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82章 抵達海珠城

關燈
那邊,遼兵們齊齊後退,留下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那面具是一只造型逼真、展翅飛翔的蒼鷹,遮住了男人鼻梁以上的面容,那正是在莫幹鎮出現過的銀鷹。不過此時的銀鷹明顯是遼國武將的裝扮,一身鎧甲在陽光下散發著與面具一樣的銀色光澤,胯下騎著則是一匹千裏挑一、通體漆黑的烏兔。看到閃電一般飛來的白駒還有馬上的青面獠牙,男人一直沒有什麽表情的嘴角猛然一彎,似乎心情極為愉悅。

鬼面神轉眼逼近,卻在距離銀鷹十丈遠的地方停下。

“耶律隆,你又輸了,你要言而有信!”

鬼面神放下了弓箭,但跟隨在鬼面神身後的幾騎一直保持高度戒備,手中弓箭片刻不松地對準銀鷹,也就是耶律隆。雖然耶律隆是遼太後的侄子,深得遼太後器重,掌管北院兵馬。但鬼面神是大月族的左賢王,大月族同樣不容侵犯。

牛群已經被驅趕走了,耶律隆張開雙臂笑了起來:“我耶律隆向來一言九鼎,既然我這一場輸了,那麽這些從西夏人手裏奪得的牛就還給你們。不過十場比試,還有兩場,誰能笑到最後,還不知道呢。”耶律隆雖然帶著面具,但唇角的動作仍完美地釋義了“似笑非笑”,若非是因為比試,他耶律隆怎麽會命士兵後退?

耶律隆張開雙臂也是說明自己沒有敵意。鬼面神身後一騎上前,低聲道:“左賢王,謹防有詐!既然已追到牛群,就無需再與耶律隆多做糾纏。”

這鬼面神正是大月族的左賢王烏月瀾,自大月族向海珠遷徙,西夏王屢次派人來搶奪牛羊。耶律隆偶然遇到了一次她率大月族與西夏王戰鬥後,簡直走哪都能碰到耶律隆。

這一次是西夏搶劫了大月族的牛群,耶律隆又搶了西夏,這才追了上來。方才烏月瀾見牛群撞上商隊,遼兵又去追殺商隊的人,她在草原上時間不短,知道游蕩在草原上沒幾個安有好心,故而才放箭攔住遼兵,不想陰差陽錯地救了褚直,這是烏月瀾沒有想到也不知道的。

先不說這段,幾個月前大月王為了避免西夏王的劫掠,派人往上京表示歸附之意,那使者至今還留在上京,不知遼太後是何用意。烏月瀾屢次遇到耶律隆,對方既不出手相助,也不制止西夏人,反倒是要與她比個高低,那意思似乎是她若勝得了他,遼國再出面教訓西夏不遲。所以才有這十場比試的約定,如今已過八場,加上這一場她竟是五勝三負。這個結果若是放在遼上京,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因為在遼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耶律隆的神勇,耶律隆九歲上戰場,從未輸過,是遼國的神話。但烏月瀾不知,且烏月瀾也是這麽一位從未輸過的主,竟然讓耶律隆給贏了兩場,所以即使烏月深出言提醒,想到這耶律隆也算信守承諾,烏月瀾的好勝之心也被挑起,張口道:“好,你還要比什麽?”

耶律隆似乎早預料到她會答應,笑道:“方才你既已追上我,說明你騎術比我好。但在草原,僅有騎術是不夠的,我們草原上的人,個個都要是打獵高手才能活下去。下一場,我要與你比試獵術!”

青面獠牙遮住了鬼面神的臉,耶律隆一面在揣測那面具下是一張什麽樣的容顏,一面說出了比試方式:“往西七十裏有地狐,王狐通體火紅,誰能獵到誰就為勝。”

地狐擅於鉆洞,有地狐的地方草皮下面都是坑洞,極難馭馬行走。烏月深剛要阻止鬼面神,她已經騎馬沖了出去。

“你們去追牛群,我隨後直接回海珠!”

