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陳睿出門的時候毫不意外碰到徐硯。

男人往往比較奇怪，尤其是陳睿這樣的男人。就算心裏再厭惡一個人，已經在肚子裏把對方淩遲了千萬遍，面上還能正常地打招呼。

“出差？徐總？”

“送她。”

老實說，徐硯昨晚一夜沒有睡。理智告訴他，一段感情已經結束，沒必要再繼續糾纏下去。

蘇丁丁說得對，他是個人渣。而顧天真是個好妹子。

他不應該耽擱一個好妹子。

但理智是這樣告訴自己的，但他還是徹夜難眠，在床上翻滾了一夜後，一大早跑到了機場守著。

顧天真還是傻乎乎的。

那一刻，徐硯的心裏湧起了一種陌生的情緒，後來，他才知道這叫後悔。

眼睜睜看她離開他的視線，他的生活。

她不願意看見他，他也沒有出現。

見到他，她會哭吧。他發現，他一點都不喜歡她哭。

最後，他只能看著她對蘇丁丁笑，對陳睿笑，沒心沒肺地笑。

明明，都瘦成那般樣子了。

“喔。”

陳睿明顯對和徐硯聊天沒興趣，開車離開的時候順便提醒了一句徐硯。

“徐總，我忘了提醒你。雖然你們是分居狀態，但我希望你還是別耽擱我妹子，能早點簽字，對雙方都是解脫。”

“等等……”

徐硯攔住陳睿，“當初為什麽不讓我知道？”

陳睿眼睛一瞇就知道徐硯說的什麽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微微勾薄唇，“大約是為了維持你可笑的自尊心吧。明明，什麽都沒有的一個人，還那麽高高在上，其實，徐總我很佩服你的成功，你真是好運氣。”

對陳睿來說，自尊這個東西是被別人踩在腳下的。這也是他和徐硯最大的不同。

一句話，他沒徐硯那麽矯情，他懂得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

對他好的，他一生一世守護。

對他不好的，他摧毀。

拎不清，分不出好壞的人，只有徐硯。

他很慶幸，這兩人終於分道揚鑣了。

陳睿離開的時候，徐硯的臉色不好看。

可笑的自尊心？

這就是顧天真看他的，因為自尊心不要她的錢。那明明是她的傍身錢，他怎麽可能要。

徐硯深吸了一口氣，家裏這只還真是蠢得可以，謝天謝地，他終於不需要養這麽一只蠢家夥了。

打著方向盤，徐硯朝家裏走去。

對，不要這麽蠢的了，下次，他找一個聰明一點的。

徐硯今天都沒心思上班。

他決定回家去看看。

自從顧善出事後，他就很少回去了。

回去了只見到空蕩蕩的大房子，讓他十分不習慣。

徐硯和從前一樣，掏出鑰匙準備開門，但擰了一會兒，他發現了異常。

他打不開家裏的門了。

他仔細一看，大門居然有換鎖的痕跡。

誰幹的？

徐硯猛地深吸了一口氣，憤怒到了極點，殘存的理智讓他一下想到了顧天真。

這個家裏也只有她有這個權利。

“媽的！”實在很難維持他的風度，徐硯罵了一句臟話，轉身就走。

好好好……真是好樣的。他們還沒離婚呢，結果就把家裏門鎖換了！比絕情，哪裏比得上這只傻狗。

誰說她傻了，她明明聰明得可怕。

被“強制”趕出家門的徐硯帶著低氣壓回到了公司，剛到公司就拿出了一些文件給他簽。

“對了，徐總，你還有一個重要包裹。”

“拿過來。”

把早上收到的包裹遞給徐硯，徐硯打開一看，臉色更加難看。

離婚協議書？這是傻狗根本就沒有放棄！順便還把上次給她買的結婚戒指還給他了！

她以為他是誰？

“出去！”

最後的理性讓徐硯把叫了出去，他扯開領帶，難耐心頭煩躁的情緒。

她連戒指都不要了，倒是脫得幹幹凈凈！不要算了！

難道他還在乎！

一把扯掉藏在襯衣下鏈子串著的男款戒指，徐硯拿起顧天真還回來的戒指，一並扔到垃圾桶。

“徐總，你要出去？待會兒還有見蔣經理……”

“不見！推掉！”

徐硯拿起衣服，扔下一句話，“這幾天我要出去，你所有的事情都給沈孟川說！”

徐硯在街上繞了一圈，最後繞來繞去，還是回了顧家。

他本來在外面有一套小公寓，在公司附近，平時累得時候會在那邊午休。

他並不想回那個小公寓，盡管這些天他都住在那裏。

他想回家。回家好好睡一覺。

顧天真換了鎖，難道他不知道換回來嗎？

徐硯打電話叫來了開鎖公司，但因為他提供不出這房子的房產證明，甚至結婚證都拿不出來，開鎖公司死活都不給他換，還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看你人模人樣的，不會是小偷吧？”

