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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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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一日,張珍來至鋪子裏,詢問掌櫃這兩日的情形。

這香料鋪的生意慣常是不鹹不淡的,照例並沒多少起色。正說著話,便見門口人影一晃,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小夥計見這兩人生得好矜貴出色相貌,通身的打扮又極為體面,便知道是勳貴世家的子弟們,忙迎上去招呼。

誰知張珍在櫃子後掃了一眼,頓時又驚又喜,便叫道:“小淩哥哥,紹哥兒”竟忙不疊轉了出來,親自接了。

那小夥計跟掌櫃的才知原來是少東的朋友,當下忙去沏了好茶來奉上。

這邊兒張珍喜不自禁,便又問兩人道:“怎麽兩位哥哥今兒有空閑來這兒逛逛”

唐紹先笑道:“只因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成了家,我倒是怪沒趣兒的,先前聽佩大哥說你近來也是忙得很,正好兒今兒小絕也有空,便一同過來看看你到底忙些什麽”

張珍笑道:“不過是無事亂忙罷了。”

淩絕將這鋪子打量了一會兒,道:“倒是幹凈的很,地方也寬敞。”

張珍得他兩個來此,真真兒地喜從天降,蓬蓽生輝似的,忙請兩人到隔間落座。

兩人各吃了一口茶,張珍忽地看到淩絕腰間掛著的蓮香囊,張珍因是不知情的,便笑問道:“咦,哥哥也買了這個呢”

淩絕垂眸看了一眼,知道他誤會了,卻不解釋,只淡淡一笑。

唐紹側目撇嘴地說道:“這何嘗是買的,你沒聽說是他先有這個,眾人才跟著一窩蜂似的都戴了的,說來那百香閣竟是沾了他的光兒呢。”

張珍聞言,便若有所思。

淩絕哼了聲,目光覆雜地看了唐紹一眼唐紹雖瞧出他的眼神裏有幾分惱意,卻也不知究竟,便只笑問:“難道我說的不對”

淩絕只不理他,自端著茶走開了去。

唐紹知道他自來的性情便是如此,因不理論,只對張珍笑道:“大元寶,你店裏可有什麽比這蓮香囊更好的東西沒有那人人都戴的,我不稀罕,你且給我一個獨一份兒的才好。”

張珍便躊躇:“這”

不妨淩絕聽在耳中,便又覺刺心,就只當不聞的,邊喝茶邊打量張珍店內的各色物事,正隨意亂看,忽地見那櫃臺的檀香木架子上掛著幾個香囊荷包,看繡工倒是有些平常,淩絕並不在意,只是隨意看了兩眼。

不料張珍起身走了過來,竟拿了兩個荷包回來,便對唐紹道:“紹哥哥,我這裏並沒有其他好東西,只這個是剛得的,也是最好的不是我誇口,滿京城內也只有我這裏獨一份兒。”

唐紹原本只是隨口說說,也是取笑淩絕的罷了,忽地見張珍如此鄭重其事捧出了這兩個香囊來,他倒有些驚訝了。

因接過來細看,見上頭的繡工雖不錯,卻未算是極上乘,略捧著一聞,倒也沒什麽氣息,細察,才覺著有股清清苦苦的味道,卻並不叫人難受,再細嗅兩遭兒,心裏倒反而有些受用。

唐紹便笑道:“大元寶,你哪裏弄來的這個這並沒有多少香氣的,帶著這個竟有何用”

張珍道:“近來蚊蟲漸漸多了,掛著這個,蚊蟲便不肯叮咬,這般的淡香,縱然是身懷有孕的女子也能佩戴,最是安心安神的。”

唐紹本想教訓張珍香包顧名思義,自要香氣撲鼻才好,忽然聽他說了這些妙用,才不由側目起來,道:“果然有這麽神你可不要騙我”

張珍笑道:“若是別人做的,我自然是不敢誇下這海口的,但這個是”

張珍說到這裏,驀地醒悟,倒是不好走漏了消息,便只咳嗽了聲,道:“這是一位高人家裏不傳之秘哥哥放心就是了”

