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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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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雲:

風景清明後,雲山睥睨前。

百如舊日,萬井出新煙。

草色無空地,江流合遠天。

長安在何處,遙指夕陽邊。

且說小唐因昔年祭拜林沈舟時候,無意中曾見招財亦曾來過,又加上招財此人委實神秘,因此小唐便有意埋伏,果然見招財入彀。

一言不合,小唐正欲將招財先拿下再說,誰知忽然間應蘭風來到,見他兩人在場,卻並不詫異,只以為小唐是來拜祭的,恰好相遇罷了。

應蘭風拜過了林沈舟,起身又讚小唐同淩景深兩人。

末了,應蘭風便負手點頭道:“只可惜林大人一生公明清正,人人敬仰最後卻是那個結果,叫人想著未免仍是替他嘆息。”

小唐聞聽此話,越發觸動心事,然而一時之間卻又從何說起

小唐心中掂掇,便微笑問道:“先前我聽懷真說,恩師曾去應公府探望過岳父跟她”

應蘭風聽問,便也一笑道:“正是呢,我也是沒有想到”

一言至此,忽地想到那日大雨滂沱,林沈舟陡然來訪的情形先前只因林沈舟對應蘭風甚是疏離,而他偏對林沈舟甚是尊敬,故而那一次林沈舟登門造訪,另應蘭風很有受寵若驚之感,同樣記憶深刻。

此事他記在心中,歷歷在目,無法淡忘,然而如今偏偏斯人已去。

應蘭風不由地轉頭看了一眼林沈舟的墓碑,輕輕地又嘆了聲,竟道:“登高望天遠,空憶林大人,餘亦能微吟,斯人不可聞,明朝掛帆去,桐葉落紛紛”搖了搖頭,拂袖轉身。

小唐聽應蘭風吟了這兩句詩,一時心頭沈重,便也點了點頭,便向著林沈舟墓前站定,撩起袍子,也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才覆站起身來。

此即應蘭風站在前方,手挽韁繩,還未上馬,小唐見他有等候之意,就也走了過來。

兩人這才翻身上馬此刻小唐掃了一眼周遭,卻見招財已經不見了。

山風拂蕩,兩個人並轡而行,小唐畢竟晚了應蘭風一個馬頭的距離,便問道:“招財已經回府去了”

應蘭風見他問起,便道:“我也不知他何時走了,畢竟上了年紀,有些不成體統我也不便苛責他,且由得他去罷了。”

小唐默然,片刻才又問道:“今兒,是岳父遣他前來的”

應蘭風笑了聲,道:“我原本倒是沒想著要使喚他,是他主動要來的我因心想著若是不叫他來,只怕他以為我已經棄用他了,因此就隨了他。”

小唐聽聞此言,竟微微松了口氣,一時又停了口,因心中知道應蘭風也並非癡人,若是再多問兩句招財,只怕他便留心上了,然而縱然他不問招財此人來歷成謎,雖然不似是要對應蘭風不利的,可放他在應蘭風身邊兒,總覺得有些令人頭疼。

何況他上回還把懷真放在永福宮此事對他而言,委實是個心結。

應蘭風見小唐不言語,便問道:“怎麽了,如何提他”

小唐心中一動,就道:“我見招財年紀果然是大了,岳父為何不把他遣放出府,讓他跟家人頤養天年”

應蘭風笑道:“你有所不知,招財叔並沒有家人,故而我只許他留在府內過活罷了。”

小唐道:“原來如此,只不過我也知道岳父的意思,體恤老人家年紀大了,不肯派他營生,然而你不使喚他,他自己卻也不自在的,倒始終要叫他覺著自己可用才好。”

應蘭風道:“便是這個理兒。”

小唐道:“說來,我們府上倒是有個閑差,近來門房上少了個管茶水的,正好兒前兩日懷真也還念叨過招財叔,說是小時候在泰州,招財陪著玩的極好,竟如家人似的,我看她倒是有些想念倒不如把招財撥來唐府,一來有了正經事做,二來,懷真見了舊人,也必高興。”

