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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送子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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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別的婦人,凍傻了,濕衣服在身上穿著難受,自然就脫了。

當然,瞧見一盤子香甜的大熱糕,也就大口吃上了。

錦棠捧起了一塊糕,狠狠咬了一大口在嘴裏,這才開始解衣服。

沈賢師太瞧見了,勾唇笑了笑,轉身,掩上門,這就出去了。

錦棠只待她一走,便將吞到嘴裏的那塊熱糕吐到了地上,隨即也收回了解衣帶的手。站起來,便開始瞧這間房子。

不過極簡單的一間屋子,一張架子床,床上雖有鋪著褥子,但是沒有被子,連紗帳都未掛著。

另一側就只有一張漆色斑駁的桌子,以及一條舊凳子而已。

總之,這是間極簡樸的屋子。

錦棠上輩子也曾掉過放生池,也曾在這屋子裏換過衣服,還不止還過一次。

但她不曾吃過糕,因為她的舌蕾敏感,頭一口嘗下去,便嘗出哪糕是用酒糟蒸出來的,因放了太多的紅糖,聞著格外的香,但這種攙了酒糟的熱糕,酒味極重,只要吃上半塊,抵得上一斤陳釀,只怕得醉死在這兒。

便陳杭誣賴她的那一次,也是在這間尼寺,這間寮房裏。分明反鎖的好好兒的寮房,她都不知道陳杭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忽而就沖到了她面前。

他也不做別的,只是抓著往她嘴裏灌酒,似乎想要把她灌醉過去。

當然,錦棠最終還是掙紮著拉開門,逃了出去。

後來的事情暫且不表。

錦棠也知道今日陳杭肯定沒有隱在這寮房裏,但這寮房裏必定還藏著個男人,以偷窺女子為樂的男人,而哪個人,肯定就是跟陳杭,以及這沈賢法師沆瀣一氣,害婦人們的男人。

所以,她腰間一柄匕首,極慢,極仔細的觀察著這間屋子。

忽而,錦棠發現不對勁了。這屋子雖說後面只有墻,但似乎比一般的大殿要淺許多。

而後墻鑲著一處櫃子,門半掩著,當是從裏面能看到外面的。

因它不甚突出,伸在墻外的就只有一尺見長,顯然藏不得人,所以錦棠從未註意過這大櫃子。

她將匕首藏在背後,假裝不經意的,緩步上前,另一手拎起一只花瓶來,忽而一匕首挑開櫃子的門,隨即,一個人從裏面鉆了出來。

錦棠一看是個人高馬大的男子,嚇的當時手中花瓶一松就砸了過去。

“錦棠,糖糖兒,不要怕,是我,是我。”這身材高大的男子艱難的從裏面鉆了出來,松了松長腿,長舒了口氣。

居然是陳淮安。

“你在這櫃子裏作甚?”錦棠道。

陳淮安側了側身子,錦棠才發現,後面居然還有個五花大綁,嘴裏塞著只臭襪子的男人,兩眼睜圓,正在唔唔兒的叫著。

錦棠瞧這人有些面熟,怔楞了半天,道:“這是……”

“孫福海的弟弟,孫福寧,咱們秦州府的主簿。”陳淮安道:“他躲在這櫃子裏,大約是想等你進來,欺負你的。”

“為何?”錦棠追問。

陳淮安抽了抽唇角,似乎格外難以開口,一雙眼眸中浮起紅血沫子,望著錦棠看了半晌,道:“大概是,陳杭為了能得到縣令一職,把你賣給了孫福寧,是以,才會讓你上竹山寺來。”

兒媳婦換官職,原來是這麽回事兒。

錦棠忽而就拍著大腿笑了,指上陳淮安的鼻尖:“我早就說過竹山寺是個娼寮,沒人肯信,沒人肯相信我,人人都笑我,說我是因為我娘死了而瘋了,野狗一樣亂咬人。

而你,你整日在外吃酒,家都不回,多少回我想找你說一說,你轉身就走,從不肯與我多說一句。”

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因為嘉雨的事情,不願意和她說話,要麽哄著她吃酒,除了床上哪點子事情,倆人之間幾乎沒有多說過一句話。

錦棠兩輩子的猜測,終於落到實處了。

狗屁的落水就會抱個好兒子,其實沈賢師太就是用落水騙著俗家女子們脫掉身上的衣服,然後再拿用酒糟蒸過的熱糕吃醉她們,供哪些嫖客們奸汙而已。

很多女子被奸完了,醒來便覺得有些不對,終歸婦人們軟弱,不敢說出去。

回去懷上孩子,還真當是送子觀音送給自己的呢。豈知哪送子觀音,竟然些是嫖客們。

只是錦棠沒想到躲在櫃子裏的居然會是孫福海的弟弟孫福寧。

這人在秦州府作主簿,算得上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居然也跟尼姑勾搭成奸,跑到這兒來偷看女子們換衣服。

