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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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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懷真只推說身上不好,不肯去跟小唐相見,不料張燁聽了,問道:“這位唐侍郎年紀不大,便位高權重的,怎麽特特要見你呢?”

懷真便道:“唐叔叔跟我爹在朝上互有交往,我很小的時候,他救過我的性命,故而待我不同,如此而已。”

張燁道:“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去見他,反叫他失望,可是因為我跟師父來了,你不便出去麽?”

懷真因笑道:“不是這話,他叫我去見,不過也是客套罷了,見不見都是一樣,罷了,快別說這個了,怎麽先生還不來呢?”

竹先生聽到這裏,才邁步進了門去,轉到裏屋,卻見張燁跟應懷真兩個坐在炕上,中間隔著一張桌子,懷真低著頭,不知正在翻什麽書。

張燁見竹先生進內,才跳下地,喚了聲:“師父。”又湊上前去,低聲有些抱怨道:“師父,原來懷真的父親就是咱們在南邊兒救了的那人……你為何不早些跟我說?”

竹先生笑著說道:“誰叫你嘴快的呢,活該。”

張燁努嘴,回想昔日曾跟懷真說了幾句應蘭風的“壞話”,便打定主意,絕不能說穿應蘭風就是他在南邊兒救了的那人。

懷真見竹先生來了,忙也下地行禮,竹先生笑了兩聲,說道:“在看什麽呢?”忽然間懷真嘴邊有一點破了,因又看了一眼,卻不曾問什麽。

懷真便微笑道:“在翻翻書,我近來有一事不解,正想請教先生,怎奈一直都不來……可是王府裏有什麽事兒?”

原來,應懷真心中暗暗擔憂著世子趙殊的病,只是不好就問出口來,說完之後,便叫那些小丫頭們都出去罷了。

一時裏屋無人,竹先生早已懂了她的意思,低頭思忖了會兒,才說道:“倒是沒有別的事,倘若你問的是世子的病……他那是胎裏帶出來的,要治好也是難得。”

應懷真怔怔問道:“什麽叫做‘胎裏帶出來的’?可是先前有失調養?”

竹先生卻並不回答了,只搖了搖頭,又看著那本書。

懷真見他默然,便識趣不問,也指著那本書道:“我翻遍了這些書,也沒找到想找的,可喜先生來了。”

張燁聽到這裏,就插嘴說道:“師父,懷真說有一種香料,能叫草木枯死,蟲蟻也能引來毒倒,我孤陋寡聞倒是沒聽說,師父可知道?”

竹先生聽了,一楞,便問道:“香?”

懷真道:“也不知是不是香,只是做成了香餅罷了,不知為何,別人聞不出來,獨我聞著,只覺得心中郁悶不快,頭也暈暈的……”

竹先生皺著眉頭,便道:“可有實物?拿來我看看。”

懷真見左右無人,就低聲道:“我不敢久留那東西,偷偷地埋到院子後面了。”

張燁聽了,卻高興起來道:“這樣厲害?你埋在哪裏?我去挖出來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

。”

懷真見他竟像是遇到好事一般,也不嫌勞碌,便抿嘴一笑,道:“要找也是容易的,就是後院那西北角上,靠近墻根兒,前日我特看了看,才發現那邊一塊兒的草都枯死了……”

張燁急不可待,便出去要挖取,竹先生喝道:“別莽莽撞撞的,且避著人些。”等他去了,竹先生就問懷真道:“你只說著香不好,卻不曾說是從何處得來的此物?”

應懷真見他問的正中癥候,一時低頭,不知該不該說。竹先生揣摩著,道:“我聽聞前幾日你又進宮去了?”

一提這個,應懷真便低了頭,低低地答了一聲“是”。

竹先生點了點頭,便不再問,頃刻,果然就見張燁從外頭跑了進來,道:“得了,果然好找,那邊兒的草都死了,可是這個麽?”說著,就把那香包兒在手心裏攤開。

竹先生看了一眼,見那等的針線織造,便點頭嘆道:“果然是宮裏頭的物件兒。”說著,又笑看懷真,道:“怪道你這丫頭這樣謹謹慎慎,不肯多說一句話呢。”

應懷真見他一眼就認出是宮裏出來之物,便才問道:“先生既然認得,且快看看,可知道是什麽東西作怪?”

