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6章 號一更 (8)

關燈
這人是潘恒春,潘陽也不退步,直接道,“阿噠,不管你怎麽說,這房子都要蓋起來的,誰有意見讓他站我面前說。”

潘恒春退一步道,“我看那地方足夠大,要不然再把小告的房子也蓋起來,我看那一排能蓋六間,兄弟兩就用一個院子,日後有個照拂。”

打從潘陽記事起,她家和小叔家就住一塊了,等潘陽再長大點,潘士告就外出闖蕩去了,沒個兩年就把她小媽還有堂弟都給接走了,天南海北的,離家遠,潘陽她爸兄弟幾個兩三年可能才會聚一次,說實在,如果不是潘陽變成了她爺爺,她對潘士告都沒什麽印象了,不過她還記得她小媽,她小時候她小媽總帶她玩,都二十多歲的人了,還陪著她跳皮筋、踢毽子,特別有趣的一個小女人。

當初打算蓋平房時,潘陽有考慮過順帶把潘士告的房子也蓋起來,不過轉念又一想,潘士告現在才上小學而已,距離娶媳婦還很遠,給他蓋這麽早,等他結婚的時候,房子早就舊了,也過時了,還不抵等他結婚時,照著最新的樣子給他蓋一個,若是他有本事,考上大學,她也照樣給他在市裏買房子。

思及此,潘陽就道,“小告不急,等幾年再說,先把士松的房子蓋起來,等差不多了,就跟姚寶忠商量把親事定下來得了。”

哪知潘恒春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了,堅持道,“把小告的房子也蓋出來,不然這土你別想動。”

這是潘陽變成她爺爺潘兆科後,頭一回跟潘恒春起爭執。

潘陽不解的看向潘恒春,老頭子眼神銳利,抽了口煙,語重心長對她道,“兆科啊,一碗水要端平,你不能做太過,幾個孩子裏,你向來疼士松,這個我不管,其他幾個也是我孫子,你做太過了,也得看看我同不同意。”

潘陽心裏頓時就窩了火,她心裏不是氣潘恒春攔她不讓她給潘士松蓋房,而是氣潘恒春不相信她,竟會覺得等潘士松辦完事之後,她會不管潘士告,或者說潘恒春認為她沒有把其他幾個孩子放心上。

他這樣想,潘陽心裏頭就有些不是滋味了,潘陽敢摸著良心說,打從她來到這個時代,變成潘兆科開始,幾個蘿蔔頭小的時候,她對哪個不好了?她缺哪個吃哪個穿了?她打小沒對他們教育了?對,她是一直最喜歡潘士松,潘士松是她親爸啊,血肉至親的關系擺在那兒,其他幾個孩子,除了潘士勳越長越白眼狼,她打從心底厭惡他,剩下的,她哪個沒照顧好?

合著,她現在就把家底子掏空了,拿出來給擺在臺面上給他們幾個挨個平分了,潘恒春和張學蘭才覺得她不會偏心是吧。

還有一點,別以為她腦子不好使,這兩人說來說去,都是希望她日後能給老二留點什麽,說到底老二是潘兆科的兒子,張學蘭的兒子,潘恒春的孫子。

但是,這些跟她潘陽一毛錢關系都沒有,她就是把錢丟給要飯的,也不會給潘士勳留一個子兒!

打從這天起了爭執後,白日裏潘陽要麽去窯廠,要麽去市區監工,如今她跟劉鐵柱的施工隊擰成了一股繩,該上心的她都得上心,在市裏若是待的晚了,潘陽索性就不回家了,直接在工地的棚子裏將就睡一晚,就算放工回家了,她也懶得講話,通常吃了晚飯之後,洗洗手臉就睡下了。

倒不是說潘陽想擺臉子給誰看,而是她為這個家奮鬥了這麽久,頭一次感到心累,甚至是有些茫然的,她自問不是個怕吃苦的人,自打變成她爺爺後,她幾乎沒有時間悲傷春秋,或者因為不停的幹重活而磨磨唧唧,怨聲連天,說到底,支撐她幹下去,無非就是家裏這群嗷嗷待哺的小蘿蔔頭。

現在小蘿蔔頭們挨個長大,都成家立業了,潘陽似乎覺得她的使命應該是要到頭了,潘陽甚至有種放棄什麽也不幹了的想法,讓這群蘿蔔頭自己去闖蕩,自己去撲騰吧!

