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從包裏拿出手機，視線有些模糊，她接通電話。

鄧波聲音落入耳朵，“你沒事吧？”

林嘉抿了抿嘴唇。

“嗯。”

“你別沖動，現在你得先找到沈沫沫的屍體。”

林嘉麻木的腦袋裏找回一點理智，“在什麽地方？”

“你去市局，屍體火化就什麽都沒了。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你心裏得有個數，聽明白了麽？”

林嘉恍然回神，急忙叫住前面的司機。

“去公安局。”

下車的時候，林嘉眼前一黑就栽了下去。

林嘉被林廣志接回去強制的關在屋子裏一個月，等林嘉再次走出門一切塵埃落定。站在門前，林嘉裹緊了身上的毛衣。

已經入秋。

“你怎麽出來了？趕快回去吧，你要是吹風有個好歹你爸回來又要罵我。”

曾怡比自己只大五歲，林廣志的小老婆。

林嘉看了她一眼，雙手插兜轉身往屋子裏走。

客廳裏四歲的弟弟林睿，拿著玩具突突沖過來，看到林嘉瞪了她一眼。

“你怎麽還賴在我家？你什麽時候走？”

曾怡笑了起來，快步過去捏了捏林睿的臉，“別胡說，中午想吃什麽？媽媽給你做。”

林嘉上樓去了，房間裏一片黑暗。她被林廣志接回來的時候，林廣志就釘死了窗戶，林嘉就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裏過了一個月。

她從櫃子裏翻出一件厚外套，轉身下樓，直接朝外面走去。

曾怡看到了林嘉，喊道：“你去哪裏？”

“我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

林嘉出門，曾怡撇了撇嘴。

林嘉被關的時間太久，她和所有人都斷了聯系。林嘉步行到孫老師家已經是下午四點半，林嘉去找孫老師，敲了半天的門沒有人應。

“這家人搬走了。”

林嘉一楞，回頭看過去。

“搬走半個月了。”

林嘉整個人都懵了，一時間不知道要做什麽反應。

“啊？”

“你打電話問問吧。”

一個月了，林嘉前半個月在反反覆覆的高燒中度過，基本上所有人的聯系方式她都忘記了。林嘉咬了下自己的嘴唇，點點頭。

“我知道了，謝謝。”

她又往學校去，夕陽漸漸西斜。

孫老師辭職了，全家搬到了j省，這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

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林嘉站在學校門口緊緊攥了拳頭。

孫老師好端端的怎麽會辭職？林嘉腦袋裏很亂，這件事到底殃及了多少人？鄧波呢？那個傻子呢？還有多少人？林嘉暈倒後就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

“林嘉？”

林嘉有些茫然，怔了一會兒才回頭看過去。

“真的是你啊？林嘉。”

林嘉視力很差，兩米開外全是馬賽克，沒看清楚來人是誰。

“你是不死傻了？林嘉你傻了麽？我是許亞麗。”

林嘉僵硬的表情漸漸扯出個笑：“許亞麗，好久不見。”

許亞麗過來緊緊把林嘉抱在懷裏，“好久不見。”

其實也不過一個多月，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沒有那麽深厚，只是在經歷了那麽多事，林嘉還活著。人之本能，許亞麗拉著林嘉的手。

“請你吃飯。”

學校後面的小街上有很多小吃，林嘉和許亞麗進了一家冒菜館，許亞麗選了菜才回到原來的位置。

“你去哪裏了？”

“我爸把我關起來了。”

許亞麗沈默了一會兒，轉身去拿了一瓶啤酒過來給林嘉倒了一杯酒，她說：“孫老師辭職了你知道麽？”

“為什麽？我不知道。”

許亞麗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她找媒體去查沈沫沫的事，舉報市公安局的人，還有個有錢人不過沒說是誰。”

“然後呢？”

“鬧的很大，沈沫沫的父母也來了，聽說宋家給了沈沫沫家很大一筆錢這件事才壓下去。不過孫老師就倒黴了，什麽都沒落著，哎。”

林嘉也拿起面前的酒仰頭喝完，鼻子發酸，物是人非四個字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孫老師在這個地方待不下去了。”

林嘉點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冰涼的液體滑進胃裏。

“沈沫沫到底怎麽死的？”許亞麗試探著看向林嘉。“學校有傳聞說她勾搭高富帥被玩死了，是真的麽？”

“胡說八道。”林嘉低著頭，咬著牙：“那些人胡說八道。”

林嘉沒吃什麽東西，許亞麗吃的滿臉熱氣騰騰。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你有錢麽？能不能借我點錢。”

她們的關系還沒好到可以隨便借錢的地步，許亞麗一楞，“啊？”

“三百，很快就還你。”

“你沒錢？”

“我想去b市，沒路費。”

許亞麗吃完嘴裏的食物，喝了一口啤酒。

“你去b市拍戲？”

“找找機會吧，s市不行。”

“那我和你一塊去吧。”許亞麗一拍桌子，說道：“我們一起，路費我借你。”

林嘉揚起頭笑了起來。

“謝謝。”

