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褚直吸了口氣，在案板前坐下開始切蘿蔔。

褚直在靠近蘿蔔櫻子的那端沿著外皮小心劃上一圈，再把刀插進去，小心把蘿蔔分成上下兩截，下邊是絕大一部分，上邊帶著蘿蔔纓子像個蓋子。

接著把下面的蘿蔔掏空，掏出的蘿蔔放在盤中備用。上邊帶著蘿蔔櫻子的部分略作修整，外皮不動，切口做成茶碗蓋的模樣，這樣上下合在一起，外表看起來仍是一個完成的蘿蔔，裏面卻是空的。

褚直處理好一個蘿蔔，示意旁邊觀看的管事過來，幾句之後，那管事轉身離開，沒多久取來一個精致的木架，這是安放花月樓菜品的工具，現在正好可以把蘿蔔放在上面保持直立的姿勢。

褚直忙的時候，二娘也沒有閑著。她先把鍋燒開，等水開了之後，便把把洗凈的粳米放在大鍋裏開蒸。

粳米只有一小碗，卻也夠了。

按照褚直的要求，這些粳米需要蒸兩刻鐘口感才會最佳。

一刻鐘過後，大鍋蒸著米，前面小鍋的水被褚直舀出。花月樓新砌的這些竈臺每一個都有一小一大前後兩口鍋，方便同時使用。

鍋幹了以後，褚直就用小鍋幹烤蘿蔔絲。

蘿蔔絲他按照二娘的要求切的很細，放在燒幹的鐵鍋上，沒有油，也很快發出了蘿蔔的香味。

從褚直開始處理蘿蔔，底下就開始了議論，此時聞到蘿蔔的響起，那議論聲就更響了。

褚直置若罔聞，專心烤著蘿蔔絲。他雖然沒聽過二娘要做的那道點心，但她這樣的搭配是正確的。

看著火候差不多了，褚直又撒上幾粒鹽粒，蘿蔔絲聞起來就更香了。

米熟，蘿蔔絲正好烤成兩面金黃色。

二娘暫時把火撤出竈膛，洗凈了手，待米稍涼一些就同褚直一起捏小米團，捏的時候把蘿蔔絲加進去。

捏的時候要快，不能把蘿蔔絲跟米粒揉在一起，盡量避免蘿蔔絲的鹹味過多浸入米粒。

這就是考驗手上功夫的時候了。二娘試了幾次，都失敗了，要麽米散了一手，要麽揉的非常難看。

反觀褚直，雖然是按照她的說法在做，卻像是做了很多次一樣，轉眼，五六個滾圓圓、小巧可愛的微型蘿蔔絲飯團就出現了。

“這個和滾湯圓差不多，力氣不能太大，回頭我教你。”褚直眼專註地盯著手上，卻跟看到她的表情一樣。

誰稀罕學啊，她稀罕的是吃好嗎？二娘腹語。

趁褚直捏飯團，她把洗凈的姜搗碎濾汁備用。

蘿蔔絲飯團捏好，二娘看了一下前方燃著的香，還剩下兩刻鐘。

這主要是她刻意放慢了速度。

環顧四周，對面的褚泰緊張地站在竈邊，上面的蒸籠發出一陣陣白氣，幸好那蒸籠不大，否則有可能把花月樓整個後院都給吞沒了；前邊的褚賢，拿著菜刀賣力切著一長條白色的糕狀物，切著切著忽然丟下刀，看向一旁擺著的綠油油的芫荽；褚淵那兒倒是不慌不忙，三個人聚集在一起，似乎正在裝盤；褚誠那擋著了，二娘看不真切。她看到褚誠的對手褚德正在裝飾一艘帆船，是用糕點做成的帆船，二娘覺得褚德獲勝的可能性非常大……

時間馬上就到了，那兩個人還坐著不動。嚴霜忍不住借著如廁溜了，轉過人群揪住坐在後面大吃大喝的莊熊兒：“你怎麽一點都不擔心我師父？”

莊熊用一根油乎乎地手指頭撥開掉嚴霜的手：“你師父有什麽好擔心的？哦……你到底是擔心你師父還是你美人哥哥？”

嚴霜到現在也不知道牛二是個女的，卻知道牛二跟他美人哥哥關系很近，現在正在給美人哥哥打下手。

嚴霜看見莊熊促狹地沖她擠了擠眼，她近來跟裴家表姐在一起居多，自覺不是小姑娘了，惱的臉紅起來，沖著莊熊就呸了一口。莊熊一下跳了起來，正待收拾這小娃，忽然看見前頭二娘高高舉起了一個特別大的勺子。