鬼面神的聲音傳來,烏月深的手一下抓緊了韁繩,卻只能“駕”的一聲,帶領眾人去追牛群。

且說褚直看見了鬼面神,但鬼面神一恍眼的時間就朝與他相反的方向跑了。褚直這時也不多想,就剩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要追上鬼面神,但他騎馬跑了約有半個時辰,越跑四周越安靜,最後只剩下藍天、白雲和草葉。別說鬼面神,連只鳥也看不見。

茫茫大草原,分不清東西南北,只剩他一個了。

他不但迷路了,他還丟了,把自己弄丟了。

日暮降臨,在草原上逛蕩了一整天的褚直無力地下馬坐在草地上。原先他並沒有多失望,因為他看見了鬼面神。但是現在,如果兩三天內他既走不出草原也找不到王甲王乙,這片草原就是他的墳墓了。

最後一點陽光也消失了,褚直抱緊了自己的身子,燕京這個時候還很燥熱,但在這裏,夜晚是非常寒涼的,也許他在餓死前先凍死也說不一定。

褚直雖然又餓又冷又累,但閉上眼,腦子裏卻全都是白日看到的那一幕。雖然他看到的只是一張面具,只是驚鴻一瞥,他卻沒來由地相信那就是她。沒有誰會有那樣的氣勢!她還活著,還活得很好。

褚直臉上一會兒笑,一會兒伸手一摸,滿手淚。

思念似乎驅散了寒冷,讓褚直覺得這長夜沒有那樣漫長,他耐心地等待著天亮。

這次陪同他來的都是褚家的死士,他們不會放棄尋找自己,一定會找到自己的。

褚直一面給自己打氣,一面站起來活動身子驅散寒冷。就在此時,他忽然聽到了什麽聲音。是從遠處傳來的。褚直側耳細聽,臉色忽然變了。

是狼叫!

草原上有狼,狼總是成群出現,遇到什麽就把什麽給撕碎……他頓時想起了陳同說過的話。

褚直立即上馬,辨別與狼群相反的方向催馬快跑。但是沒過多久,褚直發現那些聲音不但沒有離他更遠,反而更近了。

原來在大草原上最難辨別的就是聲音的方向,沒有經驗的人聽著四面八方的回音往往會判斷失誤,加上天黑,褚直根本就沒判斷準確,還把自己往狼群的方向送了一程。

這會兒,他在馬上都能看見那綠瑩瑩的狼眼了。

褚直立即哆嗦著調轉馬頭,催馬快跑。

本來馬的速度和狼差不多,但馬更有耐性,時間長了,褚直是能甩掉狼群的。但褚直的這匹棗紅馬已經跑了一個白天了,那速度不由慢了下來,加上身後群狼追逐,這馬也感覺到危險,生了膽怯之心。不知怎的,馬腿跟沒踏穩似的滑了一下。

褚直在上頭沒有防備,竟一下被馬甩了下去,仰面朝天的躺在了草地上。

而那匹馬聽著後面越來越近的狼嚎,嘶鳴一聲跑了。

跑了?!

天要亡我!二娘,你以後再也見不到我了!褚直全身還在劇痛之中,他聽著遠處的狼嚎無力地想到。

這時,他耳朵一動,就在剛才,風吹過他的耳朵,他好像聽見了什麽。褚直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本能覺得是一線生機,可是他怎麽想也想不出來那是什麽。

眼見那一雙雙綠瑩瑩的狼眼快飄過來了,褚直急的滿頭是汗。所謂急中生智,他忽然想到白日裏他念著二娘的名字,二娘就出現了。剛才也是念著二娘的名字才聽到那聲音,何不再念念她的名字?

