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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麻雀變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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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甲聞訊匆匆趕來。

胡老兒向上抱拳,底氣十足道:“把這膽敢藐視天家威嚴、視大熙律令為無物的蠻橫小娘子給我抓起來,帶回縣衙擇日婚配!”

保甲忙上前彎腰道:“胡老哥兒,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胡老兒翹著山羊胡子斜他一眼:“我姓胡,你姓顧,誰是你老哥?我告訴你,今天誰要偏袒這橫丫頭,就是阻礙本官辦差,一塊拿到縣衙,大刑伺候!”

隨著胡老兒說話,那幾個士兵齊刷刷地握住了兵器。

保甲一頭汗,前天他有事外出,回來時顧家和衛家已經鬧完了。今天這又是哪一出?想到顧山臨走前的懇求,保甲小心翼翼道:“二娘她不是還沒到年齡嗎?”

這胡老兒,真是跟二娘杠上了。

胡老兒下巴一揚表示不屑跟保甲說話,胡嬌杏上前一步道了個萬福:“顧公,此說事來話長,還請證人說話。”

保甲有些發蒙,證人?

杜婆摸了摸鬢間的大紅花:“老濕(身)保了一系(世)媒,沒想到栽這個小油頭手裏,她哪裏不滿吃(十)九?足足還過了氣(七)日!按天家律令,全家都得到縣衙裏濕(吃)板子!”杜婆的門牙被顧二娘打斷了,說話漏風。

許氏醒過來聽得發蒙,質問道:“我女兒五月初五生,到下個月才滿十九,怎的就過了七日?”

杜婆眼往人群裏一唆,李氏從人堆兒裏站了出來,對著胡老兒等道了個萬福才慢慢看向許氏:“顧二娘是五月初五生不假,我和杜婆都能作證,但你忘了一件事。你生她那年是閏五月,顧二娘是生在頭一個五月裏。為了你的心尖子肉,你還讓我送了兩次賀禮!”

許氏沒想到那麽多年前的事兒李氏記得那麽清楚,她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看熱鬧的村民靜悄悄的,他們心裏同情許氏,明知道這胡老兒、杜婆、李氏勾結在一起公報私仇,但誰也不敢惹那些士兵。

小如豹縮成一團躲在二娘後面,眼裏都是淚,他聽不懂李氏說的話,只覺得爹爹不在家,這些人就欺負上門。

二娘摸了摸如豹的腦袋,走到前面看著胡老兒:“我跟你走,不過你打算把我配給誰?”要是只有她一個人,她當然可以打的這幾個人屁滾尿流,可她還有許氏、如豹,她的家就在這兒。顧二娘是個理智的人。

胡老兒跟顧二娘鬥智鬥勇兩三年了,頭一次見顧二娘低頭,心頭滋味妙不可言。說起來他跟顧二娘的仇怨還沒有杜婆跟顧二娘的仇怨大。

杜婆是因為屢次想從顧二娘身上賺買馬錢賺不到,後來她那個不爭氣的侄子偶然路上瞧見顧二娘,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然上前調戲顧二娘。顧二娘不知道怎麽下的手,揍的杜婆的侄子外面看不出來分毫,內裏劇痛,請大夫也看不出病癥,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個月。這梁子結下後,杜婆就暗裏百般手段詆毀顧二娘,後來專意把顧二娘的消息放給胡老兒,說胡老兒要是能說成這樁婚事才是青牛縣第一媒。

這話若是旁的媒婆聽見了肯定不會搭理,做媒的靠的就是一張嘴,最不信的也就是同行的嘴。偏這個胡老兒不同尋常。怎麽不同尋常?第一件胡老兒是個男的。別說青牛縣,就是整個昌河郡也就這麽一個。第二件胡老兒是從燕京裏出來,被永平公主親自點過的媒人。

這兩件聯系在一起,就能明白胡老兒為什麽追著顧二娘不撒手了。胡老兒告老還鄉,青牛縣知縣不知從哪裏聽說了他,特意把他請來給這一縣的媒婆做表率。顧二娘這個硬骨頭關系著胡老兒的臉面,胡老兒必須把她嫁掉才能保全自己的名聲。

在過去兩三年裏胡老兒可謂屢敗屢戰,倒把他折磨的越活越精神,現在揚眉吐氣、皮笑肉不笑地對著顧二娘的臉喊道:“有什麽配什麽,由的你挑?錯過時候了!”

