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水玉嗎？

這個問題從方瓊的口中問出來，似乎是有一些過於逾越的，好像是跨過了某一條保持著距離的界限。

秦川擡起頭來，安靜的看著方瓊。

假設拋開秦川身上所承載的一切不屬於他自己的光芒，他依舊是一個可以讓女人輕易感到心動的男人。畢竟他是這樣的充滿魅力，當他凝視著一個人的時候，他的眼睛就像是充滿了某種說不出的魔力，對女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只是面對著秦川的是方瓊，一個不能用普通標準來衡量的女人。

秦川略微垂了下眸子，像是在思考，他坐在椅子上的姿勢非常優雅又不顯得散漫。對普通人來說，總是維持著一個好看挺直的坐姿並不會讓人感到舒服，但對於秦川他們這些人來說，這樣“好看”的坐姿，早已經習慣了，便也不再感到難受。

“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秦川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中響起來，可以讓人聽的非常清楚，卻也不會感到突兀，“我知道小玉看著我的眼光跟其他人都不一樣，那似乎是一種喜愛，但在我的眼中，她卻一直都是一個可愛的、善解人意的妹妹，一個我希望她可以每天都感到安靜祥和快樂的妹妹。”

秦川回答的這麽認真，沒有任何的轉移話題或者打趣，他就是非常認真的思考了自己的感覺，並且組織了語言，然後將它們如此自然的說了出來。

不會讓人感到沒有被尊重，也不會讓人有所尷尬。

他總是可以讓他人感覺到自己的真誠，在他覺得需要的時候，即使是那些並不被他放在眼中的人，他也不會表現出任何的傲慢。

他總是這樣的……

“你真是太卑鄙了。”這樣的秦川讓方瓊回憶起了很多東西，然後她如此說。

秦川的眼中有著一些驚訝，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看著方瓊，而方瓊靠在雪白的枕頭上，輕輕合著眼睛。外面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而這樣幾近雪白的方瓊，幾乎像是要融化在這樣的光芒中。

方瓊調節了自己的呼吸，將那些洶湧而來的關於曾經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那些記憶，全都驅趕走，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與秦川對視，再次開口，“你真的，太卑鄙了。”

即使是秦川這樣的人，也無法做到被所有的人喜歡。

在那些對他阿諛奉承的人中，有不少在背地裏也都說過他的壞話，將他說的仿佛一文不名，轉過頭來還是會對他點頭哈腰，只是想要讓他記住自己。

像是方瓊這樣會說的如此直白，又不讓人感到討厭的人，對秦川來說真的是第一次。他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因為自己心中的好奇還是對方瓊的好感，又或者是其他。他只是這樣看著方瓊，然後等待方瓊把剩下來的話都給說出來。

方瓊也沒有讓秦川等待太久的時間，她的語調非常平緩，只是說著自己所看到的那些：“你是一個喜歡安靜，卻又非常圓滑的人，這大概跟你的家教有關。對很多事情都會考慮周全，做著最好的選擇，即使遇到了不喜歡的人，也不會讓人看出內心中的喜惡，就算是偶爾做出一些‘無禮’的行為，也都不會讓人覺得被冒犯。”

“你這樣非常好……可以說是太好了……我見過很多很多的人，能夠真正做到你這種地步的，其實並不多，特別是你在擁有這樣的條件之下，卻依舊可以保持內心中的謙遜。但是，總是這樣的話，不會感到累嗎？”

同樣的話，方瓊也對水玉說過。

不會感到累嗎？

當時水玉的回答是一個有些悲傷又疲憊的笑容，而在方瓊面前的秦川，他看起來一如既往的平靜。

確實如此，秦川雖然跟水玉屬於同一個層次的人，但他們之間卻有著決定性的不同，若是秦川的內心可以被這樣輕輕松松的一句話給打倒，那他也就不會是讓這麽多人感到尊敬又忌憚的秦川了。

方瓊說這些話，也不是為了改變什麽，秦川的心中是否有所動搖，對於她來說也沒有什麽關系，她只是看不慣秦川的作為，所以才會跟秦川說這些東西。

“我大膽猜測你並沒有經歷過多少感情。”方瓊直言，她定定的看著秦川，而平靜的秦川……他的表情還是那個樣子，可他的指尖輕輕的點了點。

方瓊也不去管秦川的心裏會產生什麽樣的想法，反正她知道秦川不會因為玻璃心哭給她看就好，所以方瓊接下來說的話，是越來越不客氣了，“你看起來並不想要跟太多的女人有所牽扯，你的感知和觀察也都非常敏銳，你可以非常快的知道哪些女人是對你有意思的，可是你有一個非常不好的習慣。”

方瓊用一種略微有些嚴厲或者說是帶著嫌棄的眼神看了秦川一眼，“在對待不喜歡的女人來說，這真的是一種非常不好的習慣，你表現的太過於紳士了。我聽說你可以在商場上對敵毫不留情，手段果決狠辣，可是在面對女人的時候卻總是非常的紳士，不管這個女人到底有多麽討厭，只要沒有超過一定的底線，你總是不會故意做出讓她不好看的事情來。”

