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笑笑故意加重妓女兩個字的讀音，將不遠處偎在高雲起懷中的莊文玉氣得一張小臉忽青忽白。

高雲起有些不太樂意，忍不住辯解道：“你這人說話怎麽可以如此無禮，文玉雖然出身牡丹樓，可她的身子是清白的……”

福笑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高雲起，你說這話的時候怎麽一點底氣都沒有？就算她身子清白，也改變不了她曾經在牡丹樓當過妓女的事實，這世上的妓女分為三種，一種是賣藝不賣身，一種是賣身不賣藝，還有一種就是又賣身又賣藝。可不管怎麽分類，她們都有一個統稱，就是青樓妓女。雖然我從一開始就沒看上你這個窮酸書生，但念在你要跟英英姐過一輩子的份上，當日我求秦王對你的仕途多加提拔。如今你在秦州城能占一席之地，靠的是你媳婦兒娘家的勢力。但凡有點兒情意的男人，對媳婦兒感激涕零都不為過，你們高家倒是會做人，前腳利用完了正室媳婦兒，後腳就將一個青樓妓子給領進了家門。你們不如出去打聽打聽，像你們高家這種卸磨殺驢的人家，日後還有誰樂意與你們親近。哦，我差點忘了……”

福笑笑面帶輕蔑地看向莊文玉，“這位青樓出身的莊小姐正眼巴巴的等著嫁進你高家的大門，沒準兒英英姐前腳被休出高家，你們就會將這個妓女給扶上正妻之位。瞧瞧你們高家多熱鬧啊，連妓女都能登堂入室，我倒要看看日後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還有哪個敢與你們高家親近，那不是明擺著自降身份，自貶名聲麽。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妓姈這樣的玩意兒只能放在見不得光的小公館裏偷偷養著，你高雲起倒是厲害，直接讓這麽一個下賤的東西登堂入室，真是佩服佩服啊。”

高雲起沒想到福笑笑的嘴巴竟然會這麽厲害，雖然他被她一番話氣了個半死，但她字字珠璣，每一個字說得都是那麽貼切到位。

但凡有點身份的男人，只會花錢去青樓給自己找樂子，很少有人會將妓女直接帶進家宅後院擡為妻妾。

當然也不乏有財大氣粗的土財主為青樓中貌美如花的妓女贖身，但為官者與行商者不同。

商人可以無所顧忌，高雲起可是朝廷正兒八經的官員，一旦跟妓女扯上關系，就等於是自毀名聲、自甘墮落。

經福笑笑這麽一罵，高老太太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而且她今日跑到福笑笑家來鬧，也不是真的想要將福英英休出家門。

高家正妻的位置她還是願意給福英英留著，畢竟福英英現在手裏有錢，這一年來，福英英拿回家裏的家用讓高老太太著實過了一把上流貴婦的癮，不管是她身上穿的衣裳，還是手上戴的鐲子，每一件拿出去都能賣個好價錢。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高老太太過了大半年的富貴日子，眼下福英英突然中斷了給家裏的家用，這讓過慣富貴日子的高老太太如何能受得了這個。

為了避免事情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原本還囂張十足的高老太太瞬間換了一張嘴臉，“英英啊，婆婆知道你離家出走是因為你看不慣你相公將別的女人給帶進了家門，可你也不能不懂事，應該明白婆婆容許文玉進門，是為了讓咱們高家盡快有後。你想想啊，文玉日後給雲起生了兒子，還不是要叫你一聲母親。而且文玉也是一個極懂事的姑娘，雖然出身尷尬了點兒，可只要你肯定給她一處容身之所，她一定會對你心生感激的。”

說完，還沖莊文玉擠了擠眼睛，示意她趕緊去福英英面前說幾句好話。

莊文玉多機靈的一個人，得了高老太太的暗示，嬌滴滴地走到福英英面前，委委屈屈道：“好姐姐，你快別生我的氣。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跟你搶相公，相公之所以會不顧你的反對將我帶進了高家的大門，是因為我這肚子裏現在已經有了相公的骨肉。婆婆說得沒錯，這孩子生下來是要叫你一聲母親的，雖然他不是從你肚子裏生出來，可他到底是相公的親骨肉。你總不能因為我，討厭相公，也討厭相公的孩子吧？”

福英英皺著眉頭，顯然不打算接受莊文玉的提議。

這倒不是她心狠無情，而是莊文玉這個女人實在是太過討厭，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她永遠都忘不了，高老太太和高雲起不在的時候，莊文玉在她這個正牌高夫人面前有多麽的囂張。