許氏眼前一黑,如豹舉著小拳頭呼喊道:“壞蛋——”

胡老兒只是笑,杜婆禁不住哈哈大笑,而李氏則是低頭理了理裙子,她一大早就把衛安送出村子進城了,昨個兒衛安還不肯走。衛安不在,她更不怕丟人了。這些人算什麽,等衛安高中,她這輩子都不用再住在這個破落地方,同這些卑賤粗鄙的人打交道。

胡老兒手一揮,示意士兵們把顧二娘帶走。

遠處有人急吼:“你們幹什麽——”

胡老兒吃驚回頭看去,杜婆臉上露出懼怕,李氏微微緊張,而許氏卻不相信似的擦了擦眼睛。

如豹早就哭著撲過去:“爹爹,他們要抓走二姐——”

保甲大喜:“顧山,你可回來了!

顧山抱著如豹大步走過來,村民們自動給他讓了條路,這時眾人才看見顧山並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後面除了周覆還有一個年近五旬、身材高大、衣著講究的陌生老者。

再往後遠遠的還有一個人,衛安。

李氏看見衛安氣不打一處來。

老者身上有股子說不出的威嚴氣勢,跟青牛村的村民們一比,很是明顯。

胡老兒感覺敏銳,掃了一遍那老者腳上穿的靴子、頭上戴的頭巾,判斷這老者肯定是從燕京那邊過來的,卻也並不是什麽權門貴族,如此安心地看著顧山氣勢洶洶地過來。

“胡老兒,你要把我女兒帶到哪裏?”顧山怒道。

顧山正值壯年,頗有威懾,胡老兒往後退了退:“顧山,你來的正好。我奉知縣大人之令帶你女兒去縣衙,她如今年滿十九,婚事由不得你們了!”

顧山本來還要兩日才能回來,但他歸心似箭,趁巧搭了艘船,今晨到的青牛縣,又正巧遇見上周覆,聽周覆講完近日之事,立即同周覆一起回村,距離村口三裏地時碰上了衛安。

衛安對顧山還是敬重的,如實說了兩句,卻沒說李氏去找杜婆的事。顧山也不欲為難衛安,趕緊往家趕去。

衛安離家的時候心裏就有些忐忑,總覺得要出點什麽事兒,也顧不上去書院了,折回來跟在後面。

顧二娘見顧山回來心頭也是一喜,但旋即想“父親回來也沒什麽用,此事還要靠師父周旋。父親輕易不發脾氣,怕惹急了跟這胡老兒動手”,因此頗怕顧山失控。卻見顧山聽完胡老兒的話,並不答他,身子微微一轉,面向杜婆、李氏,視線將二人掃了一遍。

杜婆還是心驚,李氏索性揚起了臉瞪視顧山。

不想顧山先跟李氏說話:“弟妹,你平日總說喜歡二娘不作數了?”

這個時候說什麽喜歡不喜歡……李氏臉一沈:“顧山,你女兒嫁不嫁得出去跟我有甚關系?你們隱瞞顧二娘年齡,罔顧國法、欺瞞官府才是真事。”

顧山本來還有一絲不信,親耳聽到後直楞楞盯著李氏。

李氏被他盯得發毛,罵道:“你看我作甚,誰不知道衛安他爹死的早,我們孤兒寡母的……”

衛安忙上前捂住他娘嘴。

顧二娘推開那些士兵,拽住顧山:“爹……”

顧山望她一眼,轉向那老者:“林二叔,讓您見笑了,還是您老說吧。”

顧二娘奇怪,因為方才她就瞧著他師父一臉輕松,根本不擔心她的樣子。

那老者帶著股傲氣,早就引起了眾人的好奇,這時都看向他。

李氏也覺得老者不同一般,但她就不信一個外人還能阻攔官府辦差了。

老者見大家都瞧他,不緊不慢撣了撣袖口,慢悠悠道:“那我就說一句,我也不知你們都是誰、哪來的?我就問問安定侯府的嫡長孫女你也敢拿到縣衙去?”

胡老兒:“誰、誰是安定侯府的嫡長孫女?”他就是有兩個腦袋也不敢得罪安定侯府。

衛安也不可置信地望著那老者。

老者上前一步對著顧二娘插蠟燭似的一拜:“小人林忠見過大娘,大娘受委屈了。”

顧二娘不糊塗是不可能的,但老者彎著腰,不扶不起來的樣子,忙上前扶人起來。

那老者這才從袖子裏取出一個描金拜匣遞給保甲:“您是這兒的保甲吧?小人林忠奉安定侯、山東、河南宣撫使大人顧世飛之命來接老侯爺長子顧山一家進京,這是老侯爺的慰問之情。”

保甲開了拜匣,見裏面除了一封書信外,還有白花花五個大銀錠子,每一錠都是二十兩,整整一百兩銀子。

“顧世飛,顧大哥……顧大哥他沒有死……”保甲激動道。

“您是……”

“顧丁豆。”

“小豆子?”林忠指著保甲試探問道。

保甲激動的發抖了:“我就是小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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