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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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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剛從蘇棠那裏出來,一開門,意外看見了一個人。溫暖正站在門邊,顯然是剛來,並且要敲門的樣子。

林寒手拉著門把手,情深意切地望著她,手下稍有一頓。然後他像是一個疏離的人一樣,向溫暖問了一個不痛不癢卻又盡顯拘謹的問題。“你來看趙寬?”他聽說是趙寬救下了她。

溫暖手裏的盲杖不知為何稍有後退,像是表露出,人心裏的那種驀然的縮緊。林寒目光一刺,以為她不會回答,卻猝不及防地還是聽見了溫暖的聲音。

大約是因為她還沒有完全恢覆,所以聲音才會沙啞。這種沙啞真是奇怪,不知道的人聽了這種從喉嚨眼裏艱難發出的聲音,怕是會錯以為是在不忍心。溫暖就是用這樣的語調,不疾不徐地反問了林寒一個問題。

她沒有回答林寒的詢問,轉而拋出的是這樣的話。

“你是要回美國了麽?”

林寒身體一震,他緩緩將手從門把上拿下來,輕輕嗯了一聲。

林寒拜托林岳在溫暖醒來後告訴她,溫和的手術已經高薪聘請當時在湘市負責溫和手術的許醫生來做。而林寒被美國醫院一臺極為棘手的手術,急忙請回。

溫暖點了點頭,側身往門內走,林寒見狀徑直往前走。林寒彼時並沒有看見溫暖驀地回轉過身子,朝向了他離開時的方向。溫暖微微抿了抿嘴唇,很多心中的疑惑似乎在此刻有了更清楚的解釋,溫暖再次轉過身體,低頭的一瞬,溫暖的眼角驀地濕潤了。溫暖希望事情不要向她猜測的那樣,於是,她迅速收起臉上的表情,推門而入。

她必須找一個人,來確定心裏的所有猜測!

溫暖面色平和,緩緩從外往裏走。蘇棠坐在趙寬旁邊的椅子上,聽到人來的腳步聲,習慣性地擡頭去看,發現是溫暖的時候,蘇棠的臉上表情變化莫測。

溫暖抓著盲杖,摸索著慢慢地走到了房間的深處,她看不見蘇棠在哪,只好停下了腳步,窗邊光感強烈。

蘇棠眼珠不錯地死死盯著溫暖。這一刻的,溫暖站在那裏,平靜地像是能滴出水來。

蘇棠索性站起來,問:“你來……?”

“我來。”溫暖循著聲音噠噠噠地走過去,她一面走,一面說話,說話的聲音輕,音色亮,陡然截住蘇棠話的她,仍舊面色沈靜,她繼續道:“跟他們一樣,悼念趙寬的。他救了我。”

“哦。”蘇棠拉長了音調。溫暖停下步子,站到了蘇棠身邊。兩個女人站立著,蒙上白布的男人就在跟前。溫暖雙手合十。一陣沈默過後,溫暖意外地輕輕開口,

“溫和的病已經無藥可治了。我不想等著我兒子死掉,所以提前跟阿岳坦白了。你猜最後結果怎麽樣?阿岳震驚的同時,怕我受不了溫和去世的刺激,執意要趕我去國外接受心理幹預,等溫和去世喪禮的時候,再把情緒稍微平靜的我帶回來。說來可真是巧,恰逢林寒要去美國,所以阿岳這回不聽我的,等林寒出發的時候,會強行把我送上車。”溫暖聲音冷淡。

‘不可能’脫口而出,分秒之間,蘇棠立刻懊悔不已。

蘇棠下意識瞥向一旁的溫暖,溫暖她捏緊了盲杖。蘇棠心裏猛地一凜。

溫暖倏然扭過頭來,下頜微高,“難道林寒這次不是去美國?”語帶微訝。

蘇棠條件反射,飛速回答:“是,林醫生當然是去美國了!”