應蘭風聞言不免意外他唐府聲名煊赫,家大人多,若要召一個人,只怕會有一千個精細能幹的人想鉆進內,哪裏會缺這樣一個半截入土的老家夥

然而又聽小唐說起懷真,應蘭風才失笑道:“我當是呢若是叫他去,倒也無妨,只不過我怕他年老記性差,做事也不利落,過去了反而會添些麻煩。”

小唐道:“只是有份差事罷了,自然不會正經辛苦做起來。”

應蘭風便道:“既然如此,我回頭跟他說一聲兒。”

兩個人信馬由韁,走到半路,應蘭風忽然記起一事來,便又對小唐道:“佩兒已經訂了人家了,你也聽說了罷”

小唐道:“前些日子聽聞,是相中了武威將軍家的女兒”

應蘭風道:“正是。又擇了成親的黃道吉日,就定在五月裏,不日你岳母就會親去府上告知再相請我只先跟你說一聲兒呢。”

小唐笑道:“懷真還不知此事呢,待我回去告訴她,給她一個驚喜。”

應蘭風哈哈笑了兩聲,又問懷真可好,小唐一一都答了,應蘭風聽得安慰,半晌才又說道:“那夜肅王作亂在宮內的那些事兒,我都也知道了,委實多虧了你照應著,不然又要釀出大禍了。”

小唐道:“岳父不必介懷,如今唐府跟應家,也是休戚相關的。”

應蘭風聽到“休戚相關”四字,轉頭看向小唐,半晌便點了點頭,並沒有再多說什麽其他。

這一路上,兩個人不免又提起朝堂局勢等等,閑閑地說了會子,便進了城,正過十字街,要分別的時候,忽地聽聞前頭一陣吵嚷之聲。

因隔得深遠,應蘭風倒也罷了,並不理會。

小唐因耳力過人,便隱隱約約聽到有什麽“應家”的字眼,小唐因留了心,便不忙回府,反而打馬往前而來。

應蘭風本正要走,見他舉止有異,略駐馬看了片刻,才終究也慢慢地趕了上來。

且說小唐打馬向前,卻見前頭圍著幾十人,不知在看什麽熱鬧,小唐人在馬上,看的略清楚些,正見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正抓著另一個人在廝打,口中胡亂厲聲叫嚷著。

場中也有四五個人正在混戰,周圍那許多人就只圍著看,見是這般惡鬥,無人敢上前一步。

此刻小唐因走到近前,不免聽見那些圍觀眾人議論紛紛,有人道:“這也忒不像了不是仗勢欺人麽”

旁邊一個冷笑道:“你如今才知道仗勢欺人這話滿京內誰人不知,應家如今如日中天,炙手可熱的,誰敢撩虎須呢就算是他家的貓狗,也比咱們這些平頭百姓要尊貴些。”

此刻那跟隨小唐的兩個小廝便將眾人趕開,這些人本正抻著脖子看熱鬧,聽到有人呼喝,便轉頭來看,本不耐煩,忽地見馬上之人,頓時都楞怔起來。

小唐雖然名大,但他畢竟身份尊貴,又不是每日在市井廝混的,在場的這近百人,雖偶有認出他來的,卻更是有一多半不認得,可雖然不識,但見他風姿偉儀,金頭玉角的,仿佛天人之姿,頓時都目瞪口呆,紛紛讓路。

兩個小廝在前開道,小唐翻身下馬,便往內而行,那裏頭的百姓們還都不知道,有人兀自低低議論說道:“忒也囂張,不像話了要打死了人不成”

也有人說道:“貴妃是他們家的,尚書也是他們家的,祖上又是國公爺,如今一位二小姐更是嫁在東海王唐家裏,連皇上見了都笑臉相對呢,打死一兩個人算什麽”

另有人道:“可了不得,聽聞熙王爺也跟唐府很是交好呢”

說話的這當兒,裏頭更是打的熱鬧起來,有人含糊不清地罵道:“瞎了你的狗眼,也敢來跟你櫟大爺叫板連宮內的公公們見了我都要給三分顏面呢,你算個什麽狗東西,今日不把你打死,你也不知道我的厲害。”

