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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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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點一刻,室友李莎莎回來了。

她背著一個雙肩包,手上提了一臺電腦,進門後的第一句話是:“夏林希,我們專業的那個陳亦川,他是你的高中同學嗎?”

夏林希道:“沒錯,我高中和他同班。”

“陳亦川是一位學神嗎?”李莎莎放下電腦,坐在了她的椅子上,“我聽我們班的男生說,陳亦川在暑假的時候,把大一所有課程預習了一遍。”

夏林希有些驚訝,她摘下自己的耳機,按下視頻的暫停鍵:“這樣看來,他暑假過得很辛苦啊,也不知道預習的怎麽樣。”

楚秋妍道:“期中考試過後,就知道他預習的效果。”

李莎莎“哈哈”一笑,又聽楚秋妍發問:“你們的筆記本電腦上,有沒有數學系的三大軟件?假如你們沒有的話,我提供完整的安裝包。”

“哪三個軟件?”李莎莎問,“是不是matlab、atica、和maple?”

夏林希點了點頭,就是這三個軟件。

寢室的空間十分寬敞,墻角擺了一臺飲水機,李莎莎站起來接水,端著杯子走近一步問:“夏林希,你裝過軟件了嗎?”

李莎莎立在夏林希身旁,發現她正在上網絡公開課,課程名稱是putingfordataanalysis”,翻譯過來的意思是“數據分析計算”。

這門數據課程中,使用了r語言進行編程,夏林希沒有絲毫經驗,不過她有蔣正寒。她在屏幕上方打開聊天窗口,聊天對象當然是他,每逢遇到問題就發出消息,很快便能收獲詳細的回答,仿佛一個人工智能的翻譯器。

李莎莎盯著窗口,滿心好奇道:“這人是誰啊,計算機系的學長嗎?”

夏林希道:“是我的男朋友。”

她的心思都在屏幕上,回答算是脫口而出。

李莎莎捂嘴笑了,接著和她打趣:“等你有空的時候,給我們介紹一下男朋友,比如你們怎麽認識的,在一起多久了,喜歡他什麽地方……”

高二開學認識的,在一起一年多了,喜歡他從頭到腳整個人。但是這些直白的話,怎麽可能說出口呢,夏林希選擇保持沈默。

八卦之火熊熊燃燒,燒得李莎莎又問了一遍。

楚秋妍便決定轉移話題。

楚秋妍仍然坐在床上,她伸出了一個腦袋,手指敲了敲欄桿:“莎莎,你不是要gre考試的覆習材料嗎?我在校內資源網上找到了。”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李莎莎就跑了過來:“你找到gre了?哈哈太棒了,我下個月考一場托福,明年再考gre,你們有誰和我一起啊?”

gre考試,又名美國研究生入學考試,適用於除法律以外的所有專業。而托福考試,則是學校衡量英語水平的標準之一。

但凡想去美國讀博士或者研究生的同學,基本都要參加以上兩場考試,並且取得一個良好的成績,才有希望斬獲各大名校的錄取通知。

李莎莎打算在大一階段,攻克托福和gre考試,她自認為計劃尚早,天衣無縫,卻聽見楚秋妍回答:“我高中就考過托福和gre了。”

夏林希為之一驚,她略微停頓片刻,向著楚秋妍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李莎莎亦如是。

楚秋妍道:“我托福考了118分,差兩分滿分,都扣在了作文上。”

太可怕了,李莎莎心想。

她這麽想了一會兒,背起書包又出去自習了。

楚秋妍從床上爬下來,背靠衣櫃站立幾秒鐘,雙手捧著手機打游戲,從夏林希的角度看,剛好能望見她的屏幕——原來是在玩國際象棋。

“徐智禮的數學不錯,國際象棋水平太差了,”楚秋妍坐到椅子上,自言自語道,“我和他玩了三盤,他竟然就輸了三盤。”

徐智禮正是楚秋妍的男朋友,兩人同系又同班,閑來無事的時候,經常湊在一起玩。與楚秋妍不同的是,徐智禮剛一踏進校門,就被同學們稱為大神,因為他在高中階段,就收獲了不少競賽獎章。

於是夏林希猜測道:“也許他第四盤就贏了。”

楚秋妍卻喪失了耐心:“我不和他玩了。”她說:“我還是和他討論高代方程吧。”

高代方程一出,他們很快有了共同語言,相互討論得十分熱烈。

寢室裏變得安靜,偶爾能聽見窗外的鳥鳴。

夏林希抱起筆記本電腦,爬到了她的床上,她關閉一個瀏覽器,把聊天窗口最大化,然後問蔣正寒:“你在幹什麽?”

