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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開宴與走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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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

“督主。”

在這東廠之中,只要是看到了徐如意的人,總要跪地行禮,這是規矩。雖然有些麻煩,但也是不可避免的。相對於跪地行禮的人來說,徐如意的回應就要簡單很多,無視就好。上位者對下人的禮節無需做出任何的應對。

當夕陽還沒有完全沈下去,天邊還留有一絲緋紅的時候,東廠終於也變得稍微熱鬧了起來。沒有張燈結彩,只是前前後後的擺了無數的酒席。還別說,洪武爺給建的東廠還真是不小,東廠上下除了詔獄之中的五百獄卒要輪班以外,其他的兩千多番子聚在一起,竟也完全不顯得擁擠。

對於廠公舉辦宴會的命令,番子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就老實的照做就是了。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年代,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的快活或許是東廠這幫番子們為數不多的享受了。

今天的宴會有個名頭,叫做人肉宴。對於這個名字,東廠上下有過許多猜測,其中聽起來最為靠譜的,大概要算是罰惡司百戶李大腦袋的“咱們這一陣子人犯審的差不多了,過一陣子就要開刀問斬,人頭滾滾而落,督公或許是想振振士氣,才辦了這場宴會,順便犒勞下咱們。”

這個說法其實有些牽強,不過他們也想不到別的解釋了,總不會是真的要吃人肉吧?

大廳之中,只擺了一張特制的大桌,十六千戶、黑貓、雲錚,早已落座,就等徐如意的到來了。此刻見徐如意推門而入,眾人紛紛起身,齊聲道:“督主。”

“坐吧。”徐如意擺擺手,來到了上首位置坐下。

微不可查的向徐如意點了點頭,黑貓拍了拍手,三聲脆響之後,行雲流水一般,盤盤佳肴珍釀被擺到了眾人的面前。

見布完了菜,徐如意端起了面前的酒盅:“今日之宴,一來呢,是為了犒勞一下大家,最近委實有些辛苦了,二來呢,也是為了咱們的指揮使。”伸手示意了一下雲錚,接著說道:“咱們這些閹人,都是一些可憐人,下邊兒挨這一刀,沒幾個人是自願的,總會有些這樣那樣的苦衷。以前的日子不好過,活著都難,那自然萬事皆休。但如今咱們的日子好過了一些,那自然要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了。人肉宴,大家是不是都在猜測咱家為什麽給今日之宴取了這麽一個名字?”徐如意微微一笑,手中的筷子指向面前的一盤菜上:“今天抓的那夥子人,就是咱們指揮使的不共戴天的仇人,如今,主謀的兩人便在此處了。

這一盤溜肥腸可不是一般的溜肥腸,而應該叫做溜父子肥腸。來吧,大家嘗嘗,趁熱呼吃吧。”徐如意說著話,叨了一口放入口中:“嗯,味道還不錯。”

雲錚也不啰嗦,拿起筷子就吃,十六個千戶連著黑貓也順勢吃了起來。

雲錚有些疑惑的左右看看,但也沒有問什麽。

正在這時,門外一個番子高聲來報:“督主,有個叫紀綱的大漢求見,說是受了您的邀請,前來赴宴。”

“兩刻鐘後,帶他進來。”

“是。”

徐如意沖著眾人笑道:“一會兒要見得這個人可是一個妙人,若你們有心,能從他的身上學到不少東西。不過等他來了,有些事兒也就不好說了。”說道這裏,徐如意突然高聲說道:“擡進來吧。”

門外,兩個番子一前一後,擡著一個碩大的箱子往廳裏走來。

“你們之中,除了黑貓以外,都是練得辟邪劍法。這套劍法脫身於葵花寶典。雖然威力不小,進境奇快,但畢竟前途有限,若是沒有葵花寶典的練氣之道,將來遇到了真正的高手終究還是不夠看的。而且武功這東西,個人條件不同,有人喜歡劍法,有人喜歡練刀,不一而足,還是要自己挑選挑選才是。”

