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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約會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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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擔心的不得了了,褚直一天一夜都沒合眼,現在要跑到東華門摸到馬耳朵,足有十裏地,還是一半路程,跑回來就是二十裏(大約相當於現代的10公裏,1萬米)。可沒想到孫子倒是冷靜的很,先換了一身圓領窄袖袍衫,還換了靴子,不時活動活動胳膊腿兒,看起來還挺像回事的。

老太君覺得自己命太苦了,手一揮:“你們幾個,準備準備,一會兒都跟在你們爺後面,別忘了帶上水。”

因為這道古怪的題,三位大掌櫃先把比試開始時間往後推遲了半個時辰,然後聚在一起商量怎麽個跑法。不提褚直了,褚淵現在身份貴重,萬一出個岔子,花月樓得不償失。

不想朱照上前問道:“三位可是擔心有人會幹擾比試?”

這正是梅玖擔心的,從花月樓到東華門都是鬧市,人多車多馬多,到時候看熱鬧的再一堵,不好控制。

“這有何難?我叫神衛軍把守街道兩側,只許旁觀,不許擾亂秩序。”朱照大方道。

“這……不算徇私?”張順意猶豫地問道。

“從你們這裏跑到東華門,一個人走個來回最多也不超過兩個時辰,一兩個時辰,我還是有這個面子的,三位盡管放心。”朱照拍著胸脯道。

朱照是天子近臣,他既然拍著胸脯保證了,梅玖就承他一個人情。

“如此,多謝朱總指揮使。”

“哈哈,不必客氣,我跟你們老國公總算有些交情。”

朱照出面,神衛軍很快把從花月樓到東華門的街道給圍護了起來。其實朱照也沒有動用很多人,大約派了兩百名士兵,每隔十幾丈站了一個。沒有把街道堵死,也沒限制行人過往,只是圍出了一條專供比賽的通道,到時候旁觀者還可以在外圍跟著跑。

除了皇宮裏的聖人,全京城的老百姓都出來觀看這場比賽了。

一聲鑼響,褚直和褚淵同時沖破了那道象征起、點的紅綢。

褚直脫了外袍,穿的還是白色比甲,腰紮得緊緊的。他一跑,長到膝蓋的比甲下擺就隨風吹向兩邊,露出月白色的褲子。褲腳紮在藏藍色的馬靴裏。瘦腰窄臀加上健碩的大長腿立即惹得姑娘們叫聲一片。

褚淵也有不少支持者,不過褚淵沒跑出多久,就被人瞧出姿勢有些異常。但褚淵速度不慢,他就算有腿疾,身子也比褚直壯實。沒多久就跑在了褚直前頭。

鑼響不到一刻,兩人就跑出三裏地,褚直緊緊跟在褚淵後面——褚淵以為他跑不過他,其實二娘說過,長跑要悠著跑,後頭再使力,他這是讓褚淵先得意呢。

錢胡大街到東華門跟過節似的,路兩邊擠滿了跟著一起跑的老百姓。大熙皇宮裏卻靜悄悄的。唯有那疾速行走的太監垂在臂彎的拂塵抖得跟貓尾巴似的。

終於到大陽宮了,高英步履稍微放慢了一些,這其實是他內心緊張的表現。但那道門他還是要進去的,哪怕裏面有吃人的猛獸。

實際上高英並沒有用多長時間來拾起勇氣,用外人的眼光他甚至沒有一絲遲疑,頭往前一伸就邁進了那充滿老邁之氣的寢宮。

不過今日這座寢宮除了那股沈悶衰老的氣息,還混合著一種詭異的香氣。意外的,裏頭的人正在笑著。

高英並沒有擡頭,只用耳朵分辨出那兩位新近得到聖人寵愛的絕色美人兒正伺候在聖人面前。

“高英,你來了。”武靖帝的聲音傳來,高英才敢擡頭。那兩個美人兒正跪在一身明黃龍袍的武靖底腳邊。

武靖帝似乎只是隨意叫了一聲高英,雙目正炯炯地望著對面坐著的,穿著一身黑紅道袍的張天師。

平日老態畢現的武靖帝現在卻滿面紅光,炯炯有神,高英暗道一聲“不好”,視線不經意地往兩人之間的案桌上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個純金打造的丹盒。那是張天師每次用於盛放進貢仙丹的盒子,裏面已經空空如也。

