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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2.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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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雨水肯定就和雷蒙德老師說得一樣,摻雜著我們所不知道的毒素……要不然空間也不會對沾有綠雨水漬的麥穗排斥的那般厲害……連進都不能進……”蕾羅妮自言自語的輕聲嘟嚷。

回想起剛才想要強行把沾了雨水的麥穗塞入空間,腦袋深處那猶如重錘敲擊的劇痛,她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噤。

蕾羅妮在家裏並沒有等多久,大概二十多分鐘的樣子,村口開始變得格外熱鬧和騷動起來。這時候一個執事步履匆匆地小跑了過來,蕾羅妮趕忙問他村口出了什麽事情,怎麽突然喧鬧成這樣。執事告訴她是那些傷得厲害的村民被擡回來了。

“雷蒙德大人說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救治……否則很可能留下非常可怕的後遺癥。”

蕾羅妮聽得臉色都白了。

她亦步亦趨的跟著那個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執事,問他她有沒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

“我是雷蒙德老師的學生,這些年也跟著他學了不少有用的知識,應該能夠搭把手。”

“可是賴特大人在我過來之前特地提醒我讓你好好在家裏休息哪裏都不準去。”執事的臉上流露出掙紮的表情。

在一眾執事心目中,賴特牧師的存在簡直和乾坤獨斷的權威無異,任誰都不敢輕易違背他的命令。

“現在大家都忙得腳不點地的,我也希望我能夠幫些力所能及的忙,”連他有所動搖的蕾羅妮趕緊趁熱打鐵,“而且有我在他們就不需要再冒險跑去儲水窖汲水了!”

雖然現在天上已經降雨,但顯然這雨不加害他們就是罕有的仁慈了。

執事先生被蕾羅妮說服了。

他把他要拾掇的一大堆東西扛在肩膀上,說了句,“那您跟我來吧……小心別被雨淋到……這是魔鬼的涎水,女神的信徒是挨碰不得的。”

魔鬼的涎水?

蕾羅妮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沒反應過來。但神棍當習慣了的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很是慎重的點點頭,“還請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不讓你在我教父面前難做的。”蕾羅妮深知自己的老教父是副什麽德行,很認真的給執事先生餵定心丸。

執事先生的臉色明顯好看了些,他攏了攏剛從他房間衣櫃裏找出來的毛鬥篷密密實實的把自己裹了個嚴不透風,然後毫不猶豫地又沖進了越來越大·顏色也越來越往深色系發展的雨幕中。

蕾羅妮沒有絲毫遲疑的緊跟了上去。

一陣小跑後,他們在教堂的大廳停了下來。這時候的教堂大廳已經擠滿了人——很多傷者都躺在鋪了一條單薄布單的地毯上哭天喊地,他們的聲音一闖進蕾羅妮的耳朵裏——蕾羅妮就渾身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哆嗦。她最是聽不得這些聲音的——不過眼下也沒辦法再講究那些有的沒的了,蕾羅妮心下一橫,就主動去找在教堂大廳一處拐角忙碌的老師雷蒙德巫醫,問她有沒有什麽能夠幫忙的。

雷蒙德巫醫很高興蕾羅妮會出現在這裏。他露出一個讚賞的微笑,分配了幾個並不算難的任務交給蕾羅妮完成。她的兩個女仆也被叫回來輔助她。

趁著忙碌的時候,蕾羅妮壓低嗓門問雙胞胎女仆田地裏的情形,特別是她的教父、父母親人有沒有受傷。

“那腐蝕性的傷口基本上每個人身上都有,只不過有的輕一些有的要重一些,賴特大人沒什麽事情現在正召集人在後面的隔間裏商量事情,沃爾森先生和安東尼副牧一直都很註意保護他,傑拉先生和傑拉太太倒是受了點輕傷,不過用巫醫大人才配出來沒多久的藥膏,現在已經感覺不到疼了,蕾妮小姐您瞧……傑拉先生和太太他們可不就在那裏忙碌嘛。”

蕾羅妮循聲望了望那場景和忙得腳後跟直打後腦勺的家人們,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一點點的落了地。

雷蒙德巫醫臨時配出來的藥膏在救治傷員上起到了非常有效的作用,原本因為疼痛有些失控的村民們也重新被執事們駕輕就熟的重新安撫下來。

一些疲憊至極的歪倒在地板上昏昏欲睡,一些想得多的則在憂心忡忡的猜忖他們好不容易搶收回來的精貴糧食會不會真的不能吃了,是不是真的如雷蒙德巫醫大人所說的那樣,不僅不能食用還要抓緊時間趕快焚毀……

