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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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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辦過端午的東西,可不能晚了。

急急忙忙梳了下頭發,隨意織了兩根辮子,盛芳華打了個呵欠便朝屋子外邊走,剛剛出門便撞到了一堵墻上。

“哎喲。”盛芳華伸手揉了下額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褚昭鉞:“阿大,你這是幹啥呢?怎麽一大早的站在我門口?”

“盛姑娘。”褚昭鉞看著她白裏透紅的臉,忽然間有些局促:“我有一件事情找你。”

“什麽事?你說。”盛芳華有些驚詫,褚昭鉞竟然主動來找她,這可真是新鮮。

“你今日要進城?”

“是啊,你可是要我帶什麽東西回來?”盛芳華笑著擡了下眉毛:“你說,我記著。”

“你把那玉玦賣了吧。”褚昭鉞點了點頭:“賣掉。”

“什麽?”盛芳華張大了嘴,半天都合不攏,那樣子看起來有點傻,可在褚昭鉞看起來,卻十分可愛。

一副剛剛睡醒的模樣,張開的嘴就如那含苞欲放的蓓蕾,柔軟粉嫩。

“這玉玦應該是能證明你身份的東西哎,怎麽能隨意變賣?”盛芳華有些不解,從褚昭鉞身上解下來的那塊玉玦,她握在手裏琢磨了好多遍,底座上鐫刻著一些蝌蚪文,她看不懂,給盛大娘去看,也看不懂,完全不知道寫了些什麽,只不過她明白得很,這玉玦肯定跟褚昭鉞的身世有莫大的關系。

“能證明身份又如何?我現在只是桃花村的阿大,我過得很快活。”褚昭鉞的雙目落到不遠處的一株石榴樹上,綠意蔥蘢,中間有一點點鮮艷的紅,就如此刻他心頭灼燒著的一把火,不住的在跳躍。

“阿大,我不能這樣做!”盛芳華很有氣節的拒絕了,雖說阿大自己提出了這個要求玉玦肯定也很金貴,可她怎麽能順坡下驢呢?這可是人家貼身掛著的東西,萬一他家人來尋他,找不到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可不是害了他?

“為什麽?”褚昭鉞萬萬沒想到盛芳華會斷然拒絕,看來只能抓住她財迷的弱點了:“我給你五五分成,若是玉玦賣了一萬兩,你拿五千。”

“能賣一萬兩?”盛芳華果然猶豫了:“不能吧,一塊玉玦就能賣一萬兩銀子?”

上下打量了下褚昭鉞,盛芳華越看他越覺得不是一般的富家公子,據她的推測,即便是那種有錢的土財主,也不會隨隨便便將一塊價值萬兩的玉玦給自己的兒子掛著,就是掛塊上千兩的還得想好半日呢,身上能隨意掛著這般貴重東西的,該是那種真正的高門大戶人家,或是皇室貴胄,或是積年世家。

“你拿了去京城的琢玉堂,那裏價格公道,童叟無欺,不會虧你的。”褚昭鉞見盛芳華心動,諄諄善誘:“你看看這土磚房,好像來場大雨就會倒一樣,難道不該翻新蓋個青磚大瓦房?”

其實……褚昭鉞瞄了一眼盛芳華身上那件洗褪色了的衣裳,當務之急是給盛芳華買兩件好看的衣裳,這些衣裳都太短了些,上衣剛剛好及腰,彎彎身子就會露出一線白色的肌膚。

盛芳華感覺到了褚昭鉞的目光,低頭看了下自己的上衫,臉微微一紅:“阿大,你看什麽呢。”

“賣了玉玦罷,你給自己和大嬸買兩件衣裳回來,然後蓋幢新房子。”褚昭鉞真誠的看了她一眼:“我是說真話,不是開玩笑。”

