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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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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真真和秦慕的畢業考核當然不成問題,如果連常年占據學校一二名的優等生都有問題,那就沒人能畢業了。

考完之後,潘二娘松了口氣,容真真也松了口氣。

為什麽說容真真也松了口氣?因為每次看見她娘頂著日頭守在外面,她心裏就壓力很大。

潘二娘生怕她有什麽東西沒帶,或者考場上筆壞了墨沒了,每次都提著個與她一樣的考籃,在外邊等她。

現在的天氣已經有些熱了,在外面站幾個小時豈能好受?容真真看著也心疼。

幸好也只考了三天半,容真真考完就估摸到了自己的分數,所以她一點也不擔憂。

畢業考試其實是很重要的,因為各大學對各地考生的畢業分數都有要求,沒達到這個分數,連參加入學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光是畢業分數,就能刷下一大半人。而有資格參加考試的,平均錄取率不到6%,報考名校則更低,幾乎達到了百裏挑一千裏挑一的地步。

仔細想想,能走上讀書這條路的有多少?

讀了小學有資質有財力讀中學的有多少?

讀完中學畢業考試分數達到要求的有多少?

達到要求的人裏又有幾個能通過大學入學考試?

而能進到大學裏讀書就算完事了嗎?不,如果不能足夠努力,是沒辦法畢業的,越好的大學畢業要求就越高。

可想而知,這樣層層篩選下來,有大學文憑的大學生有多金貴。

容真真倒不擔心能不能達到畢業分數要求,畢竟對她來說,閉著眼睛都能考進頭兩名。至於是第一還是第二,那要看秦慕考得怎麽樣。

因此,她和秦慕都很心平氣和,班裏的其他同學急急忙忙討論答案,或急切或浮躁或興奮,只有他們巋然不動。

作為大名鼎鼎的兩個“標準答案”,秦慕和容真真自然被許多同學纏著發問。

一群人裏裏外外將他們圍了幾層,嘈嘈雜雜的,一個個又是興奮又是忐忑,口裏亂紛紛嚷道:“秦慕/容真真,文法題第三題你是怎麽答的?”

也有人哭喪著臉,帶著幾分僥幸問道:“英文翻譯題‘善與人交,久而敬之’你們翻譯出來了嗎?”

旁邊幾人答道:“嗐,我空著呢,這鬼東西誰搞的懂?”

“我倒是勉勉強強寫了幾個詞上去,可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兒。”

“我也是,翻譯題一大半都是瞎寫的,我自己都看不懂。”

“你好歹寫了,我幾乎都空著呢。”

問問題的那人不耐道:“去去去,我又沒問你們。”

容真真擅長國文,答了前一題,秦慕擅長英文,答了後一題。

雖然這些同學做題不會做,可答案擺出來了,判斷對錯的能力還是有的。

他們一個個唉聲嘆氣,面布愁容。一連問了好幾道,越問越心慌。

若有人問了某道題,旁邊的人心裏明明不想再受打擊,可又偏偏管不住自己的耳朵,結果一聽下來,果然被打擊得很慘。

不知什麽時候,問答案的頻率漸漸小了,某一刻,徹底消失不見。

大家面面相覷,有人遲疑著說:“剛剛考完,大家樂呵樂呵,別討論這些掃興的事了。”

伴隨著幾聲尷尬的笑聲,所有人都閉了嘴,容真真總算得到了清靜。

她下意識的望了秦慕一眼,發現他似乎也松了口氣。

眾人亂哄哄的閑談時,教導了他們幾年的各科先生都走了進來,課室裏的喧鬧幾乎是瞬間就停止了。

這是他們在這裏上課的最後一天,今天過後,許多人都不會再回到這裏,許多人終其一生都不會再見面。

先生們在向諸位同學做最後的道別,也在為他們上最後一節課。

他們結合自己的經驗,耐心告訴各位同學要如何挑選合適的大學,要怎樣準備入學考試。

打算留學的,要註意什麽,計劃工作的,又要選擇什麽職位……他們講得很細很透。

講著講著,各個角落裏就傳來細碎的抽泣聲,離別的傷感迅速蔓延,不知是誰哇的大哭了一聲,所有強忍著的嗚咽猛然爆發了,許多人都放肆大哭起來。

哭聲傳到隔壁班,幾乎是瞬間的工夫,另一股嚎啕聲又響了起來。

漸漸地,整個學校的畢業班,都被一陣陣哭聲所掩埋,連先生們都眼圈發紅,不能再講下去。

最後一次班會結束後,容真真被於先生叫去了教員室。

她進去的時候,於先生正在寫推薦信,有些同學畢業後會直接去找工作,先生們若是知道哪裏有合適的職位,往往會替自己學生寫封推薦信,也是盡了師生間的情誼。

拿了信的學生感激不盡的鞠躬出去了,於先生看見容真真,指了指前面的椅子,“坐。”

他沈吟片刻,說道:“平京與燕京相距不遠,因此燕京的大多數大學都沒有在平京設考場,要想應考,得趕往燕京去,你打算什麽時候動身?”