“你在幹什麽?”是一個很委婉的問題,它的真實含義是——我很想你。

然而蔣正寒未解其意,他分外誠實地回答:“搜索資源。”

寢室裏一共有四個男生,除了今天上午露面的錢辰,以及周雲飛之外,還有一個姍姍來遲的哥們,名叫段寧,江湖人稱“段王爺”。

段寧身形瘦高,雙腿修長,好像一個竹竿子,突兀地立在寢室。

他左手夾著煙卷,右手拿著打火機,吞雲吐霧之時,不忘和別人打招呼:“你們好,我叫段寧,今天開學來遲了,因為我去泡妞了。”

周雲飛聽得目瞪口呆。

段寧“咯咯”地笑了,煙灰彈在地板上,落出了幾條痕跡:“用得著這麽驚訝?我高中就交了五個女朋友,到了大學只會更多。”

因為他花心又風流,所以被成為“段王爺”。

錢辰見狀,湊過來開口道:“段哥,咱先不說別的,能把煙熄了嗎?寢室味兒挺大的。”

段哥聽了這話,把煙頭扔在地上,踩踏幾腳熄滅了。還是周雲飛拿了掃把和笤帚,把地面重新打掃幹凈。

“你們這群小娘炮,都不會抽煙麽?”段寧一把脫了上衣,從衣櫃裏翻找背心,“不會抽煙就算了,哥幾個有種子麽?”

問題拋出,無人回應。

段寧便罵道:“他媽的,你們是男人麽?”

周雲飛道:“我知道什麽是種子,可我家裏管得嚴,我沒有下過那種電影。”

段寧馬上說:“我電腦裏存貨多,都是我精心挑選的資源。能幫助你們長見識,學習技術,造福女朋友,想要的來找我,拷貝一次一千塊,拷貝兩次三千塊。”

錢辰掏出硬盤,又收了回去,他忍不住質問:“怎麽還越來越貴了?”

段寧笑道:“物以稀為貴,懂嗎?”

此時夜幕降臨,涼風乍起,天邊飄來烏雲,擋住了中秋的圓月。

窗外的燈色依然明亮,幾個男生都爬上了床,只有蔣正寒坐在下面,打開了他的筆記本,然後連上了宿舍的網絡。

處在同一個局域網下,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他嘗試探尋後門程序,找到漏洞訪問文件,又用暴力拆解破獲密碼,如願以償地發現了傳說中的資源。

段寧的話依稀在耳邊:它能幫助你們長見識,學習技術,造福女朋友。

蔣正寒拿出耳機,把電腦扔上了床,仿佛有先見之明一般,他覺得那些東西,只能一個人安靜地看。

事實驗證了他的猜想。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像是閱覽教科書,但他同時也覺得,整部電影拍得很假。到了後來,他幹脆關閉了音響,然後切斷本機網絡,快速瀏覽所有的分類。

對面的錢辰問了一句:“正哥啊,你在看什麽呢,表情這麽嚴肅?”

蔣正寒道:“看文件夾。”

錢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個文件夾而已,用得著這麽重視?”

蔣正寒扣上筆記本,高深莫測道:“以後有用。”

誠然,他終於明白了完整的流程,有了一個初步的理解。不過仍然要在網上多加學習,獲取更多科學性的建議,才能構建出更合理的思路。

蔣正寒這樣想著,自認為很正經。然而思及夏林希,他還是不可避免地臆想了一些畫面——畫面非常少兒不宜,因此他不得不重新打開電腦,用滿屏的代碼來轉移註意力。

第二天早上,他們的大學班主任召開班會,全班同學務必出席。蔣正寒去得很遲,刻意坐在最後一排,以便和夏林希發微信。

講臺之上,大學班主任落座。

他年近四十,有一點禿頂,穿一件棉布襯衫,兩只手放在腿上,笑容尤其和藹可親:“各位同學們,大家早上好,我是你們的大學班主任,也是你們這學期的c語言老師。”

底下爆發一陣掌聲。

蔣正寒也鼓掌,雖然不知道為什麽。

班主任自我介紹道:“我姓史,你們可以叫我‘史老師’,‘史教授’,‘史’字用重音念,我也沒有什麽意見。”

在座的同學紛紛笑了。

錢辰也哈哈大笑,他率先喊了一聲:“史老師您好!”

史老師微笑地點頭,繼續說道:“前兩天,我去教學樓轉悠,我發現了一個問題。現在的學生們,上課的時候都喜歡玩手機,不太關心老師講了什麽。”

他站起來,依舊溫和道:“在我的c語言課上,懇請大家不要這樣。你們是計算機系的學生,打好基礎非常重要。”

言罷,史老師走到最後一排,立在蔣正寒身邊問:“這位同學,你說對不對?”

全班二十多個同學,唯獨蔣正寒在玩手機。

蔣正寒道:“老師說得對。”

雖然態度良好,但他仍舊握著手機,沒有收起來的意思。由於夏林希發了一個問題,他又編輯了一行回覆她。

史老師便笑道:“在c語言中,有三種常用行輸入的方法,你猜它們分別是什麽?”

蔣正寒給出一個答覆:“fgets函數函數,自定義塊大小的行輸入函數。”

“讀取超大文件時,哪一個函數最快?”

“緩沖區大小足夠的前提下,存在行末處理的fgets函數最快。”

史老師頻頻點頭道:“好了,坐下來吧。”言罷又問:“這位同學,你叫什麽名字?”