“你真的不要那玉玦了?”盛芳華覺得自己的心就如搖搖欲墜的七層寶塔,只要誰輕輕的戳一下,就會聽到分崩離析的聲響。

“不要了,那玉玦乃是身外之物,何必如此執著?”褚昭鉞的目光從盛芳華身上掠過,不再做停留:“我意已決,還請盛姑娘幫我去賣了吧,千萬記得一定要去琢玉堂,別的地方肯定會坑你。”

他已經放下了誘餌,這香食打得重,他便不相信魚不會上鉤。

褚昭鉞彎腰撿起地上的箢箕,轉身走下了臺階,慢慢朝院子門口走了過去。

“賣了玉玦以後,咱們真的五五拆帳?”盛芳華掙紮著朝褚昭鉞的背影喊了一句,五千兩銀子,這實在是個大數目,對於穿到此間十多載的她來說,家產最多的時候不過是半兩銀子,轉眼還被便宜娘給施舍了出去!

“我說到做到。”褚昭鉞轉頭看了盛芳華一眼,實在想笑,只不過還是極力壓制住,臉上沒有半分表情:“你便相信我罷。”

瞧著那一張板得緊緊的臉,盛芳華放下心來,阿大雖然不茍言笑,可卻是個言必行行必果的人,絕不會食言而肥。

十來日前,他坐在桌子旁邊吃飯,忽然說了句:“我去開塊地。”

盛大娘和她都覺得驚詫:“阿大,開塊地作甚?別費力不討好,挺麻煩的。”

後來,他真的扛著鋤頭出去了,忙了是來日,桃花山山腳下已經挖出了一個小小的坑來,看他那樣子,是準備開一大塊荒地出來哩。

盛芳華瞅著褚昭鉞的背影,心裏愉快,看起來自己終於能在大周朝掙到一大筆銀子了,她一定要找個妥當地方將銀子藏起來,免得被賊人覬覦,更重要的是不要被自家那心慈手軟的便宜娘知道,到時候零零碎碎的又施舍了出去。

“芳華,快些來吃早飯!”盛大娘從廚房裏探出頭來,看了看盛芳華,丫頭怎麽這樣呆呆的看著門口吶,是不是……盛大娘心裏頭忽然有幾分歡喜,是不是丫頭跟那阿大看對了眼?若是阿大一輩子記不起他的身世,入贅到家裏來,也是門不錯的親事呢。

盛大娘笑瞇瞇的招呼了盛芳華過來吃飯:“芳華,等會你進城先去給梁大夫送點禮,回來的時候記得割些肉,還買幾根大骨回來熬湯喝。”

盛芳華點了點頭:“阿娘,我知道。”

回春堂的梁大夫是她在這裏的授業恩師,逢年過節她總要去看看他,盡點弟子的孝心。

雖然盛芳華前世已經是聞名遠近的主刀大夫,可對於中醫,她也只是略懂一二,拜在梁大夫門下,她這才系統的接觸到中醫,並且探索著將中醫和西醫結合起來給人看病。

西醫勝在臨床,中醫靠的是經驗,盛芳華覺得誰也不能說誰就不好,只有將兩者融合到一處,這才能達到更好的效果。而且在這大周朝,她即便是想要用西醫的法子來治療病人,條件也是十分有限的,大部分情況下還只能靠中醫來救死扶傷。

梁大夫是個不錯的老大夫,教得細致耐心,見盛芳華天生是個學醫的料子,十分喜歡她,毫不吝嗇的將家中的古籍醫書借給盛芳華看,有什麽疑難雜癥,還跟盛芳華一道商議,跟著他,盛芳華學了不少東西。

“師父,我來看你了。”盛芳華拎著一個籃子走進了回春堂的後院,正在坐堂看病的梁大夫見著她,臉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芳華,怎麽又帶東西來了,不跟你說過了以後不用行什麽節禮嗎?”