容真真答道:“下月中旬。”

“下月中旬?”於先生微微蹙了蹙眉,“怕是有點晚,越早動身越好。”

容真真解釋道:“學生也知道該早些去,只是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不得不再留一段日子。”

人家既有事,自然也沒有辦法,可於先生還是勸了一句:“我知道你成績好,但燕京大學入學考試不簡單,出題方式也覆雜多變,你要謹慎些。”

容真真道:“雖然這裏有事要耽擱,卻可以請人寄些題集來,在家裏學也是一樣的。”

旁邊教英文的先生問她:“我記得秦慕也要考燕京大學?”

見容真真點了頭,他有些遺憾道:“可惜了,他要是考覆旦,我還能推薦一二。”

“這倒不妨事,他是你的學生,難道不是我的學生?”於先生打趣他。

他往日總是很嚴肅,容真真其實有點怕他,但現在畢業了,她竟然發現於先生其實也有和藹風趣的一面。

於先生拿出兩份推薦信,遞給容真真,“一封是給你的,一封是給秦慕同學的,我那個老師,雖長於國文,在外語上沒什麽研究——話又說回來,秦慕同學的外語已不需人來教了,只是你們年紀小小的,若遇著什麽事,有個長輩照看著也好。”

容真真萬分感恩的接過信,眼圈紅紅的說:“多謝先生費心了。”

於先生擺擺手,“不要謝我,這個信,你要考進了再用,你若沒考進,拿著也是廢紙。”

“對了。”他又問道,“你們兩個,都只考燕京大學?”

容真真道:“學生是這麽打算的,秦同學多半也是這樣。”

於先生道:“其實其他學校也有好的,燕京大學實在難考,我當年能考進去,也有幾分運道在,你們很該多試試其他學校的,若是時間安排得出來,可以多趕幾趟考場。”

不同大學的入學考試時間不一樣,因為好學校的錄取率低,所以許多人都會盡可能的多參加幾次考試,也好多兩分機會。

容真真猶豫了一下,說了實話:“先生考慮得確實很有道理,只是我想多給自己一次機會,今年若考不上,明年就再考一次。”

於先生也不多勸,他點點頭,“你自己有打算就好,別的我也不多說了,現在外頭世道亂,要註意安全,最好跟幾個去燕京考試的同學結伴。”

要是旁人,他也沒這麽操心,但是容真真是校長特地囑托過,說她家裏不好,要多看顧看顧,兼之這個女同學認真上進,很有才華,他不免多愛惜幾分。

容真真十分認真的道了謝,才從教員室離開。

其他的同學有交情好的,都三五為伴去吃散夥飯,容真真找到秦慕,將於先生的那封推薦信給他。

她看著其他同學都鬧哄哄的去聚餐了,突然想起自己先前的承諾:“我原先說過,等我發達了,就請你吃大肘子,我如何雖然不敢說發達,肘子還是請得起的,今天就把這一頓請了,如何?”

……

她請客的地點在五福樓。

這裏曾經是容真真只敢站在外頭看,而不舍得進去吃飯的地方,裏面的大廚都是積年的老師傅,手藝絕佳,十分了得,據說祖上是在宮裏做過禦廚的。

它的招牌菜其實不光有大肘子,但容真真幼時,她後爹常帶了肘子回來加菜,每回加菜,家裏跟過節也差不多了,因此她對這道菜有特殊的情懷。

秦慕看著一桌子菜,不由笑道:“我可記著你當初說的是請我吃一大桌肘子,怎麽肘子只點了一道?”

“你真要吃?”容真真反問,“你若敢吃,我便敢點,看膩不膩得死你。”

秦慕連忙服軟:“我就說說罷了,哪裏就真吃得了一桌。”

兩人邊動筷子邊說話,漸漸談起上京考試的事來,容真真道:“你什麽時候去?”