對於潘陽的這種反常,老潘家上下眼睛不瞎,連潘盈都知道跟她媽嘀咕,“阿爺最近回來都不抱我了。”

秀英拍拍她閨女的腦袋,讓她別瞎說。

私下裏秀英讓潘士堯去勸勸潘陽,忍不住嘆道,“要我說啊,蓋房就蓋唄,又不是什麽大事,阿爺和娘就是老古板,老思想,都什麽年代了,士松這會兒結婚能跟我們那會兒比嗎,我們那會兒多窮,哪家結婚手裏頭能有多少閑錢整排場,現在家裏光景好了,那還不盡可能往好的地方整?”

“阿噠無論給士松蓋什麽房子,我都沒個意見,阿爺和娘想說事就說事,把我們兩擡出去當遮頭算個什麽事兒?!還平白惹得阿噠對我們有看法,好像我們多奸似的...你去跟阿噠好好說說,讓阿噠別想太多,這個家家底子都是阿噠掙出來的,該幹什麽就幹什麽,還用得著他人指手畫腳?”

不止秀英不痛快,潘士堯心裏也不舒坦,就如秀英說的那般,他阿噠無論給老三蓋什麽房子,出多少彩禮,結婚辦多大排場,他潘士堯要是有一個意見,他都是狗娘養的,他阿爺和娘犯的著拿他們說事嗎?!

心裏這麽想著,次日潘士松開卡車往市裏送磚了,潘士堯沒跟去,抽這個空當,潘士堯在磚頭堆上尋到了潘陽,爬了上去,跟潘陽並排而坐。

潘陽沒看潘士堯,仍舊盯著前面推磚、打磚坯的小工們,道,“沒跟著去?”

潘士堯道,“士松自己能上手了,他自己開我也放心。”

潘士堯從小褂口袋裏掏出煙,抽出來給潘陽遞了根,潘陽接了過去,潘士堯擦了洋火,一手擋著風,往潘陽嘴邊送去。

成天跟一幫男人在一塊混世,潘陽還是學會了抽煙,好在她煙癮不大,一天可能就抽個一兩根。

潘士堯吐了口煙圈,對潘陽道,“阿噠,差不多啦,該動土了,再不動土打地基,天再冷點就不合適啦。”

潘陽輕笑了一聲,無奈道,“你阿爺不都說了,要是不給小告的房子一塊蓋了,就別想動土。”

潘士堯接話道,“我阿爺老糊塗了,盡跟著我娘瞎胡鬧...阿噠,不管你怎麽想,今天我都得給你表個態,我士堯不是個孬種,也沒想過要從你身上扒多少家當出來,阿噠你的錢想給誰就給誰,想怎麽整就怎麽整,你在我身上做的夠多啦,我也不是沒手沒腳,想要什麽,自己會去拼,想怎麽蓋就怎麽蓋吧,我沒任何意見。”

瞅了一眼潘士堯堅毅的側臉,潘陽輕嘆了口氣道,“我這麽些兒子,要是個個都像你這樣想就好啦,那我可輕松許多了。”

潘士堯撓著頭,嘿嘿笑了,道,“阿噠,開解的話我也不會說什麽,別累到你自己就成,人不常說麽,兒孫自有兒孫福,除了小告還小,我們兄弟三個都大了,以後各憑本事唄,也不能總依賴你。”

瞧瞧,這小子還說自己不會開解人,他這番話說得潘陽心裏舒坦了許多,這也是為什麽潘陽一直都喜歡她大爺的原因,她沒瞧錯人,她大爺一直都是個有上進心又懂得體貼父母的好孩子,而不像某些人,你把心肺都掏給他,他還覺得理所應當,甚至還會有你給得還不夠多的想法。

