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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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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跟兒子吵架從來沒贏過,被陸青森這麽噎了一句,陸錦書好半天沒緩過神來。

陸青森也不急著掛電話,就安靜等他把話說完。

自從他定段開始,陸錦書就不怎麽找他了,當年鬧得那麽兇,甚至都上了財經雜志,後來還不是漸漸平息下來,假裝相安無事。

以陸錦書的脾氣,能維持現狀,就已經算是很不容易的了。

陸青森垂下眼眸,心想,到底還是不能輸棋。

他對自己的人生規劃,跟父母對他的要求完全不同,這事早就成了死結,無論如何也化解不開。

就這麽過了三年多,他一年到頭在外面比賽,不過逢年過節時回家看望一下爺爺,也順帶跟對他怎麽看都看不順眼的父親互相打個照面。

母親的態度,倒是平和許多。

但陸錦書是個急脾氣,父子兩個往往也說不了幾句話,一旦開口就要吵架,當著長輩的面畢竟不好看。

陸青森沈默著,聽著對方壓抑的呼吸聲,就算再如何堅定,也有些不是滋味。

但無論如何,他堅定要走下去的路,是永遠不會退縮和妥協的。

就在這個時候,陸錦書再度開口了:“我是你爸爸,怎麽可能不管你。”

陸青森呼吸一窒,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怎麽了,陸父這次采用的是懷柔策略,突然就訴起苦來:“我跟你媽年紀都大了,這幾年精力不濟,越來越覺得吃力。公司上上下下那麽多人,一旦我們老了幹不動了,要如何是好?”

“就算不為了我們,你想想公司上下幾千人,他們都要靠著咱們家吃飯,出一點差錯,影響的都不是自己。”

陸青森心情越發沈重,頭一次聽父親說軟話,他不是不難過的。

“爸……”陸青森開口叫了他一聲。

陸錦書打斷他,繼續說:“要不咱們商量商量,讓你幹到三十歲,等三十歲你競技水平下滑,就回來,行嗎?”

陸青森沒說話,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

陸錦書等了半天沒聽到他的回答,難免有些失望,最後只嘟囔一句:“你這麽倔,也不知道隨了誰。”

於是就都不說話了。

等掛了電話,陸青森把手機一扔,仰頭靠在椅背上。

此時正是十五月圓時,天上皎月燦燦,緩緩散出銀華。

微信的視頻鈴聲響起,陸青森看著天際的圓月,長長舒了口氣。

視頻接通,郝恬可愛的小圓臉便映入眼簾。

她似乎剛洗完澡,頭發還有點濕,軟軟垂在臉頰邊,顯得越發稚嫩。

看到她,陸青森的心情立即就好了起來。

“到家了?”陸青森表情分外溫柔,“今天是周末,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就別打譜了。”

郝恬乖乖點點頭,眼睛卻一直盯著他看,似乎要確認什麽。

陸青森失笑:“怎麽了?發現我更帥了?”

郝恬用毛巾擦了擦頭發,瞪了一眼陸青森:“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

陸青森臉上的笑容不變,蔚藍的眼眸在鏡頭裏有些失真,卻依舊如藍寶石那般奪目,讓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今天……今天你怎麽回事?”郝恬抿了抿嘴唇,還是問出口。

雖然兩人現在長大了,也算是男女有別,不如小時候那麽親密,畢竟是青梅竹馬,有些話別人不敢跟陸青森說,郝恬卻什麽都能說。

當然,陸青森也願意聽她說。

陸青森定定看著她,看得好甜忍不住臉紅,他才漫不經心說:“什麽怎麽回事,就輸了唄,陳嘉宴多厲害,你也是知道的。”

郝恬頓時就要生氣:“陸青森,你知道我不是要問你什麽!”

平時沒外人的時候,郝恬都習慣叫他陸哥哥,這稱呼叫了十幾年,實在不好改。但有外人在的時候,郝恬就一律叫他陸棋聖或者師哥,很少叫他名字。

只有氣急的時候,才連名帶姓稱呼他。

一聽郝恬都這麽叫了,陸青森當即坐直身體,一臉嚴肅說:“就是想換個風格,你不用擔心,後天我不會輸的。”

一被叫名字,頓時就慫了。

郝恬嘆了口氣:“你……你也太固執了,這樣的比賽……”

比賽前她跟陸青森日常練習的時候,就發現他棋風變得銳利多變,跟以往的風格大相徑庭,當時郝恬以為他是練習,沒想到卻是早就想好的鋪墊。

陸青森笑笑,認真看著屏幕對面的小姑娘,心裏一下子就軟了。

他喜歡她為自己著急,卻又舍不得她為自己難受,這種覆雜的心思,需要細細去體會,語言是說不清楚的。

陸青森溫柔地看著郝恬,心裏卻很明白,自從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心在何處了。

便只一面,歡喜叢生。

郝恬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眼睛忽閃忽閃的,看看桌子又看看水杯,最後還是看向他。

畢竟陸青森太好看了。

“恬恬,你看樸世興,他堅持了這麽多年,一過三十還是不行了。我不想這麽早就退下去,”陸青森認真說,“我這麽熱愛圍棋,不想早早就退出一線比賽,去打各種各樣的商業賽。”

許多曾經盛極一時的職業棋手,到了年齡,體力和精力下滑,都會面臨這個問題。

現在除了霓虹,早就是快棋的天下,一局棋甚至用不了一天,往往一個上午或者一個下午就會結束。

便是棋力再好,算力再強,精力跟不上便就都沒了用處。

到了那個時候,新聞報道裏只會寫:一代天王落幕。

可陸青森野心太大了。

他不想眼看著自己走了前輩們的老路,他想多在賽場上奮鬥幾年,多下幾盤棋。

為此,他這大半年來都在努力調整自己,努力讓自己適應新的棋風,也努力讓自己的對局越來越快。

郝恬微微一楞,她有些不可思議:“陸哥哥,你今年才二十歲,就已經想到三十歲的事了?”