“師父,一年能有幾個節?這些東西都是我阿娘自己做的,沒花錢去買,你就放心罷。”盛芳華將籃子上蓋著的布打開,拎出了一串粽子:“師父,那些系紅線的是我包的,綠色線是我阿娘包的。”

“那我肯定不吃那些系綠線的粽子。”梁大夫笑瞇瞇的看了盛芳華一眼:“你這丫頭啥都好,就是鬼精鬼靈的,專坑師父!”

去年盛芳華也是這般交代,他拆開綠色細線包著的粽子咬了一口,只覺得有些苦,後來才醒悟過來,綠色絲繩的分明便是盛芳華自己包的,還賴到她娘身上。吃一虧長一智,今年他肯定不會再上當了。

“師父,今年我的廚藝已經有進步了,你不要不相信我好不好?”盛芳華提起那串粽子晃蕩了下:“保證好吃!”

梁大夫笑而不語,看了看籃子裏裝著的鹹鴨蛋:“自己留著吃,幹嘛送這麽多來?”

“表示點意思嘛。”盛芳華將籃子端著放到了梁大夫桌子上:“師父,京城裏有一家琢玉堂,你可知道?”

“琢玉堂?”琢玉堂是京城有名的古董鋪子,到裏邊去的人非富即貴,哪裏是盛芳華這樣身份的人能進去看的?梁大夫擡起頭來看了盛芳華一眼:“芳華,你問這個作甚?”

“有個朋友上次進京城買東西,到琢玉堂裏邊逛了下,只說那裏邊好氣派,有不少好東西,我聽了覺得新奇,想過去瞧瞧。”盛芳華見梁大夫一臉疑惑表情,只能胡扯了個由頭:“師父,你可聽說過這琢玉堂?它在哪裏?”

“哎呀呀,這琢玉堂來頭可大哩,聽說上頭有人……”梁大夫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下四周,壓低了些聲音:“是四皇子哪。”“哎呀呀,這琢玉堂來頭可大哩,聽說上頭有人……”梁大夫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下四周,壓低了些聲音:“是四皇子哪。”

114|0114

當今聖上一共有六位皇子,長子是皇後娘娘所生,早兩年已經被立為太子,可雖然太子已立,但京城無人不知最得聖上歡心的卻是貴妃娘娘所出的三皇子,一幹用度比對太子,沒有絲毫差別。

除了三皇子,其餘幾位皇子似乎都過得不怎麽得聖上歡心,可即便如此,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皇子的身份,對於老百姓來說,還是頗有震懾力的,再怎麽說,人家也是龍種,可不是尋常人,故此這琢玉堂也足以讓人側目了。

“四皇子?”盛芳華一楞,沒想到一個堂堂皇子還要開鋪子,她還以為皇子都是好吃懶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裏會管這金錢之事?

“也是聽聞罷了。”梁大夫摸了摸胡須:“或許是有人打著四皇子的名頭虛張聲勢罷了,不過既然四皇子都沒有出來辟謠,總是有些許關系的。”

“嗯,或者老板跟四皇子的門房沾親帶故。”盛芳華笑得燦若春花:“師父,我去琢玉堂那邊轉轉,再去買些東西就回桃花村了。”

梁大夫點頭:“芳華,自己仔細著,到琢玉堂裏頭可別動手去摸那些瓶瓶罐罐,萬一打碎一個,你賣掉自己都賠不起哪。”

“知道啦,師父你放心,我不是毛手毛腳的人。”盛芳華朝梁大夫擺了擺手,她是去賣玉玦的,沒事去摸那些古董花瓶作甚?拿到錢就速度走人,她保證自己奔走的速度會比兔子還要快。

京城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五月初的天氣已經有些熱,盛芳華走在人群裏,隱約能聞到些許汗臭氣息,她皺眉低頭匆匆朝前邊走,一口氣奔到了寬闊的金水街那邊,站在幾條街道交錯的口子上,看著那垂著一嘟嚕一嘟嚕紫色花朵的槐樹,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梁大夫說琢玉堂就在金水街上,盛芳華打量了那條明顯寬了不少的街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裏邊沈甸甸的,有些忐忑。