竹先生打開那香包兒,拿出那塊香餅看了一眼,又靠近了嗅了幾嗅,面上透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應懷真此刻已經禁不住那股惡息,掩著口鼻往後退了退。

張燁卻笑道:“並沒別的味道?懷真怎麽是這樣呢?”

竹先生看了他兩人一眼,又仔細地嗅了一會兒,心中只是暗暗尋思,猛然間想到一物,頓時臉色大變,便把那香餅遠遠地丟開了去。

張燁嚇了一跳,道:“師父,做什麽?”

竹先生看著自己的手指,臉上透出深惡痛絕之色,道:“快去打水,快!”

張燁見勢不妙,忙出外叫丫鬟打水來,自己便要去撿那香餅,不料竹先生喝道:“別用手!找個東西包起來再撿。”

張燁便如他所說,果然找了張厚厚的紙把那塊香餅包了。正好丫鬟打了水進來,竹先生忙去洗手,又叫張燁也來洗,洗過之後,又拿了帕子,仔仔細細擦了幾遍才罷休。

應懷真因見這種情形,知道那香餅果然不是好的,便問道:“先生,這究竟是何物?莫非有毒麽?”

竹先生驚魂未定,見丫鬟出去了,便才說道:“幸虧你這丫頭跟別人不同,事先提醒我這東西不是好的……不然,就連我也中招了。”

應懷真便看著他,也是奇怪他們怎麽都聞不出來,張燁也催促道:“到底是怎麽樣?我卻覺得沒什麽呢?”

竹先生嘆了口氣,道:“你才幾歲?跟隨我去過幾個地方?普天下之大,你不知道的東西多著呢,此物喚作‘屍花魔芋’,你們可曾聽過?”

懷真一聽這個名字,便覺通身惡寒,張燁也皺眉聳鼻,道:“這名字如此嚇人,必然是個厲害的,師父你哪裏見過?是什麽樣兒的,倒也要叫我見識見識才好。”

竹先生點頭嘆道:“你還想見呢?可知許多人見了便沒有命的?此物原本產於域外,中國地方並不常見,若是長的至大的那種,怕是三個你疊在一塊兒才及它高,此花又有一種異香,會引那些生靈失魂落魄,飛蛾撲火般投到它的花苞之中,它便捕而食之,因此花如此邪惡,才得這名。”

張燁聽得直咬手,道:“果然是這般厲害?簡直不似是花兒,倒像是個妖精魔怪。”

竹先生道:“可不是麽?方才這香餅裏頭,若我猜的不錯,定然就是有此物了

。”

張燁忽然記起自己的手方才拿過,頓時嚇得吐出來,又呸呸數聲,一時顧不上說話。

懷真便問道:“先生,既然此花如此厲害,這能將它調入香而不叫人發覺的人,豈非更厲害?”

竹先生看了她半晌,便點了點頭,道:“如今你可跟我說,究竟是從何處得來的罷?”

懷真低頭想了想,便道:“我不瞞先生,實在茲事體大……這物件兒,是從宮裏頭得來,是淑妃娘娘賜給得寵宮人的,這個是給了含煙姐姐,因我覺著不好,便假稱自己喜歡,才要了來的。”

竹先生聽了“淑妃”兩字,微微垂眸,便低笑了聲,懷真見他神情中似見幾分苦澀之意,仿佛別有文章,心中不解,便試著問道:“先生……可是知道什麽?”

竹先生才回過神來,一笑道:“你不要多心,我只是覺著,這樣兇險之物,你拿了回來,只怕也難保你那姐姐平安,既然有此等手段,難道就不會用別的法子了麽?”

應懷真聽了,正是她最擔心的一件事,便道:“這可如何是好?”

竹先生嘆了聲,道:“這也是順其自然罷了,豈不聞‘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為人一世,不過是受著罷了,各人自有各命,哪裏能管得那樣多呢。”

懷真見他不理此事,心中暗暗焦急,想到含煙為人,是那樣的可敬可親,倘若真不明不白折損在宮裏,她偏又知道卻幫不上什麽,此生怎能安心?

