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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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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凝貌似不屑,收了視線,轉向老祖:“敢問老祖今日突然前來西海所為何事?”

老祖未應,面上平靜如水,心底壓著滔天怒意。當年尋到楠艾時,她慘烈血腥的模樣仍在腦中揮之不去!若不是答應楠艾許她親手覆仇,這一刻,蔚凝早已屍骨無存。

楠艾上前兩步,積壓了百年多的憤恨在胸腔間、血液中叫囂沸騰。她冷冷瞪去,幻出飲血劍,直指蔚凝:“今日來找你的是我。”

蔚凝譏諷一笑:“你還挺聰明啊,找來歸墟老祖這個大靠山當幫手。”

楠艾掌心聚力,飲血劍發出嗡嗡的共鳴聲,聲音逐漸蕩出音波,周身海水泛起波湧漣漪。

“我方才已說,來找你的是我!”話音剛落,楠艾一瞬不遲疑,舉劍沖她面門揮斬而去。

劍氣淩厲疾風般掃蕩而去,磅礴如山洪,狂哮似龍吟,一時間海底掀起山聳般的浪潮。

周圍未有防備的鮫族士兵莫幸免,陡然被刮去無蹤影,海底的蝦蟹水獸更是唬得紛紛鉆穴。

蔚凝饒是反應快速,以掌力抵禦劍氣襲來的強大沖擊,也被推去了十幾丈遠,震得發絲淩亂,衣裙翻擺。

蔚凝即刻穩住身形,不動聲色地壓了壓氣息,不可思議地定看前方握劍立站的楠艾。

方才那如虹般的霸道氣勢,竟令自己險些招架不住。而楠艾面不改色氣不喘,只是隨意使劍築來,便有如此強大威力?這百年多,她是如何徹徹底底變了個人,再不是當初面對他們時的弱小無措。

恰時,西海鮫族的將軍集結上千鮫族士兵迅速趕至。

個個手握刀槍鐵劍,雄赳赳地將楠艾和老祖圍困得風絲不透。更有百位士兵駕著百頭牛鯊,那牛鯊紛紛血口大張,沖著他們發出咆哮兇猛的低吼。

正是戰局一觸即發之時。

將軍游至蔚凝身旁,擔憂問道:“公主還好嗎?”

蔚凝點點頭,低聲叮囑:“不到萬一,萬不可主動挑釁老祖,恐我們全部之力也難抵他。且那小妖如今實力不容小覷,先做觀察,聽我命令。”

將軍垂首領命,即刻令眾士兵只做圍困狀,嚴正以待。

蔚凝看了看前方面色自若的兩人,仿佛這龐大陣勢於他們眼中只是過家家般的小打小鬧,當真是狂妄至極!

蔚凝斂下心頭惱意,趨前幾步,揚聲問向楠艾:“你特意來找本公主,所為何事?”

楠艾執劍於身側,不緊不慢地說:“自斷雙臂、刺破眼珠、割裂喉嚨,還是由我親手來幫你,你且做個選擇。”

蔚凝聞言一怔,她語調平緩得像道出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可一字一句都暗藏撲殺般的狠勁。果真是來覆仇的!

眾鮫族士兵聽得更是驚詫萬分,紛紛咒罵囔叫。

“放肆!”將軍提槍怒指,咤道:“公主身份崇高,豈容得你這無名小妖在此口出狂言!休要造次生事!”

楠艾對他未作理會,連半寸視線也不屑投去,只同蔚凝繼續道:“如若反抗不從,就不只是切你雙臂這般簡單,恐我下手未控制好,許會要了你的命!”

她環視周圍鮫族,還有那曾咬斷她雙臂的牛鯊,眸中乍現冷光:“你們若抵抗,同樣會是葬身西海的下場。”

氣焰如此囂張,瞬間惹惱眾人,齊聲揚言要殺了她。牛鯊的吼聲更是震得海中浪潮陣陣蕩漾。

一時間劍拔弩張,只需零星的火花,就能將鮫族高漲的怒火瞬間引燃,已是形勢逼人。

楠艾嘴角一抹冷諷笑意,極盡輕蔑。察覺手中的飲血劍嗡嗡興奮起來,她垂眼瞧了瞧它,笑道:“放心,待會兒讓你痛飲個夠,管撐!”

飲血劍劍光倏然大漲,銀白的劍身原色向外擴散森森寒光,顯然是激動不已。

楠艾擡頭望向面容沈肅的蔚凝,語氣幾分不豫:“想清楚沒?回答呢?當初你斷我手臂刺我雙眼時可是爽快得很,輪到自己就縛手縛腳了?若無法抉擇,我便替你做決定吧!”