阿大說琢玉堂童叟無欺,可萬一掌櫃的看到那塊玉玦如此金貴,起了歹心,將玉玦給換了,那又該怎麽辦?自己要怎麽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呢?盛芳華忽然覺得,這五千兩銀子也不是好賺的,手心裏沁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正在猶豫間,忽然就聽著一陣喧囂,盛芳華轉頭一看,就見一輛馬車朝這邊飛奔了過來,坐在車轅上的那趕車人揮舞著手中的鞭子不斷抽打著馬匹,恍若正在草原上趕馬一般。

這是誰人車駕,竟然如此旁若無人在鬧市疾馳?金水街這邊異常繁華,人來人往,萬一有人躲閃不及,少不得會被奔馬踩踏。盛芳華瞇了瞇眼睛看著那轆轆而過的馬車,簾幕是白色的錦緞,看起來十分厚實,上頭還有金絲銀線繡出來雲彩波浪的圖案,瞧著十分氣派。

還沒等她好好打量完,就聽著“劈裏啪啦”的一陣響,隨之而來的是人群的驚呼之聲:“哎呀呀,撞到人了!”

盛芳華一驚,出於一個大夫的本能,她飛快的朝那邊跑了過去。

馬車已經停下了,車夫跳了下來,站在那個趴在地上的人身邊,用腳踢了踢他:“起來,裝什麽死呢。”

地上的人穿著灰褐色的短上衣,下邊是一條黑色的褲子,草鞋,並未著襪,身邊還有一副被撞得稀爛的竹筐,看上去該是來京城置辦過節用具的鄉下人。

雖然發生了馬車踩踏的事情,可圍著看的人並不多,而且大家都只是站在街道兩旁張望,一邊小聲的議論,無人上前。

盛芳華急急忙忙往傷者那邊跑了過去,旁邊有個老者拉住了她:“姑娘,你千萬莫要去湊熱鬧,那可是三皇子的馬車!”

“三皇子?”盛芳華一怔,停住了腳。

難怪沒人敢上前,原來是最受寵愛的三皇子在招搖過市。

可是……盛芳華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個人,心中想到了當初將手按在醫學書上,虔誠的一句一句念過的希波克拉底誓言,我要竭盡全力采取措施去拯救病人……現在自己面前就躺著一個急需救治的病人,為何卻因為有一個三皇子而停下了救人的腳步?

救人,跟惹怒三皇子,應該沒有什麽沖突吧?盛芳華吸了一口氣,掙脫了老者的手,頭也不回的朝那傷者跑了過去。

一陣抽氣之聲瞬間此起彼伏,大家都眼睜睜的望著盛芳華跑到了傷者身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姑娘膽子也忒大了些,怎麽敢攪和到這事情裏頭去!”

此刻的盛芳華已經顧不上旁人的議論,蹲在傷者身邊,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溫熱一片,還有呼吸,這才放下心來。

沒有人幫她,盛芳華只能一個人費力的將那人翻過身來,見著那人額頭上有著殷紅的血跡,看起來是倒下去的時候額頭撞到了青石磚上,另外馬蹄踩踏,說不定有內傷,自己也不能掉以輕心。

“你這小丫頭在這裏作甚?還不快些退開!”車夫吆喝了一句:“不要惹事生非!”