潘陽不是聖母瑪利亞,這種狗東西,擺在潘陽跟前,她都不會再瞧一眼。

把冬小麥種子播下田地之後,潘陽讓潘士堯暫時負責開車送磚的事,至於潘士松,潘陽讓他開拖拉機去山上鉆炮眼炸石頭,拉回家留作打地基用。

山上就潘陽父子兩個在忙活,潘士松借著機會把他這兩年在外頭闖蕩,自己存下來的錢都拿給了潘陽,足足有五百多塊。

當初剛掙錢的時候,潘士松要把錢給張學蘭,張學蘭不願要,讓他自己留著花,潘士松不喝酒,幾天才抽一包煙,也不跟二流子瞎混,掙的錢除了給姚祺妹買點東西之外,幾乎全存了下來,和姚祺妹定下關系之後,潘士松就把錢讓姚祺妹給她收著,直到眼下他要蓋房了,才從姚祺妹那兒把錢拿了回來。

潘士松道,“阿噠,這些肯定不夠蓋房的,我能拿多少就拿多少...阿噠,我們把小告的房地基一塊下了吧,鉆炮眼打石頭這活兒,我來幹,別因為我的事,跟阿爺和娘鬧不愉快,他們沒有別的意思,尤其是阿爺,他年紀都大的,別跟他置氣了,他也是想我們兄弟幾個都好...”

潘陽手裏捏著潘士松身上所有的家當,不禁眼眶熱熱的,潘陽撇開了頭,朝別的地方看,等憋回了那股勁,潘陽才扭過頭,對潘士松笑笑道,“成,就聽我兒子的,把小告的房地基一塊給打了!”

☆、120.25號二更

在那個年代的農村,蓋大平房就已經不得了啦,還是蓋一排六間平房,認識潘兆科的,總忍不住要說上一嘴。

“潘兆科,你牛氣呀!”

“兆科,窯廠一年幹不少錢吧?”

“兆科,窯廠還缺人不,我去打打臨時工。”

......

潘陽在鄉裏找了兩個大工,六個小工,又在潘士堯開卡車送磚去市裏的時候,順帶從劉鐵柱的施工隊裏挖了兩個建工過來指導。

鄉裏的幾個大、小工,每天只要管中午一頓飯外加每人一包煙就成,從市裏來的兩個大工,除了要給雙倍的工錢外,還得管三頓飯和住宿。

住宿問題好解決,潘陽有的是地方,直接把兩個大工安排在了後崗頭住下。

潘陽此舉又招來張學蘭的不滿,夜裏在潘陽枕邊嘀咕道,“你怎麽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把兩個師傅帶去後崗頭了?怎麽說那都是士勳的房子,唉...把兩個師傅安排在家裏,擠一擠就能住下啊。”

張學蘭還想著找個合適的時候,讓潘恒春做主,喊潘士勳和王家美回來,總在縣城裏跟潘士勳擠宿舍也不是個法子呀,況且潘士勳學了這麽久還沒出師,工資始終不見漲,再養活王家美娘兩個,就有些太吃力了,父子哪有隔夜仇,差不多就得了。

當然,這個想法一直擱在張學蘭心裏,並沒有跟她男人說,不用想也知道,她男人一準不會讓潘士勳回來。

張學蘭也都想好了,到時候不管她男人同不同意,怎麽也讓潘士勳住進去,她男人要是鬧架,就把潘恒春擡出來治他。

這當母親的,倒不是說她有多偏愛她老二,事實上她哪個兒子都疼,就是相較於老大和老三,她的老二實在太沒本事啦,作為母親的張學蘭自然希望能在生活上多照拂他一點,當然,如果她男人日後能多分老二點家當,那就更好啦。