“你回答得很快。”溫暖讚美蘇棠,“和那些說謊急於掩蓋的人的做法,一模一樣。蘇棠,你在說謊。也就是說,他這回並不去美國。那在這種時候,他突然要離開,會是什麽事情呢?讓我猜一猜,會不會是——”

蘇棠聞言,咽了口口水。

溫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難道是林寒這次突然離開,和臍帶血有關?”她狀若無意。

蘇棠這回學乖了,頓了幾秒鐘才說:“溫小姐,你想多了。”

蘇棠話音剛落,溫暖的嘴角深深地被抿住了。

“你應該像剛才一樣飛速回答的,這樣的停頓,太刻意了。”溫暖遺憾地嘆了口氣,她終究還是確認了心底裏的答案,但她一點也不開心。

時間回到早上九點,被蘇棠幾乎害死的溫暖蘇醒。溫暖幽幽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張陌生護工的臉。護工見她醒了,猛地打了一個激靈,迅速將撐下巴的手從病床邊放下。溫暖見狀感動地一笑。那時,溫暖只以為這是一位普通的護工。

可世間巧合,大約就是聚散離合四個字。溫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過,會從一位護工的嘴裏,聽到一個真相。

護工告訴她,“那天臍帶血不見的日子裏,天上下著飄搖的雨水。林寒醫生渾身濕透,卻還執拗地為你擋雨。”聞言,溫暖如遭雷劈,那時她才知道,她一身沒被絲雨沾到,並不是她的運氣有多麽得好,恰逢躲在了屋檐下。只是林寒站在了冷風中,為她撐起了一把‘傘’。



中午十二點,是林寒出發去見儲天的時刻。

天很晴朗。

出發的車子,距離醫院的大門有一小段路。溫暖和送行的人站在門口,林寒道別的時刻,溫暖緊步跟了上去。

“我送送你。”溫暖語速平和。

林寒遲疑了,但是沒有拒絕。

“你能不去麽?”沒有走幾步,溫暖驀地停下了步子。天空是藍色的罩子,他們倆在其中。林寒腳步一頓,他盯著溫暖,他的眼睛在溫暖身上,膠著了幾秒鐘。那幾秒鐘,百轉千回。

“我是說,你可以不去見儲天麽?”溫暖聲音大了一倍。聞言,林寒看她的目光裏霎時間多了很多東西,而那一刻,似乎就連空氣都僵住了。

林寒了然,她都知道了。林寒伸出雙手,按住溫暖的肩頭,他低下頭極盡溫柔地說:“但溫和是我的孩子,我得去救他,這是責任。”

腳下仿若生根,感動的情感自然地浸潤了溫暖的心房。緊接著,溫暖只覺得自己的肩膀猛地一空,林寒的手霎時間放下了,而後,林寒的腳步聲,毫不遲疑地在溫暖的耳邊響起。

溫暖在原地站著,有好一會兒,沒有緩過氣兒來。她能感覺得到,他松開她肩膀時的決絕,都還是熱的。溫暖忽然拔腿追了過去。急促,讓她倏然栽了一個大跟頭,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連帶著盲杖都飛得老遠。林寒聞言立刻轉身,白光下,他西裝筆挺,眼神深邃。

不遠處的溫暖,背弓著,手掌撐在地上,似乎正在勉勵站起來。林寒看不過去,他快步走向她,拉住了她的手,稍稍那麽一用力,就將溫暖拉了起來。溫暖站定以後,都沒來得及管自己身上蹭破的傷口,她只是低著頭,著急忙慌地在口袋裏掏什麽。林寒也不催她,只是低頭靜靜地瞧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林寒嘴角牽出了一個笑容。溫暖喘著氣,高興地伸出手。她的手心裏捉著一個紙卷,她忽然用力拉住林寒的手,把紙卷一氣兒塞到林寒的手裏。

她表情嚴肅,“你說過。”溫暖喘氣,語氣命令,“《心經》能讓你安心。我勸不了你,就送你一幅我以前手寫的盲文《心經》。可是,林寒我跟你說好了,等你回來,你還要把它還給我。它還是我的。”