蔚凝默忖稍刻,提議道:“不如你我單打獨鬥,其餘人等莫插手。你若能擒住我,我便任你處置。倘若你被我擒住,我可放你走,你們即刻離開西海,你我恩怨兩清!”

如若只有楠艾一人,她不足為慮,即便楠艾如今身手了得,也只是個小妖,她有十足把握能贏。可今日老祖也來了,萬不能讓他有出手的機會,否則西海今日就得遭難,當是事先商議點到為止,也可表面上順利清了之前的恩怨。

蔚凝如是計劃,簡直是十足天真的計劃。

至少楠艾看穿了她的用意,甚至心生幾分鄙夷:殘害我的時候很麻利,卻天真的以為我今日來尋仇不是抱著必覆仇的決意嗎!不過輕易地來走個過場?西海到此一游?

“呵!”楠艾嗤哼:“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自負到認為自己還有機會從我手中逃脫。”

她不在意地聳聳肩:“你想賭,我奉陪,反正結果無差別。”

說罷楠艾收了飲血劍,拽開兩腿,話不廢贅,蹬腳以迅雷之勢直沖蔚凝縱游而去。

蔚凝十指虛握,銳利指尖即刻展露,兩手聚力一揮,只見十片鋒利刀光從她指尖甩出,攻勢淩厲擊向楠艾。

楠艾迅速撚訣,以法力借助海水使了個半圓形的厚水障,將刀光如數抵擋,莫能鉆空。

蔚凝未待她撤除屏障,兩手指尖凝出兩道光鞭,猛力甩擲,頃刻破除水障,光鞭直直打向楠艾。

不遠處的老祖眉頭微蹙,手間欲施法......只見楠艾幾步瞬閃,躲過了光鞭襲擊,他又緩緩松開手掌。

楠艾將將躲避,扭過身來,掌心合十,巨大氣波以她雙掌為中心,呈圓形蕩開,波紋劇蕩不停,將蔚凝的光鞭沖撞得扭曲不成形。

楠艾趁勢,施法凝結水柱,一根根結冰的柱猶如百千飛箭疾馳射去。蔚凝無法騰出手攻擊,只能甩開光鞭打落不斷襲來的冰柱。

兩人打殺得滿海水渾濁濤濤,波滾浪翻。圍觀的士兵目不轉睛,齊齊捏著一把汗。為首的將軍更是兩眼睜瞪,眉頭擰成峰。

老祖視線緊隨楠艾。她越戰越勇,招招致命,式式兇猛,同平日裏在他面前嬌俏可人的模樣判若兩人。

蔚凝被打得節節敗退,她穩了穩身形,不可置信瞇眼看向楠艾。方才那法術分明是仙術,不是普通妖法!

忽想到什麽,她愕然道:“你......你修得了仙?!”

楠艾未應,勾唇輕笑,疾速掠至她身旁。右手一探,飲血劍剎那握在手,劍身幌亮如銀,她飛躍猛地一斬。

蔚凝擡臂凝力架擋,卻被劍氣沖開,懵撞個頭暈眼花。

楠艾不給她絲毫喘息機會,瞬步貼近,劍身貼著手肘一個橫掃,蔚凝脖頸頃刻噴血如註。

血濺落在劍身,劍身上的細小紋路霎時像蘇醒一般,一抽一縮,如同喉管,吞咽著鮮血,紅光漸漸暈開,染遍劍身。

蔚凝眼皮顫動,木然地伸手捂著脖子。

那劍削鐵如泥,鋒利無比,剛一下去只有些微刺痛,現下劇烈痛感襲來,她不斷抽氣,用力捂著傷口,可傷口太深,直接將整條喉管切斷,破了筋脈血管,血流不止,泉湧一般。

“公主!!”將軍大喊,顧不得等待命令,就要掣槍殺去。

倏然一道山高般的霧障矗立眾人面前,阻擋將軍的腳步。他氣急敗壞地揮槍掃去,卻動不得這屏障絲毫。

鮫族士兵們見公主形勢嚴峻,個個目眥欲裂,刺的刺,砍的砍。牛鯊更是將屏障沖撞得嘭嘭巨響。

可老祖設下的屏障猶如銅墻鐵壁,他們不過以卵擊石。

嗓子是鮫族女性最為珍貴之物,廢去了咽喉等同飛禽丟了翅膀。被破喉的蔚凝羞憤難遏,點穴徹底封住喉間血脈,止了血。

她雙拳緊握,仰頭怒嘶一聲,容貌漸變:耳如扇,眸突紅,牙尖嘴利,面容猙獰。身形陡長一尺,闊胸壯肩,魚尾強健。

晃眼的功夫,已幻作原身。

鮫族原身皮堅骨硬,力量和速度更勝人形時數倍。十指如刺刃,長尾如重錘,皆可作武器。

蔚凝眥目裂牙,十指虛握,身形疾游如電,擡臂沖將過去,勢要抓她個皮開肉綻。

楠艾卻立在原地,只等她沖至身前,側身一個晃影,一瞬立在蔚凝身後。

蔚凝未料她竟快到行步無蹤的程度,待反應轉身,已來不及,肩膀猛地被刺中一劍。

她魚尾一擺,身形卻突然滯住,低頭一看,海水幻化的繩將她全身綁了個結實!錯愕大驚:竟不知何時被施了禁錮術!