高英剛看了一眼那丹盒,張天師的視線就掃過來了,高英心裏像敲著一萬只鼓,面上卻沒有任何改變的道:“奴婢在……原來是天師來給聖上送仙丹了。”

武靖帝皺了皺眉,高英畢竟服侍了他幾十年,對他忠心耿耿,“打聽到了嗎?”

聖上信任張天師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內心驚濤駭浪,高英面上仍是滴水不漏,躬身道:“現在外邊兒開始了賽跑比試,太子爺也出去看熱鬧了。”

“哦?”武靖帝捋了捋胡子,眼裏一瞬的黑暗讓張天師也不由打了個寒顫,方才這位帝王還對他和顏悅色,大加讚賞。轉眼就露出殺意,真是伴君如伴虎。

“紫霄丹令朕覺得全身充滿了力量,年輕了不少。但這還不夠,天師,朕希望你能盡快把金丹給朕送來。”武靖帝道。

張天師聞言立即站了起來:“那臣立即回去煉制。”

等張天師告退,武靖帝猛然起身:“朕要去落雪宮。”

落雪宮,是褚貴妃的居所。褚雪進宮之時,聖人對其美貌驚為天人,寵愛有加,特意修建了一座落雪宮以討她喜愛。

不多時,武靖帝就浩浩湯湯地駕臨了落雪宮。

小宮女早就看見了一片明晃晃的顏色,想到聖人已經好幾個月沒來過落雪宮了,激動的牙齒都在打顫。

得到消息的褚貴妃臉上卻沒有喜色,但在宮人的催促下,還是換了一身明艷的衣裳。

三十歲的女人,全然過了花信之期,卻比十五六歲的女孩兒還要嬌嫩,還沒有生澀之氣,潔凈的就像剛剛織成的布料,無論他使出什麽手段,都不能在上面留下一絲痕跡。

武靖帝對著褚貴妃的靜默不言嚇壞了一幹宮女太監。

“愛妃,請起。”武靖帝終於收回了視線淡淡道。他親自扶起了褚貴妃,手也順便搭在了褚貴妃的腰上,掌心似乎微有一僵。

褚貴妃很快笑道:“聖上怎麽忽然來了,臣妾這些日子略感風寒,怕過了病氣給聖上,一直等著好些了再去給聖上請安。”

武靖帝往後揮了揮手,褚貴妃心驚地看著宮女和太監都被武靖帝打發出去了。

“愛妃不去請安也無妨,左右朕也會自己來。”武靖帝坐在了椅子上,壓著褚貴妃的腰肢,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腐爛老朽之氣從武靖帝的鼻腔裏噴出,褚貴妃強忍著幹嘔用帕子捂住嘴咳了兩聲:“聖上,臣妾還在病中……”

“怎麽?你不願意?”武靖帝一下變了顏色,淩厲地盯著褚貴妃。

“不,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褚貴妃急忙跪下辯解,卻被武靖帝拉起來。

武靖帝一面輕輕扯著褚貴妃的衣帶,一面觀察者褚貴妃的臉色,口中還道:“想你進宮已有十餘年,後宮裏的女人就像禦花園的花一樣,老的敗了,新的又開,朕的眼睛總是難免被那新開的花迷亂,將你冷落在此,你可怪朕?”

褚貴妃睫毛微動,感覺著武靖帝的手指滑過自己的肌膚,她嘴角微動,輕聲道:“臣妾沒怪過聖上。”

“那你為何閉著眼,不敢看朕?”武靖帝給褚貴妃留了一件小衣,等褚貴妃睜眼的時候,他就會把這件小衣拽下去,他特別想看褚貴妃是不是還無動於衷?