徐如意伸手示意兩個番子將箱子放下,揮手一道陰柔掌力將箱子頂蓋打飛。

眾人擡眼觀瞧,只見箱子中整整齊齊碼放著一本本藍皮的書籍,有厚有薄,看樣子該有二三百本上下。

“拈花指、如意經、大金剛心經、心意氣混元法、兩儀劍法、落日刀法、先天紫氣功。三教七派的功夫,有些鎮派秘傳咱家或許沒有,不過剩下的,咱家挑了一些,連帶著江湖上一些有點兒意思的功夫,咱家一並給你們拿來了,都在那箱子裏面。

咱們東廠有個賞善司,說是有功即賞,可一來連個正職的司主都沒有,一直是雲錚兼著,二來也沒什麽可賞的東西。所以這賞善司實際上是須有其名。不過今後就不一樣了,功勞夠的,都可以來挑一門感興趣的功夫,就由你們幾個開始吧,具體的規定之類的,你們可以自己商量一下定了就行。”

“謝督主大人恩典!”眾人起身一拜,隨後歡喜的來到箱子前翻撿起來,唯有黑貓和雲錚沒動,依舊在桌上慢條斯理的吃著菜。

徐如意看向雲錚,奇道:“雲錚,黑貓自有傳承,不去挑一門功夫咱家倒是理解,不過你怎麽也不去選一門功夫練練?可是瞧不上?”

“督主。”雲錚放下筷子,恭聲道:“您賜給雲錚的寒冰真氣雲錚還沒有練得純熟,所以。。。”

“好好好。”徐如意讚賞的點點頭:“武功一道,還是要量力而為。博而廣不如專而精。你能明白這個道理,那是再好也不過了。不過這麽長時間以來,你對咱家一向忠心耿耿,咱家也不能虧待了你。”沈思片刻,徐如意伸手抽出了腰間的長劍:“獨孤利劍,跟著咱家也有段日子了,還算不錯,你拿著用吧。”

“督主。。。這,不合適吧。”雲錚面露感激之色,但沒有伸手接過。他可知道,這把劍跟著徐如意時間不短,除了入宮之時,平日裏從不離身。

“叫你拿著就拿著。兵器這東西,咱家有的是。”伸手將劍遞到雲錚手中,徐如意閉目片刻,再睜眼,空無一物的手中陡然又握上了一柄怪劍。

劍身烏黑,沒半點光澤,就似一段黑木一般,和平常的寶劍不同,這劍既無尖頭,又無劍鋒,圓頭鈍邊,倒有些似一條薄薄的木鞭,但寒氣逼人,再細觀瞧,劍格上隱隱可見“君子”兒子,古篆書刻。

“君子劍。”徐如意輕笑一聲,左手在桌上輕輕一按,一個酒杯騰起,烏黑劍光一閃,酒杯一分為二,再落下,嚴絲合縫,依舊立在桌上。

無中生有,宛如神跡的一幕,那十六個專註挑選武功秘籍的千戶們沒有看到,但雲錚和黑貓看的真真的,一個個目瞪口呆,半天回不過味兒來。

長劍入鞘,徐如意有些不滿的看向眾人:“行了,隨便挑兩本差不多就得了,一會兒還有客人要來,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白白給咱家丟人。”

十六個千戶聞言,也只好戀戀不舍的回到座位上重新坐好了。

功夫不大,紀綱由打外邊走了進來,身後還背著那根蟠龍棍,剛一邁過門檻,納頭便拜:“小人紀綱,參見督主,東廠各位大人,柷各位大人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紀綱的聲音洪亮豪邁,配著一身好漢的裝扮,立時便贏得了眾人的好感。

“起來吧。”徐如意擺手,又一指黑貓旁邊的一個空座道:“坐。”

“謝督主恩典!”磕了一個頭,紀綱邁步來到了空位坐下,拿起碗筷,夾了一大口炒肉絲便往嘴裏送。

這樣的舉動顯得有些不懂規矩,但放在他的身上,便顯得很真誠憨厚。雖然如此,不過眾人還是神色古怪的看著紀綱,讓他有些不明所以。

“好吃嗎?”徐如意笑道:“早先咱家和你說的人肉宴並不只是說笑而已,你眼前這一桌子菜,都是張家父子身上的部件做的,咱家嘗了嘗,手藝還不錯,看你這狼吞虎咽的樣子,看起來也挺喜歡的?”