瞧瞧張學蘭這如意算盤打的,劈裏啪啦響,她這種想法的前提應當是,潘士勳親老子潘兆科在,可惜眼下是潘陽,你當潘陽能把家當分給潘士勳?除非她腦袋給驢踢了,才會把錢分給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眼下聽張學蘭這麽牢騷,潘陽都快睡著了,又給氣精神了,當即沒好聲道,“註意你的措詞,後崗頭怎麽就是士勳的房子了?是我蓋的,我他媽想給誰住就給誰住,再說,當初是他叫囂著永遠不回這個家,不花他老子一毛錢,既然他都這麽狂了,後崗頭的房子我還給他留著?除非我腦子裏裝了屎。”

張學蘭吶吶道,“士勳還小,小孩子你指望他能多懂事?氣頭上的話,我們不當真...”

潘陽給氣笑了,道,“你這句話不說擱十年前了,就擱五年前,你說士勳小,不懂事,那我沒話說,都二十多歲的人了,該是什麽樣的人早成形了,還說他小不懂事?呵呵,我看小告都比他懂事!”

張學蘭被噎住了似的,一時間沒了言語,半響方才道,“我這不也是糟心嘛...親家那頭私底下都尋過我幾回啦,說都教訓過家美了,都是孩子,你看,要不我們就給他們個改過的機會?”

潘陽嘆了口氣道,“你糟心,我比你更糟心,既然都糟心了,那就別提這事,我累了,睡了,明個一準又是忙得腳不沾地。”

聽潘陽這麽說,張學蘭不再提了,眼瞅著她男人近來瘦得顴骨都露出來了,張學蘭又怎麽不心疼,忙道,“睡吧睡吧,我不說這事煩你了。”

次日張學蘭天不亮就起了,忙活著給老潘家上下做早飯,張學蘭手搟了面條,在菜園裏砍了一把白菜炸鍋底子,等面條熟了,又在裏頭攪了兩個雞蛋。

想到她男人最近瘦了不少,張學蘭又臥了兩個鵝蛋埋在她男人的面條碗裏。

潘陽一早吃了飯之後就趕著去市裏了,劉鐵柱讓潘士堯帶話給她,說找她有事,讓她盡快去市裏一趟。

市一中的工程早就收了尾,劉鐵柱尋潘陽過去,一來是跟潘陽算賬,二來是劉鐵柱摸到了消息,緊挨一中後面的那片住宅區要改建,劉鐵柱有意拿下來,想跟潘陽商量商量對策。

因為常年在市區攬工,劉鐵柱年前花一千五百塊錢在一中後面買了個二手平房,三間臥房一間堂屋,把他老子娘還有媳婦孩子都接了過來。

潘陽之前去過劉鐵柱家一趟,按著印象中的位置,直奔到了劉鐵柱家,跟劉家人一番客套話之後,二人進了堂屋說話。

劉鐵柱遞給潘陽一根煙,直言道,“大哥,我們先算了賬再商量事?”

潘陽笑道,“成,聽你的。”

磚錢潘陽已經拿到了手,除卻這些以外,潘陽又分到了二成紅利,劉鐵柱的施工隊仍舊占大頭,拿下八分。

劉鐵柱這人腦子好使,唯一的缺陷是識字不多,算盤不會用,算起賬來有些差勁,潘陽少不得要手把手教他,讓他看著,她算給他聽。

等算好賬單,確認無誤之後,劉鐵柱這才對潘陽道,“兆科大哥,我讓大侄子給你帶話,想必你也知道我找你來的意思,眼下一中後邊那片地被政府規劃改建,我想把這活攔下來,那可是個大工程,要是成了,你我都能大進一筆賬啊。”

這幾年是房地產開發起步期,市場混亂,很多方面都還不完善,像樣的建築公司還沒有,政府規劃改建區,內部有關系的房地產開發商拿下改建任務,下一步交給攬工建築隊,其實潘陽跟劉鐵柱目前幹的,也就是早期建築公司幹的活了。

眼下劉鐵柱想攬活,那就得找到開發商主要負責人。人劉鐵柱已經早就打聽到了,劉鐵柱嘆了口氣道,“程久傑,具體什麽來頭我摸不清楚,才三十出頭,是個精明人,想從他嘴裏撕下一塊肉,不容易呀。”

聞言,潘陽掏了掏耳朵,確定自己沒聽錯,方才道,“程久傑?”

