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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之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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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之火(上)(上官青凜

我回來後他們似乎都打算把這次的沖突當作沒發生過,沒有人再提起,一切都跟原本一樣。我想傑爾一定跟艾洛貝希說了什麼,不過那不重要。

奧賽勒早已醒了,狀況恢覆得非常好。

我丟下一坨血紅的肉塊,道:「剛剛獵到的。」

「多虧你,這一餐有著落了。」傑爾笑了笑,撿起它拿到火堆邊開始烤。

頭腦清醒的奧賽勒又開始吵了起來:「欸丶欸!青凜,那只好像很強的妖怪是怎麼被你打敗的啊?好可惜我沒親眼看到,一定是比競技場上的表演還刺激,而且還不收錢的勒!」

「不收錢?哈,確實是不用,只要賠上你這條爛命而已,可真劃算的。」傑爾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諷刺了他一下。奧賽勒只是哼了一聲,不予理會。

「武器揮一揮,跟它周旋一下就好了。而且它怕光,在有月光的地方就不容易被傷到。」我簡略的回答。此時我卻暗想,要是沒發現那家夥懼光這弱點,我恐怕是沒死也剩半條命了。

「不愧是我的青凜大哥,三兩下就把大妖怪解決了。以後你可要再多教我幾手啊!到時候就換我保護你們。」他雙眼放光的拍拍胸脯道,換來的是一枚傑爾的白眼。

我不再搭話,於是他又轉而去煩傑爾。

傑爾煮食的技巧極為嫻熟,一塊皮毛未分的肉到他手裏,幾道剝皮丶去毛等等程序便在驚人的速度下完成了。接著沒過多久,誘人香味便彌漫開來,把山洞裏擠得沒一點空隙。

「哥,等一下肉不用給我切太多歐!我不怎麼餓,給青凜和艾洛貝希多一點,他們都沒吃東西,應該蠻餓的!」

我不再多說什麼,低頭想著事情,那些遠在西大陸的是是非非。雖然相隔遙遠,但是我的心仍然待在西大陸的艾城──是她的所在地。雖然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但是我真的等不及要回到她身邊,離別,是我做過最愚蠢卻也最不得已的選擇了。

現在外面刷起了大雪,原本打算吃完就走的我們只好再稍做停留。氣溫又再持續的下降,刺骨的冷侵襲全身,手腳末端冷到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這場大雪又要等到什麼時候了。」艾洛貝希嘆道。

「我們之前都已經拖好幾個月了,如果再拖下去,那到秋夜時說不定都要等明年了。」

「奧賽勒,你別亂說話!一張烏鴉嘴不說話很難嗎?我們頂多再過一個月就會到的。」傑爾罵道。

「我是實話實說,這種雪說不定會下個十天半月的,這期間我們也不可能離開這裏啊!」

這時外頭的風雪又變大了,雪花爭先恐後的從洞口擠進來,火被吹得飄搖不定,最後終於被吹滅了,我們又陷入了黑暗。

「唉!青凜你有沒有什麼法子?」傑爾拍拍我的肩。

我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把甩開他的手,說:「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怎麼可能有辦法?我又不是神,難不成要命令雪立刻停嗎?」

「上官青凜!」艾洛貝希沒等我說完,張口低吼。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一樣的話我不想再聽一次。」

「那就請你不要再這樣對傑爾說話。」

「……」

「哥,你和青凜大哥之間發什麼事了?感覺你們的氣氛好奇怪。而且艾洛貝希剛剛說的又是什麼意思?青凜對哥哥做了什麼嗎?」奧賽勒矮小的身子夾在我們中間,探著腦袋問。

「沒什麼。」果然是預料之中的答案。

如今這樣的情況真的讓我感到好不耐煩,這般氛圍我根本不想再處下去了,於是我提議風雪一轉小就上路。沒有人有其餘的意見,看來這三個人對我的信任是無庸置疑的了,我說什麼就是什麼。這就是他們對朋友的態度嗎?就這麼放心的把性命攸關的決定交給別人,完全沒有一絲戒心?

