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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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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志氣沖沖回到公館時,發現他老婆女兒正有說有笑的坐在沙發上看畫冊,畫冊是牡丹園商廈每月免費發售的,有專門的小廝送到各位太太小姐府上,上面印著精美時興的首飾和洋裝。

這些日子因為家中周轉困難,這母女倆都沒怎麽置辦新衣裳,上回小趙太太同衛生署副署長的周太太打牌,因穿了件穿過的旗袍,被周太太幾句刻薄言語數落得擡不起頭,大大丟了面子。

眼見得今日趙志去接手財產,家裏就要有個大進項,到時趙志手頭必要松些,她們可不得早早計劃著買衣裳首飾?

趙志見了這副模樣,氣得眼前發黑,這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敗家娘們兒!

偏生趙珍腦子不好使,到這種時候都沒察覺到她爹面色有異,還興高采烈的嚷嚷:“爹,給我漲十塊的零用唄,我都倆月沒買牡丹園的裙子了。”

趙志看著她這副蠢模樣,反倒氣笑了:“你要漲零用,買裙子?”

趙珍見他笑了,還以為有門,眼巴巴的跑到跟前去,想要撒嬌賣癡多弄點錢,誰知還沒站穩,就挨了好大一個耳刮子。

她捂著臉,整個人都驚呆了:“爹,你為什麽……”話還沒說完,又挨了一記耳光,眼見得第三記耳光就要落下來,她拔腿就跑,躲在小趙太太身後不敢冒頭。

小趙太太忙攔住發狂的趙志,尖叫道:“你幹什麽!”

趙志面目平靜:“打死她。”

他越過小趙太太,伸手去抓人,趙珍驚叫一聲,慌忙躲開,小趙太太死死攔住趙志,喊道:“快走,快回房去!”

趙珍慌慌忙忙往樓上跑,趙志一把掐住小趙太太的脖子,狠狠將她甩開,大步上前去捉趙珍。

他人高馬大,步子邁得大,趙珍沒跑兩步就被他捉住了,她眼底露出一絲絕望,一邊掙紮一邊討饒:“爹,我錯了,你饒了我吧。”

“你錯哪兒了?”

她心中湧現出兩分逃脫挨打的希冀,縱然手臂被拽得生疼,也不敢露出一些不滿,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不該得寸進尺要零花錢?”

……

沈默幾息後,她聽到她爹冷酷而平靜的聲音:“來人,給我把她捆起來。”

“不,爹,我錯了,我錯了!”趙珍瘋狂的掙紮著,尖利的求饒聲被封閉在了墻高院深的公館內,她絕望的哭嚎著,宛如一條瀕死的魚,在沒有一滴水的陸地上掙紮。

小趙太太嚇得臉色慘白,徒勞的勸說著:“你這是幹什麽呀,她到底是你親骨肉,你做什麽有這麽大的仇恨。”

趙志冷笑一聲,無情道:“你別急,收拾了這個小畜生,再與你好好算賬!還幹看著做什麽,把她給我捆起來,結結實實捆起來!我的鞭子呢,拿來,快點!快點!”

還在躊躇的仆人打個哆嗦,連忙來了兩個強壯的女仆將趙珍按住,結結實實綁在條凳上,使她動彈不得,趙珍趴在凳子上,流出無助的眼淚。

小趙太太不敢上前,只在一旁焦急的說些不痛不癢的勸慰話,趙志掂了掂鞭子,淩空一抖,鞭子在空中劃出脆響,趙珍條件反射的顫抖了一下。

鞭子並未落到身上,可還未等她松口氣,鋪天蓋地的鞭子就劈頭蓋臉落下,痛得她不住慘嚎。

小趙太太聽得於心不忍,忙哀求靠在沙發上看戲的趙太太:“娘,您勸勸吧,阿珍年幼體弱,再打要打壞了。”

趙太太冷漠道:“依她犯下的錯,就是打死也不為過。”

其實趙珍犯下的“錯”又哪裏有多大,她只不過忍不住在容真真面前炫耀了幾句,提前顯露了行跡,便是她不說,趙志也不一定得逞,只是算計落空的趙志滿腔怒火,急需找人發洩,而她恰巧撞在槍口上罷了。

趙珍被打得除了慘叫就是慘叫,再也發不出其他聲音,趙志打得順手了,一鞭一鞭根本停不下來,原本平靜的臉上漸漸露出藏不住的暴虐,叫人看著膽寒。

“知錯了嗎?”

“知錯了,知錯了。”

“錯在哪兒?”

“我考試又……墊底了。”趙珍強忍著痛,絞盡腦汁的想自己的錯處。

趙志又一鞭子抽下去,冷冷問道:“知錯了嗎?”