這不是程思遠他爸的名字嗎,以前潘陽沒少跟程久傑那小老頭打交道,那可是她準公公啊,潘陽印象中的程久傑是個風趣幽默的老頭,因為三十多歲才有程思遠這個獨子,很黏兒子,成天催程思遠趕緊跟她辦事,給他生幾個小娃娃玩...

幾天之後,劉鐵柱托人打聽到了程久傑的住處,等見到程久傑這人時,潘陽才確信此程久傑就是她認識的那個,這眉眼鼻子,可不就程思遠她爸麽!

潘陽認識程久傑時,他已經是個快六十歲的老頭子了,眼下見到年輕時候的他,潘陽心裏有些發酸,不為別的,就因為程思遠跟年輕時候的程久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打從看到程久傑起,潘陽腦子裏就全是程思遠。

也不知道她男票,不對,已經不是她男票了,程思遠在那邊估計已經結婚生子了吧,畢竟他爸他媽這麽想抱孫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

盡管潘陽心裏清楚,貿然登門是件很不禮貌的事,但眼下他們也只能碰碰運氣了。若是拉不下臉,等著機會來尋你,只怕是要一事無成了。

正如潘陽顧慮的那樣,這兩人冷不丁登門,還都是程久傑不認識的人,他能給好臉色嗎,差點沒直接摔門把他兩關在門外頭。

潘陽忙不疊抵了門,直接說明來意,賠笑道,“程先生,耽誤您幾分鐘,我們為改建區的事而來。”

程久傑不耐煩,直接回道,“這事已經有人接手了,你們回去吧。”

話音剛落,屋裏穿來了哇哇大哭聲,程久傑頓時頭疼不已,罵了聲娘,也不管門外這兩人了,立馬掉頭就往屋裏走,他好容易休息一下,保姆媳婦生孩子請假回老家,他媳婦去上班,把兒子丟家裏給他帶,可把他忙活得夠嗆,剛哄兒子睡著,這下好,又給吵醒了!

程久傑前腳進屋,潘陽就攛掇劉鐵柱,兩人一塊跟了進去,沒法辦,潘陽太想見見程思遠了,她敢斷定,程久傑懷裏抱的那個大胖小子,一定是程思遠!

程久傑初為人父,在帶孩子方面顯然是個生手,孩子都哭鬧一天了,他就只會換尿布,要不然就是哄他睡覺,也不想著給孩子餵點吃的,小東西餓急了,能不大哭麽!

潘陽眼巴巴的瞅著程久傑笨手笨腳的給他兒子換尿布,忍不住提醒道,“我看他是餓了,該餵飯了。”

程久傑這才註意到潘陽和劉鐵柱他二人進來了,不過眼下他也管不了這麽多了,他兒子哭鬧不止,急得他滿頭是汗,聽潘陽這麽提醒,程久傑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一直沒給兒子餵奶,想去沖奶粉,可又放心不下他兒子。

潘陽朝父子二人走近了些,對程久傑道,“我來幫你抱孩子,你去沖奶粉。”

怕他不放心,潘陽忙又道,“我都有兩個孫子一個孫女了”

言下之意,我有經驗。

程久傑這才把他兒子遞給了潘陽,說來也是奇怪,原本哭鬧不止的小東西,到了潘陽懷裏之後,竟然漸漸安靜了下來,不哭也不鬧,乖乖的窩在潘陽胸前,程久傑看著還挺不是滋味,不過此時他也沒心情亂吃醋了,手忙腳亂的去找奶瓶奶粉,開水還得現燒...

潘陽把五六個月大的程思遠抱在懷裏,瞅著程思遠濕漉漉的大眼睛,幾欲想哭,如果不是礙著有人在,潘陽一定逮著他狠狠親幾口,她實在是太想程思遠了!