“臣妾只是……”

褚貴妃還未說完,胸前陡涼,她猛地睜開了眼,眼裏如武靖帝所料滑過驚慌,卻出乎意料地一下撲進了武靖帝的懷裏。

“聖上,臣妾……臣妾只是擔心一睜眼您就走了……”

在武靖帝看不到的地方,褚貴妃眼裏閃過刻骨的恨意。

飽滿、挺立的胴體在武靖帝懷裏扭動著,本來該是極致的享受,他卻感覺像抱了一條毒蛇。

不該是這樣,她應該懼怕他、恨他!

但是懷裏的人抱得更緊了,好像抱的真的是她一心一意眷戀的情郎。

“聖上,請移步榻上……”褚貴妃發出了明確的邀請。

如果這時有人站在簾子外面,就會看見武靖帝的臉色可怕地變了幾遍,就像是在極力忍受著什麽。褚貴妃對他越是熱情,那臉色就愈加可怕。這樣國色天香的尤物,哪怕包藏著禍心,他也不介意玩弄一番,可那是年輕的他。現在的他早就不能人道了!

武靖帝的臉皮抖了抖,猛地一推,把褚貴妃仰面摔在了地上。

幸好地上鋪著厚厚的毯子,不過即使是傾國傾城的美人,這麽一摔,也有些難看。

“聖上……”褚貴妃兩眼含淚,似乎不知道武靖帝為何突然變了臉。

“賤人,你知不道現在外面什麽情形?”武靖帝腳踏在褚貴妃胸上,紅梅立即零落成泥。

“聖上,我不知道,我什麽也不知道,饒命啊……”褚貴妃滿面驚惶地抱著武靖帝的腳,全無方才接駕時的儀態萬方。

武靖帝一時分不出她這是真的還是裝的,這麽多年,從她十幾歲進宮到今日,武靖帝覺得自己都沒琢磨出來。他足下不由用了力,似乎想把那凝脂雪堆踩爛一樣使勁道:“你的兩個好兄弟在外面打的熱火朝天,爭奪你們家的寶藏,你還說沒有?沒有?”

“啊……”褚貴妃暈了過去。

外頭靜悄悄的,即使聽見了聲音,也沒人敢進來。

“你給我醒過來。”武靖帝剛服了紫霄丹,見一下就把褚貴妃給踩暈了,覺得紫霄丹真是仙家靈丹。他掂起桌子上的茶壺就對著褚貴妃澆了上去。

褚貴妃很快醒過來了。

武靖帝又換了一張臉:“愛妃,我剛才太心急了。你知道,你父親的寶藏對大熙的重要。我就是不明白,他為什麽不獻給我呢?”

褚貴妃哭道:“聖上,臣妾娘家真的沒有什麽寶藏,要是有,我父親為什麽不獻給您呢?褚家對您是忠心不二啊!”

武靖帝盯著褚貴妃似乎是考慮她說的是真是假。過了一會兒,武靖帝從地上撿起褚貴妃的衣裳給她披上:“愛妃,我這麽對你,你也別怪我,我是為了大熙。我聽說你父親病了,明日你便回鎮國公府探望他吧,順便好好勸勸他。”

褚貴妃露出吃驚。武靖帝卻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

聖人來了不一會兒就走了,除了最早看見禦駕的那個新來的小宮女一臉不解,別的宮女和太監都松了口氣。不過卻沒人進入寢宮,直到褚貴妃出聲傳喚。

在這個宮裏,很多事都要當做不知道也沒看到才能活下去。

此時,褚淵和褚直的比試正進行到激烈處。褚淵一直以為自己的身體比褚直好得多,實際上也是,他雖然有點跛,但一直跑在了褚直前面,可褚直也沒有差他很多,一直跟在他後面幾丈遠的地方。

這讓跟在兩人後面跑的看客們嗓子都快喊啞了。

看著自己距離褚淵越來越遠,褚直心裏著急啊,媳婦不是說要後勁嗎,他後了,怎麽沒有勁兒啊!