盛芳華沒有擡頭,只是專心的在給那傷者進行救治,先給他處理額頭上的傷口,再掀開他身上的衣裳去看馬蹄踢到了他什麽地方。

“嘖嘖嘖……這姑娘也忒大膽了,竟然當街掀男人衣裳!”圍觀的群眾忍不住驚呼了起來,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事情,一個黃花大姑娘,沒有一絲害羞之意,大大方方的將一個男人的衣裳給解開。

馬車簾幕一動,裏邊伸出了一只手來,將簾子挑起來些,露出了半張臉。

“幹嘛還不將車子趕走?錯過了三殿下回府的時辰,你可是想要找死?”聲音清脆,臉孔粉嫩,乃是一個美貌少女。

“琉璃姑娘,有人攔著馬車不好過去。”車夫跑到馬車旁邊,點頭哈腰:“我去跟她說說,讓她挪開些。”

“快些去,誤了三殿下的事情,我看你有十條命都賠不起!”那少女冷冷的哼了一聲,將馬車簾幕放下,轉過臉來,對著那斜躺著的一個年輕男子笑得嫵媚:“殿下,外頭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攔了車子,故此停了下來。”

“誰敢攔本王車子?拉到一旁去打上一頓,他便知道厲害了。”三皇子許瓏眉毛都沒擡一下,伸手摸了摸半靠在他身邊的女子:“晶玉,你說是不是?”

“殿下,這京城裏誰敢跟您作對?那不是老壽星吃□□,活得不耐煩了?”半靠著的女子直起身來,撩起馬車側面的軟簾,見著蹲在那裏的盛芳華,不由得掩嘴一笑:“殿下,您可知道是誰人將馬車攔住了?”

許瓏懶洋洋的將身子擡起來些:“莫非是朝中那派支持我皇兄的老臣?”

“不,殿下,您可猜錯了,人家一點也不老呢。”晶玉嬌笑著,眼波流轉:“那人年輕得很,實在是太年輕了。”

“年輕?哪個年輕的膽敢來擋我的馬車?”許瓏來了些興致,將頭探到了軟簾後邊,落入眼中的是一抹白色的肌膚——盛芳華上衫有些短,蹲下身子去時,腰際露出了凝脂般的一截,有些顯眼。

“這女子在作甚?”許瓏將眼睛湊到側窗仔細看著盛芳華的舉動:“怎麽在撕扯那人的衣裳,還將手貼到男人胸膛上去?”

他閱人無數,見過各種各樣的女子,其中也不乏大膽之輩,可她們的大膽也僅限於在晚上,紅燭高照,簾幕低垂之時,像盛芳華這般,光天化日之下撫摸男人胸膛,這倒是第一次看見。

“殿下,這女子也實在太放浪了。”晶玉裝出一副害羞的樣子來,臉上有微微的紅暈:“如何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

盛芳華全然沒有想到馬車上的人正在關註她,她認真的在為傷者檢查傷勢,一根根肋骨摸了過去,她發現這人已經斷了幾根肋骨,若不及時處理,肋骨戳穿肺部,只怕是會有些危險。

“煩請幫個忙。”盛芳華擡起頭來看了看那車夫:“他斷了幾根肋骨,需要及時救治,能否借塊木板將他擡去回春堂?這人是你趕車撞傷的,你自然要負責任。”

車夫勃然大怒:“你說什麽?我負責任?誰叫他不長眼走撞到了馬車?”

“你自己看看,這並沒有在路中間,分明靠著路邊了。”盛芳華指了指街道:“分明是你講馬趕得斜了些。”

“你這丫頭片子,胡說什麽!”車夫滿臉的不耐煩,舉起了一只拳頭:“你休管閑事,否則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這算不算是狐假虎威?”盛芳華一點也不害怕,神色如昔:“莫非你以為是三皇子府的人,就可以作威作福了?我想三皇子殿下知道是你的錯,也會懲罰你,而不是來整治我這無辜的路人。”

“阿福,殿下吩咐你去尋人將這傷者送去回春堂。”馬車簾幕一掀,跳下來一個穿著粉藍色衣裳的丫鬟,走到了盛芳華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盛芳華兩眼:“好個伶牙俐齒的姑娘!我們家殿下說他書房正好少個研墨的丫頭,你跟了我們回去罷。”

“阿福,殿下吩咐你去尋人將這傷者送去回春堂。”馬車簾幕一掀,跳下來一個穿著粉藍色衣裳的丫鬟,走到了盛芳華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盛芳華兩眼:“好個伶牙俐齒的姑娘!我們家殿下說他書房正好少個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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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姑娘真是好福氣,竟然讓三皇子看中,要收進府裏做丫頭!”嘖嘖的驚嘆聲沒有停歇過。

有人出言附和:“可不是嗎?能進三皇子府,那可是掉進了金窩窩裏,你看看那個丫鬟,穿金戴銀的,身上的衣裳是上好的軟羅,比那些高門大戶的小姐差不到哪裏去!”