唐紹只是挑眉帶笑,拿著那兩個香包翻來覆去,好奇地看。

不料淩絕在櫃子邊上,因把張珍跟唐紹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便眉頭一蹙,也摘了個香包下來,在鼻端略略一嗅,心中微微一震

忽地聽唐紹道:“大元寶,既然這香包這般珍貴,是不是也跟百香閣似的,一兩銀子一個”

張珍笑道:“哪裏就有那麽貴價了,不過是一百錢一個罷了。”

唐紹嘖嘖說道:“便宜便宜既然如此,我要十個。”說著就要去摸銀子。

張珍忙按住他的手,擰眉道:“哥哥們第一次來,何況咱們又是素日的交情,萬萬不許跟我見外別說是這個就是我這裏應有的東西,哥哥們但凡有看上眼的,不論是什麽,只管拿走就是了”

唐紹見他這般,又笑又搖頭道:“大元寶,你這樣做生意,豈不是要虧本的”

張珍笑道:“能多交些跟哥哥們一樣的好朋友,虧本又算什麽我自管心裏高興。”

不料淩絕聽了,便插嘴說道:“他唐家最不缺的就是錢了,你很該要他十兩銀子一個,瞧他是不是也這般闊綽要十個的。”

張珍見淩絕玩笑,知道他跟唐紹熟絡才說此話,他倒是不便多嘴,於是只笑說:“哪裏能呢。”

唐紹白了淩絕一眼,然而見張珍這般爽快,也知道他的性子真摯,便不跟他推讓,只哈哈大笑了幾聲,說道:“好兄弟,你真真是夠義氣,也罷,我不跟你客套就是。”

張珍聽了,這才滿面堆歡。

不妨淩絕徐步走了過來,手中也拿了一個香囊,對張珍道:“大元寶,我不似他一般貪心,只要一個就好了。”

張珍道:“哥哥多拿幾個無妨,何況好事成雙。”當下不由分說又拿了一個來給淩絕。

淩絕也不推辭,只是收了。

張珍叫人又給唐紹包了,唐紹本來是想,不管好歹且照顧照顧張珍的生意,如今見他白送,便只拿了五個。

兩個人又坐了會兒,才各自去了,張珍送了他們兩個去了,又高高興興地回到店內,這會兒掌櫃的便問道:“珍哥兒,這兩位是哪家的公子爺”

張珍便把唐紹跟淩絕兩人的身份自說了,掌櫃的一時咋舌,小夥計也如夢初醒,各自掂掇說道:“怪不得我見生得是那樣天人一般,不想竟是小淩駙馬跟唐家的公子爺。”

掌櫃的忙又說道:“聽說百香閣那香囊,起先就是因小淩駙馬配著,故而眾人都喜歡起來,我們的香囊,倘若也蒙他戴著,只怕遲早晚也揚名出去了。”說到這裏,就拿眼睛看張珍。

他們這些人,雖知道張珍素日交往了許多世家公子,卻只是耳聞罷了,這還是第一次親見真主兒來到,因覺著既然有這樣的門路,他們正也愁這香囊銷路一般,倘若加以利用,未嘗不是個法子

張珍明白他的意思,因笑道:“我當他們兩個是手足兄弟一般,又怎好相煩他們做那些事不必再提了。”

張珍這般吩咐了掌櫃,掌櫃自也打消念頭,只是覺著張珍未免有些心實了,這樣誠懇忠厚的人行商卻是大為吃虧的,因此掌櫃雖然不說,暗地卻是搖頭。

而張珍說罷了,便又看賬目,心中自盤算著,要從賬目上拿一部分錢出來,作為香囊的利銀給懷真。原來這是懷真第一次托張珍做一件事,起初又是那樣興頭,張珍自不肯說如今的窘狀,只打算好了,見了懷真只說賣的極好,再把這些銀子給她過目,叫她安心高興就是。

且不說張珍暗中打定主意,只說淩絕跟唐紹兩個離開店鋪,沿著長街往前而行,唐紹便笑道:“大元寶這人,太過老實了,這鋪子我看遲早晚的要虧本呢。”

