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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乜州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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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日出一至,獵首節也便算是圓滿結束了。

一番清算下來,終還是鼠族世子拔得頭籌。也是,唯一能壓他一頭的偌乙忙著抓褚實子獸,自然無人與他抗衡。

若是往常姃姃肯定要逗趣他一番,但是無奈昨晚自己吃了他四條烤羊腿,結算時也只能瞪瞪魔界不爭氣的老鄉們出出氣。吃人嘴短嘛!

大家都自小一道長大的,鬥氣歸鬥氣,姃姃還是留下了十顆金存丹以示恭賀,這回倒是真心的。

不像天宮,妖界的帳篷“華而不實”,魔界的帳篷三下五除二已經拆了個幹凈,姃姃也疏於告別之禮,只與偌乙打了個照面便啟程回府。

回程還是駕著紅油油,只是心情變了,歸心似箭。第一次與且慢分開這麽久,也不知姃嶸帶他這一夜,他有沒有哭鼻子嚶嚶嚶。

好在紅油油大概也懂得回家的喜悅,整個歸途都聽話了不少。

越到魔界邊陲,天色越見陰沈,明明不到晌午,卻漆黑如深夜。

吩咐好紅油油的去向,姃姃便往乜州閣方向踏步,可還沒走上兩步,就被一道疾光打散了腳步。

身後傳來陰沈的震怒聲,“你這孽障!還知道回來!”

氣自丹田的,嚇得路上的魔使都跪了一地。

姃姃自知是躲不過了,只好硬著頭皮示意身旁的魔使退下,而後才轉身笑著打哈道,“大中午的,您老人家不趕緊睡覺,在這杵著做什麽呢?”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面前之人卻好像不懂這個道理,絲毫不給她面子,跺腳聲振得屋檐都抖了三抖,言語間還是極怒模樣,“還用我提醒你嗎!你昨個兒見了誰!”

姃姃看著面前人正值英年的俊臉,嘆了口氣,認命的說道,“見了天宮太子,見了且慢的爹。”

本以為提到且慢,他能放她一馬,誰知他卻更氣了,加大音量問她道,“你可還記得幾年前,你打瑤池回來那天?”

要說忘,是萬不可能的。

衣服爛在皮肉裏,制衣的金線都挑了幾個小時。姃嶸說不吉利,該要把那些殘餘布料和制衣金線全都燒了才是,可尢黎卻攔了,尢黎說,要把那些混著她血肉的衣線都裱起來,掛在乜州閣的墻上,她才會時刻記住自己有多愚蠢。

雖說最後沒有當真裱起來,但是她的娘親流著淚,拿著針一點一點的從她的身上挑衣線的樣子卻是深深地刺在了她的腦海。

也時刻提醒著她自己有多愚蠢。

想到這兒姃姃趕緊攬過自己阿爹的胳膊,認錯態度良好,“記得的,皮肉潰爛,難忘的。”

兒女都是債,姃父向來拿自己這個略薄的“小棉襖”沒辦法,只好循循善誘訓導道,“你可還記得我那天都說了什麽?”

姃姃答,“神之絕情,不可托付。”

姃父卻道,“你倒在血泊裏,看得我和你阿娘心都要碎了,你卻哭著喊著要跟那天族人過一輩子。姃姃,你還不知道悔嗎?你收到的教訓,還小嗎?”

不小了。

“阿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先回去了,早點歇息吧。”

姃姃轉身,隱隱約約聽見姃父喊了一句,“混賬!”

乜州閣正殿,姃姃回去時床上並沒有且慢的影子,大概是在姃嶸的殿裏。也不知是不是近鄉情怯的理兒,真當回來了,她又不急著見他了。

當著書櫃間的夾層當當敲了三下,書櫃一分為二,大開成門。

姃姃順著門往前走,前路尚為寬廣,走了大概幾十步,又下了幾十階,才見密室全貌。

一室鮮紅的曼珠沙華,零星綴著幾朵五彩的小花,繞著密室的墻壁和密室中央的水池肆意生長著。

水路不知通向何處,只是瞧著,似乎還有似暖陽劃過的痕跡,與冰冷的密室格格不入。

密室中央的水池裏,則置了兩個玄晶冰棺,襯得一旁的曼珠沙華格外妖艷,也滲人。

兩座玄晶冰棺置在一起,相隔很近。姃姃走近,徑直走到兩座冰棺中空的那座旁邊,爬進去躺下了,心才安放些。

胳膊從冰棺裏伸出來,輕輕摸挲著旁邊的冰棺,姃姃這才說道,“師父,我先借臻月的冰棺躺一躺,你可不要生氣啊!你生氣也沒有用了,你又不能爬出來打我。更何況臻月人家也不會來這裏跟你一起在冰棺裏躺著的!這樣想著,倒還不如給我用了算了。”

仿佛要把在姃父那受的氣都發洩給旁邊冰棺裏躺著的人似的,姃姃頓了頓又補充道,“臻月現在也不知道在哪兒,師父,你都死了,她還要躲著不見人,由此可見,她得多煩你啊!哈哈哈!也是,你說你,一天苦著一張臉,跟誰都欠你錢似的,誰能喜歡你啊!也就我吧,受了你那麽多年的氣,還沒有落井下石,還記著你的遺願在這裏守著你。”