“進了三皇子府,吃穿不愁,每月還能拿月例貼補家裏,若是運氣好,被三皇子收了房,那可是大富大貴的命!要能再生個兒子,娘家幾輩子都不用發愁了,旁著大樹好乘涼!”有人捶胸頓足,深恨自己沒有一個這麽命好的女兒。

無數羨慕的目光落在了盛芳華的身上,個個都在眼熱。

“我?進三皇子府做丫頭?”盛芳華瞥了琉璃一眼:“這位姐姐,看來你該是三皇子府的大丫鬟了?”

“不錯。”琉璃傲慢的點了點頭:“我乃是三皇子殿下身邊的一等丫頭。”

“姐姐真是好福氣,可惜芳華從小就算過命,說這輩子沒有享福的命,若是掉到那金窩銀窩,那就八字相沖,危險重重。”盛芳華朝琉璃笑了笑:“唉,若是我有姐姐這般好命也就罷了,只可惜……還請姐姐替我回絕了三皇子殿下,就說芳華福薄,沒法子消受了。”

這番話說得十分如貼,讓人找不出半分錯處,只不過琉璃還是有些吃驚,睜大眼睛看了看盛芳華:“姑娘,不是人人都能進三皇子府的。”

“這個我自然知道。”盛芳華笑得十分謙恭:“不是我不想進三皇子府,委實是我這八字生得不好,享不了這福分。”

進三皇子府?哪裏比得上她背著藥囊懸壺濟世的好?救死扶傷,還自由自在,不用小心翼翼看人眼色行事,一年給她一千兩銀子她也不會去那地方!

琉璃盯著盛芳華看了兩眼,點了點頭:“那好,我去替你說一聲,只不過我們家殿下答不答應,那可不知道了。”

看著她姍姍遠去的背影,盛芳華有幾分擔憂,難道那三皇子殿下竟然是個不講理的?自己婉言拒絕了,他還要強迫自己進他的府邸?三皇子府少個研墨的丫頭……他到底是要多少人服侍他啊,研墨的丫頭……盛芳華覺得實在無語,終於理解到杜甫那句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含義,貧富不均,反差太大!

“姑娘,你怎麽不願意進三皇子府呢?”忽然身後傳來溫和的聲音,盛芳華轉過臉去,就見一個穿著淡藍色長袍的公子從人群裏擠了過來,身後跟著幾個隨從。

“恕我直言,姑娘身上的衣裳破舊,看起來家境貧寒,現兒有這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姑娘為何不趕緊抓住呢?”那藍袍公子笑得很是溫和:“姑娘,過分有骨氣並不是一件好事。”

“難道做丫鬟便是我最好的出路?”盛芳華有些慍怒,為什麽在這些人眼中,去低三下四的服侍人才是她該做的事情呢?她冷冷的瞥了那藍袍公子一眼:“我想做什麽事情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勞公子費心了。”

那藍袍公子也不生氣,嘴角掛著一絲微笑:“姑娘頗有氣節。”

盛芳華只是哼了一聲,不想理睬他,那藍袍公子見著她板著臉的模樣,只覺好玩,正準備再說幾句話,身邊的隨從低聲道:“殿下,莫要耽誤了正事。”

聲音雖小,可盛芳華卻清清楚楚聽到了“殿下”兩個字。

前世聽到過一句話,到了北京就別提你的官有多大——因為北京到處都是官,有時候你吃個飯,一桌十個人有八個是廳級以上的官!這藍袍公子的隨從喊他殿下,看來也該是一位皇子了,不知道真的是京城達官貴人太多,出門便能遇到一大把,還是自己運氣實在太好,到京城來一回就能遇著兩位皇子!