看見褚直落後了,王寧、謝如玉、謝蘊、司馬瑤、嚴霜等人都急的要死,這些人從比賽開始就跟在褚直後面。

“王寧,你快想辦法啊!”謝如玉大叫。

他能想什麽辦法,老實說,他跑的還沒有褚直快。王寧停下來讓肚子歇一會兒,順便擦了擦一頭的汗。

“我說,給你外甥加點油啊!”謝蘊和司馬瑤追了上來,謝蘊和司馬瑤都是幹瘦型,跑的還沒王寧快,別看王寧肚子大。

“怎麽加?”當這是榨油啊?!

“你外甥最喜歡什麽?”

“最喜歡什麽?”三個人六只眼一轉同時想到了。

“大玉,你跑的快,你去跟他說他媳婦兒就在前頭等著他!”謝如玉瞪了這三個不中用的,還不如她這個老太婆的男人一眼,拎起裙角跑了起來。

謝如玉常年登山,體力不是蓋的,加上褚直這一會兒胸腔難受的要炸了,速度慢了下來,謝如玉沒費多大功夫就追上了他。

謝如玉換了個說法:“你媳婦兒說了,你跑贏了她就在花月樓門口等著你。”

褚直看了謝如玉一會兒,兩條腿猛然加快了速度。

身後的吶喊聲越來越大,褚淵不覺回頭一看,褚直追上來了!

褚淵本能想跑的更快,奈何他心裏這麽想,速度卻沒多大變化,因為那兩條腿已經是在麻木的跑著了。

“國公,跑快點,再快點!”褚淵的侍衛也在給褚淵加油。但褚直還是越來越接近褚淵了。

這可不妙啊!那侍衛眼珠一轉,忽然看見了一戶人家門前曬著的核桃,頓生一計,裝作跑的很快的樣子跑向那筐核桃,等褚淵過去了,腳忽然一踢,那一筐核桃登時被他踢翻在地,滾到了路中央。

褚直正在跑著,腳下忽然一滑,差點摔趴,定睛一看,地上都是核桃!他不得不小心對付這些核桃,自然又跟褚淵拉開了距離。

褚直還沒想怎樣,跟在褚直後面的“粉絲”不幹了,這不明擺著欺負如玉公子嗎?

那侍衛正在得意,忽然被一群抱著蘿蔔、雞蛋的人越了過去。

褚淵感覺到褚直又落在後面了,剛松了口氣,就見當空一物朝他砸來,幸好他反應快,頭一偏避了過去。可剛避過這個,腳下哢嚓一聲,不知道踩到了什麽又滑又粘的東西差點滑到!

這時候褚直又追了上來。

東華門前面忽然亂起來了,把朱照嚇了一跳。

朱照原來是騎著馬在東華門等著兩人跑過來的。他騎著馬,看的遠,聽聲音是人過來了,可是一擡頭,看見前頭兩個人跑著,後頭人追著扔蘿蔔、雞蛋、爛菜葉子是怎麽回事?

好在朱照不但身經百戰,還殺人如麻,素有“活閻王”之稱,指揮神衛軍齊聲連喝十幾遍總算制止了這場混亂。

褚淵和褚直算是前後腳到了東華門下面。但往上一瞧,兩人都楞了一下。

這東華門是前朝遺物,前朝殤帝奢侈無度,為了顯示自己的豐功偉績,特意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宮殿,這東華門就是那座宮殿的大門。當然,那座宮殿早就在戰火中毀了。但因東華門太高太大,誰也不想浪費人力去拆毀它,所以東華門和它下面的兩座一丈多高的石馬就保存了下來。

