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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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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瑤不想再理會他,註意力又放在了那所謂的芳華大會上。

此時,那簪了牡丹花的妖艷女人正托了一木匣子出來,晉瑤離得有些遠,看不清細節,只覺得這匣子有些眼熟。

一雙芊芊玉手輕輕撫摸著那個木匣,似是無上珍寶,只聽那女子說道,“此乃流霞草,長於大荒,已是株百年的仙草,相傳流霞可生人肉,死白骨。”聲音不大卻是裹挾了內力,清晰地傳到了所有人耳邊。

湖面上一下沸騰了起來,人們竊竊私語,顯然對流霞也是有所耳聞。

晉瑤到不在意什麽流霞,不過說起仙草她就想起了那個匣子。那個匣子該是由烏木打造,上頭刻的應該是須彌殿的紋章。本是陵淵用於存放丹藥的,那年孟章身受重傷,她親手摘了金邊白蓮特用此匣保存,生怕時間一久影響了藥效,親自捧著一路提著神力到了青龍族。

她是萬萬不曾想到,今日會在此見到它。此刻晉瑤也不知心裏是個什麽滋味,百味雜陳,胸口不期然地有些疼。孟章是晉瑤的痛處,可說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晉瑤自己也未察覺,眼裏流露出的哀傷直讓子桑瞧的心疼。忽地,她只覺眼前一黑,卻是被輕輕敷上了一只手,手心溫暖,晉瑤突然覺得心裏也暖了起來,沒有剛才那麽堵了。

只聽耳邊低沈溫柔的嗓音響起,“瑤瑤,別用那樣的眼神,我只願你永遠喜悅。”

晉瑤眨了眨眼,睫毛碰著了子桑的掌心,癢癢的,就想她此刻的心。她忽然覺得,子桑用這無邊的疼寵為她編織了一張密密的網,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深陷。

晉瑤將他的手移開,露了一個大大笑容,“看戲看戲。”說著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子桑依言坐在了她身旁,輕輕將她攬在了懷裏,晉瑤微微楞了一下,轉瞬又笑開了,她怎麽覺得深陷在這樣的牢籠裏她心甘情願呢?

此時女子已將匣子打開,裏面靜靜放置了一株紅色的仙草,在月華下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眾人一時看的有些癡了,傳說中的仙草他們今日有幸目睹。

不過轉瞬匣子又被合上了遞給了一旁的婢女,眾人見光華消失慢慢的回過了神。

“今年的彩頭便是這流霞草。”

女子話音剛落底下就叫嚷開了,只聽有人問道,“尋娘你就直說吧,今年要如何才能取得這流霞仙草!”

說話的是一壯漢,一雙眼宛如銅鈴般大,長得好不嚇人,晉瑤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有礙觀瞻。”惹來子桑低低一笑。

壯漢說完立刻應和聲四起,那壯漢本十分得意,沒一會便好似見著了什麽天敵,銅鈴眼死死瞪著一位斯文小哥,語氣頗為不善,“好你個賈流,怎麽年年都有你!”

那斯文小哥卻不惱,手裏拿了把雞毛扇子搖了搖,氣度悠閑,與壯漢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賈某年年也能遇見楊公子,豈不是緣分。”

那壯漢擺明了是個習武的,人又長得粗壯,這賈流卻偏偏要文鄒鄒地喚他一聲公子,豈不諷刺?

晉瑤又適時點評了一句,“裝腔作勢。”

這把壯漢氣的,鼻翼翕動,銅鈴眼瞪的更大了,偏偏他又說不過人家,憋了半天,道,“你要再敢叫老子公子啥的信不信老子揍你!”說著就揚了揚拳頭,那拳頭足足比常人的大了兩倍有餘。

賈流嘆了口氣,道,“楊兄怎的總是如此粗魯,這般可不討女子歡心。”他到不再喚他公子了,這回又打趣他娶不著媳婦。

壯漢這回是氣急了,腳下運力就向賈流的畫舫躍去,那賈流到是個奇才,也不知用了何法,畫舫飛快的向後退去,瞬間就遠離了壯漢。壯漢氣息不足竟是生生落在了湖裏,砸出好大一片水花,周邊畫舫皆遭了殃,紛紛遠離了那是非源頭。

賈流仍是一派悠閑,仿佛閑庭信步,壯漢卻是要被他生生氣出內傷,當下也覺得丟人,立刻向自己的畫舫游去。

晉瑤看得有趣,見那壯漢蠢如熊,被逗得咯咯直樂。順勢就倒在了子桑的懷裏尚未察覺有何不妥,子桑自然樂見其成也不會點破她,顧自攔美人在懷。

鬧劇已經告一段落了,那喚作尋娘的已出了今年的題,以世間最美的寶珠換流霞仙草。

畫舫間又炸開了鍋,似有些難以置信,往年皆要以命相博,今年卻只需寶珠一枚?!