盛芳華回頭看了看,藍袍公子已經不見了,身後站著幾個閑漢,都是一副專業看熱鬧的表情,神色專註。

唉,若是早知道他也是個皇子,自己對他客氣些就好了,若是那三皇子強迫她進府,自己還能拜托他去說幾句好話。看著越走越近的琉璃,盛芳華有些擔心,那三皇子會不會就此放過她?這十六年裏她從未接觸過什麽大富大貴的人,沒見到過權勢威嚴,也並未感受到什麽壓迫之感,最多也是王二柱的爺爺仗著自己的勢力在村裏橫著走罷了。

可是,今日卻真真實實遇上了權貴,聖上最寵愛的三皇子。

不知道他的答覆是什麽?盛芳華的左腳輕輕擦了下右腳,心裏頭迅速在盤算著該如何應對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若是那個三皇子一定要她進府去做丫鬟,自己也只能先答應,逮著機會再出府了,跟這樣的人來硬的,肯定不行,自己一個小小老百姓,如何能強得過那皇子殿下,即便是告去京兆府,人家也會說她不識好人心,還不趕緊包袱款款滾去三皇子府,用心伺候貴人。

“姑娘,我們家殿下今日心情好,”琉璃走到盛芳華面前,有些嫉妒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心甘情願的從荷包裏抓出了一個銀錁子:“我們家殿下說了,你若是現在不想進府做丫鬟,他也不勉強你,等著你哪日想通了,自己去慎王府找管事。這個銀錁子,是我們家殿下打發給你的,他瞧著你衣裳破舊,讓你自去買件新衣穿。”

盛芳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咦,這三皇子殿下就如此輕輕松松的將她放過了?還給打賞銀子?看起來這人也不特別壞啊,哪有京城裏那些人說的可怕?看著潔白的手心裏托著一個雪亮的銀錁子,盛芳華毫不客氣的將銀錁子抓了過來:“多謝姐姐幫我說好話。”

“殿下,您輸了。”晶玉倚靠在窗邊,看著盛芳華將銀錁子接過去,咯咯的笑出了聲:“奴婢一看便知那位姑娘是個貪財的主兒。”

許瓏有些沮喪:“怎麽可能?她既然能推辭來我府裏做丫鬟,自然也會不要銀子,她開始的骨氣都去哪裏了?”

他盯著站在人群裏的盛芳華,有些費解,看上去她是個有氣節的,否則也不會推掉到自己府上來做丫鬟的美差了,可、可、可……可她怎麽竟然連推都不推托下,直接就將那銀錁子拿走了呢?

“殿下,我贏了,到時候可別忘記給我彩頭。”晶玉眼中帶笑:“琉璃賠大了,賠了個銀錁子,還跟著殿下賠了賭註。”

許瓏一只手勾住了她的下巴:“本王還會少你的彩頭?”

晶玉趁勢倒在了他的懷裏:“殿下,晶玉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軟簾放了下來,男女之間的嬉笑聲漸漸的小了,馬車前邊那兩個破爛筐子已經被人拿走,車夫跳上馬車,揮動鞭子開始趕著馬車繼續前行,不多久那輛豪奢的馬車便消失在眾人視線裏。

“姑娘,你可真是走運吶,三皇子不但不見怪,還給你打賞銀子!”站在旁邊看熱鬧得人眼睛都直了,傳聞三皇子殿下十分驕縱,若是要惹到他定然會是吃不了兜著走,可從今日這事情看來,三皇子殿下似乎也不是那般任性而為的人嘛。

“咳咳,可能是看著姑娘生得美貌,不怎麽計較。”有閑漢在一旁說風涼話:“趙三,若是不相信,換了你去試試看,三皇子殿下保準會說看我不打死你。”