大家的心情都非常的壓抑和煩躁。

誰也沒想到心心念念、牽腸掛肚的盼了這麽久的雨……居然會是這樣一種讓人滿心不甘憤懣絕望的結果。

“……它就是晚下半個月也成啊!這樣不是成心和我們這些貧苦可憐人做對嘛!”有人在壓低嗓音發牢騷,明顯情緒已經有些因為這頻頻出現的天災而失控。

“嘿!老混蛋!你瘋了嗎?在女神冕下的眼皮子底下胡咧咧,你還要不要命了?”他周邊的人被他突如其來的抱怨唬了一跳,慌不疊的壓低聲音呵斥他,就怕他說出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被一直在他們身邊游走檢查的教堂執事們聽到。

“反正女神冕下本來就不打算給我們活路了!”那抱怨的人語帶哭腔,“你們仔細琢磨琢磨她這幾年來做得事情……樁樁件件我都不知道我們到底哪裏得罪了她!”他們因為得到了蕾羅妮小姐這位女神冕下的從神轉世,一直都對女神冕下格外的虔誠感激和忠貞不渝……沒想到他們的一腔赤誠到最後換來的居然是這樣一個讓人惱恨憤懣的結果。

滿腹怨氣終於無法控制的村民們在說了好長一段赫蒂爾斯女神冕下的壞話後,才像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惡氣般,忍著傷口處的隱隱燒灼感和刺疼,強迫自己進入夢鄉。

離沈睡前,他們聽到不知道是哪一個村民幽幽發出的低語聲:“如果……我是說如果蕾羅妮殿下能夠自立門戶就好了……如果是她在天上做主神,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受苦……”

是啊,如果蕾羅妮殿下是赫蒂爾斯大陸的主神就好了,她是那樣的心地善良、憐弱惜貧……決計不會像如今的赫蒂爾斯女神一樣冷心冷肺的把他們當可以任意玩弄折磨的螻蟻一樣看待……

村民們自以為這只不過是他們小範圍的一次無意義談話,卻不想這談話會被安插在村民們中間的暗線以最快的速度傳遞到賴特牧師的耳朵裏去。

賴特牧師知道後,他最信任的左右手·已經退休的沃爾森先生自然也知道了。

“這樣的瀆神者如果是以前……我們可以毫不猶豫的把他們給絞死以儆效尤……”沃爾森先生慢吞吞地說。手搭在高背椅後面的橫桿上,一張平日裏看著和藹可親又威嚴地面容上是罕有的怪異神色。似扭曲又似激動。

沃爾森先生從來就不是赫蒂爾斯女神的忠誠信徒,早在他在女神冕下的教會裏無端承受那讓人痛恨的不公和絕望,女神卻無動於衷冷眼旁觀後,他就再不會那麽愚蠢的把自己的信仰乃至於靈魂都寄托在她的聖像上了。

這也是他在見到女神冕下於那次突如其來的聖壇顯聖後,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保護聖女而且是利用的原因所在;這也是他知道女神的忠實信徒在途經梅麗朵小鎮後,毫不猶豫的慫恿自己恩主實施綁架的原因所在。

“若是以前……絞死以儆效尤……現在呢?現在又是個什麽打算?”賴特牧師臉上的表情有些陰晴不定。

“先生心裏不是已經有自己的打算了嘛?”沃爾森先生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激動和快活。他微微前傾,從沒有哪一刻看自己的恩主像如今這般順眼歡喜過。

賴特牧師眼角的肌肉一跳跳的,“我們是神的牧羊人,我們……”

“不,先生,您太高看我們了,在女神的心目中我們沒資格做人……不止沒資格做人恐怕牧羊犬都是沒資格擔當的……”沃爾森先生的眼底是很久沒有出現的憤世嫉俗。

當年的他因為得罪了一位教會的大人物而前途盡毀,不但丟了主牧預備役的頭銜還險些因為無人收留投靠而活生生餓死更別提贍養常年勞作蒼老的父母……是賴特牧師,是這個在神學院裏半點都不起眼的同學毫不猶豫的向他伸出了手,給了他一條活路走……那時候的他雖然渾身上下都充斥著絕處逢生的喜悅,但是他的心肝已經黑了個徹底。

他憎恨教會的那位大人物,他知道不管他怎樣去報覆都和螳臂當車一樣可笑;

他也憎恨從不把他們這些小主牧預備役看在眼裏的教宗大人……哪怕他有零星半點的垂顧放在他們這些卑微的信徒身上,那位所謂的大人物也不會一手遮天的斬斷無數人靠拼命熬出來的那一點前程;

他更為憎恨的是高高在上的赫蒂爾斯女神冕下!曾經有多崇慕有多信仰如今也就有多憤懣和厭憎!