他們在宿舍住了一夜，第二天林嘉就和許亞麗坐火車往b市去。

許亞麗在s市沒找到機會，她不甘心，聽說b市的機會更多一點。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下車的時候是晚上，林嘉差點沒凍死在火車站。哆嗦著裹緊自己的衣服，許亞麗更誇張，怪叫一聲。

“好冷。”

兩個人拿的東西不多，林嘉跺了跺腳：“先去什麽地方？”

許亞麗從包裏翻出厚外套穿上，重新背上包往出口走。

“隨便一個旅館住一晚上都得一百多，現在都兩點了，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坐到天亮？”

林嘉雙手揣兜往外面走，點頭表示讚同。

林嘉和許亞麗在火車站附近的肯德基坐到天亮，直奔北影廠門口去等機會。

林嘉是第一次參與這種，一直等到十點，一輛車過來她還沒回神就被推到後面去了。無數年輕的男男女女直奔劇組的車去了，林嘉和許亞麗對視一眼，許亞麗嘴角抽了抽剛要露出嫌棄的表情，林嘉撒腿就朝劇組的車跑去。

她個矮，不過人瘦，拼命的往前面擠也給擠進去了。

“我演過大秦太後那部電視劇——”

“什麽？”

林嘉從人群中擠出個腦袋，她頭發都亂了，豎起手大喊：“我演過大秦太後小時候，領導領導，你選我吧，我是上戲畢業的。”

“行行行就你了，挺會說話。”這邊等機會的女孩比較少，男人看了林嘉一眼，長的不錯。一扒拉林嘉連爬帶滾就上了車，她回頭想喊一聲許亞麗，後面幾個男生一擁上了車。

林嘉也不知道要演什麽，縮在最裏面的位置，戴著工作牌的男人用力拉上車門。

“走了。”

許亞麗身上有錢，她不會有問題。這種跑龍套的活一天就結束了，林嘉下午就能和許亞麗見面。

林嘉想過了，想要報仇必須得爬上去。她沒什麽本事，唯一的技能就是拍戲。

“你叫什麽？”上車後靠著林嘉的一個男生開口問道，“你是新來的吧？之前沒見過你呢？”

男生大概十□□歲，因為長時間緊閉著嘴，口腔裏有著發酵的酸氣。林嘉點了點頭，她不知道要和別人說什麽，林嘉只想拍戲。

“我叫王琦，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麽？”

“都別說話，來來，登記下名字。”

登記本傳過來，林嘉在上面記下自己的名字。她現在身無分文，首要賺錢，她和許亞麗不一樣，許亞麗有退路她沒有。

林嘉感覺自己在走沈沫沫的路，當初的沈沫沫也是這麽想的吧。

一部清宮戲，林嘉被帶進去換衣服。

沒有臺詞沒有正臉。

林嘉早上跟德妃後面磕頭，下午跟宜妃後面跪。一般在劇組臉長的好看的龍套演員，都會被安排靠前的位置，林嘉以前挺不喜歡別人說自己長的好看，如今也托了臉好看的福。被排在前面位置，她規規矩矩的跑了一天龍套，下午得到了一張紙條，吃了一頓盒飯。

“大哥，我能先換成錢麽？”

“哪裏這麽多事？過幾天統一發錢。”

“那我明天還能過來演戲麽？”

“到時候再說，去去去別擋路。”

林嘉換掉衣服把紙條裝進口袋裏往外面走，突然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林嘉迅速回頭就對上一張青春痘洋溢的臉，王琦。

“怎麽了？你很缺錢？”

“嗯。”林嘉點頭。

“我給你換，有幾張？”

林嘉拿出可憐巴巴的一張紙，尷尬的笑笑：“只有一張，沒錢晚上又要去肯德基蹭暖氣了。”

“你剛到b市？”

林嘉點頭。

他們一同往影視城外面走，王琦給林嘉了五十。

“我知道個青旅挺便宜的，一個鋪位二十，住麽？”

林嘉不想再趴桌子上睡了，連忙點頭：“在什麽地方？”

“我帶你過去。”

“我還有個朋友在北影廠門口，我得去找她，要不你給我地址吧。”

“行。”

林嘉沒找到許亞麗，天再晚一點就沒公交車了，王琦說的那家青旅距離這裏很遠。林嘉喊了兩聲，遠處幾個小混混模樣的人搖搖晃晃過來，林嘉連忙往公交車站牌跑。

青旅的環境有多糟糕，林嘉在沒來之前想都想不到。臭並不純粹，卻更惡心，躺在有些發粘的床位上，林嘉的腦袋一陣陣的發暈，肋骨也隱隱發疼。

太累了，白天的工作量超過了身體負荷。

林嘉恍恍惚惚的睡著，呼嚕和磨牙聲此起彼伏，還有縈繞在鼻息間的惡臭，如果不是太累林嘉真是沒辦法在這種環境下睡著。

她再次在噩夢中醒來，慘叫一聲坐起來。

已經看到幾個人在黑暗裏摸摸索索穿衣服，林嘉沒手表身上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記錄時間。

“哎哎，問下，現在幾點了？”

“五點。”

林嘉翻身拿過外套穿上，一邊系扣子一邊跳下床，她得去找許亞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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