“你師父動了，你快去看……”他從來沒見顧二娘輸過，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

上次不也活著回來了嗎？

經過七層紗布過濾的姜汁已經裝到蘿蔔裏，蘿蔔內層是用滾水快燙除掉辛辣腥氣的，但外表依然保持著新鮮挺立。

加熱後的牛乳從高空墜落，一秒鐘內與蘿蔔內盛放的姜汁完美融合，二十秒後凝結成果凍一樣的固體。

看到這一幕的褚直立即把雕刻好的雙層蘿蔔花放在了凝結物表面，那凝結物完全可以支撐蘿蔔花平展在上頭，緊接著褚直取出蘿蔔絲米團，放在了蘿蔔花的第二層，專意雕刻出向上的角度正好能夠承載住拇指大笑的米團。

每一個蘿蔔裏放置三粒米團，第七個蘿蔔裝滿，二十一個米團正好用完，不多不少。

裝好之後，蓋上帶著經過修剪的蘿蔔纓子蓋子，看起來就是一個完美的蘿蔔。

一旁等候的管事將全部過程都看在眼裏，目中雖有讚賞，卻仍然保持疑惑。因此這道點心從頭到尾都沒有用任何甜的東西，不甜，即使做的再好，也是輸。香滅，時間到。管事逐一將所有隊伍制作的點心送至那六個評委面前。

仍是按照抽簽順序，第一位是褚賢。

看著管事把自己制作的獅子芫荽糕分發給諸位名家能手，褚賢捂住了臉。

六個評委裏面有兩個是隨即從圍觀人群中請出來的。這倆人能突破重圍搶到這個機會，可想是什麽等級的吃貨。見那送到面前的小獅子活靈活現，自動忽略了身上點綴的芫荽的葉子，一口咬了下去……立即吐了出來。

花月樓那四位廚頭就比較有經驗了，先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然後分別揪下了一點點放入口中慢慢品嘗。

褚賢開始不敢看，後來鼓足勇氣移開手，眼巴巴地等了半天，沒有一位廚頭取出棋子兒。

“一點沒嘗出來甜味。”

“芫荽老且爛，散發著腐爛之氣。”

“我吃到一粒鹽，你是不是打算做芫荽芝麻茶？”

“食之無味，芫荽塞牙，給我找根樹枝來。”

四廚頭一人一句。

輪到那兩個民間高手，直接就是“難吃”“難吃死了”。

褚賢面無人色，腳踩棉花似的一步步走下去了。

“當——”一聲，一枚白色的棋子仍在了盤子裏。

褚賢渾身一震，回過頭看，看見管事手捧著的銀盤裏多了一枚白色棋子。

是那個要找樹枝剔牙的廚頭。

“小獅子捏的還不錯，繼續努力吧。”

褚賢哭著跑了下去。

褚賢之後，管事送上了褚淵的栗子面窩窩頭。

栗子上鍋蒸熟，碾碎成茸，和玉米面、細豆粉、白糖混勻，捏成拇指大小的窩頭。看著黃澄澄的便引人食欲。送入口中一咬，才發現窩頭裏面暗藏玄機，竟然還有香味濃郁、油而不膩的臘肉藏在其中。

其實這些都是褚賢原本打算做獅蠻糕的食材，褚賢已經敗了，只要這道點心不是差到不能入口，褚淵都是勝出了。

更何況現在各位評委都還覺得這個栗子面窩窩頭味道不錯。

褚淵沒有意外的勝出。

接下來是褚泰了。

褚泰在最後一刻才完成了山藥百合酥的制作。

他這一道山藥百合酥先是以山藥泥、白糖為餡，糯米粉、雞蛋、牛乳為皮做成圓形蒸餅。蒸好之後讓它迅速冷卻，以刀在上方開十字口。另起油鍋，油熱後，把放亮開口的蒸餅放入鍋中快速炸透，十字口收熱氣向上膨脹翹起，撈起便形如百合。色澤金黃，十分美麗。