請註意:一丈多高。

這次比試,兩人要摸到石馬的耳朵。那怎麽證明摸到了石馬耳朵呢?花月樓請朱照幫忙在兩只石馬的頭上放了牌子。兩個人都要拿到對應的牌子才算摸到了耳朵。

到底是誰出的題???褚淵和褚直同時在心底咒罵起來。

褚淵反應極快,見侍衛手上有長鞭,立即拽了過來。他也會些拳腳功夫,往上一甩,鞭子纏住了石馬的頭,借力向上爬去。

褚直見狀,不甘示弱地抱住了馬腿,向上爬了兩下,就哧溜一下滑了下來。

匆匆趕到王寧不由大拇指朝下對著他比劃了一下。

褚直著急,又重新抱著馬腿向上爬去,奈何他根本就不是爬樹高手,那石馬光不溜秋的,他又掉了下來,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褚淵已經快爬到石馬背上了,只要抱住石馬的脖子,他就能上去。

司馬瑤看他竭力向上爬起,心裏一急,想也沒想就大聲喊:“國公褲子破了——”

褚淵正一手拽著鞭子,一手伸的直直的,猛然聽見這句,好像剛才他是很用力的爬,不會他的褲子真的破了吧?

他全憑著一口氣爬到這兒,頓時那氣洩了一點,一個不穩,哧溜一下摔了下去。

這時候別說平民百姓了,就是朱照,也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褚淵站起來往後一摸,知道中計了。不過看見侍衛們都趕過來了,頓時有了主意。

“蹲下,送我上去!”

褚淵的侍衛立即擺成人墻,褚淵踩著侍衛一步步靠近馬耳朵。

王寧幾個跟在後面大為著急,他們人少啊,又都是不中用的,正欲學著褚淵那邊,褚直忽然大步走到朱照那兒:“朱大人,借借你的馬!”

朱照還沒答應,褚直就把他的馬拉走了,朱照只好由他去了。

很快,褚直踩著馬背夠到了牌子。他比褚淵還快了一點點。

兩人落地,四周響起震耳欲聾的喊聲。

“國公加油!”

“如玉公子加油!”

褚直和褚淵比著向花月樓跑去。

錢胡大街距離花月樓兩裏地的一處茶樓上,九娘焦急地望著路的盡頭,此處是比試必經之地,方才送來的消息極為不妙,那個病秧子竟然跟褚淵不分上下。

“王爺,這可怎麽辦啊?”九娘問向一邊的文王。

文王眼底閃過殺意:“叫弓箭手準備,如果先出現的不是國公,一律射殺!”這個時候他不能由著褚淵了。

“是。”文王暗衛奉命而去。

這時,褚直跟褚淵距離此處還有兩裏地,不過到文王在的這個茶樓還需要拐個彎。

文王的弓箭手就埋伏在拐彎處附近。

褚直對此毫不知情,謝如玉說二娘在花月樓等著她,他當然要第一個跑回去。

兩人幾乎並排,褚淵的感覺越來越不好,因為他的腿越來越疼,不知道是前頭滑的那一下,還是後面摔的,他的腿疾竟然現在犯了。

看著褚直有把自己甩在後面的趨勢,褚淵心裏越來越恨。現在還剩下四五裏地了,他不能輸!

這時原來跟在兩人後面的人都漸漸的落在後面,褚淵看見前頭並沒有那麽多人,一面跑一面慢慢靠近了褚直。

這在路人的眼裏,兩個人還是並排跑著。

“三哥!”

褚淵忽然開口,褚直有些意外,不過他並未理會褚淵。

“你比不過我的!爹快死了,你還不知道吧?他就剩一口氣了。”

褚淵並沒有因為他不吭聲就閉嘴了,反而說起了褚陶。

褚直加快了速度。二娘說的沒錯,前頭跑的慢一些,會更有後勁。

褚淵追了上來:“你猜猜顧二娘現在在哪?”

褚直身形不由一慢。褚淵也沒趁機超過他,而是湊近了褚直,帶著詭異的笑道:“你猜她現在是死的還是活的?”褚直不管褚陶總要管顧二娘,要不他昨天晚上在忙活什麽?