林寒笑笑,把手裏的紙小心翼翼地折疊好了,放在了胸口內袋裏。他摸了摸溫暖的頭發,溫暖怔然地站在那裏。

然後,林寒走了。

這回,溫暖沒再追。

她就乖乖地站在那裏,聽著汽車車輪滾動的聲響。

誰也不知道她那時會在想什麽?是蘇棠最終選擇讓溫暖阻攔林寒,而告知的種種真相;是那封怕林寒依舊會見儲天而預先準備的平安《心經》;還是初次得知這沈重的愛時的吃驚心情。



將車沿著黑色的環山公路,開到了山半腰。乘坐專門的纜車,林寒到達見儲天的地方。

不遠處,是一座八角亭子。身穿白色中山裝的花白頭發的男子,正是儲天。他目如鷹隼。

儲天持茶盞,靜坐喝茶,喜怒不辨。等林寒經過了層層安全檢查後,儲天方擡起了頭來。

“你就是林寒?”

“正是。”

落座後,山上刮大風。很快,桌上多了兩份白皮合同,以及兩只黑色的鋼筆。儲天低頭,麻利簽字,沙沙的動筆聲突兀響起,突然,儲天寫完了,流暢地拍筆上桌,目光沈沈地盯著林寒,這前後不過幾秒。

“你怎麽還不動筆?”儲天皮笑肉不笑。

“我想先看看我要的東西。”林寒不動如山。

儲天勝券在握,微擡下頜,手下就將東西送了上來。林寒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桌上,林嘉昔的臍帶血被保存得很好,正放在特制的匣子裏。

“我想確認一下。”林寒拿起黑色鋼筆,將要碰到合同的瞬間,他猶豫了一下,笑著把鋼筆拍在了桌上。

儲天有些不悅,擡眼盯著林寒問“你不放心?”

“我看,不放心的是儲老你。”林寒垂手靠在椅子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我人都在這裏,你在怕什麽呢?”

儲天聞言,狐疑打量了林寒,十秒。林寒盯回去,不卑不亢。

“那你過來。”儲天指著自己身側的位置,“你到這兒來確認。”

林寒聞言,笑了,他並不訝異。因為任何領導都不會在確幸沒有危機的情況下,選擇一條讓自己的手下覺得自己膽小怯懦的路。儲天也是。

趁著確認臍帶血的時候,林寒拿出了槍支,在儲天見到血滴的瞬間,槍口對上了儲天的面門。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沒有半分猶豫。

可與此同時,儲天的所有人,槍口對準了林寒。



“這裏都是我的人,林寒。”

儲天盯著林寒。

“儲老。”林寒手裏的假槍,移動到儲天的心臟方向。“可你的命,在我的手裏。”

風更烈了。林寒眼睛裏的篤定,震懾住了儲天。

“把合同撕了。”

合同撕裂的聲音很快隨著儲天的命令響起,紙片被吹起來。天邊直升機巨大的聲響也在這時候趕來。林寒的槍早已抵住了儲天的脖頸動脈。

“讓你的人讓開。”林寒厲聲一喝。

儲天點頭,前方出現一條寬道。兩道邊,是一字排開,手拿真.槍的魁梧男人。

直升機懸停在他們上方,垂下一個勾著籃筐的梯子。

“把裝有臍帶血的匣子放進去。”林寒看向那個籃筐,命令道。但是那些男人面面相覷,沒有人動,林寒見狀大喝了一聲,“我讓你們放進去!”“不要妄想毀掉它。”林寒用力將槍往前一松送,槍進一步壓迫儲天的脖子,林寒目光看向儲天的保鏢們,惡狠狠地威脅,“這就是場賭博,一旦你們有任何苗頭,我就會立刻殺了儲天。假如你們想用臍帶血要挾我,我也會立刻殺了儲天。我知道這裏都是你們的人,只有讓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我才會安心離開。除此之外,我寧願選擇玉石俱焚!”

“聽他的。”儲天妥協。儲天開口後,那些人終於磨磨蹭蹭往前動,將桌上的匣子被放進了籃筐,方驍在飛機上,拉著線,將籃筐收進了艙門,而後,方驍再次垂下梯子來接林寒。方驍一手抓梯欄,一手伸向林寒。林寒伸出自己的斷臂,方驍握緊。

方驍猛地將林寒往上拽的那一刻。

霎時間,槍聲一片。

☆、Chapter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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