蔣正寒照實說了。

史老師翻開名冊,提筆寫道:“蔣正寒是麽?我給你的平時分加上五分,希望各位同學能像你一樣,多花一點時間在專業課上。”

蔣正寒的斜前方,坐了一個同班女生,她回頭望著蔣正寒,反覆打量三四次,隨即拽住了錢辰的袖子。

錢辰道:“沈文悅,你幹嘛?”

沈文悅坐在他身旁,壓低了聲音問:“那個蔣正寒,他是不是你們宿舍的?”

“是啊,怎麽了,”錢辰翹起二郎腿,反問道,“你對他有什麽意見?”

沈文悅穿著一條連衣裙,她用手指纏繞裙擺,笑著回答了一句:“你能把他的手機號碼,還有微信號碼告訴我嗎?”

錢辰掏出手機,正準備給她,又聽她喃喃道:“他好帥啊,聲音也好聽,還是一個學神。”

“把持住好嗎?”錢辰馬上說,“人家有女朋友了。”

沈文悅不以為然:“什麽樣的女朋友?”

“是那種很溫柔的女孩子,”錢辰伸手比劃,跟著解釋道,“剛開學那天吧,蔣正寒的女朋友忙前忙後的,幫他擦桌子,疊被子,還給我們大家買水果。”

教室內寬敞通明,桌椅整齊,班主任仍然在侃侃而談,引得大家頻頻發笑。窗外陽光照射進來,倒映在後排的座位上,使得浮塵無處可藏,手機屏幕也開始反光。

蔣正寒用手擋著屏幕,同樣笑了一聲,他笑起來更好看,可惜他本人毫無自知。

沈文悅瞥了他一眼,忍不住開口問道:“擦桌子,疊被子,這樣的女生好無趣啊,你們男生會喜歡嗎?”

錢辰答非所問:“沈文悅,那個妹子是數學系的,我們大家都是校友,你說話留點餘地。”

夏林希並不知道,她此刻正在被人談論。她歡快地預定了電影票,和蔣正寒約好下午見面——之所以選在下午,是因為看完電影之後,天就黑了。

剛好一起吃晚飯。

當天下午三點整,夏林希走出校門。

北京的秋天格外短,也總是來得很突然。比如昨夜下了一場雨,氣溫就驟降了幾度,路上仍然有積水,枝葉掛著透明的露珠,行道樹落下黃葉,平白增添了秋意。

夏林希拎包轉了一圈,望見了等在樹下的蔣正寒。

電影院離這裏很近,他們兩個一起走過去,直到踏進觀眾大廳,夏林希才察覺不對勁。

她挑錯電影了。

幕布上播放著一部新上映的文藝片,每一個鏡頭都拉得很長,導演拍了無數山水風光,卻沒有拍到主角的頭像。

夏林希覺得,她不能告訴蔣正寒,她粗心大意選錯了電影。取票的人是蔣正寒,帶她進來的人也是蔣正寒,假如他一點也不想看,那他大概……早就走了。

四下燈影昏暗,唯有屏幕明亮,電影中山水秀麗,背景音樂格外悠長。鏡頭拉遠又拉近,主角終於說了話,他說:“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話音未落,蔣正寒牽上了夏林希的手。

他們的位置在最後一排,附近沒有任何的觀眾。

夏林希問:“你覺得好看嗎?”

當然,她說的是電影。

蔣正寒盯著她回答:“好看。”

夏林希凝視屏幕,無法茍同。

畫面轉到主角下山,他一個人去拜師學藝,歷經風餐露宿,被人圍毆追打,吃了很多的苦頭。

蔣正寒卻在此時低聲笑了。雖說他笑聲好聽,但是不合時宜。畢竟主角是那麽的慘,觀眾不應該暗暗地高興。

顯而易見,蔣正寒根本沒看電影。

夏林希提出疑問:“男主人公每天扛沙包,為什麽還是打不過街上的混混?”

蔣正寒道:“打架也有訣竅。”

“所以你會嗎?”

“會一點。”

“有什麽是你不會的?”

“有很多。”

蔣正寒松開她的手,隨後攬上她的肩:“比如這個,我很不熟練。”

什麽不熟練?夏林希尚未開口,蔣正寒傾身靠近了她,他擋住了電影屏幕,她卻無法出聲抗議。

或許是因為影院太黑,看不清整張臉在哪裏,他先吻到了她的下巴,然後才上移到嘴唇。她下意識地靠向後方,空出和他之間的距離,但他用左手按住她的後頸,迫使夏林希退無可退。

發絲穿過他的手指,像柔軟的海藻一樣,他用另一只手抱住她,順勢攬上了她的後背——還可以摸索到前方,按揉在胸口的位置上。蔣正寒心裏這麽想,實際上仍然忍住了。

他很快停下來,親了她的額頭,然後靜坐於原位。

夏林希臉頰漲紅,低頭觀摩地板。

“你這樣很不對,”夏林希道,“我從前考一百分的時候,也沒有說自己不熟練。”

蔣正寒低聲問:“你給我打一百分?”

“不及格。”夏林希昧著良心道。

蔣正寒信以為真,他接受了現實,誠心誠意道:“下次會更好。”

夏林希點了點頭,然後又親他的側臉:“和這一次一樣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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