茶點和水果,瞪著香味四溢的蛋塔,寧綺頻咽口水。

「你叫綺綺是吧?想吃什麽就自己拿,別跟楊媽媽客氣。」楊母熱情的招待。

寧綺就等著這句話,臉上的淒楚隨著她手背揮拭頰上的淚水一掃而空,小手如鷹隼撲向獵物般箕掌如鉤的攻擊香酥的蛋塔。

「阿綺!」雲秋溫和卻暗藏警告的聲音適時響起,寧綺的小手被包裹進她手中的濕巾裏。「媽咪不是跟你說過,吃東西前要洗手嗎?你才擦過眼淚,手臟臟的,知不知道?」

「人家是用手背擦,又沒用手指擦。」她為自己辯解。

「都一樣!」雲秋可沒放棄機會教育她。「還有,你也不想想楊哥哥的手受傷是誰害的,你是不是該在楊哥哥手好之前,替代他的手呀?你應該無問楊哥哥要不要吃才對。」

「好嘛!」她氣嘟嘟的看向楊子逸,後者駭笑的搖頭。

「我自己來就行。」

「你手裹紗布怎麽吃?」寧綺狐疑。

「你會這麽想,那該怎麽做呢?」雲秋凝視女兒。

寧綺想了一下,形狀優美的丹唇立刻綻出甜美的笑靨,伸手取了一塊蛋塔,爬上子逸坐的沙發,眼睛因興奮而顯得晶亮。

「楊哥哥,張開嘴,阿綺餵你喔。」

可愛的笑容即使鐵石心腸也難以拒絕,子逸幾乎是本能的張開嘴,咬住她送過來的蛋塔。寧綺歪著小瞼,專註的凝視他的咬嚼,手裏還拿著被咬一半的蛋塔。

看著子逸蠕動的嘴唇,嘴邊的餅屑,寧綺的口水充滿口腔。她舔了舔唇,問道:「好吃嗎,楊哥哥?」

「嗯。」他咕噥道,眼神熾熱的凝視她精致、美麗的小臉。

可愛的菱唇優美的往兩邊輕扯,綻出甜郁如蜂漿、清純無邪的笑容,寧綺將手上的一半蛋塔塞進小嘴裏,用力咬著。

「嗯,好吃。」她口齒不清的說,鼓脹兩頰的吃相逗笑了眾人。

她不知道大家在笑什麽,跟著傻笑起來。又從盤子裏拿出另一塊蛋塔,遞進子逸嘴裏。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兩人吃得不亦樂乎,滋味好像更美好了。

隨後送來的杏仁露也如法炮制。寧綺無餵子逸一湯匙,然後舀一口進自己嘴裏品嘗。兩人皆覺得這次的杏仁露是他們有生以來嘗過的最好吃的,童椎的眼眸裏有著單純的愉悅,像一對兩小無猜的小情人。

旁邊的兩位母親,對這種情況笑得合不攏嘴。

「綺綺真可愛呀。」楊母一直為自己沒有再添個小女兒感到遺憾。

「她不淘氣時,是很可愛。」雲秋的語氣裏有著驕傲,也有著嘆息。

女兒無疑是家裏的開心果,個性比兩個哥哥都熱情活潑。就像現在,才跟子逸相處一會兒,便跟人家熟得跟什麽似的。

「揚哥哥,你的手還疼不疼呀?」她捧起他一只手,像個小護士般疼惜的輕撫他紗布外的肌膚。

「只有一點點疼啦。」除了母親外,子逸很少跟其他女性這麽親近。他發現自己並不排斥被這麽軟的小手碰觸的感覺。

寧綺身上有股清爽好聞的味道,削薄的短發圈住她圓圓的、可愛的小臉,兩道眉英氣逼人,漆黑的瞳眸波光瀲灩,反映出他的倒影。

這一刻,他是喜歡她的。不再視她為兇神惡煞,而且有一點羨慕寧紀有這麽可愛的妹妹。如果是他的,多好呢。身為獨子的他,突然有種難言的寂寞。

「好可憐喲。」她擡起小瞼,圓亮的眼眸裏有著歉意。她曾經被仙人掌的刺刺傷過,也是疼了好久好久才好的,楊哥哥流了那麽多血,一定比她疼更久。「我親親就不疼了呵。」

她纖巧的紅唇碰觸他的手掌,天真的舉動宛如魔杖般擦亮了他的心,寂寞瞬間遠離,心頭滿是感動。

子逸深深的凝視她,無法移開眼光,童稚的容顏有著驚訝與歡喜,仿佛疼痛真的遠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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