竹先生見她眉尖帶愁,早知其意,想了一想,便道:“萬物從來相生相克,這屍花自然也有它的天敵,倘若你不放心,若能調能克制這一味香的,自然是好,除此之外,還想什麽?只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懷真聽了這句,跟先前自己說過的一樣,便點了點頭。

當下,竹先生又略坐了會子,道:“這香餅留在你身邊兒終究是個禍害,索性我帶了去罷。”

懷真樂得答應,竹先生便把那香又包了幾層,放在袖子裏,便攜著張燁告辭。

懷真不免起身相送,一直到了院門口才站住腳,誰知正送了竹先生跟張燁,不妨一擡眼,竟見小唐從前方而來。

懷真眼見那熟悉身影,待要躲閃,卻已經遲了,小唐雙眼直直地就看向她,仿佛能把她釘在原處一般。

應懷真心裏立時不自在起來,只好勉強低了頭住了腳。頃刻間,小唐已經走到跟前兒,便看著說道:“聽說你身上有些不好,你父親也擔心著呢,我也不放心,得了應大人應允,便少不得親自過來看看,怎麽又跑出來了呢?”

懷真聽了,心中便懊悔起來:如今,倒不如先前丫鬟來請的時候就答應了,那時候還能去書房內,縱然說話,也是當著應蘭風的面兒。

卻想不到,自己情急裏想出來的不見的借口,倒反而成了他來單獨見面兒的緣由了。

懷真心中一嘆,仍是垂了眼皮兒,靜靜地說道:“唐叔叔有心了,方才原本有些不大好,幸而竹先生來看過,如今已好了些了,唐叔叔日理萬機,正經事還做不完,何必又巴巴地跑來看呢。”

小唐見她果然又是這個冷冷清清的模樣,且又拋出這拒人千裏的話來,不由就想起在肅王府內熙王趙永慕說的話:她越是恭謹有禮,越是跟你生疏呢。

小唐微微一笑,才要說話,不料目光一動,便看見懷真唇上有些許破損之處,就如那櫻桃顆綻了一點,很是醒目



原本她側身低頭,姿勢倒是有些奇怪,如刻意避著什麽似的,小唐本沒留意究竟如何,此刻一下子看見那塊傷處,頓時心中一震,眼前又出現若幹迷亂的場景來。

懷真因不見小唐答話,不由便擡眸微微看去,不料正見他雙眸定定地,竟正是看著自己唇上。

頓時間,懷真的臉便紅了起來,皺著眉便轉過身去,待要邁步走了,又太過露了行跡,反讓小唐沒臉,於是滿面羞惱慍怒,忍了忍,只道:“唐叔叔既然來了,請屋內說話兒。”說著,向著他側身一禮,便往院內而去。

小唐也知道方才一時神魂生迷,被她察覺了,心中自責,見懷真轉身,便擡手在自己額上輕捶了一下,舉步跟上。

如此進了屋內,小唐才又定了心神,便怡然擡眸四看,突然就看到桌上梅瓶之中那一枝子半枯了的梅花,看來有些眼熟似的。

小唐心中不由一動,看一眼懷真,便做隨意狀問道:“這花兒都枯敗了,怎不換了?”

懷真回頭,便說:“雖是這樣了,卻還有香呢,扔了白可惜的。”

正好吉祥進來送茶,聞言便笑道:“那日表舅爺來,特給我們姑娘送了這一枝子梅花,姑娘哪裏舍得扔了呢。”

小唐心中一震,雙眸便微微瞇起來,再看那梅花,就覺得金色有些刺眼了。

懷真便嗔吉祥道:“偏你多嘴?還不出去。”

吉祥本來還想問問小唐那日怎麽忽然病了……才特意進來送茶,只是因忌憚小唐如此身份,又擔心自己問的唐突,見懷真如此說,便只好躬身退出了。

小唐才笑了兩聲,道:“怪道不舍得扔了,原來是郭郎中所贈。”說著就看了懷真一眼。

懷真皺了皺眉,有心想分辯什麽,話到嘴邊,又忍了回去。

小唐細看她的表情,便在旁邊坐了,似笑非笑地說道:“那日郭郎中也去過肅王府,必然是他心細,折了送你的?我倒是個粗心大意的,白在那裏站了半晌,也不記得給你折一枝子……是了,讓丫鬟送你的藥可塗了?”