沒幾時,程久傑把沖好的奶粉拿了過來,從潘陽懷裏接過他兒子就要給他兒子餵奶。

潘陽看得一陣無語,忙攔住他,提醒道,“有沒有冷一會兒?太燙了會燙著他的。”

程久傑忍不住瞪了潘陽一眼,默不作聲的把奶壺蓋擰開,放在茶幾上冷著。

“能給他喝了嗎?”臨著餵之前,程久傑有些不確定,又問了潘陽一聲。

潘陽很自然的接過奶壺,在手腕上試了試溫度,這才還給程久傑,道,“可以了,餵吧。”

有這麽個缺心眼的老子,程思遠這小東西是真被餓壞了,平時他媽餵他,他還矯情的閃躲兩下,這回他爸剛把奶嘴遞到他跟前,他忙就張嘴咬了住,大口大口的吸著奶嘴,咕咕喝個不停。

瞧見他兒子吃得這麽好,程久傑這才對潘陽露了些好臉色,忍不住道,“看把我兒子餓的。”

潘陽一陣無語,心道,那還不是您老人家給他餓成了這樣...

程久傑沖了滿滿一奶壺的奶粉,眼見程思遠喝掉大半了,潘陽忙攬道,“別給他一次性喝太多,小孩子消化功能脆弱,吃太飽了容易吐。”

這回程久傑也不瞪眼了,直接選擇相信潘陽,把奶嘴抽了出來,哪怕他兒子還眼巴巴盯著奶壺瞧,他也不給喝。

潘陽又道,“拍拍他的背,給他順順氣,防止吐奶。”

程久傑又照做...

等孩子餵好了,又哄睡著了,程久傑開始有翻臉不認人的意思了,很是不客氣的,張口就逐客。

潘陽以前跟程久傑打交道的次數多,對程久傑這人的脾性還是能摸得清的,她也不廢話,直接對程久傑道,“程先生,不管對方開價多少,我們都比他再低百分之五。”

......

從程久傑家出來,劉鐵柱喜得直拍手,道,“兆科大哥,還是你有主意呀,剛才我真攆了把汗...說起來,今天得虧了他兒子,不然我們一準吃個閉門羹!”

潘陽心裏也高興,一來談成了這樁交易,二來見著程思遠了,她可算是過足了眼癮,潘陽當即笑道,“走,喝點酒慶祝去!”

劉鐵柱道,“要喝酒,那得去我家,我讓我家那口子燒幾個菜,我們兄弟兩好好喝一個!”

潘陽在劉鐵柱家歇了一夜,第二天才回了潘家村,她前腳剛踏進家門,秀英聽見動靜,從屋裏出來了,見潘陽回來了,忙道,“阿噠,你可算回來了,阿爺不知道怎麽回事,鬧肚子疼,躺床上都起不來了,昨天在鄉裏給他拿了藥吃也沒用,可怎麽整啊!”

☆、121.26號一更

其實潘恒春頭兩天肚子就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他只當是自己吃壞了肚子,並沒當回事,昨天疼得厲害了,才跟潘士堯說了聲,讓潘士堯去鄉裏給他拿點藥,老頭子大半輩子,什麽苦沒吃過,在他看來頭疼腦熱肚子疼什麽的,都不算是個病。

平時健康的一人,今早就不行了,饒是潘恒春不是個矯情的,都忍受不住了,足以見得疼得程度該有多嚴重。

潘恒春讓張學蘭去看雜貨鋪,他自個回來趟了會兒,這一趟,非但沒好,還發了燒,可把秀英嚇得夠嗆,眼下通訊又不發達,就秀英自己在家,還看著三個孩子,正急得準備讓潘盈去喊鄰居時,潘陽可算回來了。

聽秀英說潘恒春肚子疼,潘陽嚇了一跳,忙進屋去看,老子頭躺在床上疼得臉都發白,以前潘陽在醫院上班,沒少接觸病人,雖說她是搞財務方面,但醫院也會定期給他們上上課,潘陽忙問秀英道,“什麽時候肚子疼的?這兩天家有沒有吃什麽壞東西。”