「你認為可以就說一聲,我們立刻上路!」傑爾還是不計較我的無理,這樣卻更是讓我心中一把火。

「嗯。」我悶聲道。

幸好我們運氣不差,等到了正午雪就停了,總算可以上路。現在要朝著火山的方位走去,越過火山後就屬於北大陸西南的範圍了。

走出山洞後,厚厚的積雪包覆了腳踝,再抓住我的小腿,這般糾纏使我們行動的速度大大減慢。我調整起體內的「氣」,好讓自己每一步的重量不至於破壞了脆弱的雪。

一整天下來,我們先後遇到了兩只怪物,但都不算難打,在四人的聯手攻擊下皆以慘死收場。我對狼星妖怪的好對付感到意外,除了那只渾身惡臭的家夥之外,其他的實在太弱了。不過以奧賽勒的說法是,我太強了。

聽了他的話我不作任何表態,總之很明顯的,我盡量不想多說話,因為我想強拉出一個我跟他們之間的距離,而且越遠越好。朋友要變成路人,我不知道難度有幾分,只希望現在選擇疏離這個方式是有用的。



不久,樹木越來越少,也表示我們快離開了森林的範圍。但我發現有個地方不對勁:我們不是正朝著火山的方向走嗎?為什麼一路上我眼前的地面不斷噴出撕裂了空氣的淡綠色氣體;腳下覆著雪的地面還非常柔軟?

可是沒來過狼星,聽聞過的消息也不多,因此我拿不準是不是狼星高原的火山就長這個樣子?

我一時實在難以斷定,而艾洛貝希和傑爾也是起了點懷疑,但是見我沒反應,他們也沒打算做什麼。

我索性蹲下身,一手伸進雪中,碰到雪堆下時,竟然還可以再往下伸!這地面真這麼軟嗎?

他們看我奇怪的舉動,問了幾句,但我沒心情管他們,又跑到幾百公尺距離外,伸手探向地面,也是軟爛的泥地!

一連換了兩三個地點,都是一樣結果。

「青凜,這裏真的不是火山嗎?」艾洛貝希也懂了我此舉的用意,學著一摸,臉色瞬間一變。

「不是。」

一路上完全照著他們買來的地圖走,這麼說,這張地圖是假的!

「不好!這裏是沼地!」我說著,同時揮手示意他們後退。

「哇啊啊!」我剛說完就聽見一聲慘叫,回頭一看,奧賽勒在後退時失足,踩進泥沼裏了。

傑爾一個箭步沖過去,攫住了他的一只手。艾洛貝希也趕緊抓住另一只手臂,在兩人的奮力拉扯之下,總算減緩了泥潭吞噬奧賽勒的速度。

見他們三人僅能卡在那邊一動也不動,我拿出包袱,將東西胡亂倒出,接著把布卷成麻花辮般的長條狀。我拋出布條套住奧賽勒兩脅下方,拉緊後使上全力拖著。

好沈!這一潭泥沼比麥牙糖還黏稠,竟像是有一只手在跟我們搶人一般。我曉得這裏有著毒氣,不可深吸,可是身體使力不夠,我只好硬是吸口氣,使勁脫。一步一步的後退,那充滿爛泥的身子也迅速跟著探出泥潭。

等膝蓋以上的部位都出來了,奧賽勒便自己雙手撐著岸邊爬上來。我喘著氣,另外二人的手臂因為方才跟泥沼抗衡而微微顫抖,可見那些泥實在是太黏稠了。

「沒事吧?」艾洛貝希問。

「如果你是問我的話,沒事。但是如果是說衣服的話就很有事,全部都臟掉了。」

「人沒事就好。」

我插嘴:「此地不宜久留,別磨蹭了,快走啊!」

這一說,他們才好像突然想起一樣,急急忙忙往來時路飛奔。此時的我已經頭暈,並且視線模糊了,要是連我都出現這樣的情況,那他們大約已經瀕臨昏厥的邊緣了。

我想起了那句眾人口耳相傳的:待幾分鐘神智漸失,十分鐘以上小命難保。

現在真是神智漸失了……毒氣收人性命於無形啊!