若非她舌蕾敏感,也謹慎,沒有吃過這老尼姑的棗糕,只怕上輩子還真得叫這孫福寧給奸汙了去。

陳淮安本是個闊朗的二大爺性子,天塌下來也不皺眉頭的,兩輩子,唯有上輩子寫和離書的時候,他臉上才有此刻的陰寒凝重。

“糖糖,上輩子,我真是錯的太離譜了。”

她就是在竹山寺,在這間寮房裏遇見的陳杭,然後,他不知從何處沖出來,極力的就想給她灌酒,然後,她抓花了陳杭的臉,跑了。

不過,更可氣的是,第二日陳杭就死了。

而無論她說什麽,齊梅只會冷笑一聲,說瘋了瘋了,老二媳婦是因為葛牙妹的死,受了刺激嘴裏胡噙了,這是想把整個渭河縣的男人都抹上汙泥好跟她一樣臟了。

確實那時候她有些子不對。叫陳淮安整日的灌酒,昏昏綽綽的,可見沒見過陳杭,她總是能分辯的吧。

她分明知道陳杭要害自己,可是沒有人證物證,就連兇手也死了,她百口莫辯。

全天下的眾口鑠金,人人都是好人,就唯獨她是個惡人。

羅根旺不認她,念堂也不親她,她在世間找不到依靠,就唯獨他這個丈夫可以說幾句話兒的,可他一句都不聽,分明在床上倆人歡歡喜喜,濃情恩義的,他也願意吻幹她的眼淚,哄著說上幾句溫暖的話兒,說他會殺了孫福海,殺了孫乾幹,殺了所有欺負她的人。

但只要提及他的家人,他轉頭便走,一句都不多說。

錦棠為此而恨不得殺了他,為此而恨不能咒死齊梅,提著刀跟齊梅拼命的哪些過往,一樣樣浮上心頭來。

重活一回的意義在於什麽,就在於讓這男人知道,自己當初錯的有多離譜。

“如今知錯還能有什麽用?”她一笑,淡淡道:“你只要與我和離就好,餘的我也不想多說。”

陳淮安那胡茬子蹭蹭往外長著,解著身上藍緞面的棉襖兒,便遞給了錦棠。

錦棠的衣服,跳池子的時候全濕透了,這會子裹在身上,又是大冬日的,又冰又冷。她也怕自己要著了風寒,從身上使勁兒蛻下濕衣服來,就裹上了陳淮安那件帶著他體溫的藍棉襖兒。

想起叫陳杭壓著往嘴裏灌酒,她憤力爭脫,喊叫,跑出來時受的驚嚇,心口便不由的攥了起來。

上輩子也是如此,她只要一回想起本來莊嚴端肅,老沈持重的公公忽而變成個獰笑著的惡鬼的樣子,整個胸口便仿如叫一只有力的大手擰著,攥著,叫她喘不過氣來。

陳淮安緊緊實實的將錦棠裹好了,便把她抱坐到那張床上,再把炭盆子擺到她面前,這才轉身出去了。

原本,像這種尼寺藏奸的事情,就該要報官,並打死尼姑,把這尼寺一把火給燒了的。

但是,為了錦棠的名譽故,陳淮安並未選擇告官。

孫福寧從秦州府專門跑回渭河縣,跑到個尼寺裏想要逼奸婦人,當然是瞞著人的。而眼看過年,竹山寺冷冷清清,也無甚香客,真正關上大門,也不過三五個尼姑而已。

陳淮安上輩子本就是給首輔做過爪牙的,多少年主管刑訊,最擅長的,就是撬開人的嘴巴。

錦棠坐在屋子裏烤著衣服,聽著外面靜悄悄兒的,遂裹緊衣服轉到窗戶邊兒,便見陳淮安雙手抱臂,日光下略俯著背,就站在放生池邊上。

冷刮刮的陽光灑在他臉上,這男人瞧起來高大,陰沈,硬面靴底踏在池岸上,發出誇誇的聲響,聽著便叫人心底有些發毛。

而他兩輩子的忠臣,哼哈二將騾駒和齊高高兩個一左一右,就在池塘邊上守著。顯然這一回上竹山寺,他是有備而來的。

而哪胖乎乎的老尼姑沈賢師太和幾個小尼姑,臘月寒冬的,則被陳淮安浸在水中。

沈賢師太當是站在水中,面朝著陳淮安,卻沒說話,只是鬢角的青筋不停的動著。

看了許久錦棠才明白過來,沈賢師太是在吃放生池裏的橋樁,一根根木頭橋樁,她一口啃上,就像在吃肉一樣,嚼的極為用力,嚼完,一伸脖子,艱難的往下吞咽著。

陳淮安欺負人的本領,算是到家的。

那麽一根木頭樁子吃下去,這沈賢師太便不死,只怕也得廢掉半條命去。

也不知吃了多久,忽而嗷的一聲,與其她幾個尼姑又是哭又是喊的,不停的叫著感謝二爺,多謝二爺。

離的太遠,錦棠並未聽到陳淮安說什麽,但顯然,他最後把沈賢師太給放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記得嗎,第五章孫福海對錦棠說,你家陳公馬上就要升任代理知縣了。

所以,2333,細思極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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