淩絕啐道:“把那烏鴉嘴省省,豈不聞人善人欺天不欺大元寶為人良善溫和,只怕自有機緣。”

唐紹笑看他一眼,道:“既然你有此心,那就拜托你明日也把這香囊戴上,只要你逢人就誇那些人見了,未嘗不會起意,你便成了大元寶的財神爺也未可知。”

淩絕又輕哼了聲,道:“我縱有此心,只不過這並不是我一人之力能達到的。”

唐紹問道:“如何不能上回這蓮香囊不也是借了你的名兒”

淩絕掃了他一眼,無奈嘆道:“跟你說也是白說,你跟你們家那位比起來,委實還是青嫩了些。”

唐紹起初不解這話,細細一想,隱約有些明白,當即皺眉道:“你是說”

淩絕卻閉口不提,兩個人走到十字路口,淩絕因要回府,便同唐紹分別了。

卻說淩絕回到府中,見奶母正領著淩霄在院中玩耍,淩霄一見他回來了,忙揮舞著小手兒便飛跑過來,因跑的太快,竟一個跟頭栽在地上。

淩絕心驚肉跳,上去把他扶起來,卻喜是倒在松軟的泥地上,並沒有磕破了頭臉手掌,只是衣裳上弄臟了些,淩霄也不曾哭,只是嘟著嘴,有些兒不高興罷了。

淩絕忙給他把灰拍去,此刻也不顧汙臟了,奶娘見他在,才也安心後退,不敢靠前。

淩絕把淩霄抱起來,自進房去又洗了手臉,才又領他出來玩耍。

因見他雪白的臉頰上一點紅腫,竟是被蚊蟲叮咬所致,淩絕心中一動,擡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張珍所送的香囊來,便對淩霄笑說:“宵兒上回送了香囊給我,如今二叔也把這個送給宵兒,宵兒看看可喜歡麽”

淩霄正是愛玩兒的時候,見淩絕手中的香囊紅紅的,上面又繡著一只小雀兒,正振翅飛翔似的,看來十分精致好玩兒,淩霄便一把抓了過去,舉在手裏玩耍。

淩絕見這香囊大,淩霄人兒小,怕他亂玩一陣兒便丟了,索性把香囊給他掛在脖子上,淩霄低頭看看胸前的香囊,很覺有趣,便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會子院中無人,兩個人坐在屋檐底下,淩絕看著淩霄喜笑顏開的模樣,心裏倒也喜歡,只是看著香囊,未免觸動心事,便把自己的那個也舉起來看。

不料淩霄瞧見了,便也抓住,因把兩個比了比,卻覺著自己的小雀兒更是可愛,便笑道:“宵兒的好。”

淩絕忍不住也一笑,道:“宵兒的自是最好了。”

淩霄倒在他的懷中,便不停看那小雀,淩絕垂眸望著他無邪的容顏,終究忍不住,便問道:“二叔喜歡宵兒,才給宵兒這雀兒的,宵兒卻是為何給了二叔這個”說著,便把蓮香囊給淩霄看。

淩霄轉頭看了一眼,嘟囔說道:“二叔喜歡”

淩絕聽在耳中,心中一凜,卻笑道:“二叔果然是喜歡的,宵兒真聰明,不過宵兒又是如何知道二叔喜歡呢”

淩霄聽他問的溫和,面上又帶笑,便眨了眨眼,說道:“宵兒看見的。”

淩絕更是驚心,第一想到的,卻是難道自己在何處漏了行跡跟懷真有些什麽舉止給淩霄看見了然而細細想想,自打淩霄懂事,他連懷真的面兒都難見到,何況是兩人單獨相處

淩絕斂了心神,覆問道:“宵兒好生厲害,卻是自哪裏看見的呢”

淩霄舉著那香囊,對著太陽光看,卻見萬道金光被擋在那紅色的香包兒背後,在香包兒周遭凝成一團圓圓地光環

淩霄皺眉看著,喃喃不清地說道:“是從爹爹的那個圓圓的碗碗裏看見的。”

