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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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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天上班之前,我幫你系領帶。

這句話像是一支筆,繪制出一整幅的藍圖。命運如一方輪盤,生活像一場賭博,沒人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厄運可能兜頭而至,福澤也能從天而降……然而無論前方道路如何,夏林希也覺得分外期待。

期待的前提條件是,她會和蔣正寒一同成長,心中懷揣著理想,肩上扛負著擔當。作為一個半只腳邁入二十歲的成年人,她比從前擁有了更多的空閑時間,如何最大化的利用這些時間,是她所認為的當下最重要的事。

夏林希滿心都是謀劃未來的考量,蔣正寒仿佛被她傳染了一般,他伸手摟上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著那一條圍巾,片刻之後忽然說道:“我盼著那一天來得早一點。”

言罷他又低聲笑了,雖然沒說別的話,卻讓氣氛更加微妙。

夏林希臉紅了一會兒,忍不住和他坦白道:“我也是這麽希望的。”話音落後,她接著問了一句:“等你大四畢業之後,你打算念研究生,還是留在北京工作?”

蔣正寒頓了一下,實話實說道:“沒有想好。”

夏林希馬上圓場道:“畢竟現在才大一,談這個有些早了。”

“不早了,時間過得很快,”蔣正寒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他勾起唇角又是一個笑,“決定權在你身上,假如你畢業出國……”

夏林希沒等他說完,拉住他的袖子道:“我們專業有不少人出國,但是我從來沒有考慮過。”

“為什麽?”

“因為不想離家太遠。”

沒錯,就是這個理由。

夏林希自欺欺人,幾乎都要當真了。

然而事實的真相卻是,她沒辦法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和他之間相隔一整個太平洋。

時鐘仍在行走,夜幕悄然降臨,汽車的喇叭聲此起彼伏,接連劃破一條長街的靜謐。他們兩個人走走停停,也在斷斷續續地聊天,期間夏林希接了一個電話,來電顯示是她的媽媽。

夏林希預定了酒店,她擡頭向前方望去,已經看到了醒目的招牌,手機裏傳來母親的聲音,她不得不停下腳步,站在蔣正寒身邊道:“有什麽事嗎?”

“怎麽和媽媽說話呢,”夏林希的母親回答,“沒事就不能找你嗎,學校的功課難不難,你這時候在幹什麽呢?”

耳邊一片汽車鳴笛,夏林希心中有鬼,說話也沒有底氣:“專業課非常難,和高中完全不一樣,我學得有一點吃力。”

她媽媽沒有被繞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上:“你在哪兒呢,學校裏有這麽吵?”

“我在街上,”夏林希扯謊道,“為了買參考書。”

因為這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她的心情瞬間七上八下。她今晚不僅預定了一頓飯,而且開好了一間房——當然不是為了做別的事,而是為了寫完她的數學作業。

國慶長假一共七天,她積攢了不少作業,課後習題都是未完待續,明天就要開始檢查了。

寢室十一點熄燈,自習室又人滿為患。最近這兩天的晚上,室友莊菲愈發吵鬧,她吵鬧也不需要理由,似乎是隨心所至,率性而為。夏林希能想到的條件最好的地方,莫過於五星級酒店的套房。

夏林希自認為計劃完善,但在母親面前卻是一字未提。

媽媽繼續說道:“寶貝,你國慶節不回家,一連七天待在學校,今天晚上出個門,也是為了買參考書……”

隔著一部手機,她的聲音並不清晰,不過明顯放緩了語速,改變了說教的意味:“大學和高中不一樣,你有空要多和同學交往,不能整天一個人悶頭學習,知道麽?”

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

夏林希略感驚訝,她下意識地點頭,然後回了一聲嗯。

她的母親感到滿意,這才開始了正題:“寶貝,要是有哪個男同學追你,一定要告訴媽媽。你今年十九歲了,再過一年就滿二十歲,在你目前的這個階段,什麽事情可以做,什麽事情不能做,需要媽媽教給你嗎?”