既然號稱全知全能,又怎麽會瞧不見她教會裏的種種齷鹺和陰暗?

既然神愛世人,又怎麽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這些崇神的牧羊者備受苦頭和折磨?!

這樣的晦暗心理徹底腐蝕了沃爾森先生的靈魂,哪怕他一臉莊重肅穆的在女神的聖像叩拜、祈禱多少回,他都不曾再真正的信仰她!

他就像個瘋子一樣,在父母安詳離世後,張狂的把他的墮落信徒身份展現在所謂的全知萬能的赫蒂爾斯女神的聖像面前——有本事你就當眾顯聖殺了我,要不然你就只能這樣忍受著我直到死去再來折磨我的靈魂……不過那時候我已經了無牽掛,你即便是把我挫骨揚灰讓我魂飛魄散,我也無所謂,也沒什麽好懼怕的,更別提跪倒在你的腳下像條犯賤的狗一樣乞憐你的寬恕!

抱持著這樣一種扭曲心理,沃爾森先生面上感恩虔誠內心詛咒怨憎的做了大半輩子的副牧,然後愉快的看到一個又一個對女神不滿的羔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層出不窮的出現。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

他胸腔內由仇恨和憎惡凝結而成的種子,終於到了生根發芽、開花結果的這一日;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沃爾森,你今天說得這番話……我可以當做沒有聽見……但你要記得,下不為——”

“先生,不就是奪取神格嘛?!至於讓您左右為難成這個樣子嘛?”沃爾森先生難得失禮的打斷了自家恩主罕見流露出的幾絲氣弱警告。

“沃爾森……你!”賴特牧師被自家左右手這仿佛吃飯喝水一樣的輕描淡寫給驚嚇住了。他近乎瞠目結舌的擡頭望他,就仿佛他突然長出了兩個犄角般的怪誕荒謬。

體貼好用得甚至有些溫順可欺的前·副牧先生唇角含笑與賴特牧師對望,“我的先生,掠奪信仰這種事情……在遠古時候也不是沒有的……”他的聲音極輕,吐字卻格外的清晰蠱惑,仿若魔鬼的呢喃。“比起做赫蒂爾斯女神教會的一個普通鄉村牧師……一個嶄新的、以您馬首是瞻的新教會不是更讓人覺得期待嘛?我最最尊敬的……恩主兼……教宗大人……”

聽到這最後一個稱呼的賴特牧師的瞳孔不受控制的就是驟然一縮,一種難以言喻的野望在他心靈深處無止境的攀升、再攀升!

“其實早在很久以前,我的心裏就產生了懷疑……我懷疑赫蒂爾斯女神冕下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否則怎麽近千年來都不曾在她的信徒面前顯露過神跡以鞏固她的信仰……”否則,又怎會任由著他在她的聖像前咒罵了這麽多年而無動於衷。“直到今時今日,我才恍然,恐怕這幾年來大陸上的種種天災變故都在暗示著我們一個訊息……舊神已死,新神當立!我的恩主大人,我們夢寐以求且唾手可得的機會已經來臨——您確定要因為瞻前顧後而錯過它嘛?”

“十幾年前……在那次祈福儀式上……”賴特牧師說話的聲音格外的艱澀和掙紮。

“那有可能根本就不是赫蒂爾斯女神冕下。”沃爾森先生眼皮子都沒抖顫一下地說。

“噢!”賴特牧師幾乎以為他會被自家前·副牧陡然扔出來的這個炸彈炸得粉碎。

“前段時間地震的時候,藏匿於蕾羅妮小姐身體裏的那位殿下曾經出現過一次,尊敬的恩主大人,相信您與我一樣,也對女神冕下顯聖時的情景記憶猶新——難道您就沒有註意到——那位說蕾羅妮小姐將來會福佑全村的女神冕下和前不久在我們面前出現的從神殿下……有著幾乎如出一轍的氣質和神態?這意味著什麽,難道還需要您的副牧來為您解說嘛?!”