淩絕深吸一口氣,卻想不通到底是淩景深的什麽“圓圓的碗”,這話聽來自然毫無道理,然而淩霄尚不懂事,認得的東西能叫出名兒來的更是少之又少,也只認得一些日常慣用之物罷了,倘若把別的什麽東西也認作是“碗”,倒也是有的。

淩絕便試探著問道:“那如今,那個碗在什麽地方呢”

淩霄放下香囊,呆呆看了淩絕一會兒,道:“不見了,宵兒不知道”

淩絕見他眼睛有些發紅,生怕他又哭起來,便忙不問了,只笑說:“好罷,以後若再見到,宵兒就告訴二叔好麽只要宵兒答應二叔,二叔就陪你玩。”

淩霄聽了這話,才又慢慢露出笑容,用力點頭說道:“好”

淩絕見他這般乖巧,便將他抱起來,小心地擁著肋下,便抱著他慢慢轉了一圈兒,淩霄身子騰空,如飛一般,便大笑起來,胸前的香囊也跟著旋飛起來,滿院都是小孩兒清脆歡喜的笑聲。

且不說淩絕把香囊松了一個給淩霄掛著,只說唐紹得了香囊後,想到夜間還要當值,便自進宮去。

他一路往侍衛房去之時,就看見宮內禦制間的太監頭領馮公公,帶著幾個小太監迎面而來,遠遠兒地見了他,便面露笑容。

因唐紹為人機靈,性格風趣,品貌俱佳,出身又極好,因此在宮內自是廝混的如魚得水,這些太監們都極愛他。

馮公公見了他,不免停下步子笑說了一番,才要離去之時,唐紹忽地叫住他,道:“差點忘了,有一樣好東西給公公。”

馮公公一驚之下,喜不自禁,笑道:“紹哥兒,這哪裏敢當,怎麽能要你的東西你竟也有心惦記著。”

唐紹笑道:“也不是什麽名貴之物,只不過我一位好兄弟的香料鋪子裏,才進了一種異域的奇香,據說戴了便不被蚊蟲叮咬,前兒我聽公公說那禦制間的蚊子厲害,因想著給你要了一個。”

馮公公一聽,先不論那“奇香”的真假,只唐紹這份兒心意就夠他動容的了,因道:“紹哥兒你真真兒的叫咱家說什麽好咱家不過是隨口抱怨的一句話,別人聽了也就罷了,獨獨你記在心上。”

唐紹笑道:“只要您別嫌棄就是了。”說著從懷中掏出那香囊,便雙手奉上。

馮公公忙接過來,他們在宮內當差,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只掃一眼,就知道這香囊並不是什麽難得的上品,然而這物自然是“輕”的,最難能可貴的自然是這份“人情”,因這份心意人情,這物自然也身價百倍了,馮公公便仔仔細細收了那香囊,嘆道:“我心裏高興還來不及呢。”又同唐紹說了兩句,才自帶著小太監們去了。

覆過月餘,天兒更熱了幾分,夏日悠長,高樹之上,蟬聲噪唱不休。

這日,懷真正在府內,自苦苦思忖該如何才能將這香包兒的生意做好,一直想了不下百種法子卻都不得行。

懷真勞神之餘,不由感慨:原來這“行商”之事,竟是如斯不易,先前只聽人說商賈低賤,未免有個輕視之意,如今自己想要在此中鉆營,才知要做一名合格的商賈,卻也是極難的,先前所知所覺,畢竟是膚淺輕狂怪不得陸放翁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懷真正捧腮胡思亂想,忽地外頭說張珍來了。

懷真因自覺此事弄壞了,竟把張珍也連累了,倒是有些羞見他,可畢竟又不能避而不見,於是只好打點精神,訕訕出來。

誰知才轉出廳,就見張珍興沖沖地快步進門,一眼看見她,竟拔腿跑上前,猛地把懷真抱住,只顧連聲笑道:“妹妹成了,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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