“聽聞鮫族斷臂可覆生,但是斷了尾巴卻永遠無法再生。是以,我想了想……”楠艾以劍尖點了點她尾巴,輕言慢語:“不如卸了你這尾巴,往後你人不是人,鮫不是鮫,如何?”

蔚凝雙眼突瞪,拼命掙紮,卻苦苦難動。那詭異的會吸血的劍在她尾巴上興奮嗡鳴,她著然生了懼,嘶吼著要掙脫。

“你也知道害怕?”楠艾譏諷,咬牙道:“體會到那日我的心境了嗎?”

驚恐萬狀、顫栗悚懼、絕望苦痛!一點一滴,她仍未忘卻,記憶猶新。

楠艾目光如冰,冷漠地舉起短劍,快速斬下。

悲慘的哀嚎傳蕩百丈海域,那血染遍楠艾周身,更添她眼中的冷意。飲血劍喝得暢快,不時發出吞咽聲,劍身又被浸染出一道紅。

楠艾垂眸,冷冷觀看渾身顫抖,虛弱無力的蔚凝。卻並未放過她......

因為還有一樣東西沒毀——眼睛。

直至撚訣幻出兩截冰錐,刺穿蔚凝雙眼,楠艾所做的一切徹底激怒在場的鮫族。老祖設下的屏障被撞得震海般巨響,晃得水波如山崩。

“我定要將你碎屍!”將軍怒吼如雷。

楠艾默然看了眼慘狀無比的蔚凝,飛身離開,立在屏障前,掃視一幹人等。

她莞爾揚起一抹笑。這笑滿是輕蔑,合著她臉頰眼尾上濺著的血跡,像嗜血的妖精,像攝魂的鬼魅,艷冶而驚悚。

楠艾握緊飲血劍,望向一旁的老祖:“撤了屏障吧。”

***

半個月後,天界傳言四起:西海前些日來了個地獄羅剎,憑借一己之力絞殺西海幾百鮫族士兵,鮮血蔓延海底百丈遠,血腥味十日才漸漸散去。

那人手中有一劍,飲血聚力,大殺八方。直至劍身通體暗紅,那是無數鮮血淬出來的色澤。卻無人知曉那人究竟是誰,只聽聞是個閑散的妖,又有言是個散仙。

此事同幾萬年前海精一族與東海鮫族的黃海之戰一樣,也是有人僅一己之力,幾乎滅殺當場的全部鮫族,震驚整個天界。

雖說鮫族曾屢屢犯事,作惡不少,但此事若真是個散仙所為,需得按天條抓來問罪。

天庭大殿下戰神昱緒欲請命領兵去抓捕此人,天帝卻無奈嘆道:“此本為西海鮫族公主犯事在先,私下恩怨,天庭難斷。鮫族自作孽,當是得個教訓吧。”

天帝甚為難,若真要斷這案,恐要得罪歸墟老祖,再牽扯出二十萬年前女娃的命案。

五萬多年前,老祖去了趟時空鏡,遂將女娃之死的真相告知天帝。女娃乃上古南方天帝炎帝之女,此命案足以將鮫族全數逐出天界。

天帝未免引發六界鮫族動蕩,思慮數個日夜,只得將此事壓下來。老祖氣憤得直接撤了天刑殿的職務,從此未再踏足天庭。

天庭的天刑殿原本就由老祖一手創建,旨為懲戒天界觸犯天條法規的神仙,天刑殿更是威懾和端正眾仙的神殿。天刑殿無主的那些年,都是天帝親自上陣,現在想來,他還頗為頭疼。

數日後,天帝思慮再三,吩咐三殿下昱瑯:“你擇日去一趟歸墟,請老祖來天庭,就說金蓮開了,感激他協助荒邙一事,賞花之日可贈一朵。”

昱瑯驚訝,金蓮乃天庭天宮蓮花池的極品,承了佛祖的佛光點化,萬年一開花,從不贈人。

他卻也沒多言,答應三日後去往歸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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