褚直冷冷盯著褚淵,猛地一拳朝褚淵臉上砸去。

褚淵等的就是現在,袖中寒光一閃,匕首向褚直刺去。前頭有個拐角,這裏沒什麽人,朱照的神衛軍稀稀拉拉的在後頭,正是一個下手的好地方。

不想匕首不但沒刺進去,反而在褚直身上滑了一下。

原來褚直貼身穿著金絲軟甲。

褚直反抓住褚淵的手腕,褚淵不知他怎麽弄的,手腕一痛,登時不受控制地張開了手,匕首就“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褚淵大駭,若是讓人瞧見自己想殺褚直,即使贏了褚直也洗不幹凈了,虧得他本性狡詐,立即張嘴大叫:“如玉公子想殺我——”

褚直褚淵交手是褚淵刻意挑準了時機,兩人周圍沒人,後頭零星跟著幾個人,看到的不過是兩個人因體力不支跑到了一塊,誰也沒看到方才誰先動的手。

“卑鄙!”褚直一腳把那匕首踢得老遠,一面對著褚淵臉上“砰砰”砸了兩拳,一面也大聲喊“國公殺人啦——”

褚直打完就跑,他就跟二娘學了幾招小擒拿手,比體力他幹不過褚淵,他知道。

褚淵挨的兩拳都砸在眼睛上,好不容易睜開了,一看,褚直已經把他甩開幾丈了。

偷雞不成蝕把米,褚直怎麽會打人?!

褚直看見前面的彎了,拐過這個彎,他再加把勁,就能一口氣跑到花月樓,他就贏了!

褚直眼裏放出光來,他加快了速度向拐角跑去。

就在這時,拐角過去的隱蔽暗處,有人低語:“準備——”

只要出來的不是褚淵,一律射殺!

二娘,等著我!褚直心道,一步向前沖去!

始料未及,猛然間一只手抓住了褚直的後背!

與此同時,“放——”隨著這個音節發出,數不清的暗箭從各個角落同時射向街道拐角。

但弓箭手剛剛松手,探出拐角的那半個身子忽然像被一只手抓了回去。

“褚淵,我忍你很久了——”褚直怒道,他的拳頭尚未砸到忽然抓住自己的褚淵,後腦勺的頭發絲忽然豎了起來。

那是一種極其尖銳的東西劃破空氣的聲音……褚直本能改變了動作,變成拖著褚淵往身後擋。

褚淵不是傻子,他也聽了出來,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腸子都悔青了。

“主人,趴下——”王乙大叫。

“保護國公——”還有數不清的侍衛的聲音。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讓身處其中的人產生一種失控的混亂感,能夠憑借的大約只剩本能。

總之,螞蝗一般的箭矢釘滿了對面的墻面時,褚直和褚淵無聲地滾在地上開始了格鬥。

王乙則以一對多在後面對付褚淵的侍衛。

“廢物!”文王一下砸碎了茶盞。這也能失敗?

“褚直,你贏不了我!你敢跑出去就會被射成箭靶子!”被褚直壓在身下,褚淵喘著氣道。

褚直使勁壓住褚淵,還別說,天天被顧二娘壓,他長力氣了!他還知道坐哪能把人壓的說不出話來。

“誰說的?”

在兩人頭頂忽然出現了一個人頭。

“你是……”褚淵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看他衣著打扮,不輸於任何一位王公貴族,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太……您怎麽來了?”褚直及時住了嘴。

雲和鄙夷地望了地上的褚淵一眼:“這就是新任鎮國公?”