秀英連連搖頭道,“家裏飯菜都不隔夜,我們吃了都沒事...阿爺說他肚子疼有幾天了,就是開始沒擱在心上。”

潘陽想了想,掀開潘恒春上衣,暴露出腹部,在肚子右邊尋到了闌尾壓痛點,先輕按了兩下,再猛地放松,潘恒春立馬疼得哎喲了一聲。

潘陽心裏咯噔一下,沒敢再耽誤,立馬對秀英道,“秀英你現在就騎自行車去窯廠,如果卡車在,讓士堯把卡車開回來,卡車不在,就隨便找個人開拖拉機回來,你阿爺怕是要送到市裏醫院了。”

如果是急性闌尾炎,必須得立即手術啊。

秀英聽潘陽說得送市裏醫院,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敢打岔,忙不疊去了窯廠,秀英趕的不是時候,潘士堯剛把卡車開走。

饒是初冬了,秀英這會兒也是急得滿頭大汗,在諾大的窯廠尋了一圈,總算逮到了潘士松,急道,“士松,快把拖拉機開回去,阿爺生病了,阿噠說要送市裏醫院!”

聽秀英這麽說,潘士松磚也不送了,潘兆豐得知後,跟著跳上了拖拉機,叔侄兩先開拖拉機回來了。

此時潘陽已經餵潘恒春吃了她空間裏儲存的消炎藥,等拖拉機開了回來,三人合力將潘恒春擡上了拖拉機,沒打岔直接送到了市裏醫院,還真讓潘陽判斷準了,確實是慢性闌尾炎急發作,得盡快手術。

雖說闌尾炎在潘陽那個時代不過是個小手術,可這個年代醫療條件遠不及幾十年後,在簡易的手術室外頭幹等著,可把潘陽給急得不行,連聲嘆氣。

怪她大意,成天想著去掙錢,都忽略了老頭子,好在發現的及時,要是老頭子又是個三長兩短,她拼命掙這麽些錢還有個毛用,什麽都抵不過家裏人平安來得重要啊!

一個小手術楞是做了三個多小時才出來,送出來之後,潘恒春就被安排在了病房,他們來得急,什麽也沒帶,潘士松出去買洗臉盆暖壺等東西了,潘陽和潘兆豐兩個就守在潘恒春的病床前。

手術是局麻,老頭子意識一直都清醒得很,只是疼得太厲害了,沒力氣說話而已,眼下麻藥勁還沒過去,老頭子身上沒那麽疼,臉上可要比送來時好太多了。

醫生囑咐暫時都不能給老頭子吃東西,得排氣之後才能吃點半流質食物,折騰到現在,已經快晚上了,潘恒春料想兩個兒子一準都沒吃東西,就道,“兆科、兆豐,你們先出去吃點飯,我自己在這行。”

潘陽哪放心老子頭一個人在這啊,之前急得不行,哪想到餓不餓的問題,現在緩過勁來了,肚子確實咕咕叫,潘陽扭頭對潘兆豐道,“兆豐,你先出去吃點飯,隨便給我帶點回來就成。”

潘兆豐也確實餓了,點了點頭道,“成,那我先出去吃點,大哥你先看著。”

潘陽坐在床沿給潘恒春揉腿,潘恒春仰望著房頂,喟嘆了口氣道,“這裏也沒什麽事,你留著晚上扶我起夜就成,讓兆豐和士松回去吧,出來這麽久,家裏還不知道怎麽回事,一準急壞啦。”

潘陽心道也是,半中午那會兒這麽大動靜,家裏人還不清楚具體怎麽回事,是該回去給他們報個信,想來明天再來也成。

思及此,潘陽笑道,“成,聽阿噠的。”