若是放在平時可撒些芝麻，可褚直原來根本沒打算做這道點心，所以褚泰也沒有得到芝麻，只用那玫瑰糖點在百合口上，看起來竟比撒上芝麻還要誘人。

山藥百合酥送上去的時候，褚泰不由一掃褚直那邊，臉上露出冷笑。

精致的百合酥送上來，四位廚頭都有些驚艷，那兩個民間高手更是坐不住，顧不上燙用兩指夾著送入口中。

“滋——”牙齒與金黃的糯米表層接觸發出了類似腳踏雪地或者落葉的聲音，就是這樣松，這樣軟，這樣……“啊呸，鹹死老子了，這裏面什麽玩意？”

坐在最邊上的那位民間高手直接把入口的百合酥給吐出來了。

褚泰見幾人反應不對，他反應極快地抓起一個塞入口中，略嚼了兩下，一把抓住旁邊的助手胡四：“我讓你放糖，你放的是什麽？”

胡四有些懵，喃喃道：“我放的是糖啊。”

“你嘗嘗！”褚泰把吃剩的百合酥塞到了胡四嘴裏。

胡四被塞腮幫子疼，但猛地嘗到那要死人的鹹，含著百合酥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先生，是我這助手弄錯了糖和鹽，您再給我一次機會……”褚泰著急道，他還沒想明白哪裏出錯了。

幾位廚頭爭著用水漱口，沒人搭理褚泰。

褚泰著急，上前隔著桌子拉住最近的一位廚頭袁至。

袁至怒道：“一個廚子糖和鹽都分不清楚，還有什麽好說的！”

因為褚泰不肯松手，所以花月樓的夥計們只得武力把他叉了出去。

褚直斜眼，沒在顧二娘臉上看出半分異常。正欲再看，顧二娘眼角忽然沖他輕輕一擠。

褚直心靈的草原上立即跑過一匹野馬，幸好這時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這是甜味點心？”剛差點被褚泰揪出去的那個廚頭袁至心有餘悸，比試之前大掌櫃可沒說當評判有生命危險啊！

“是。”褚直道。

四個廚頭以前都見過褚直，昔日的東家還是那樣的氣勢……袁至問了一句就坐下了，等管事掀開帶著蘿蔔蓋，一看看見裏面三顆小巧玲瓏的花球，眉毛不由一動。

其餘廚頭也跟著袁至一起夾起蘿蔔絲米團，入口是平淡無奇的珍珠米粒的味道，但緊接著是蘿蔔絲的鹹香。這樣一來，珍珠米粒忽然香甜起來，只不過這米團還是以鹹為主，跟考題不符啊。

雖然那褚泰已敗，但也不能以此為由判褚直為勝啊！

袁至正待發話，一旁的管事忽然送上銀勺。袁至這才瞧見蘿蔔花下面還有涼糕一樣的東西。用小勺舀了一勺入口，袁至的眼頓時亮了。

姜的辛辣全無，只餘清香，在這種味道的襯托之下，牛乳的香醇爽滑更加明顯。不知是不是剛吃過蘿蔔絲米團，舌根上蔓延出甜味來，餘味綿長醇厚卻不過分甜膩。算不上絕品，但加上別出心裁裝在蘿蔔裏，算得上一道獨特的、值得嘗試的可愛的美味點心。

幾位廚頭互相點頭交換意見。

袁至算得上花月樓的頂梁大廚了，問褚直：“我見你做這道點心的時候沒有放糖，何以會有甜味？”

褚直心想“二娘那兩個瓷罐，外頭看著是鹽罐，其實一罐是鹽，一罐是糖。還有褚泰搶走的那罐糖，裏面裝的其實是鹽。可這怎麽能跟讓別人知道。要是不說，又該怎麽回答？不知道二娘怎麽想的……”

他這麽一想，餘光見發覺二娘也在看他，靈機一動道：“你身為花月樓的大廚，竟連這個都不知道？牛二，你跟他說說。”

聽見他的話，二娘嘴角向下一撇，怕那袁至心有不滿，上前道：“袁先生，這個簡單，食物的甜味並不一定靠糖來調節。比如大家都知道，一個人渴的時候喝水，會感覺水甜甜的。吃了鹹的東西，再吃清淡一點的飯菜，也會有類似的感覺。我家公子用蘿蔔絲搭配白米飯就是這個用意。不過這只是這道甜點成功的一部分原因，另外的奧秘就在於姜汁和牛奶的混合，不過這裏是我家公子的不傳之秘，恕我不能奉告了。”