“你的意思是——”賴特牧師的心跳如脫韁的野馬逐漸出現了鼓噪失控的趨勢。

“……如果我的猜測沒有出錯的話……女神冕下應該是出了什麽事情……而蕾羅妮殿下抓住了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冒險轉世下界,想要成為取代她的那個神……”沃爾森先生的語氣裏滿滿的都是自信和篤定。他看上去神采飛揚的仿佛乍然年輕了二十幾歲,“親愛的恩主大人……這樣的從神之功,可不是誰都能夠有機會攀附上的……您要是再躊躇不前下去……倘若錯過了時機……”他幽幽提醒,眼睛明亮的幾乎能把人的面皮灼傷。

賴特牧師沈默的與他對視半晌,良久,他在嘴角勾起了一個甚至可以說是神聖的肅穆弧度,“蕾妮是我的教女,蕾羅妮殿下又指定了我們村為降臨之聖地,即便是為了我的教女,為了我所信仰的真神,我也應該毫不猶豫的奮勇直前!”

至於這位‘真神’代指的是哪位,他卻沒有明說了。

沃爾森先生面帶歡悅的聽完他的表態,嘴角同樣彎起一個愉快的弧度,“很高興您能夠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未來的教宗大人,以後,我們就要為了【我們】的真神好好努力了!”

沃爾森先生咬重【我們】這個詞匯,賴特牧師給他的回應是滿臉鄭重的沈聲重覆:“不錯,我們往後確實要為了【我們】的真神好好努力了!”

這對相互扶持默契合作了數十年的搭檔嘴角不約而同翹起一個格外激動但又強迫自己冷靜按捺的克制弧度。

那是朝氣蓬勃的弧度,也是象征著希望和未來的弧度。



經過雷蒙德巫醫多番實驗檢測後,有關那種雨水的最終結果出現在了大家眼前。

“——絕大部分的糧食別說食用了,還都需要盡快銷毀……再過不久就是繳納賦稅和軍糧的時間……村子裏的村民們的日子該怎樣才能繼續過下去?他們還有活路可走嗎?!”賴特牧師等人徹底地被這個結論給深深打擊到了。

“賦稅還可以暫時拖上一拖,軍糧不行……軍情如火,倘若不趕緊把軍糧收上去,別說村民了,恐怕我們都會因延誤軍機的名義被綁上斷頭臺挨那麽一刀!”村莊警衛羅伯特先生垂頭喪氣的伸手在自己粗壯的脖頸上作勢劃拉了那麽一下,神情格外的沮喪。

“村子裏的存糧本就因為這場大旱災十不存一……如今好不容易熬到新麥收割的時候,又出了這樣的事情,”農事官羅賓先生唉聲嘆氣,“難道我們就真的半點活路都沒有了嘛……”

“這交糧是死,不交糧也是死!當個飽死鬼總比做個餓死鬼強!”監工菲力先生耷拉著腦袋,“這場大雨禍害的不可能就我們村……要不,我帶幾個人去別村看看,看他們是個什麽盤算?”

因為蕾羅妮兄妹倆的暗地裏忙活,布萊曼領的領民們的日子又重新瞧見了零星點點的希望,不過眼下這才看到了點苗頭的希望恐怕又有些指望不上了。

“法理不外乎人情,現在只希望腦袋上的那些老爺們能夠發發慈悲,對我們高擡貴手了。”賴特牧師一臉的長籲短嘆。

“我覺得我們需要做最壞的準備……預防萬一。”沃爾森先生也是滿臉的苦大仇深。

在所有人都憂心忡忡的時候,雷蒙德巫醫環視著大家沈聲表態道:“那些有毒的糧食不能留,必須燒,但只要是好的,沒沾染上的,也能夠多費些功夫挑揀出來,至於軍隊征糧和賦稅……有我在,相信他們也不敢盤剝到我們頭上來。”

雷蒙德巫醫的語氣裏滿滿的都是自信的味道。

聽他這樣一表態的大家不約而同的眼前一亮——是啊!雷蒙德大人還在他們村子裏住著呢!

他們村也不是曾經那沒什麽名氣的小卒子了,全大陸都大名鼎鼎的巫醫大人也在他們村子裏住著呢。不僅如此,他們的小聖女蕾羅妮小姐還和阿普麗爾莊園的魯米娜夫人交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她老人家在,相信他們村就算是再倒黴也倒黴不過別的村去!

自認為被安慰到的村民代表們臉上重新有了希望的顏色。

在賴特牧師和安東尼副牧又相繼說了些許鼓勵的話後,大家滿懷希望的離開了,他們也該為接下來的打谷子做準備工作了。

雷蒙德巫醫也提出告辭,他表示他現在要抓緊時間把那些汙染的比較少的麥穗和那些汙染的比較嚴重的分離出來,看那些汙染的較少的還能不能交由磨坊主磨出來食用……畢竟就現在的情形而言,食物真的不是一般的寶貴和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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