懷真低頭道:“多謝唐叔叔細心,已經全好了。”

小唐點頭道:“那日因離開的匆忙,便忘了帶藥,我近來不知怎地,更是行事馬虎了,家裏太太也常責怪我,還說我不記得請你時常過府同她說話。”

懷真並不看小唐,只安靜垂著眼皮兒罷了,聞言便微笑道:“我心裏也惦記著太太,只是近來一直不得空,唐叔叔行事素來妥當,怎麽只說馬虎呢。”

小唐見屋內並無其他,便低聲嘆道:“倘若不是心粗若許,前日又怎會作出天大的錯事來。”

懷真聽他提到這個,心裏雖然掂掇沈浮,面上卻還依稀笑微微的,悄聲道:“不過是病了,誰沒有個三災八難呢,唐叔叔身子沒有大礙就好了,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了,我也都忘了。”

小唐看著她唇上那點子破損之處,雖然知道她年紀小卻素來從容鎮定,卻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反應。那件事本是無奈,他能做到自禁若許,已經難得的很,可到底是逾矩了,因此一直心中惦記:只怕把懷真驚駭壞了。然而雖如此,此刻懷真越發大了,卻不是小時候說見就能見的。

正這數日因有春闈的事兒,便進府來跟應蘭風商議,說了幾句,便只借口許久不見懷真、心中想念,欲一見。

應蘭風因深知他對懷真有一再的救命之恩,又年紀在這裏,從來都長輩似的,何況對自己也是恩遇有加,因此對小唐跟待別人更不同,便忙叫人請懷真過來



不料懷真只推身上不好,小唐便借口自己去看罷了,應蘭風不疑有他,立刻應了。

不料小唐見了懷真,見她神情疏疏淡淡,仿佛並沒那種事發生一樣,倒是讓小唐恍惚起來,只是她唇上那點兒傷,卻驀地將他心底那些狂亂若許的情形喚醒了來,提醒著是真個兒發生過的。

然而見懷真如此,小唐心裏竟有些不太自在,雖然不願她哭天搶地的,也自喜她並不似別的女孩子一般尋死覓活,卻也不想就如此平常之態,好歹那是……

小唐在心中忖度片刻,便說道:“懷真,此地並沒別人,我便同你說實話罷了,那天……不管起因如何,究竟是我的大錯了……”

懷真怔怔聽著,不知他又要說什麽,小唐的手握緊了些,無端有些緊張,偏扯動嘴角又笑了笑,道:“你知道我並不是那等輕狂無禮的人,雖然……可畢竟是生了事,你若是不嫌……我願意……負責。”這話說的,卻是重若千鈞,說完之後,身心卻輕快起來。

其實小唐並沒就正正經經地想過此事,什麽“授受不親”,一動便是托付終身之類,也並沒認真在意過,只因知道懷真素來不是那種狹隘性情,兩人年紀又相差若許,因此這幾日,此種念頭雖然偶爾在心底掠過,也只是一閃罷了,從來沒敢用心深思過。

誰知相見了,果然見懷真冷冷淡淡,他心裏的這種念頭竟刁鉆似的冒了出來,飛快想了一想,便才提了出來。

懷真頭一次見他說話斷斷續續,很是遲疑的模樣,且又如此顛三倒四,幾乎不知他在說什麽,半晌才反應過來。

懷真大驚,驀地就站起身來,定定地看著小唐,臉色先是發紅,而後又慢慢地轉白了,眼中光芒閃爍。

小唐見她已經明白,心中竟莫名輕快了不少,便試著問道:“你若是……答應,我便同……應大人說……”

不料小唐還未說完,懷真便道:“不、不用……”

小唐一楞,就看懷真,卻見她望著自己,微微地皺著眉道:“唐叔叔,你若為了我好,不必想更多的……只且……萬別把此事告訴人就是了。只當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好?”

小唐聽她忽地這般說,心裏居然有些失望,他頭一遭兒對個女孩子示好,那“相娶”的念頭素來雖不曾正經掂量,此刻提出,卻是一片真心,不想才出口,竟直接被拍了回來,一時有些懵然了。

懷真見他不語,便道:“唐叔叔,那日你是中了迷藥,所做的都情非得已,我也深知,又怎能從這錯裏更生出錯來,不如且放下,大家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可好?”

她一連問了兩次,小唐皺眉看她,此即心中忽地明了:懷真是真的對他無意,更絕沒有想嫁的心思。

小唐心中巨震,更是無言,滿心失落之情,無以言喻。

看了她半晌,目光自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上移到那檀口之上,一瞬煩亂,忙移開目光去,偏又看到桌上那一枝梅花,小唐不由冷笑道:“原來如此,你心中……必然已是有了人了,故而怕我說出什麽去?”