人群裏發出了一陣哄笑之聲,盛芳華聳聳肩,大步朝前邊走了過去,這些人說什麽跟她已經毫無關系,重要的事情是,她莫名其妙就賺了個銀錁子,掂量分量,怎麽說也該有個二兩重。

今日真是個好日子,難怪出門之前盛大娘說今日是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心情愉悅的朝前邊走了小半條街,盛芳華終於找到了琢玉樓。

這是一幢三層樓的商鋪,門開得比其餘鋪面要顯得寬闊些,黑底金字的招牌看上去格外閃亮。門口有一塊地坪,停著幾輛馬車,單單看那馬車的簾幕,便知它們的主人非富即貴。

盛芳華擡腿往琢玉堂臺階上走,這時一個穿著青灰色衣裳的夥計正點頭哈腰的送了客出來:“盛夫人,您走好,下次想買什麽,只需派人送個名剌過來,我們自然會將新到的貨單送到府上去。”

盛夫人?哪個盛字?難道和自己一個姓?盛芳華好奇的看了那位夫人,只見她容長臉兒,一雙眉毛拔得細細,嘴唇皮兒薄薄,雖然瞧著四十上下年紀了,可依舊搽著鮮紅的口脂,讓那刀片似的嘴唇格外顯眼。

這相貌瞧著就有些刻薄,盛芳華看了一眼,只覺得這位夫人瞧著便不是善類,不等她身邊的丫鬟出聲呵斥自己,慌忙就將頭一低,盯住了腳下的漢白玉臺階。

盛夫人?哪個盛字?難道和自己一個姓?盛芳華好奇的看了那位夫人,只見她容長臉兒,一雙眉毛拔得細細,嘴唇皮兒薄薄,雖然瞧著四十上下年紀了,可依舊搽著鮮紅的口脂,讓那刀片似的嘴唇格外顯眼。

這相貌瞧著就有些刻薄,盛芳華看了一眼,只覺得這位夫人瞧著便不是善類,不等她身邊的丫鬟出聲呵斥自己,慌忙就將頭一低,盯住了腳下的漢白玉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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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你們琢玉堂什麽時候掉了身價?就連這樣的人也能往你們鋪子裏頭走了?”

尖銳的聲音就如薄薄的刀片在桌子上擦刮作響一般,聽起來很不舒服,盛芳華壓住那種不舒服的感受,沒有停住腳步,繼續朝琢玉堂裏邊走了去。

“嗳嗳暧,姑娘,你且站著!”夥計也註意到了盛芳華破舊的衣裳,臉色一變,慌忙伸手將她攔住:“這琢玉堂可是你能進去的?”

“哦?”盛芳華擡起頭來:“可我並未看到琢玉堂外邊有告示呀?哪些人能進,哪些人不能進,你總得先寫清楚,此處既無禁令,為何我不能進?”

“這……”夥計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好個嘴尖舌利的丫頭!”那位珠圍翠繞的夫人冷笑了一聲:“這琢玉堂雖然沒有寫告示哪些人能進哪些人不能進,可是你自己也得掂量下,穿得這般寒酸還要往這裏頭闖,那不是自取其辱?萬一失手打破了一樣東西,把你這小命賠進去也不夠。”

“我們家夫人是好意提醒你,莫要不識好人心!”扶著盛夫人的大丫鬟趕緊出聲叱呵:“出入琢玉堂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你這窮丫頭也往琢玉堂跑,掌櫃的口裏不好說你,可心中早就將你埋怨了千百次,做人要知道察言觀色!”

盛芳華一怔,這位夫人為何要這般針對自己?她仔細想了想,自己似乎從未見過這位夫人的面,更別說有什麽過節了。

“你這窮丫頭,還看什麽看,我們家夫人可是你這般肆無忌憚打量的?”那穿著淺黃色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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