褚直回頭忘了一眼,見後面空蕩蕩的,怪不得無人靠近,原來是太子及時趕到。

“是。”褚直吐出一口氣。

“我護送你過去。”雲和道。

“褚直,你贏了我又如何?顧二娘死了……”情知無法阻攔褚直,褚淵不甘心地大叫。

褚直回身給他了兩腳。若不是要光明正大地得到花月樓,他現在就想踩死褚淵。

“都把招子給我放亮了,那褚直一出來就給我放箭!”文王站在窗子邊上緊盯著盡頭的拐角。

忽然間,拐角閃出了一匹棗紅馬,弓箭手差點就把箭放出去了,立即重新抓緊了弓和箭。

那馬兒向前走了幾步,先看到了一面盾牌。

文王的臉色忽然變了。

弓箭手們也察覺到了異常,這根本不是褚直啊!

“雲和……”文王低低道,太子出宮了。

“王爺,還放不放箭?”

文王一巴掌甩了過去:“都給本王收起來!”

一排七名侍衛,一共七排。七七四十九位侍衛每人都舉著一面盾牌把棗紅馬上的人和跟棗紅馬並排行走的褚直嚴密地保護在內。

雲和這個架勢,明顯是知道他在暗處。他敢這樣做,那必定是有十成的把握對付他!

“王爺,那人是誰?”九娘吃驚道,不甘心地看著褚直在那些侍衛的護送下遠離了弓箭的射程。

“聒噪!”文王陰冷地看九娘一眼,九娘嚇的立即不敢多說什麽。文王無心再觀看比試,也不說把九娘送回去,帶著人就走了。

雲和護送褚直行了一射之地就走了,過了這一段前頭有很多人在等著,文王不可能再使什麽花招了。而他,出來的時間太長,聖上少不了要大發雷霆。

褚直第一個跑到了終點,褚淵竭力追趕,終究是慢了一步。

老太君等在花月樓門口,看見褚直第一個跑回來時激動的落下了淚。

李桂端著水迎過去,褚直累的腰都有些直不起來,也不喝水,只擡起頭一個勁的在人群裏找來找去,但他始終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心裏有點回過味來了,卻還是問老太君二娘有沒有回來。他看到老太君的表情就知道謝如玉是哄他的了。

梅玖見褚直、褚淵兩人都跑回來了,雖然最好的結果是鎮國公繼承花月樓,但這個結果是經過公正公平的比試得來的,花月樓沒有理由不把紅月令給褚直。

馮石面色有些不佳,開口道:“好了,把你們的牌子交上來罷。”

馮石說的是從石馬耳朵上摘下來的牌子。老太君見褚直累的夠嗆,順手向他袖子裏摸去,卻摸了個空。

“直兒,牌子呢?”

褚直伸手一摸,也是個空。

馮石一直在瞅著褚直,見狀心頭不可遏制的一喜,大聲道:“沒有牌子就不算跑完,快把牌子交上來。”

褚淵本來覺得自己輸了,也沒有留意褚直,此時聽馮石這麽一說,頓時盯住了褚直。

褚直在袖子裏摸了兩遍,確定牌子不見了,淡淡道:“我的牌子丟了。”

“那你可就算輸了!”馮石迫不及待道。

“誒?不要這麽著急,讓褚三爺再好好找找。”梅玖道。

“丟了就丟了,奶奶,我先回去了。”褚直說完扭頭就走,看馮石那嘴臉就知道會咬著不丟。二娘不在這裏,他贏了輸了有什麽關系?有這時間跟這些人耗還不如趕快去找二娘。

這孩子也不再找找……

“老太君……”

老太君想把褚直拉回來卻被梅玖給絆住了,只好先替褚直解釋:“我這義孫跑到東華門是所有人都看到的,梅掌櫃你看……”

馮石用張順意的話堵老太君:“老太太,這花月樓的規矩您不比我們清楚嗎?”

老太君被堵的啞口無言,心裏懷疑起馮石來。

梅玖道:“老太君,我看你還是把三爺找回來,或者派人去找找,要是能找回來,那還算三爺贏了。”

現在去找?老太君往褚淵那一斜,秦管家已經帶著人往外走了。

“奶奶,要不我派人幫您的義孫找找?”褚淵沒想到結果是這樣的,他皮笑肉不笑的站在老太君面前,把“義孫”兩個字咬的很重。

“老四,你知道奶奶為什麽更喜歡你三哥嗎?他從來不會這麽跟我說話,也不會背後下手。贏可以,要光明正大的贏,知道嗎?”