夏林希聽出弦外之音,她連忙表明態度道:“不用,我都明白。”

蔣正寒站在她的身側,耐心等待她打完電話。她母親說話的聲音不大,然而通話音量卻不小,因此她們交流的內容,幾乎都被蔣正寒聽見了。

蔣正寒依然安靜,他立在一盞路燈下方,觀望前方交錯的人影。

夏林希看了他一眼,思緒有一點覆雜。她很想和父母坦白,又覺得他們不會接受,兩相權衡之下,她只能繼續瞞著他們。

果不其然,她的母親說了一句:“你現在到了年紀了,媽媽是過來人,只能這麽告訴你,你要想找男朋友,最好找你的校友,外貌和身材不重要,家世和性格最關鍵。”

“家世”兩個字,特意用了重音。

不可否認的是,一個人的出身能把很多事情蓋棺定論。夏林希的媽媽由此拓展,舉了很多有關認知、閱歷、金錢觀、以及責任心的例子,並且把夏林希的父親拎出來,作為一個警醒女兒的反面典型。

夏林希不知道應該回覆什麽。

早在母親談到“過來人”的時候,夏林希就挪開了自己的腳步,站到一個距離蔣正寒更遠的地方。仿佛是一種心理預知,她覺得母親接下來的話,絕對不能讓蔣正寒聽到。

事實的確如她所料。

掛斷電話之後,她沈默了半晌。

假如別人和她說這樣的話,她並不會把它放在心上,但是這個“別人”換成她的母親,多少都能激起一圈漣漪。

她一方面不喜歡聽父母的話,一方面又容易被父母影響,追根究底,或許是因為非常在乎他們。

但她同樣很在乎蔣正寒。

“今天的賬單我提前付過了,”夏林希道,“為了祝賀你第一天實習。”

她拉著他的手往前走:“我開了一間套房,準備吃完飯寫作業,假如你今晚有空……”話說到這裏,她覺得有些不對勁。明明是為了專業課,然而她的話剛出口,卻類似於一種變相的邀請。

蔣正寒靜待她的下文,因為沒有等到一個字,所以他回答了一句:“我有空。”

他與她並排同行,接著問道:“什麽科目的作業?”

“數學分析、概率論和線性代數,”夏林希松開他的手,背對著他回答道,“國慶節出去玩了,這兩天來不及寫完。”

期中考試就在不久之後,她頭一次做不到充足的準備。

蔣正寒繼續問她:“你打算熬夜麽?”

“高三的時候,熬夜是常事,”夏林希道,“我應該沒有生疏。”

據說養成一個習慣需要二十一天,回顧在此之前的三個月,夏林希幾乎都是晚上十一點睡覺,生物鐘不知不覺地形成,她其實已經不太能熬夜了。

晚飯結束的那一刻,她看了一下手表,顯示的時間是夜裏七點四十。

蔣正寒陪她進入酒店房間,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旁。室內門窗緊閉,中央空調正在換氣,書桌前落下柔和的燈光,四周沒有交談的話語聲,只有一片寫字的沙沙聲。

夏林希獨自寫她的作業,蔣正寒也拿出草稿紙,推導今天見識到的公式,他們兩個人互不幹擾,彼此之間安靜了三個小時。

北京時間二十三點,夏林希覺得很困。

她的手速比想象中更快,但是任務量龐大而繁重,她不僅要努力地覆習,還要認真地預習,再給兩個小時也不夠用。

於是她泡了一杯濃咖啡。

淩晨一點整,手機鬧鐘響了幾聲,任務終於即將完成,夏林希低頭轉筆,這才發現一個問題——蔣正寒依然陪在她身邊。

她合上筆記本,擡頭將他望著。

“寫完了?”蔣正寒站起身,關上了走廊燈。

書桌附近仍舊亮著,他摸了摸她的腦袋,語聲低沈又好聽:“去睡覺吧。”

“你呢?”

“我回學校。”

“這麽晚了,不能留下來嗎?”