那被打之人因有些瘦弱,又因知道他的身份,早就先膽怯三分,竟毫無還手之力,滿面鮮血,看來十分淒慘,同他一塊兒的兩三個人,也被那些惡奴打得滿地亂滾。

場中正亂作一團,忽地聽有個明朗中正的聲音說道:“你是哪府裏的人,就敢這樣囂張”

那櫟大爺因吃了酒,發了兇性,聞言便醉醺醺地轉過頭來,因雙眼有些昏昏,倒是看不清,只喝道:“又問什麽我是應國公府裏當差的,我們爺是堂堂的工部尚書,現今的貴妃娘娘是我們家小姐,唐家三爺是我們家姑爺你可聽清楚了”說著,便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

這一會兒,應蘭風也趕了過來,聽了這話,氣得臉色發青,才要發作,小唐將他一攔,冷笑問道:“你既然在應公府當差,如何不認得我是誰”

櫟大爺覷瞇著眼,仔細看了小唐半晌,雖覺得眼熟,卻記不得哪裏見過,因不放在心上,又因應蘭風沒出聲,他就不曾留意,只仍氣焰囂張地叫道:“隨你是誰,你也攔不得我”

這會兒,隨在這櫟大爺身邊兒的那些小廝,有的卻是認出了小唐,又且因見到應蘭風也在跟前兒,早就嚇得心中不安,便遲疑著上前跪地行禮,口稱:“小的們見過二爺,見過唐三爺”

而櫟大爺兀自沒有酒醒,笑道:“你們又在跪什麽既然有送死的過來且讓他們也知道咱們的厲害”說著,便歪歪扭扭上前,一拳向著小唐揮來。

小唐動也不動,他身邊兒的小廝唐升早就上前來,一把攥住櫟大爺的拳頭,覆擡起腿來,向著腰間只一踹,正中小腹,那櫟大爺往後跌了出去,在地上哀叫不停。

這一刻,那些圍觀百姓們卻都也聽見了,這才知道這在場的人,便是唐毅跟應蘭風兩人,頓時都紛紛驚呼起來,有些人便想擠上前來仔細看個究竟,又有一些人,見他兩人如此出眾的相貌氣質,想上前而不敢近身兒。

眾人又見行兇的被打,頓時又叫好起來。

那些跪倒的小廝們見勢不妙,暗暗叫苦,小唐掃視他們一眼,覆冷道:“且不必忙著跪倒,你們是不是在應公府當差,還有待查證呢,然而這當街鬥毆,卻是有目共睹的。”

小唐說到這裏,就轉身對著應蘭風,舉起手來畢恭畢敬地做了個揖,正色問道:“岳父大人,這些人自稱是應公府的奴仆,當街行兇,岳父大人覺著該如何料理”

應蘭風見他如此,又看滿地百姓,眾目睽睽地,他因也有些知曉小唐的意思。

應蘭風上前看了兩眼,對著櫟大爺冷笑道:“我認得你,你是素日裏跟隨三爺的,如何吃多兩杯酒,就敢當街仗勢行兇起來你們若不是府裏的人,就拿你個招搖撞騙外加行兇,然而果然是府內的人,便越發罪加一等了,公府蒙受皇恩,你們就也該體沐皇恩,顧惜百姓才對,如何做出這種知法犯法的惡事且府內好好的名聲,都給你們敗壞了,今日給我遇見,又怎能放過你們”

恰好這會子京兆尹的巡捕們聞訊趕來,忽地見應蘭風跟小唐在場,都吃了一驚,急忙上前拜見。

小唐依舊一言不發。應蘭風正色道:“這幾個人的確是應家的家奴,然而他們當街行兇,罪無可赦,勞煩各位將他們帶回衙門,仔細審問,務必論罪嚴懲,不可輕放本官會留意此事,倘若有徇私之意,本官第一個不饒,在場百姓都是見證。”