“……”小偷，你全家都是小偷！

徐硯打發了開鎖公司。

顧天真也真是天真，以為門換鎖了他就沒辦法了。

開鎖公司不給他換，他自己不會豐衣足食麽？

徐硯繞到後花園，那裏有一棵大大的石榴樹。以前每年都要結不少石榴，顧天真沒少去打來吃。

他每次批完案子，慣性擡頭，就會看見她跳著腳，在樹下用一個長竿打落那紅燦燦的石榴。

笨！

這樣打下來，摔壞了怎麽辦？

後來，還是他主動爬上樹，給她摘下那些漂亮的果實。

徐硯熟門熟路地上了樹，鐵絲擰開了窗子，跳了進去。

還是熟悉的味道，因為沒有女主人，顯得空蕩蕩的。

他沒有多留步，徑直走向顧天真的房間。

顧天真的房間明顯是收拾過的，拉開衣櫃，衣櫃還是滿滿的，床上也還放著幾只大綿羊，他數了一遍，發現只少了幾只小的。

估計大的不方便攜帶。

他靠在床上，點了點那可憐兮兮的綿羊，說道：“我和你們一樣，都被落下了。”

抱了一個綿羊在懷中，徐硯沈默了片刻，又拉開了自己那層衣櫃。

那裏空空的，一件他的衣服都沒有。

徐硯在樓下的垃圾桶找到了自己的衣服，還有其他東西。剃須刀、洗面奶、牙刷，全部都被打包放在了垃圾桶旁邊。

顧天真沒有扔，不知道是因為太急沒來得及，還是因為有所留戀。

他當然希望是後者。

正當徐硯準備把自己的東西搬回房間的時候，大門哢擦一聲，他拎著包，和開門進來的人對視了一眼。

“徐先生？”

來者是顧天真以前的幫傭王太太。王太太在顧家很多年，後來因為兒子去了媳婦生了孩子就回去帶孫子了。

加上顧天真喜歡做菜，所以王太太很少過來。

見到徐硯，王太太比他還驚訝，“徐先生，你怎麽在這兒？”

“這是我的家。”

王太太不解，“不是我們小姐離婚了？怎麽回事？”

徐硯冷淡打斷，“我們只是分居，還沒離婚。”

“啊……是這樣啊？”王太太了然狀，“那先生，你是要搬回來住嗎？”

“這是我的家。”徐硯再次強調，目光落在王太太手上的鑰匙上，“對了，我的鑰匙落了，你給我鑰匙我去配一把。”

“呃……”王太太趕緊把要是遞了上前，搓了搓手，“哎呀，我也不知道。我就回鄉下幾年，結果回來小少爺也不在了……”

王太太說起顧善，眼角難免含淚，“小姐也說離婚了……我就說好好的，怎麽都變成了這樣……”

“我們沒有離婚。”

徐硯再次強調。

王太太抹了抹眼淚，“那怎麽搞成分居了？徐先生，我們小姐可好了。人美，心地也善良，你們有什麽問題解決不了非要鬧到分居的地步？”

“沒什麽。”

徐硯興致淡淡，“你先回去吧。這邊我會自己收拾的。”

王太太還有一些猶豫，徐硯已經拎著自己的東西往樓上走去。

王太太摸不到頭腦，只能聽話離開。

等到了家，她才想起一些不對勁來。分居的話，也是徐硯搬出去啊，怎麽還留在老房子裏，並且小姐都換了鎖了。

王太太大呼上當，趕忙給陳睿打了一個電話。

陳睿接到電話，一點也不意外。

“王嫂，你別著急，隨他吧。”

“可是，那是小姐的房子。”

“他不缺這個錢。他不願意走，就讓他留下吧。”聽王太太聲音飄忽，恐怕心裏還有梗，陳睿又說了一句安慰她，“就當收養一只流浪狗吧。”

那裏是乞憐的流浪狗，分明是一只沒心沒肺冷血的白眼狼。

陳睿掛了電話不久，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說了一句什麽，陳睿笑了笑，“好，謝謝你，這件事情還需要多多幫忙了。”

“沒事，都是老同學嘛。不過老同學，你忽然調查一個勞改犯幹什麽？”

“沒什麽，有點事情。對了，上次那個老太太還過來鬧嗎？”

“沒有了。我已經聽你的安排把他兒子轉到了他們戶籍地的精神病院了，她應該跟著回去了。”

“這件事情謝謝你了。不過這些年還請你多給我留個心眼，我需要看著他，不能讓他死了。”

“這點你放心，我已經安排下去了。”

陳睿這次掛了電話，總算安寧了。他靠在皮椅上，轉了轉。

窗外一片金黃，原來不知不覺已經秋天了。

而秋天，往往是一個收獲的季節。

他現在，就等著收獲甜美的覆仇果實了。

他守護的人只需要快樂幸福地繼續生活下去，至於其他事情，她想要完成的事情，他來做就可以了。

反正，都一個結果。

傷了他們的人，奪走了他們的人，都會付出他們想象不到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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