無論她怎麽說道,冰棺裏的人都不會再起來怒沖沖地罰她抄書了,他最後一點靈力,早也在封印且慢魔神氣息時耗盡了。

他明明說過要把那些混著她血肉的衣線都裱起來,掛在乜州閣的墻上,她才會時刻記住自己有多愚蠢。

最後也是他不舍,攔著,才當真沒有裱起來,只是他自己卻躺在這冰棺裏一動不動,時刻提醒著她自己有多愚蠢。

密室裏又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停在她置身的冰棺前。

是姃嶸。

姃嶸頂著一張與她一般無二的臉,坐在她的冰棺上,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問道,“你這又是為的什麽。”

一句話不清不楚的,可她卻又清清楚楚的明白他問著什麽。

安排了那麽多眼線,自然她做什麽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姃姃不答,卻指著尢黎的屍身,對姃嶸反問道,“你看我師父這樣躺著,像不像一個笨蛋?”

姃嶸也不答,反問,“你在顧及他的名聲。”

說是問,語氣卻毫無波瀾,已經給她蓋棺定罪了。

密室裏提之便令人聞風喪膽的魔頭明明有三個,可能說話的卻只有兩個。

姃姃轉身,看著尢黎千百年如一日的俊臉,想著,若是他還能喘氣,一定會因為他們倆的聒噪而皺眉的。

姃姃也學著他皺眉的樣子,低聲說道,“荒謬,若說名聲,當真在意的應該是我才是。”

姃嶸:“不,你不在意。”

姃姃:“我好歹也是個女子。”

姃嶸:“你是魔神。”

是了,她是魔神,明明帶了一個“神”字,卻是失之毫厘,差之千裏。

姃姃坐起來,正對著姃嶸的眼睛,“他也沒什麽特別不好的不是嗎?”像是在替他辯解,其實是為自己。

這還不夠,姃嶸把她從冰棺裏揪出來,不容她有一點逃避,一字一句地說道,“玉措有孕了。”

天宮玉措上神,是樾堯的未婚妻子。早在她剛入瑤池之後,便被天帝定了親。

而玉措上神也懷了天孫,算著時間,是在她入瑤池之前,也便是她與樾堯情根深種之時,他叛離了他們二人不足為外人道的感情。

只可惜她知道的太晚,憑的入瑤池,成了笑柄。

也成了她心中一根刺。

也可惜尢黎大概實在不忍心她感懷,封了她的感官,如今竟是連恨也消淡了。

她就像一個無所謂的旁觀者,只想著把一切都扶到正軌上去,假裝尢黎還好端端的喘著氣,罵她不知長進。

“姃嶸,這才是他的命。他就該好好的活在他的神壇上。”

這才是尢黎所期待的。

姃嶸卻用力攥住了她的肩膀,仿佛是想給她捏醒,“你也是命中註定要成為個中笑柄?且慢也註定生來就沒爹?”

“是我虧欠了他。可是除了一個爹,我能給他整個魔界。他長大了以後,若真還惦記他那龍族爹,那四海內,天宮裏,且都打來給他就是了。”

從小一起長大,連著血脈,姃嶸何嘗不知姃姃所謂何意,姃嶸的手輕輕撫上姃姃臉頰,言語輕的好像只是提醒,“姃姃,尢黎已經死了。你的師父,已經死了。就算是你裝得與以前一般無二,你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尢黎死了!”

姃姃卻從他手心裏掙脫出來,縱使是被奪了感官,難有情緒,也忍不住渾身顫抖,流著淚喊道,“荒謬!我師父是大名鼎鼎的神尊殿下,我師父是金烏神鳥,我師父是世間最狡詐最詭計多端最壞的大魔頭!我師父不會死的,禍害遺千年,我師父怎麽可能就這麽死了!”言之疾急,還忍不住踹了尢黎的冰棺。

“你師父是好人。”

“不是,我師父不是。如果我師父真的死了,也該是壞事做盡被人打死的,怎麽可能是做好事消耗盡了!姃嶸,你信我,你們都被他騙了,這只是他的一個小伎倆,他是想騙臻月過來,只是他沒想到,臻月這麽煩他,他死了都不願意來看他一眼,他現在只是因為沒面子才不願意醒來的!”

姃嶸把情緒激動流淚滿面的姃姃攬在懷裏,兩人相擁著坐在尢黎的玄晶冰棺上,絲毫沒有註意到,身下的玄晶冰棺裏,尢黎指節微動。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情人節快樂。

我的老情人,情人節快樂。

今天去商場,情人節活動搞得很大,我身邊是我姐姐,我和我的老情人沒有在一起過。

我和我的老情人異地戀好多年,他是一個,一共有五十塊錢,會花45給我買套餐,自己吃五塊錢烤冷面的人。

歲月冉冉,我會永遠記住那盒烤冷面噠。

我愛我的老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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