顯然,趙珍非但沒答到點子上,還因扯出成績不好這樁事,惹得她爹更加憤怒。

她哽咽著認錯:“我知錯了。”

“錯在哪兒了?”

……

如是者再三,趙珍終於崩潰了,她聲嘶力竭的哭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連屏息靜氣站在一旁的傭人都不由對她心生憐憫。

就在趙珍以為自己會被活活打死時,她哥趙明回來了。

趙明在外鬼混了一夜,渾身沾滿了洗不掉的酒氣和脂粉香,高定的西裝皺巴巴的,一看就知道他又在女人肚皮上消遣了一夜。

二十歲的大男人,依舊吊兒郎當不成器,讓人看著就來氣。

趙明看了一眼客廳內的情形,時機不對,他妹子正被按在條凳上挨鞭子,這種時候還是別往他老子面前撞。

他腳下絲毫不猶豫,轉身就往外走,絕不肯沾惹一絲麻煩。

趙珍看著她哥哥離去的背影,一股極強極烈的怨恨在胸中升騰,明明看見她被打得這麽慘,為什麽連勸一勸都不肯呢?

她拼著最後一絲力氣,奮力喊道:“哥,救我!”

躡手躡腳走出好幾步的趙明渾身一僵,旋即飛快往外跑。

趙志經那一聲提醒,擡頭正看到他逃走的身影,當即暴喝一聲:“把他給我攔下。”

趙珍心滿意足的暈了過去,昏迷前,她聽到趙太太難得開了尊口:“孩子不懂事,說兩句就是了,阿明那麽大個人,打起來也不好看。”

趙珍被打得起不來床,自然也就沒法上學,容真真重回學堂時,沒再看到某個討厭的身影。

重回學堂,那些關於她的,早已消停了的議論又開始了。

容真真註意到周圍的同學都在以異樣的眼神偷瞄她,看她一眼,又轉頭與其他人竊竊私語,邊說邊轉頭看她,然聽不到,她猜得到他們在說什麽。

她爹去世後,為辦爹的後事,她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假,只怕她爹去世的消息已經在學校裏傳開了,不管這些同學是抱著怎樣的心態來談論這件事,其本質終歸不過是看熱鬧罷了。

那些或憐憫或驚奇或新鮮的眼神,每投來一次,都是在撕裂她小心隱藏的傷痛,但偏偏這種事也不能說人家是錯的,難道她要霸道到連看都不許人家看一眼了麽?

中午時容真真沒去食堂用飯,學堂裏中午不散學,同學們要麽在食堂用飯,要麽由家裏人送午飯來,容真真一向是在食堂吃的,因為交了很貴的餐費,所以她每一頓都不會落下,但是今天她不想去吃,也不想充當別人下飯的談資。

她悄悄兒尋了個僻靜地方,去求片刻安寧。

東明學堂裏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林子,這誰都知道,可很少有人知道的是,穿過這片林子,還有一個荒廢的小院,院子裏有一口井,挨著井是一堵高高的、爬滿了青苔的石壁。

石壁邊上生長這一棵有一兩百歲的大榕樹,樹根虬結盤曲,蔓延了滿滿一面石壁,將近兩百年的歲月讓根與石頭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分離。

容真真時常到這裏來,班上總是很吵鬧,她不耐煩老呆在那樣的環境裏,所以有時會拿一本書來,坐在石壁邊沿,兩只腳在空中晃來晃去,一邊背書,一邊享受著難得的寧靜。

她翻了兩頁書,但是看不進去,她也知道應該努力學習的,畢竟沒多久就要畢業了,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

於是她索性把書小心的合上,往後一仰,靠在樹根上,雙腿還是伸出石壁,在空中晃來晃去,心不在焉的想著心事。

至於有什麽心事,待要細想,又多得不知道該想哪一件,她茫茫然的盯著地上的一小塊光斑不轉眼。

榕樹有著很旺盛的生命力,樹壯根深,枝繁葉茂,毒辣的陽光經翠葉過濾,就顯得很柔和了,只有一小塊可愛的光斑。

明明是很柔和的光亮,可容真真卻覺得有些刺眼,刺眼到連眼淚都流出來了,可即便這樣,她也不願將視線移開,仿佛這樣就能證明是陽光太強烈,而不是她心中太悲傷。

樹上的人已數度移開目光,可最終又忍不住將目光移回那個哭泣的身影上,她流了那麽多眼淚,卻沒發出一點悲聲。

他默默看了一會兒,見涓涓細流有發展成汪洋大海的趨勢,終於忍不住了:“你還好嗎?”

容真真聽得聲音,慌忙擦開眼淚,擡頭望去,卻是一個熟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準備答辯,所以有些忙,不過會盡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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