她曾在事後跟高老太太和高雲起告過狀，可莊文玉這女人極會演戲，哭哭啼啼說她冤枉她，憑白讓高雲起對自己越發的不待見。

要不是在高家接二連三受莊文玉的氣，憑福英英的性子，也不至於鬧得要離家出走。

這些事，福英英跟福笑笑住在一起的時候多多少少提了一些，雖然提的並不是那麽全面具體，可福笑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兩面三刀的人，自然是對莊文玉打心底厭惡。而且從莊文玉從面相上來看，就是個典型的狐貍精，眼角高吊，一臉的狐媚子相，實在讓人對她喜歡不起來。

“莊文玉，你自己賤沒人攔著，可你別將你自己的賤氣傳染到別人的身上。福英英好歹也是福家的大小姐，當日下嫁到高家，已經是吃了大虧。她沒給高家生出孩子那不是她的錯，她也沒義務替自己的男人去養一個妓女為他所生的私生子。”

不理會高家眾人難看的臉色，福笑笑直截了當道：“你們一個個也別在這兒裝腔作勢，說一千道一萬，你們今天厚著臉皮上門，不就是為了福英英每個月賺到手中的那筆豐厚的銀子麽。如果福英英手裏分文沒有，我就不信你們還能主動登門……”

“福二小姐！”

高老太太有些不太樂意地打斷她，“你從前貴為秦王妃，咱們還可以顧忌著你的身份不敢去反駁。可既然你現在被秦王殿下休出家門成了下堂婦，便沒有資格再幹涉我們高家的家務事。福英英一天是我高家的媳婦兒，這輩子她就永遠是我高家的媳婦兒。就算我們要的只是她每個月賺來的銀子，那也是她應該應分給我們的東西。你不能自己被男人甩，還拉著我們高家的媳婦兒跟你走一樣的道路，你這麽做是不道德的……”

“住口！”

聽到這話，忍無可忍的十妹上前厲斥一聲，“高老太太，你說話給我註意一點，不管我家小姐現在還是不是秦王妃，也由不得你一個刁婦來染指斥罵。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仔細我現在就撕了你的嘴！”

胭脂和百合也沖上前來，怒氣沖沖的瞪著口不擇言的高老太太。仿佛她再多說一句廢話，就真的會撒了她的嘴。

高老太太被幾個小丫頭片子嚇得氣勢一短，色厲內荏道：“福英英，你就眼睜睜看著你的婆婆被幾個奴才這樣作賤嗎？”

未等福英英應聲，剛剛被一口一個妓女罵得無地自容的莊文玉忽然跪在福英英面前。“姐姐，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我現在懷著身孕，實在是無路可走，我求求你，別再因為我的存在讓婆婆和相公為難。你有什麽不滿盡管沖著我來，是打是罵，我全都受著，絕不會對半句怨言，我只求姐姐看在你跟相公多年的夫妻情份上別再繼續跟他鬧。咱們是一家人，你要是不肯回去，妹妹我今天就在這裏長跪不起……”

不得不說，莊文玉這一跪，在高老太太和高雲起眼中的形象瞬間高大了起來。

瞧瞧人家姑娘多懂事啊，為了讓正妻回家，連下跪磕頭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別忘了人家肚子裏還揣著孩子呢，反倒是你福英英，嫉妒成性，自己生不出來孩子，還不讓丈夫外面的女人生孩子。甚至還為了這麽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離家出走，你這樣的女人，就算離開了高家的大門，以後也不會再有男人樂意要你。

福英英被莊文玉這以退為進的行為氣得心裏直發堵，她下意識地推開莊文玉想要後退一步，避開她的跪拜。

卻沒想到莊文玉等的就是她這一推，福英英原本就沒用什麽力道，可莊文玉卻以一個極度誇張的姿勢摔了出去。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刺激得高雲起頓時來了脾氣，當下就沖了過來，擡手就要甩福英英一耳光，“你這潑婦，明知道文玉懷著身孕還敢對她動手，你這是要讓我高家絕後啊……”

福笑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男人打女人，眼看著高雲起的手臂舉了老高，她擡起一腳，直接將高雲起給踹翻了出去。

“高雲起，別他娘的給臉不要臉，在你對福英英動手之前，先想想你今日的成就是誰給你帶來的。為了一個妓女就想對自己的正妻動手，就你這德行，也配做一個男人。”

福英英也被剛剛那一幕給嚇到了，要不是福笑笑踹開高雲起，他那一巴掌是不是就落到了她的臉頰上？

那一刻，福英英心底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絕望。

兩人成親兩年有餘，高雲起對她雖然說不上多好，可從來沒對她動過一根指頭。沒想到今天他居然會為了外面的女人想要打她，她幾乎可以想象，如果她真的跟高家人回去，今後等著她的，可不僅僅是那沒落下來的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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