褚直索性閉上眼睛,雙手合十,一口氣兒把“顧二娘”念了幾十遍。

“我說,你個蠢物,還不爬上樹來,等著被吃啊!”聲音猛然在頭頂上響起,同時還好像塊樹皮掉在了褚直臉上。

樹?褚直一下彈了起來,靈猿一般往樹上爬去。他這一輩子第一次爬樹,但情急之下一蹦竟然躥了三尺高,加上上頭有人拉他,總算在狼群趕到之前爬到了樹上。

這是一棵老榆樹,不知怎的在草原上活了下來,意外地成了褚直的避難之所。

褚直上了樹才認出拉他的人是張少池。他剛想跟張少池寒暄幾句,張少池卻叫他閉嘴,抱著一根方才砍下的樹枝用力削了起來。

原來這老榆樹不過一丈多高,狼性狡猾,說不定能爬上來,張少池要削一根尖木阻住狼群。

褚直往下一看,不由抱緊了樹杈,那一只只狼蹲在樹下不停地嚎叫,好像就在等著他掉下去一口把他吃掉。

好在張少池頗有經驗,削好木棒後就坐在老榆樹主幹的樹叉上,若是有狼敢上來就一棍刺去。

那頭狼十分狡猾,見無法得手,又聞見別處有血腥氣,嚎叫幾聲帶著狼群跑了。

張少池不敢大意,把手上削尖的木棒遞給褚直,自己又削了一根,兩人兢兢戰戰地在樹上守了一夜,到天放亮才交談起來。

原來張少池的車隊全部被遼兵劫走,張少池也跟其他人失散,因見天黑先尋了這棵樹過夜。

褚直也將自己與其他人失散的情況說了,卻沒有說要去找鬼面神。

“老先生打算去哪裏?”褚直不認路,既然遇到了張少池,自然是要先跟著張少池走出這草原。

張少池嘆了口氣,這批價值萬兩黃金的貨並不是他的,而是東家的。原來他一直走這條道,按例交買路錢,沒出過什麽大事,不想這次被銀鷹坑了一把。那銀鷹既然暴露了自己是遼人,就不會留下活口,他的商隊此刻怕是除了他之外沒活口了。

張少池看這面目猥瑣的王直,想到他也是一樣的遭遇,不由升起一絲惺惺可憐:“我把東家的貨物丟了,回去也是死。聽聞大月王現在海珠城大力招攬人才,我算不上什麽人才,不過年輕的時候學了些廚藝,想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討口飯吃。”

褚直沒有想到默念顧二娘的名字能有如此大的運氣,立即道:“那我隨老先生同去。”

他那棵大黑痣抖的太厲害,讓張少池心裏泛起不悅。張少池知道這小子想跟著他走出草原,他昨夜救褚直的時候是出於本能,這會兒危險過了,商人的本性浮現,總覺得白白帶他出去虧了。

褚直見他一說要跟張少池同行,張少池就面露不快,立即揣測到張少池的想法,伸手朝身上摸去。

張少池也盯著他,這小子貌似是富家子弟,說不定能有什麽好東西。

結果褚直在身上摸了一遍,把荷包解下來口朝下倒倒,除了倒出一把李子幹、幾顆瓜子,一角銀子也沒有。

褚直見張少池滿臉失望立即道:“我什麽都能做。先生若是帶我出去,等我家人找到我,必然重謝先生。”

張少池覷他一眼,心想這小子帶的人八成也都死了,等他家人找到他不知到猴年馬月去了。他要是帶著他還要管他吃喝未免太虧了。但也不能放棄有可能會有的銀子,就是這一路不能便宜了這小子,當初在莫幹鎮的時候他還不願意跟自己同行呢。

於是張少池道:“帶你可以,但這一路你一切都要聽我的,我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不得違抗我的命令。”

褚直沒法,只好應了。

張少池便從隨身包袱裏取出一個幹饅頭,掰開給了褚直一小半:“吃吧,吃了咱們趕路。”

褚直從燕京這一路過來,雖然行程緊急,可一飲一食都有人照顧,這幹饅頭,他還真是很多年沒吃過了。但看著遞過來的一小半幹饅頭,他竟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原來從昨天早晨用過早飯,到現在他什麽都沒吃過。

看來只能臥薪嘗膽、韜光養晦去尋找顧二娘了。

張少池雖然重利,卻也言而有信。兩人吃完,張少池便辨別方向,帶著褚直向海珠城的方向趕去。

半個月後,在最後一個饅頭兩天前就吃完了,褚直餓的想趴在地上啃草的時候,他們終於看到了海珠城的影子。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