褚淵沾了些塵土的臉漲紅起來。老太君沒再看他一眼,由陳媽媽扶著離開了花月樓。

“老祖宗,我看我們還是找找,說不定就找到了。”陳媽媽道。

“你說的對,你叫幾個人去找找。不過要是找不到,你們也別自責。這事直兒都沒放在心裏,你們也不要放在心裏。”老太君道。

爭奪花月樓,是不想讓屬於褚直的東西落入旁人之手。花月樓固然值得一爭,卻不及二娘在褚直心裏的地位。老太君太明白孫子了。這樣重情重義的孫子才是她的孫子,至於為了一點東西就想害人性命的人,就算得到了花月樓,又能走多遠呢?

褚淵還以為褚直和老太君說是那樣說,但還會派人去找牌子。沒想到過了沒多長時間就有人來報老太君跟褚直都走了,石橋坊那邊的下人也都回去了。

“恭喜國公爺。”馮石從外面進來。

褚淵臉上沒一點喜色,他那麽在意,千方百計要得到的東西,褚直竟然棄如敝屣?

“去看看他們是回石橋坊還是去哪了?”褚淵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過了小半個時辰,侍衛面帶訝色地回來了。

“是出城了,去的並不止老太太和那……如玉公子,還有許多城裏的百姓。”

褚淵疑惑起來:“所為何事?”

“不知道大家夥怎麽知道顧二娘出事了,都要幫……一起找,他們還說、說……”

“說什麽?”褚淵抓住了侍衛,本能覺得跟自己有關。

“說是您把顧二娘推下去的……”

“滾!”褚淵大罵了一句,顧二娘才不是他害死的,顧二娘是自己跳下去了。

褚直那個傻貨把顧二娘看得比花月樓還重要,為了她連花月樓也不要了。

他除掉了顧二娘,得到了花月樓,為什麽並沒有想象中的愉快?

城外,很多人加入了尋找顧二娘的隊伍,漸漸的人越來越多,遠遠望去,黑壓壓的一片,蔚為壯觀。

謝如玉吃驚地看著這麽多人,揪住王寧的耳朵把他給拎到一邊:“我不是讓你去散布對褚直有利的消息嗎?怎麽搞成了這樣?”

王寧也嚇得不輕,捂著耳朵叫道:“大玉,你輕點兒,輕點兒。我是按你說的去做的啊,你要相信我,我怎麽會那麽蠢……”

那花月樓以褚直丟了牌子為由宣布褚淵勝了,褚直和老太君能咽下這口氣,王寧幾人卻不肯認輸。謝如玉索性想出個法子來,要用褚直“粉絲”的力量逼迫花月樓給個公平,或者再來一場比試也可以,哪知道竟變成了眼前這個局面。

其實王寧是按照謝如玉的說法找了些人發布花月樓比試不公平的消息,但萬萬沒想到聽到“如玉公子因為惦記墜崖的妻子傷心過度丟了牌子……”後,關註點奇怪地轉移到了“墜崖的妻子”身上,不知道誰看到褚直騎馬往城外趕,竟自發地要幫褚直尋屍起來了,結果人越聚越多……就成眼前這樣了。

“這可不行,要是驚動官家,可是殺頭的重罪!”謝如玉道。

王寧焉能不知,他已經急出一頭大汗。這麽多人聚集在一起,已經群情激奮了,要是忽然鬧事可就不得了了。

幸好謝蘊和司馬瑤及時趕到。

“我看先叫褚直把這些人給分開,讓他們沿著不同的方向去找。”謝蘊道。

一時是散不開的,只能分散這些人了。

“我去找褚直。”王寧道,他是褚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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