紀綱的動作猛地一僵,但眨眼間又恢覆自若之態,一邊繼續扒著碗裏的吃食,一邊咕噥道:“紀綱是個苦孩子,從小到大沒吃過幾次飽飯,督主大人給什麽,小人就吃什麽,決無二話。”說到這裏,扒飯的動作似乎又快了一分。

“怎麽樣,妙人吧?若你們哪一個也有他這本事,那咱家對這東廠也就可以放心了。”徐如意沖著眾人微笑道。

“督主!小人。。。”紀綱面色一變,慌張著想要出聲解釋,卻見徐如意揮手道:“行了,咱家認定的事情,你再想改變,已然難如登天。不過你也不要害怕,心思百轉也不是一個壞事,咱家剛剛是在誇你呢。”

面上的笑意收斂,徐如意認真的看向紀綱:“你來我東廠想要謀一份前程,咱家瞧你也是個人物,願意給你這個機會。”

“謝督主!”紀綱面上一喜,便要起身下拜,徐如意卻又說道:“你先別急,咱家的話還沒說完。咱家願意給你個機會,但你這機會卻不在我東廠之中。

東廠之中,上至我這個提督太監,下至十六千戶,中間又分四司、指揮使、鎮撫使、各大檔頭,人雖然現在還不全,但都必須是太監才能擔當的,你。。。舍得?”

“督主,小人。。。”紀綱面露難色,咬牙切齒,神色甚是糾結。

“這也是為什麽咱家說你不是我東廠之人。”徐如意端起酒盅一飲而盡,擦了擦嘴,覆又說道:“若是你願意,咱家可以把你送去錦衣衛之中,去了之後哪怕不能直接當個千戶,百戶什麽的還是沒有問題的,這點兒面子蔣環還是要給咱家的。”

“謝督主栽培。”

徐如意搖搖頭“栽培?別急,咱家還有兩件事情要你去辦。”

“請督主吩咐,小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赴湯蹈火?”徐如意想了想:“倒也差不多了。第一,皇上需要傅友德死,光明正大的死,你。。。知道怎麽做?”

“這。。。”紀綱一時間沒有想到主意,也有些不太明白徐如意的意思。

“這裏也沒什麽外人,咱家可以和你多說幾句沒有關系。涼國公藍玉反了,由他做引子,這些日子以來錦衣衛和東廠抓了很多人,但這些人的身份地位都是在藍玉之下,或是軍中的都尉,或只是一些千戶校尉。待到明旨天下,法場受刑的時候,說他們跟隨涼國公造反,天下人會相信。可穎國公、宋國公他們不同,說他們跟隨涼國公造反沒有人會相信,所以皇上需要一個殺他們的借口。而傅友德若是死了,事情的意義也就變了。一個傅友德,加上一個藍玉,東廠和錦衣衛就可以順勢說那些勳貴們互相串聯,而不是誰領導誰,你可明白?”

“放心,這事兒說急也沒那麽急,你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去辦,盡快就是。”徐如意伸手拂過發梢,開口道:“這第二件事嘛。。。就簡單了許多,讓咱家看看你的功夫就行。”

“督主!”紀綱一聽此話,伸手由打背後解下自己的蟠龍棍,手腕一轉,舞出一個棍花來,開口說道:“紀綱自幼得遇奇人,習得兩路棍法,一路掌法,馬上步下少有敵手。這棍。。。”

“行了,功夫這東西是吃飯的本事,可不是嘴上吆喝的東西,不然咱家隨便去街上找個說書的,說的一準比你還好。”正說著話,徐如意左耳輕輕一動,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這位朋友,外邊天涼,屋裏暖和,何不下來一聚啊?”

一抖手,手中的兩根筷子電射而出。

只聽得“篤篤”兩聲悶響,房頂被打出兩個窟窿。

“哼。”一聲冷哼,頭頂上上陡然一黑衣蒙面之人踏破屋頂,從天而降。

“嘩啦啦”磚瓦落下的響動驚動了周圍的番子。

“誰!”

“哪裏的毛賊,敢來東廠撒野!”

“找死!”

轉眼間,宴客大廳便被四處趕來的番子裏外三層,團團圍住。

把玩著手中的酒盅,徐如意看向面前不遠的黑衣人:“紀綱。”

“小人在。”

“去,露一手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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