“但你這並不是拒絕人的方法，這種行為只會讓對方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因為你對任何人都是這樣的，沒有誰是特別的，包括那些讓你不太喜歡的和不太討厭的。”

長了這麽大，秦川這是第一次，非常這樣抓住了“訓斥”，雖然方瓊的語調從頭到尾都非常的平靜，但她的那種眼神，已經把她所想要表達的全部都給表達了出來。

而方瓊還沒有說完：“你明明可以感覺得出來水玉喜歡你，卻未果斷的退出她的世界，不讓她產生哪怕一丁點兒的想法。雖然水玉的身體不好，但她並不是那種連這麽點事情都無法接受的人。還有那些你並不喜歡的卻總是往你身上貼的女人們，你難道不會嚴詞拒絕嗎？你的紳士和禮貌，聰明的女人自然可以感受到其中的疏離自覺的退開，但是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其實都不怎麽聰明，她們只會覺得，也許自己對你來說是特別，她們還是有機會的。”

說到這裏，方瓊自己略微皺了皺眉停了下來，她感覺到自己的話已經說的太過了。

她可以用水玉朋友的身份去問秦川是否喜歡水玉，卻沒有太多的立場站在秦川的角度去評價秦川對待其他女人的態度。

反正說到最後，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她的事情，她想再多也沒有用。

不過說了都說了，她的心裏也算是爽了，至於秦川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就不管她的事情了，說不定將來兩個人都是毫無交集了。

以秦川的品性來說，她是不用擔心自己會被穿小鞋的。

說爽了也說完了的方瓊閉嘴了，她並不指望自己的這句話能夠讓秦川做出什麽來，事實上秦川沒有跳起來進行反駁，或者發表自己的“高見”和“人生觀”已經是一種非常有涵養的行為了。

如果是其他的男人，在被一個女人指著鼻子這麽說一通，早就已經開始大聲辯解，甚至開始甩鍋扣鍋了。所以說，方瓊會願意對秦川說這麽多，也是因為她知道秦川脾氣好，並且方瓊說到底，還是覺得秦川跟其他的大多數男人並不相同，才會說這些的。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之後略微有點尷尬，秦川在思考了方瓊說的那些話後，對著方瓊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他說。

方瓊略微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秦川：“非常感謝你跟我說了這些，想來在對待其他女性的態度上，我確實不夠果斷。假設我將來若是有了喜歡的人，還對其他的女性這般不把話說清楚，大概會讓我喜歡的人感到非常困擾和不開心吧。”

方瓊：“……你能夠像清楚就好。”總感覺氣氛哪裏怪怪的，“不過這些東西你不需要告訴我，剛才也是我多言了，還請忘記我之前說的那些話吧。”

剛才的方瓊會說這麽多，除了水玉的原因之外，她還想到了在自己曾經還四處飄蕩的時候，被自己單方面當做朋友，卻一輩子都沒有發現她存在的那個大家閨秀。

如果說，古代跟現代除了那些可以看得分明，確實無法比擬現代的事物之外，還有什麽是現代沒有的。大概就是那些，真正的用權勢和金錢堆砌出來的“尊貴”。

在現代的社會之中，曾經的那些世家大族全部都已經不存在。

現代人再如何想象也都無法真正的擁有古代君王身上的那種氣魄與氣質，那是真正的掌控了整個國家命運和未來的人，誰都無法想象那是多麽大的權力又是多麽大的責任。

因為無法真正感受，所以無法真正的擁有那樣的心態、氣度、沈穩、氣魄。那些世家公子之流也是如此，現代的人們，無法擁有那種經過時間、權力和金錢沈澱出來的東西。

秦川是方瓊到現在為止，見到過的最有那種世家公子氣度的人。

就是因為太像了，而她又認識了水玉，忍不住的就想到了曾經被她單方面當做朋友的那位千金，那位千金也愛上過這樣的一個人，一個溫柔的看起來對誰都很好的公子。

那位公子有著非凡的家勢、過人的學識、出眾的容貌氣度，閨閣小姐們對他傾心相許，而他總是不懂得也不忍心去拒絕那些柔弱的、真誠的、把整顆心都掛在他身上的小姐們。

這讓她的那位“朋友”感到痛苦萬分。

雖然不是同一個時代，但同樣的事情總是在重覆的發生，並且總是經歷那麽幾個過程，走上差不多的結果。

所以方瓊才會忍不住的逾越，說了這些不應該說的話。

秦川看著方瓊，略微勾了唇，跟那天在玫瑰園中相比，今天的秦川看起來更加的沈穩又認真，“雖然不需要告訴你，但是我想讓你知道，我會改變自己，只是因為我發現，我已經喜歡上了一個人。”

方瓊：“……”

秦川：“原以為那個人只是趁我不備偷走了一個吻，現在卻發現，她好像也偷走了我的心。”

方瓊：“……”這種想要報警的感覺=_=，她面前的秦川是不是也被誰誰誰給附身了？

好吧，她想說的是，這話說的真特麽肉麻。

秦川：“……”方瓊沒有聽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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