小唐心神慌亂,一時竟口沒遮攔,才出聲就知道不好,忙看懷真,果然見她的臉上泛紅,卻只氣惱地看著他,仿佛是氣急了,眼中就有些淚光。

小唐大為後悔,忙要道歉。懷真側身過去,忍著淚說:“唐叔叔……也來了半晌……”

正要送客,忽然聽外頭有人笑道:“妹妹可在家麽?我有好東西拿了給她看!”居然正是張珍的聲音。

卻聽小丫頭笑道:“珍哥兒,今兒又是逃學回來的麽?眼見春闈了,怎麽也不上心些?”

張珍笑道:“那些書本有什麽好看的?何苦相看兩生厭,我又沒有金榜題名的本事,就不跟佩大哥小絕哥哥他們一處了,如今我得了好東西,給妹妹看看開心,好兒多著呢

。”

小丫頭才想告訴他裏頭坐著的就是今次會試的主考官,不料張珍情急心切,便不等她說,便興興頭頭地邁步走進房中。

且說張珍滿面春風,懷中抱著一物,快步入內,一邊且叫“懷真”,誰知猛擡頭看見懷真雖在,旁邊卻更有個無法忽視之人,那樣看似金玉一般,卻偏透出不怒自威的容貌,頓時邁出的腳都僵硬起來。

懷真看看兩人,又見張珍生畏,只好出聲道:“大元寶,快來見過……唐大人。”

張珍經她提醒,才忐忑上前,萬沒想到懷真房中坐著一只“老虎”,委實嚇得腿腳發軟,想要逃也來不及了,無法,只得硬著頭皮上前請安見禮。

小唐看著張珍,心中仍是幾分慍怒著,如今更多了幾分惱意:試想如今因懷真長了年紀,縱然他要相見,也得經過應蘭風同意,或者當著人的面兒,真真兒是見一面難如登天,這少年卻肆無忌憚地就能登堂入室,又是如此親密,當下面上雖笑微微地,心裏如何,只他自己知道罷了。

小唐便微笑道:“不必拘束,你便是大元寶麽?”

張珍見他竟知道自己的小名兒,不敢擡頭,眼睛骨碌碌亂轉,慌忙道:“是。”

小唐的聲音越發柔和,道:“這次也參加了春闈?”

張珍咽了口唾沫,也說了一個“是”。小唐就呵呵笑了幾聲,道:“難得,少年英才,前途無量。”也不說別的。

張珍一陣渾身皮緊,更是無法出聲,懷真在旁邊看見,顧不得心裏跟小唐置氣,少不得替他道:“大元寶原本也很好學,今兒怕是讀書讀累了,正好跟唐叔叔相見,也算是有緣。”

小唐見她終於肯開口了,便道:“只怕素日跑的太勤快,我偶然來一遭兒,竟遇上了?”仍是滿面堆笑,毫無破綻。

懷真見他有見責之意,忙又柔聲道:“並不是,只因我跟大元寶是一塊兒長大,他體恤我素來在屋裏悶得很,才特意看望,只是好意呢。”

小唐故意唉了聲,道:“然而如今畢竟要春闈了,該多放些心思在應考上才好,若高中了,也好光宗耀祖,報效朝廷,怎能如此庸庸碌碌,白耗時光?”

張珍因懼於他的身份名望,更加上是逃學的考生遇到主考官,正如老鼠見貓兒似的,此刻更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懷真生怕小唐為難張珍,於是忙含笑又道:“大元寶平日裏很是勤快,倒是我覺著他吃累,才經常拉著他玩鬧……該是我的不是,以後若有出息,自然是會勤勉向上的。”

小唐見她字字句句,都替張珍開脫解釋,護得紋絲不漏,就看向她。

懷真被他一看,見他眼底似笑非笑,心中一顫,左右為難。

不料小唐又嗤嗤笑了起來,道:“你竟是在怕什麽?我不過隨口說幾句,是為他好罷了,難道就能罰責他呢?倒是難為你,一句句替他分辯。”

懷真臉上已經紅了,小聲說道:“大元寶心裏緊張,便說不出話來,我多嘴替他說了,唐叔叔要怪且怪我就是了。”

小唐見她此刻面上嬌羞帶嗔,一時又是恍神兒,望著那唇上的一點櫻顆綻,回憶檀口香舌,浮想生津,小唐意猶未盡,竟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唇,剎那間心魔亂舞,綺念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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