姜撞奶中，她用了不多的糖，但是鹽味的刺激會讓味蕾更加敏感，從而是糖甜而不膩。用剩下的白糖她倒在洗蘿蔔的水裏潑在地上了，罐子都洗幹凈了。

褚直要不是知道真相，保準兒就信了顧二娘的話，他今天才知道，自己媳婦兒這麽會一本正經的誆人——千萬別看臉！

四位廚頭，還有那倆民間吃貨一致點頭，認為這牛二說的有理。

袁至又吃了一口，感覺還想吃，問二娘：“這道點心可有名字？”他在花月樓掌勺數十年，可謂什麽樣的點心都見過，就是沒見過姜和牛乳的搭配，甚至從來沒想過。

“其實這就是姜撞奶……”二娘心想，但她腦子裏閃過一道亮光，忽然改變了主意：“有，這道點心名為‘吉祥三寶’。蘿蔔號稱‘小人參’，能消谷和中、去邪熱氣；姜健脾溫胃、解毒；牛乳強身健體、美顏益壽，這三者搭配起來，故為‘吉祥三寶’。”

她這麽一說，自己也感覺姜撞奶高大上起來了。

“好好好。”袁至一連說了三聲，其餘人也點頭附和。

褚直沒有任何疑問的勝出了。

二娘微微轉身，看見褚淵靜靜地站在後面，他面容平靜，好似褚直的勝負與他無關似的。

裝的還挺像的，二娘心想，擡頭去看最後一組褚誠和褚德去了。

褚誠做的是京味糕點，以山楂、玫瑰、青梅、白糖、豆沙、棗泥、椒鹽、葡萄幹為餡心，制成壽桃、梅花、腰圓、如意、桃花、銀錠、石榴、佛手八種造型。

二娘沒機會品嘗，但見那幾位評委的表情，口味應該不錯。

在國公府數月，二娘見到褚誠的次數有限，每次見了也只是低低叫上一聲“三嫂”，從未多言過一句。沒想到這比褚寒才大了一歲的孩子也有這等本事，二娘的視線在褚誠沾了些面粉的袖子上停了停。

幾位廚頭品嘗過褚誠的點心後沒有說什麽，先示意管事把褚德的送上來。這場比試不像前兩場，一方上來就出現了嚴重的差錯。

褚德原來是想做宮廷太後酥的，但是他選擇的食材後來被換成了一堆蘋果。

褚德的經歷跟褚泰有些像，不同的是褚徳肯吃苦，並不像褚泰認為做廚子就會被人看不起，最明顯的例子就是花月樓。

這裏很多人是為了銀子來的，褚徳不全是。褚徳想，如果這場比試能夠讓自己的廚藝提高一個檔次或者能夠得到花月樓那些前輩的指點，他就值了。

拿到蘋果之後，褚徳原來的準備完全沒用了。但他很快有了個主意，他要用這些蘋果雕刻出一艘大船，船上裝滿吃食。

這叫“插食”，在大熙宮廷中不乏見到，不過卻極耗時間和精力。但褚德本來就是為了提高自己而來，所以他立即就著手制作了。

此時這樣一艘蘋果片組成、掛滿了五顏六色小糕點、小粽子、小棗兒……的船被褚德親手捧著走過來，好吃不好吃，每個人都感覺到了褚德的用心。

褚德制作的時候，二娘就在偷看，這時候用手指戳了一下褚直，她沒吃過這個！

褚直悄悄瞪了她一眼，意思是回去就給她弄。

二娘笑著轉頭去看褚德的船，她覺得雖然褚誠的不錯，但褚德的更為震撼人心。

她剛把頭轉過去，忽然感覺耳背震了一下。那感覺太輕，若非她是習武之人，怕就要忽略過去。

可她來不及反應，前頭走的好好的褚德腿忽然一彎，跟絆住石頭了一樣猛地朝袁至面前的長桌撲了過去。

眾人大駭，因為褚德怕管事不小心弄壞他的插食，所以堅持自己送到廚頭面前，可沒想到他竟然自己跌了一跤，那艘“船”直接摔在四個廚頭前面的長桌上了。

褚直微微皺眉，回頭看二娘，見她臉上並沒有可惜之色，反而是一臉沈思。

方才那股“風”，分明是有人發出內力。她疾速向後看去，但人山人海，根本不知道是誰對褚德下手。

“我、我的船……”蘋果船直接被摔脫出手，可想而知褚德摔的有多重，但他爬起來就沖向那艘被摔散架，亂得看不出來是什麽東西的“船”。褚德的手在微微發抖，都是他，都是他自己不小心！他為什麽要親自來送呢？