這片區域唯一的好處就是沒有太茂密的植被,日光很大方的就能直接透進來,因此我可以立刻看見他們的情形。

幸好,還沒有人昏倒,但是體力才剛恢覆的奧賽勒步伐仿佛喝醉酒似的,也沒讓我安心多少。我沒剩多少時間細想,為了怕那個笨蛋又跌進泥沼裏,我將他一把背起就撒開腿狂奔,並叫傑爾他們跑快一些。

我背著奧賽勒這樣身形清瘦的少年照正常來說應該是很輕松的,不過毒氣影響著我的感官,使身體連帶感到沈重。

這時傑爾丟給我一塊從不知哪件衣物上撕下的布,指指自己被布蒙住口鼻的臉,於是我叫奧賽勒先抓緊我的衣襟,空出兩只手急忙把布條系好,再繼續跑。

眼前看到的影像漸漸失焦,我仍然憑著最根本的感覺前進,速度也沒有慢下,而是加快了,因為我知道,以自己現在這種情形撐不了多久的。

左右的景物混成了幾塊簡單的顏色,飛快奔向後方,這樣的速度來得及吧!已經是我的全力了。

「青凜,你這樣不行,還是我們來背他好了!」傑爾在我身邊叫道。

這怎麼可以!如果讓你們來背,你們挺得住嗎?

我看著前方道:「不用擔心,快出沼地了!」

很讓人開心的,不見天日的森林的確距我們不遠了。草木隨著往回跑的腳步,又變得越來越多,等到幾乎頭頂上空都被枝葉遮蓋,就是森林。

再一下子丶再一下子就到了!我耳邊開始出現嗡嗡聲,因此也無暇顧及艾洛貝希他們兩人是否無恙,只知道還有一人跑在我後面。

日光被越來越多的樹木遮蔽,等到了幾乎不透光的林子時,一身的沈重都頓時消逝了。我丟下奧賽勒,重重往地上一坐,扯下布條深深吸了好幾口氣。

終於!

只要確定這裏是森林,我就可以完全不用擔心的大口呼吸了。

休息了一會,等所有感官都逐一回歸後,我看向狀況大致上已無礙的三人,最後,目光卻在觸碰到奧賽勒之後觸電般的收回。

我剛剛又出現了該死的情緒了,上官青凜,你剛剛在做什麼啊!何必為了才認識幾個月的家夥拼命,你大可放著他不管不是嗎?反正不需要你來,別人也會救他!

如果這些友情可以完全被泯滅掉,那該有多好。

「可惡!那個老板竟然賣我們假地圖,下次如果遇到他不打個落花流水我就不是男人。」奧賽勒開始大叫起來。

「別說了,市面本來上很難買到完全準確的,這張其實算不錯,整個森林的區域都沒出錯,已經很難得了。」傑爾說。

他說的也沒錯,但是之後要怎麼走就會是個□□煩了,我思量了老半天,還是沒想出個東西來。

這時,我聽見離我們不遠的上空有不小的動靜,四周的樹木都被吹得嘎嘎作響,我憑直覺斷定,那是個巨大的生物。

「有東西要朝著我們來了,在上面。」我看著上空說。

傑爾拿好他的短三叉戟,從地上站起,擺出備戰姿勢,「受不了,麻煩就這麼緊接著來啊!也不讓大家多喘息一會。」

幸好這只怪物還算蠢,完全不知道要隱藏自身所發出的氣息和聲響,翅膀拍擊聲啪啪啪的,很響。它是直線靠近的,很顯然就是沖我們這夥人來的。或許是只餓到發慌的家夥吧!

揮翅聲越來越大,我們一夥人都直勾勾的盯著正上方,想看看到底來者何物。忽然,一大片陽光因為那東西擠開了許多枝葉而投入,讓已經在一片漆黑中待了好一陣子的我們睜不開眼。

我反射性的伸手放在眉上以遮擋陽光,另一只手不忘先擲出武器。因為只是試探,我並沒有出很大的力勁。過了一秒不到,它又以原路線直直落回我手中,什麼都沒打到,這樣的角度不可能打歪,肯定是被閃過了。

「是只大鳥!真麻煩!在空中飛的比陸地上跑的要難打多了。」傑爾說著將一支三叉戟朝已經被看得一清二楚的妖怪丟了出去。我正奇怪那麼小的三叉戟丟出去要怎麼接回時,發現原來他不知什麼時候在握柄上連了一條細線,這樣只要輕輕一拉就回手了。