秦慕卻說:“你什麽時候去?咱們也好結個伴。”

容真真有些為難,“你難道不知道編輯要找我談出版的事?我哪裏走得開?必定要先把這事辦好了,畢竟後頭幾年花銷大,我總不能從風裏抓出錢來。”

若是考上了,連同巧兒,家裏有兩個人讀書,讀大學的花銷特別大,一年光花在學業上的,就得有幾百大洋。

然而她還要吃飯住宿呢?燕京是個富貴地界,吃吃喝喝的開銷真的少不得。

若是不讀書,以她的能力,可以不慌不忙的慢慢攢下一份家業來,可她要讀書,手頭自然寬裕不了。

別看她現在能有閑錢請秦慕來五福樓吃飯,這比起讀書要花的錢,實在是九牛一毛。

比方說,容真真請的這一頓飯,下了血本,約莫要花四五塊大洋,這已經是許多人一月的薪資了,可單單入學考試報個名,就不止四五塊了。

燕京大學收得少,不過幾塊大洋,有收得多的,要十幾塊。

秦慕道:“我也不急著上京去,你什麽時候動身,記得叫我一聲。”

容真真一楞,“你怎麽不去?”

她頓了頓,道:“你不必等我,我一個人也去得,或是尋其他同學,或是找個可靠的朋友,你先去了,在那裏混熟了,等我上去,還可以請你幫襯幫襯呢。”

“你能找誰?那是人家早走了。”秦慕道,“我確實不著急,我也有個翻譯的活兒,須得做完了,才可以動身。”

“你又要翻譯什麽?”容真真滿眼好奇。

“一本國外的名著,等我翻譯完了,就拿給你看。”

容真真欽佩道:“我都看過好幾本你翻譯的小說了。”

她偏著頭琢磨了一會兒,“你什麽時候把國內的小說翻譯了,讓國外的那些洋人,也看看咱們的好作品呢。”

秦慕含笑說:“我翻譯你寫的好不好?”

“哎呀,這可不行。”容真真被嚇了一跳,她連連推辭,“我寫的不好,翻譯出去惹人笑話。”

“你怎麽寫得不好?我覺得就很好。”秦慕神情十分認真,他是真心覺得容真真特別有才華。

容真真被誇讚得十分羞愧,她覺得自己並沒有秦慕說的那樣好,於是她心裏暗下決心:今後寫文章,必定要更仔細更嚴謹,寫出更好的作品來。

說到寫文章,她突然想起一個人,就是那個聯系好幾年的筆友安娜女士。

安娜女士人在燕京,她們之前通信時,容真真說起自己要考燕京大學的事,安娜女士來信表示她可以寄一些燕京大學歷年的考試題目來,讓她做做題,找找感覺。

容真真就提起這個事來,“我當時又去了信,請她多寄一份,那多的一份就是你的了,算算時間,大概就在這兩天,包裹就要到了。”

她見秦慕半天不應聲,疑惑的看向他,“你怎麽不說話?”

秦慕這才道:“我也請了燕京的朋友寄了題來,也有你的一份。”

“那這不是多了?”容真真有些驚訝,但她轉念一想,“兩份題不一定一樣,多做些也好。”

“嗯。”秦慕讚同了她的說法,“雖然做得多要累些,但現在累一點,考過的把握就大一點。”

容真真點了點頭,她說:“若是我們都考過了,還可以做四年的同學,若是我沒考過,就只得明年再考了,明年要再不過……”

“不會的。”秦慕打斷她,“你一定能過。”

一定能過?

容真真笑了起來:“借你吉言。”

他們吃過了飯,容真真又叫了幾個新鮮的硬菜,叫人打了包,要帶回家去。

外頭的天已經黑了下來,秦慕送她回家,他們以前一塊兒上班,他就是這麽送容真真回去的。

等到了地方,容真真揮手作別:“謝謝你啦。”

秦慕看著她快活的背影,也微笑著揮手。

他一直看到人走進了大門,才轉身離去。

秦慕走在路上,慢慢想著今天發生的事兒。

他想到容真真請他吃的那一餐飯,他想到容真真說請人給他帶了一套題,他想到一月後他們要一起去趕考……

於是他淺淺的笑了起來。

可最後,他想到容真真說的那句話:“明年要再不過……”

他當時打斷了,可現在卻忍不住回想,要是他們中的哪一個真的一直考不上同一個大學呢?

他們就會在不同的地方讀書,天各一方,聯系會變得很少,再過個幾年,誰又記得誰呢?

他想到這裏,突然轉過身往回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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