褚誠站在一邊，好像被這一幕嚇著了，過了一會兒才走過來對褚德道：“褚德，你別太難過了。”

褚德“啪”的打掉了褚誠搭在他肩上的手，等看清了是褚誠怔了一下，眼睛發澀道：“是你。七爺，我沒事的。多謝你了。”

眾人看到這一幕，都有些同情褚德。褚德見自己無望取勝，慢慢轉身準備離開這裏。不料卻被袁至叫住了。

袁至四人爭論了起來，還有那兩位臨時評委，一邊吵還一邊把掉在桌子上的插食撿起來吃了。

梅玖、張順意、馮石走了過來，問是怎麽回事。

四人並未因爭論臉紅，袁正道：“方才褚德摔倒，他制作的插食摔壞了。但三位掌櫃你們知道，對於插食而言，造型和構思是最重要的，味道反而在其次。我們雖然沒有品嘗到味道，但已經看到了他的成品。我和王味認為即使損壞了，也應該承認他的技藝。不過蘇尊和楊美不同意我們的決定。”

褚德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得到了袁正和王味的欣賞，不由充滿希望地看向梅玖。

梅玖皺了皺眉，袁正說也算有理，但褚德的插食壞了也是事實。

這時一只手又從桌上撿了一顆園子塞到嘴裏，一邊吃一邊說：“讓我說，至少要再給這位兄弟一個機會，真的好吃，這是棗泥的。”

是今日從看客中隨機選出的兩位評判之一。

此人剛才吃的是掛在蘋果船上的糕點，外表雪白，大若拇指，裏面卻是別有洞天的裝著棗泥。

梅玖和張順意、馮石交換了目光：“這件事情是我們花月樓沒有考慮得當。不過我們既然把權利交給了你們，就由你們來決定是不是再給他一次機會。”

梅玖知道袁正起了愛才之心，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可惜，可這對褚誠而言不算多公平。不過花月樓是要選出最有天賦的掌門人，所以梅玖讓袁正六人以投票方式決定，褚誠也怪不到誰身上。

褚誠大約是沒想到，稍微怔了一下，但什麽也沒說，算是同意了。

袁正六人開始投票，票就是他們手上的棋子兒。四位廚頭，一人有兩枚白子兒，兩位看客，一人手上又一枚黑子兒。如果褚德得的棋子兒多，他就有機會再和褚誠比上一場。並不是勝出——梅玖也算是照顧了褚誠的情緒。

褚誠雖然是庶出，可也是褚陶的兒子。袁正猶豫了一下，把兩枚白子都給了褚德。

花月樓的明天更重要。

王味也把兩枚棋子給了褚德，蘇尊和楊美堅持自己的看法，把棋子兒給了褚誠。

這樣褚誠和褚德每個人都有四枚棋子了。

還剩下那兩位被選出當判官的看客，他們一人手上有一枚黑子，但只要有一個人不給褚德，褚德就失去了機會。

一直在偷吃摔爛的蘋果船的中年胖子看了看褚誠，又看了看褚德，把自己的黑子遞給了褚德。

最後一個人撓了撓耳背，攥著黑子不知道該給誰。

時間一點點過去，中年胖子忽然從他手裏搶了過去：“給這小子吧，咱們誰吃過這個，我下次還想吃。”

二娘心想“對，我都沒吃過。”

褚誠的視線落在最後一人身上，少年目光清亮，沒有責怪的意思。

“是，哈哈，你說的對，就是我下次還能當判官嗎？”那人笑了笑，認同了膀子的決定。

德高望重的大掌櫃梅玖沒有接這個話茬，對袁正道：“今日已有些來不及，那就隔日再行比試。”

褚德激動的說不出話來，沒想到自己真的可以再有機會，而且梅大掌櫃考慮如此周到，還給了一天休息時間。

褚誠和褚德後天再次比試的消息很快傳遍全場。不過少了褚直、褚淵，關註度就降低了不少，不過仍有許多人很感興趣。

褚直得了藍月令，跟二娘一起先接了老太君、馮翁，出了花月樓，見王寧和謝如玉都在路口等著。

一個路口，王寧和謝如玉離得老遠，見了兩人，都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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