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亮悄悄爬上天幕，窺探著每個人的秘密。

“要喝水嗎？”流光詢問道。

“嗯”

流光轉世去倒水。

“啊。”一陣破碎聲，從一旁傳來。

滄瀾急忙過去，看到流光正伏著身子收拾茶杯的碎片。滄瀾一把抓起流光的手，只見手背上一片紅腫，手心裏還有幾個細小的傷口，已經結痂了，但不難看出是新傷。

“怎麽弄到手了，這麽不小心。”滄瀾關切的問道，但這樣著急的語氣聽起來倒像是責怪。

“又不是你弄傷手了，那麽著急幹嘛。”流光嗔怪道。

“狗咬呂洞兵，不識好人心”滄瀾又好氣又好笑。

“好了，我沒事。”

滄瀾簡單的給流光包紮，只是在看到手心傷口時眼神有些異樣，不過倒也沒說什麽。

滄瀾也明白，在今天下午時看到流光和苒華在一起時，流光的將手握成拳頭狀。當時還以為他們兩個要打架，怕流光吃虧還悄悄跟上流光，最後才發現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襄王有夢，神女無意。

苒華悄無聲息的從院子裏出來，直奔楓樹林。

林子裏空無一人，風沙沙的吹著。只有苒華形單影只。

苒華拿出笛子在林子裏吹奏，笛音在夜色中飄蕩，飄向很遠，很遠......

另一邊的滄瀾不解的問：“你們的約定地在這兒嗎？”

“不在。”流光幹脆利落的回道。

“那你就斷定苒華會來嗎？”

“因為我不去，所以他會來”

滄瀾聽到笛音若有所思。

月亮越升越高，想等的人卻還沒來。

苒華滿腹疑惑，在等不下去了。心裏滿是擔心，月兒，不，是流光不會出什麽事了吧！不行，我要去找她。苒華加快步伐趕向流光的住處。

“流光，你說今晚的月亮多美，和你一樣呢！”

“是嗎？我美還是月亮美。”

“當然是流光美，流光最美。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呵呵呵！你又取笑我”

苒華還沒走到，便聽到這些話。心裏涼了半截，但還是堅信流光在等他，一定是流光在耍小性才沒去。

苒華走近了看到一個極其美麗的女子和一個挺拔的男子坐在臺階上，女子的頭靠在男子的肩膀上，臉上滿是嬌羞。男子的手握著女子的手，一臉幸福。這倆人除了流光和滄瀾還有誰呢？

他們的嬉笑不亞於一把利劍穿透苒華的心臟。

苒華步伐踉蹌，卻還是走到流光面前，問道：“流光。。。”竟不知要說什麽。

“如你所見，我和滄瀾情投意合，你可以走了。”流光的心如針紮般，又像蠱蟲在一點一點吞噬心臟。

“當真如此？”苒華將目光轉向滄瀾。

“是的”滄瀾不知如何回他，只是用這般簡單卻好比剜心酷刑一樣的虛假事實，回了他。

“我以為，你的心從未改變。你卻用實際行動狠狠的給了我當頭一棒，告訴我血淋淋的事實。我情願你一直騙著我。”苒華仰天大笑，眼神裏卻透著無比的悲傷。

“我從未許諾給你什麽，我從未答應給你什麽，亦從未欺騙過你。”流光頓了頓有說道“從始至終”

“那五年，青城山的朝夕相處，竟如此單薄。”苒華眼眶微紅。

“你一直都厭惡我，對嗎？從桃林相遇，到誅仙臺一掌。我們從未陌路，卻形同陌路。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我想活下去，驕傲的活下去。你懂嗎？你從來身居高位，得到師尊的真傳，無上的法力，還有同門的仰望與敬佩。你不懂我，從來。”流光將苒華最不願聽到的話一字一句的講給他聽，那語氣像極了在講一個笑話。

“在你心中，那段日子如此不堪嗎？”苒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卻還是明知故問。

“是，從來都是。”流光淺淺勾唇。

“你當真如此狠毒，竟是我看走了眼。”