話音落後,四周沈寂。

夏林希臉色漲紅,她拉滅了一盞臺燈,陷入完全的黑暗中,交握雙手接著說:“我不是那個意思,現在地鐵和公交車都停了……”

她說到一半,幹脆站了起來。

濃咖啡效用太強,她自覺非常平靜,就是心跳有點快。

夏林希走到床邊,她裹緊身上的風衣,狀似平靜地落座,沒過多久,蔣正寒站到了她的身側。

窗簾密不透風,室內全無亮光,借著暗夜的掩護,她仔仔細細打量他。憑空而來的直覺告訴她,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了不得的事,她緊張的像是剛破殼的雛鳥,似乎連雙手雙腿都伸不直了。

直覺仿佛失靈了,蔣正寒笑了一聲說:“我真的走了。”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電筒用於照明:“如果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夏林希猶豫再三,盡力挽留道:“淩晨一點了,走夜路不安全。”

蔣正寒沈默片刻,毫無征兆道:“我留下來,你會不安全。”

夏林希沒想過他會說這樣的話,她既覺得他是在開玩笑,又覺得他說的是實情,兩種認知混雜在一起,讓她被咖啡因刺激的大腦愈發清醒。

蔣正寒放開他的手機,轉而擡起她的下巴,屏幕發出一點亮光,悉數映在他的眼睛裏,她躲避與他對視的機會,刻意看向一旁的床頭櫃。

“你知道我一直很想……”

“我不知道。”

他附在她耳邊說:“我現在告訴你。”

告訴什麽?夏林希心跳過快,以至於供氧不足了。

不對,不是供氧不足,心跳的速度加快,血液循環應該更快,動脈和組織液物質交換,為組織細胞供給營養,運走二氧化碳和代謝產物……

她滿腦子都是循環系統,根本沒聽清蔣正寒說了什麽。

他低聲問了一個問題,她就當場答了一聲好。他把她推倒在羽絨被上,撞掉了放在一旁的手機,手機摔在柔軟的地毯上,發出微不可聞的悶響。

衣服接連落地,夏林希扯過枕頭,蒙住她自己的臉:“蔣正寒,說實話,我還沒有準備好,我們進展得太快了。”

“一年了,”他道,“快麽?”

從去年算起,時至今日,他們交往一年了。

蔣正寒拉開她的枕頭,然後打開了床頭燈。

他沒有碰她的外衣,脫的都是自己的。夏林希心想,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他真是一個實在人啊……但是假設他真的很實在,為什麽又會把她壓在床上。

她想起了高三時期的極力克制,八月暑假的打打鬧鬧,大學開學之後小樹林裏的卿卿我我,還有不久之前發生的樁樁件件的親密往事。她從潛意識裏排斥這麽做,似乎種種行為都在暗示她是一個隨便的人,然而每當她仔細回想,又覺得自己樂在其中。

所以她應該說些什麽,或者做些什麽,來表明自己的反抗立場?夏林希想不出來,她捂上了自己的雙眼。

燈光透亮,蔣正寒低頭看她。

“淩晨一點半,”他給她蓋上被子,手掌覆在她的手上,他的掌心熱得發燙,像是裝滿開水的茶杯,仍然有耐心笑著道,“算了,我們睡覺。”

蔣正寒所說的睡覺,是很正經的字面意思。他說完就臥倒了,懷裏仍然抱著她,他的手臂有一點硬,因此她被抱得很不舒服,不過某一處地方更硬,自始至終都硌在她身上。

這樣怎麽能睡著。

淩晨兩點的鐘聲響後,夏林希伸出另一只手,接著摸到了一盒她從未碰過的,曾經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染指的東西。

蔣正寒低聲道:“把手上的東西放下。”

“酒店擺在床頭的,”夏林希說,“還沒有拆封過,我不能看一眼嗎?”

蔣正寒在她耳邊嘆氣。

嘆氣是什麽意思?夏林希感到忿忿不平,她重新打開了床頭燈,背對著蔣正寒側躺,一把拆開手中的杜蕾斯,從中挑了一個……她還沒有挑完,蔣正寒用被子將她蒙了起來。

他啞聲說:“我用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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