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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紅竹筒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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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吧。”

“是。”

夜雨澤與雲錚推開議事廳的大門,屋內空空蕩蕩,徐如意坐在正當中,手裏端著一盞熱茶,先前與之對話的老者卻不見蹤影,好似不曾存在過一般。

“督主。”兩人上前幾步,撩袍下拜。

“起來。。。嗯?”徐如意放下茶盞,正欲開口,卻看到了夜雨澤握在手中的竹筒,黑影倏忽閃過,漆紅的竹筒已然易主,夜雨澤楞了幾瞬,方才反應過來,手中空空如也。

“哪來的?”

“洪縣那邊。。。”

“知道了。”徐如意開口打斷夜雨澤的回答,食指一扣,一彈,將竹筒封蓋打飛,從中拿出一紙書信展開,細細讀了起來。

廳中一時沈寂,只有三人的呼吸連帶著窗外的雨聲交錯。

門窗都是緊閉的,四角的火盆中銀絲雪花碳靜靜地燃燒,暗紅隱現,絲絲銀屑悄然剝落。屋內很暖,但夜雨澤卻打從心底感覺一股涼意,渾身汗毛直立,頭皮發炸,下意識的將呼吸聲放的更輕,頭放的更低,身上卻止不住微微的顫栗。

他怕什麽?

他做過無數的壞事,但卻沒有一件錯事,只要與東廠的規則相合,他便問心無愧,至於正邪好壞之分,不過是一個別人憋在心裏的詞綴,不值一提,他也不需在意。

“我在害怕什麽?”夜雨澤為自己的恐懼而驚愕,鼓起勇氣將目光瞥向身旁的雲錚,見他也是臉色蒼白恐懼,才恍然明白,這廳中,有一股殺意在醞釀,如山間餓虎睜開了雙目,鳥獸具驚。

。。。。。。

驚雷透過層層雨幕,刺破漫天積雲,一縷光芒一閃即逝,天該是已經亮了。

曾經的定遠侯王弼的侯府,如今的天下第一莊,莊主王永真還是一如既往的行著儒家的克己之道,早早地起床,在貼身書童青城的伺候下洗漱過後,到書房讀書。

他的每一天都是從讀書開始的,書只讀一本,名叫《論語》。

小兒用來啟蒙的讀物,他早已倒背如流。所以說,他看的並不是書中的文字,先賢的智慧,他讀的,只是那本書本身。

這是他師父送他的第二件禮物,第一件是他腰間的長劍,在那個恥辱的夜晚不知遺落在何處,如今又拿在了誰的手裏。

這書也是他給歐陽開蒙的讀物,只是如今人面不知何處去,書頁空翻笑寂寥。

“咚,咚咚。”

輕輕地敲門聲驚醒了夢中之人。從回憶中擡起頭,書房的門口,青城一臉的膽怯,訥訥的看著他。

王永真皺起了眉頭,他相信青城是知道自己不願在讀書的時候被打擾的,卻還敢敲門,應該是出了什麽事或者,有什麽人來了。

青城怯生生的看著王永真,也是很害怕的樣子:“主,主人。”

“說。”

“有,有個老人家要,要見你。”

王永真沒有說話,就那麽直直的看著青城,眼中的意思很簡單:該如何做難道還需要我來教嗎?

“主人,他,他。”不過一十一二歲的孩子,見得如此淩厲的眼神,一時間怕的帶上了哭腔:“那老人家,青城是在你房中發現他的,他自己不知怎麽溜了進來,青城,他,我,他要見你。”

青城的話說的有些顛倒,但王永真還是聽懂了,隨之而來是更深的疑惑:“為何不喊人捉拿?”

“他說,他說他是青城掌門,丹陽子。”

作為王永真貼身的書童,名字又被王永真取做青城,他很清楚丹陽子這個道號所代表的意義。果然,聽到丹陽子這三個字,王永真手中那珍視異常的書卷落在了地上,發出“撲”的一聲悶響。青城一楞神的功夫,王永真已經消失,身旁有風經過,從屋內吹向屋外。

。。。。。。

青城有一處因為緊張而說的錯了,丹陽子並不在王永真的臥室,而是在臥室外的那屋檐下,背著手,擡著頭,看天光,聽雨哭。

“師父!”

“你來了。”

久別重逢,王永真一身為雨水浸透卻毫不在意,激動地不能自已。丹陽子卻顯得要平淡的許多,衣服也被雨水打濕了大片的樣子。

“師父!不孝弟子王永真。。。”王永真又叫了一聲,來到近前便要撩袍下拜,卻被丹陽子擡手扶住:“雨中濕涼,寒氣重,咱們師徒二人還是進去說吧。”

一聲師徒,一如往昔。王永真臉上的雨水順著雙頰留下,比方才多了許多。

開門,恭敬的將丹陽子扶在圓桌旁做下,王永真回身來到衣櫥旁想找兩件幹衣為師父披上,卻被丹陽子叫住:“不必了永真,屋內火盆燒的挺旺,暖和,衣服一會兒也就幹了。你過來坐坐,讓師父好好看看。”

“師父。”

“坐吧,你我之間,一別經年,就不必那麽多的俗禮了。”丹陽子笑著打量王永真,點了點頭:“好像胖了點兒,也高了點兒。”

王永真在丹陽子的身旁做下,雙手放在膝上,低著頭,小心翼翼,傻笑。

“師父,您,您怎麽來了?”

“想你了,就來看看。”丹陽子擡手向王永真的肩頭,最後卻只是拍了拍他的手:“永真,師父此來,有些事想和你說說。再不說,恐怕就沒機會了。”

“師父。”王永真聞聽此言,心下一驚,猛擡頭便要發問,見丹陽子擺了擺手,接著道:“青城派這些年發展的不錯,明裏暗裏的,周邊府衙尤其蜀王那邊對咱們青城派多有照拂。在蜀中一地,咱們青城派的名聲已經不弱於所謂三教七派中的那個唐門了。

別人都說是你師傅我領導有方,再興青城,可實際上師父卻知道,這裏邊啊,大多都是你的功勞吧。”

“沒,沒有。”王永真連連搖頭:“其實,其實弟子沒做過什麽。”

“不需要做什麽,你在這兒,別人自然就知道該做什麽。”丹陽子搖了搖頭,忽然慨嘆:“所謂興亡,細想想,果然是大人物們的一念之間。”

“師父。”王永真輕聲開口,想要出言勸慰,卻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久居京中,上位者的一言一行所帶來的能量,他再明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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