這些捕快們忙領命,就把在場眾人一塊兒都捆綁了,自拉回衙門審問。

百姓們見狀,鴉雀無聲,小唐仍看著應蘭風,應蘭風同他目光相對,微微點頭,當下舉手向著在場眾人團團地做了個揖,揚聲說道:“我應蘭風,自七品知縣做起,一路至此,自問為國為民,從未做過任何虧心之事,蒼天可鑒今日之事,這些行兇之人自不會輕易放過,然而他們敢如此,自然也是公府內制下不力所致,我應蘭風難辭其咎,很對不住各位”說著,便向著眾人,舉手躬身,團團行了禮。

百姓們都知道他身居高位,本以為必然是個傲慢之人,先前又見到那些家奴行兇,自然又認定他性情亦是兇惡,如今先見是這樣斯文瀟灑的相貌氣質,且說的話字字動聽,又這般謙遜溫和,竟不惜低頭向著眾人行禮,頓時人人動容,有人便道:“不敢當不敢當”

有那些知禮的人,竟也紛紛還禮。

小唐在後看著應蘭風如此,又見百姓們一改先前義憤填膺之色,紛紛看著應蘭風,面露笑容地,又有些人湊上前來,同他攀談小唐便也一笑,順勢後退兩步。

應蘭風被許多人圍在中間兒,無法脫身,因眾百姓們也都聽聞過應蘭風的傳奇故事,知道他在泰州數年,回京後又外放數年,乃是個一步一拜才上高位的尚書,只不知其人到底如何,如今見了真人相貌,均都十分愛慕。

且應蘭風因是從小官兒做起的,練就的一股平和氣息,如今跟百姓們相處,不由想起在泰州與民同樂與民同苦的時候一般,觸動心事,便笑著跟眾人說話,眾百姓們見他這般溫和,越發喜歡,竟圍著不放。

相比之下,卻無人靠近小唐身邊雖是看他的人多,但卻少有敢近身的,這自是因為小唐通身的氣質跟應蘭風大是不同,眾人雖愛慕他,可一見其人其貌其質,心底只顧敬畏懾服去了,竟無一個敢靠前兒。

因此小唐淺笑了兩聲,只叫小廝們留神看著應蘭風,自個兒卻退了出來,負手站在馬兒旁邊看。

眼見百姓們這種歡喜情形,小唐心中卻仍盤算,不免想到:“上回懷真跟我說前世岳父落難之事,我心想岳父的為人不至於真的做出許多奸惡事跡的,恐怕有底下人的行徑在內,沒想到果然竟遇上了”

小唐想到這裏,笑意微微收斂,想到應公府的情形委實地盤根錯節,只怕這樣的惡奴不是一兩個的,若是放任如此,只怕遲早出事。

小唐點了點頭,便打定主意要就此事跟應蘭風正經叮囑兩句才好,然而因眾人一傳十,十傳百,都說是應尚書在此,一時半條街上的人都似湧了來,應蘭風一時竟無法分身。

小唐只是含笑看著,心底暗自盤算,忽在此刻,若有所覺,小唐轉頭向著身側看去,一看之下,卻見有一輛馬車停在身旁不遠處,車門處,有個看似十四五歲的小丫頭,正探出半個身子,好奇地往這邊看來。

目光相對,那小丫頭瞪大眼睛看著他,忽地臉上略略一紅,此刻車內便探出一只纖纖手兒,把那丫頭拉了一把,那丫頭便不情不願地回去了。

小唐不以為意,便仍擡頭看向前頭,卻見應蘭風已經邊作揖邊走了出來,眾百姓雖然不舍,卻畢竟不敢強留,又見小唐在等候著,自然更加不敢跟隨過來了,於是都止了步。

應蘭風回來,因見無人跟上來,才定了定神,對他說道:“虧得你知機,不然的話我竟還被蒙在鼓裏,任憑這般惡奴如此,遲早便弄出心腹禍患來。”

小唐安撫道:“不礙事,也是岳父處置的妥當。才讓百姓們心安,只不過應公府”小唐正欲說,忽地一個人跑了上前來,跪地道:“原來真是二爺在這兒給二爺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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