這父子兩,打從因為給潘士松蓋房開始,鬧得就不太愉快了,要說他們倒也沒像別家父子那樣大吵大鬧,甚至是把老頭子攆滾蛋,就是這父子兩其實都是固執的人,各有各的想法,表面上不爭執,但心裏都執意認為自己想的才是對的,在那兒一個勁的較勁而已。

眼下老頭子潘恒春如同在生死線上走了一番,倒是想開了不少,悠悠的嘆了口氣,望著眼前的大兒子道,“兆科啊,阿噠一直都對不住你,一輩子沒什麽本事,給不了你們三兄弟什麽,反倒叫裏來照拂他們...士勳和家美的事,我也不管啦,原本我想著,他是士堯兄弟幾個裏最沒大本事的,跟士堯比,他沒士堯懂事,跟士松比,他沒士松順當,加上又娶了個那樣的女人...唉,我一條腿的踩進棺材裏了,叫我怎麽不替他們操心。”

“阿噠不說讓你給士勳留什麽了,你看後崗頭那房子,唉,差不多就讓他們回來住吧,我老潘家的子孫一直流落在外算怎麽回事,你就當施舍他,給他個住的地方,其他的,他想怎麽幹就由著他吧,是窮是富都任由他折騰,同樣是孫子,士堯和士松就那麽省心,怎麽這個老二...唉...”

其實潘陽多多少少也能理解潘恒春和張學蘭的心思,這兩人都心軟,不是說多疼多看重老二,就是因為他不爭氣,所以才想盡可能的多留點東西給他,因為別的子孫都各有各的本事,他們反倒不操心。

之所以潘陽蓋大平房遭到反對,也不是說這兩人就不疼潘士松,把潘士堯和潘士告拿出來當幌子,其實說白了,還是想給潘士勳爭取點東西,畢竟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潘陽對潘士勳夫妻兩的厭惡,日後真後可能什麽都不給他們。

見潘陽沒吭聲,潘恒春搖搖頭道,“哎呀,算啦算啦,我不管你們的事了,我享我的清福算啦。”

潘陽這才笑著道,“小一輩的事你就別操心了,讓他們自己摸爬滾打去,至於士勳,阿噠你放心,我有分寸,不會把他逼上絕路,他要是能因此爭氣點好好幹,那是好事,以後他掙再多錢我都不會想著去沾光,他要是還跟以前那樣,爛泥巴扶不上墻,我在的時候,圖個眼不見心不煩,把他攆得遠遠的,哪天我兩腳一蹬去了,該給的我會給他。”

事到如今,潘陽也不求他感激了,也不求他能供養她了,但求那兩人別再來給她添堵就成。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潘恒春還能說什麽,只能連聲道好,想到潘士告房子的事,潘恒春道,“小告那房子,先把地基下上就算啦,以後再蓋也不遲。”

既然潘恒春主動提這事了,潘陽索性也就把話撂開了說,對潘恒春道,“阿噠,我承認,這幾個孩子裏頭,我是最偏袒士松這孩子,可我潘兆科也敢指天發誓,其他幾個孩子我一個沒虧待過,當初之所以不想給小告蓋房子,是因為考慮到他還小,離結婚辦事還早著呢,等他能辦事時候,房子樣式什麽都會過時,我想的是到哪步走哪步,士松辦事有多大排場,小告絕對不會比他差。”

潘陽這一番話把老頭子說得羞愧至極,沒了言語,好半響方才吶吶道,“這樣最好,這樣最好啊。”

趁著天還沒黑,潘陽讓潘兆豐叔侄兩個趕緊趁天亮走,叔侄兩個也沒打岔,就這樣了,還沒到家天就全黑了,趕回家之後,老潘家院子裏擠了一院子的人,有老潘家一家,潘兆豐一家,姚寶忠兩口子,潘老五兩口子,還有左鄰右舍...

唯獨不見二房潘兆房兩口子人影。

見潘兆豐叔侄兩回來了,張學蘭忙問是怎麽回事,潘兆豐把大致情況說了一遍,眾人聽著不免唏噓,廣臣他老娘當即道,“恒春叔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