那壯漢當下就不滿了,也不管自己渾身濕漉漉的,一把甩開了正給自己擦水的小廝,跳將起來,聲音粗如洪鐘,一下脫引而出,“這不公平!太子府什麽奇珍沒有,這不是擺明了要將流霞送給太子嗎?!”壯漢這口無遮攔的功夫,晉瑤著實佩服,不由向他投去了敬佩的眼神,奈何某仙君太能吃醋,立即就把她的臉擺了回來。

尋娘以廣袖掩面撫媚一笑,風姿綽約,“我說的是世間最美的寶珠,未必就在太子府。三日內,各位呈上的寶珠小女子皆會呈給閣主親自過目,若閣主不滿意自會退還各位,若閣主中意,流霞仙草雙手奉上。”說完就又風騷的退了場。

晉瑤有些反胃,看模樣也有三十好幾了,居然還走撫媚嬌俏這一路線,這尋娘審美著實低下!

眾人見尋娘走了便也紛紛離了湖,轉眼湖上畫舫只餘了三五只,晉瑤瞧見即墨的那位姐姐仍坐在舫裏,依舊心不在焉。

她好奇地望著子桑,伸手指了指那畫舫,道,“她既是即墨的姐姐,不為阿幻求那株流霞嗎?流霞比碧落更適合凡人啊。”

子桑微擡了眼簾看了一眼,覆又低頭專註地瞧著晉瑤,神色頗有幾分微妙,“這臨江樓的閣主你可知是誰。”

“你是說,是她?”

見子桑點了頭,晉瑤有些難以接受。

“即墨既然有流霞草為何偏要你用碧落?”流霞於凡人來說當真是件寶貝,而碧落雖能救命卻也是劇毒。

子桑將攬著她的手緊了緊,“朝顏要用流霞換女媧石。”

晉瑤在聽到朝顏這個名字時耳邊似有驚雷炸響,其他的她也沒聽進去,有些不敢置信,下意識地抓緊了子桑的手臂,求證道,“你說……誰?”

子桑見她模樣有些奇怪,眼裏閃著明滅不定的光,“瑤瑤認識朝顏?”

晉瑤瞬間腦海裏清晰了起來,整個人突然沒了力氣,搖搖晃晃地就要倒下去,子桑急忙抱緊她,有些焦急地問道,“瑤瑤,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此刻晉瑤心裏只有那個名字,朝顏,朝顏。她曾經是多麽討厭這個人,她擁有了孟章全部的愛。

她不由又望了那畫舫一眼,輕紗掩映間是一張絕色容顏,極美卻透著幾分較弱。是了,她怎會忘了,三重天的朝顏仙子一向是這樣的。

子桑見她兀自出神,心下越發著急,手下不由用了力,晉瑤吃痛地擡頭,神色逐漸清明,子桑這才松了口氣。

“你剛剛是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說著就要查看一番。

晉瑤見他額間隱隱沁了汗出來,也未多想就伸手替他擦了汗,子桑一楞,晉瑤瞧了他一會卻是一頭紮進了他懷裏,伸手環住了他,喚道,“子桑。”

“嗯?”子桑有些不敢相信,鼻尖縈繞著她的發香,他這才相信這一切都不是夢。

晉瑤將她環的更緊了,“有你,真好。”

子桑有些受寵若驚,緊緊地回抱住了她,“瑤瑤,我一直都會在,一直。”

夜深了,朝顏也離了畫舫,此時湖面上唯有他們這一艘還飄著。長安城仍是喧囂的,只是晉瑤與子桑如今心裏、眼裏唯有彼此。

晉瑤一直都記得,方才子桑眼裏的焦灼不加掩飾,那裏滿是對她的擔憂。這世間除了師兄,唯有子桑待她這般好。

她突然也沒有那麽難過了,她對孟章早該死心了啊,也早該放下了。

孟章愛朝顏,而她,有她的子桑。

晉瑤將自己深深地埋進了子桑的懷裏,聞著他身上特有的清幽香氣,她怎麽聞都覺得好聞,竟有些不舍得離開這個懷抱。

原來,擁抱也是會上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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