那大鳥也不閃,咬住了三叉戟就扭頭一拽,傑爾敵不過它的力量,武器就脫手了,連拉住線也來不及。在三叉戟被奪去的同時,大鳥離開了枝葉最濃密的地方,四周頓時黑了大半,之所以沒有全部墮回黑暗,是因為它方才擠下來時似乎撞斷了不少的枝葉,陽光得以繼續占得一席之地。

「是一只貓頭鷹。」艾洛貝希有點呆楞住的道。

我一看,的確是。而他們幾個人都恐懼了起來,不是因為那是只貓頭鷹,而是實在沒有哪個人見過這麼龐大的,這體積也太誇張了。而且它還有一個地方很不尋常,就是那鳥喙,極細極長,就像是水鳥才會有的喙。我雖然不至於恐懼,卻也感到幾分的緊張。

「左右開弓!」艾洛貝希一喊,我們毫不猶豫的站開,兩兩一邊。

眼見這家夥就要停到地面上了,我和艾洛貝希同時發起攻擊。從妖怪又圓又大丶沒有眼白的黑眼中,我看見了武器的凜凜寒光。

「嗑」的一聲,妖鳥瞬間一爪抓住了艾洛貝希的劍,這次好像純粹抵擋,沒有要奪走的意思,於是他拔回來之後又是一劍。這一劍之快,雖然還不比我,但是卻較我起初見他到時還要迅急得多,看來私底下有花費不少時間練習。

但它猛的飛高,輕松閃了過去。

而我發的這一招則是確確實實的打在了妖鳥胸口上,一束棕紅相和從所砍之處迸出,紅的,毫無疑問,是血,棕色的,則是它腹上的鳥羽。

突然身旁的艾洛貝希似乎喊了一句話,卻被妖鳥疼的發出的怪叫徹底蓋了過去。我看了他一眼,表示我沒有聽見,他就指了指那只鳥的頭部,我一看,它口中竟然正叼著數只鮮血淋漓的物體。仔細看那些物體是幾只動物,都被剝去一層皮似的,滿滿都是血,卻還未死得很透徹,有幾只腳還不時踢蹬一下。

某個家夥似乎來了興了,吼道:「吃我一鞭!」一個響亮的鞭聲響起,隨後就聽見:「嗷嗚!痛死我了,這條鞭子怎麼就這麼結實啊!」

我不看就知道那個笨蛋收鞭沒收好,又揮到自己了,不禁在心中長嘆了口氣。我這兩個多月裏教他們的都不是招數,而是訓練兩人的身手,畢竟使用武器不同,要教起招數來也是不可能。這奧賽勒雖然不是教不成,但是連基本功都沒打好,訓練起來的成果也比傑爾差許多,我真想知道這家夥的老師到底是誰,怎麼基本功就能隨便嗎?這可是非常重要的,沒練實了,影響可是非同小的。

鞭子這武器是身手巧妙的人才能使用的,我真後悔沒阻止奧賽勒拿它。

「它又更接近了,青凜,你看看能不能打翅膀,讓它掉下來。」艾洛貝希一喊完,我的兵器立刻離了手。那妖鳥看明了我們想把它打下來,趕緊狼狽網旁一撲,閃了開來。

接下來它做了一個讓我們不明所以的舉動,它掠過上空,只離我們不到一公尺的距離,就突然拋下一個東西到傑爾手中,眾人都轉過頭去一瞧。

什麼?那不正是剛剛被貓頭鷹搶走的三叉戟嗎?為什麼現在又還回來?

歸還武器,如果不是覺得我們一群人打它還不夠看,那就是在向我們示好了。我一時判斷不出是前者還是後者,索性選擇繼續打下去,心想一只妖怪平白無故向人示好,總沒道理吧!

其他人也都打算繼續攻擊,於是紛紛都朝妖鳥砍的砍,砸的砸。它見我們還不罷手,一個個狠戾的直打不歇,慌亂了一下,突然放下口中血肉模糊的生物,向我們的方向用喙推了推。我本來沒有要停下的打算,估計接著這一擊可以讓它魂魄飛了一半,卻有一只猛然橫出的手硬是擋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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