陸青森聽到她叫自己陸哥哥,心裏就癢癢的,恨不得立即回去揉一揉她軟軟的頭發。

也就幾天沒見,他就開始想念她了。

“早就想到了,”陸青森話裏有話,“早在定段那一年,我就把以後的人生規劃做好了,以後你就知道了。”

郝恬不知道為什麽,被他的蔚藍的眼眸一看,臉上就好似火燒。

“那你真的很厲害,”郝恬頓了頓,“今天這一局棋真的沒事嗎?我看你最後收尾的時候,就差了一子,怪可惜的。”

她這話就是說來安慰陸青森的,在圍棋賽場上,有時候四分之一子都能決定成敗,一子的差距真的不算小了。

陸青森點點頭,語氣堅定:“你放心,這個十段我志在必得。”

郝恬這才松了口氣。

兩個人說了會兒閑話,才開始覆盤,他這一局棋算是近期突破最大的一局,其中無理手和妙手都很多,整個盤面看下來跌宕起伏,十分扣人心弦。

郝恬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對局,實在太精彩了。

兩個高手共同譜寫的棋局,裏面所蘊含的深意很是令人啟發,郝恬跟陸青森一直覆盤到深夜,這才依依不舍關了視頻,回去睡覺去了。

陸青森跟她道了一聲晚安,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腰背,也跟著安眠。

有她陪伴,夢裏都是靜謐的。

一夜好眠,次日郝恬早早起來,來不及吃早飯,直奔菜市場。

等她買好菜回來,王素芬也已經做好粥,在陽臺上澆花。

她回頭看了一眼,見郝恬拎著一塊油光水滑的五花肉,頓時就笑了:“今天秋水丫頭要來呀?”

沈秋水最愛吃她做的紅燒肉,只要郝恬買,一定是她要過來蹭飯。

郝恬把菜放好,拎著小籠包和油條過來,坐下跟奶奶一起吃早飯。

“她最近還在打工嗎?”王素芬慢慢吃粥,“上次看她瘦得不行,這丫頭也是可憐。”

這話也就跟郝恬說說,當著沈秋水的面,王奶奶就只誇,從來不會帶著憐憫的目光看人。

郝恬想了想,道:“之前我顧著比賽,倒是沒問她今年的學費是怎麽湊的,今天奶奶你旁敲側擊問問。”

沈秋水也沒爹沒媽的,她比郝恬更可憐,家裏的房子存款都被親戚瓜分得一幹二凈,她是靠著自己到處打工才好不容易讀了大學,這些年寒暑假都是沒日沒夜做兼職,才能保住大學學費。

她家裏條件特殊,晚上經常要勤工儉學,學校照顧她,才把她跟郝恬一起安排到研究生樓,住在雙人間。

當然,住宿費也是減半了的。

王素芬也知道沈秋水自尊心強,恬恬問她肯定不會說,便點了點頭:“知道啦。”

祖孫兩個吃完飯,郝恬就去打譜去了,王素芬去廚房做紅燒肉,繞了一圈出來,坐在客廳看電視。

郝恬出來煮茶,看奶奶正在看衛視臺的養生堂,看得特別專註。

“今兒個又治什麽病啊?”郝恬問。

王素芬平時耳朵不背,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沒聽見,郝恬看她特別專註,就湊過去坐到她身邊:“奶奶?”

王素芬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呆楞:“沒認真看,我也不知道。”

郝恬一楞,看了一眼電視,對上面的幾個字眼很是心驚肉跳,立即就拿起遙控器換了個臺:“奶奶幫我看看圍棋新聞吧,不知道還有沒有陸哥哥的消息。”

王素芬有點發呆,等了一會兒才說:“你去忙吧,不要老管我。”

郝恬這才回了臥室,手裏擺弄棋子,心裏卻不是很踏實。

奶奶的狀態不是很好,她有點憂心,思來想去,最後只能嘆了口氣,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差不多十一點多的時候,郝恬從房間裏出來,看奶奶坐著輪椅在廚房忙活。

她趕緊進去,要把王素芬推出來:“哎呦老太太,您就別讓我操心了。”

王素芬打了一下她的手背:“去去去,數落起我來了,好了好了,菜我洗好了,你炒吧。”

十幾歲沒了爸媽,王素芬那時候還在返聘工作,所以郝恬小小年紀就學會做家務。

廚藝雖然沒有王素芬好,卻很家常,也算是個熟練工種了。

她正要炒青菜,就聽房門被敲響,輪椅咕嚕嚕滾動聲音響起,然後就是奶奶焦急的聲音:“秋水,你這是怎麽了?誰打你了?”

:  陸棋聖:委屈難過,需要恬恬安慰。

郝恬:安慰。

陸棋聖:……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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