“哈哈哈，我從來都沒有虧欠你什麽。”說著撩起袖子，一塊猙獰的疤痕在黑夜裏如惡獸般，露著鋒利的牙齒，蠢蠢欲動。“這算的了什麽？後背上，肩膀上哪一處不是這般猙獰可怖，拜你所賜，流光終不敢忘。”流光面容扭曲，地獄的羅剎，十八層的惡鬼。

苒華看著這樣的流光，滿是驚愕：“流光，終是我對不起你，可你也不能如此”苒華看著滄瀾。

“在我滿身傷痕，奄奄一息的時候，只有他。采藥，熬藥，無微不至。你在做什麽，你沒有資格評價我，更沒有資格評價他。”在堅持一會就能和苒華斷的徹徹底底，於他於我都是好事，可為何心還是會痛。我應該開心，再不會牽絆到他了，祝你一切都要好起來。

“我還是來晚了，你已經不需要我了對嗎？”

“是，從今以後我們生老病死，各不相幹”再見了，我的苒華，從今以後，你會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你的身邊再也沒有我，我會祝福你。一直。流光寧願一人承擔所有的恨，所有的愛，所有糾纏不清的愛恨情仇。

“既然如此，我不強求。希望你一切都好。這個給你，就當臨別贈禮。”苒華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伸手將短笛遞給流光。

“不需要”啪的一聲，流光將他的禮物，他最後的奢求摔成兩半。

苒華眉頭皺了一下，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帶苒華走遠了流光彎腰拾起，輕輕摩挲玉石發出的柔和光澤：“還能修好嗎？”

“摔得挺嚴重，怕是難。”滄瀾擔憂的看著流光。

“那便就這樣吧！”流光臉上多出兩條淚痕。

“你有是何苦呢？”滄瀾不忍。

“告訴我為什麽？你要想清楚，否則我會馬上追上去告訴他事實。”滄瀾迫切的想要知道事實。

“你想知道什麽？”

“原因，你不能和他在一起的原因。”

流光略微思考了一下緩緩說道：“那年，我身體才好，剛能下床走路。我去了青城山,然後我碰巧見了林萱琪，她見了我一點都不驚訝，很平靜。我告訴她我要找苒華，她卻告訴我一個秘密，一個關於苒華的秘密，一個讓我不能和他在一起的秘密。”流光面色平靜的講起這件事，她笑了，扭曲的笑。兩行清淚緩緩從眼眶滑出，可是流光還在笑，淚還在流。

滄瀾：我最大的悲哀是什麽？十年前看著族人被殺害，自己無能為力；現在看著喜歡的人痛哭流涕，自己無動於衷。實在可笑？說好的護你一世安好，卻看著你一次次流亡受傷。

滄瀾拍拍流光的背：“都過去了。”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流光望著無垠的天幕，沒有感慨，沒有淒涼，只有心痛與悲傷。

另一邊的苒華回到小院內，眼前滿是流光那觸目驚心的傷疤和面孔，還有碎了的笛子與希望。

苒華：原來所謂的天長地久，不過鬧劇一場。是我高估了彼此的感情，還是低估了命運的心血來潮。是與不是都無所謂了，自此你的人和你的心都不是我的，從來。

她像一把火，溫暖又危險；曾經她照耀過我，現在她燒掉了我的心；曾經她幫我驅走嚴寒，現在她讓我體無完膚。妾心似枯水，我心如死灰。

死灰尚且能覆燃，而我的心怕是再也活不了。

她如此狠心，可她卻不明白，他已相思入骨，病入膏肓。

是她的決絕，是她愛的深沈；他不懂，她也不懂。

流光有時怔怔想：“如果我沒有去找他，沒有遇到林萱琪，沒有知道那件事情。或許我們...”可是世上哪有那麽多如果，就是這麽不偏不倚。她都忘記自己的身世了，都忘記童年，家人，父母，命運為什麽繞了那麽多彎路還要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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