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漸漸落在最後面，走一步盯一眼那挨的很近的背影，根本沒註意到大家都停了下來。

“時空之眼，到處都是時空之眼……”不知誰發出了聲音。

差點撞著前面的人，玄天才轉過頭，順著蘇芮的視線看去。天色已經發暗，但正是因為光線不足，那一束束從眼狀漩渦中噴出的銀光才更加明顯，成千上萬的時空之眼密密麻麻地占滿了大地，成千上萬個，竟然有這麽多時空之眼！

從聯盟修士的位置來看，時空之眼並不巨大，但那是距離造成的錯覺，因為在一個個時空之眼的旁邊，還站著數不清的巨獸，這些巨獸比他們經過的還要巨大，它們看起來像是在守護時空之眼，同樣有一道結界將有時空之眼的地方與這邊分開。

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很多修士直接坐在了地上。

“不對，看那頭妖獸……”

忽然有了新發現，眾人向那人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頭巨獸正擡腳觸碰時空之眼，忽然間它就沖了進去，隱約能看到它掙紮了幾下，然後就不見了。

“還有。”

另外一頭在剛開始試探的時候就被註意到了，這次眾人看到了完整過程，妖獸一直盯著時空之眼，忽然著急地圍著時空之眼轉了起來，試探幾次後，終於伸出爪子，可惜時空之眼似乎有一種強大的吸力，妖獸抵不過這種吸力就被時空之眼吞噬了。

好像時空之眼裏有什麽東西對妖獸有致命的吸引力。

“我去看看。”雷霆道。

“我也去。”重小樓不放心雷霆。

“我……們也去。”蘇芮拉上蘇白和蘇存。

裴心兒也想去，可根本沒她說話的機會，她只能默默地希望蘇存能平安返回。

半個時辰後，蘇芮接近了一個時空之眼。每個時空之眼旁邊至少有一頭巨獸，或者好幾頭一同盯著。不過蘇芮發現了一個沒有妖獸盯著的，她大膽地落了下來，旋即察覺到不對，蘇存已經發現異常，往下灑出一大片氣味難聞的藥水，附近的泥土立即翻滾起來，什麽東西疾速從地下鉆走了。

“樹精。”蘇存簡潔道，拿著藥水圍著這個時空之眼灑了一圈。

出現在這裏的樹精的實力可想而知，蘇芮瞧著蘇芮目有讚賞。

幾人在距離時空之眼三丈遠處停下，無法確定再靠近是否安全了。時空之眼的光芒是銀色的，但地面的那只眼卻是黑色的，黑色和銀色參雜，形成一圈圈的紋路，但外面是純黑的，看起來像是一腳能陷下去。

“怎麽摧毀？”

完全沒有靈力波動，不知道是什麽結構，也不知道貿然攻擊會有什麽後果。

“那是什麽？”

幾人同時看見時空之眼浮現出一個紅色的圓球，圓球很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因為顏色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蘇芮莫名地覺得圓球有些眼熟，這……好像是一顆丹藥。

這時距離這個時空之眼最近的時空之眼忽然發出一聲嚎叫，只是很短的時間，那嚎叫就消失了，但每個人都聽懂了那嚎叫中的絕望，又一頭妖獸被吸進時空之眼了。

難道就是為這紅色的丹藥？

因為沒人去取丹藥，所以這個時空之眼出現的丹藥仍在漂浮著。

“我來。”雷霆小心看了重小樓一眼。

“再等等……”重小樓忽然壓住雷霆的手，側耳傾聽，很快蘇芮等都聽到了奔跑而來的聲音。

是聯盟的修士，也有風淩的修士。

“你們怎麽進來了？”

張子元跑在最前頭，氣喘籲籲道：“你們走了，不知誰吸引了那些巨獸，都沖我們跑過來了，結果玄天不管我們死活，我們就只好沖進來了。”

“咦，那結界似乎能阻攔巨獸，還有，我們跑進來後，竟然沒一頭巨獸攻擊我們。”

蘇芮幾人對視一眼，看來那道結界有區分妖獸的作用，大概只有實力強到一定程度才有資格進入這裏。這方世界與先前所想不同，並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有人在後面操控。否則，怎麽會出現丹藥？

看那些巨獸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的沖進去，怕是這丹藥對妖獸吸引力非常大，幸虧她和蘇存早就封閉了嗅覺，那……要不要嗅一嗅？

蘇芮剛想到這裏，就聽一聲尖叫，一道淺黃色的影子沖入了時空之眼。

“貓兒，回來。”女修本能要攔住靈寵，奈何平日溫馴的靈寵發瘋了一般，她下意識追了幾步，忽然察覺到腳下不對。

“菲菲——雷尊——”張瀟瀟驚叫。

張菲菲和張瀟瀟是一個家族，沒想到張菲菲豢養的靈寵發了瘋把主人也帶入了時空之眼，此時玄天不在，張瀟瀟只好向雷霆求救。

張菲菲腰部以下已經陷了下去，她還維持著想抓住靈寵的動作，而那只不聽話的貓兒早就不見了蹤跡。

這不過是一息之間發生的事情。

重小樓伸開手臂攔住雷霆：“都後退。”因為她看到時空之眼在向外蔓延。

那麽大的巨獸都無聲無息地被吞下去，更何況一個元嬰期修士。

張瀟瀟見狀知道不會有人出手了，她無望地後退。

時空之眼吞沒了張菲菲的頭頂，眾人說不出的沈重，這時候時空之眼上方忽然出現了一道道光幕。

那是……

幼年的張菲菲，少女時代的張菲菲，拜師的張菲菲，勤學苦練的張菲菲，張菲菲的父親、母親，從風淩出發時的張菲菲，竟然還出現了玄天的臉，側面，看起來像是偷看……不用分辨了，每個人都瞧出這是張菲菲的記憶。

很快一切消失了，除了向外擴大了一圈的時空之眼。

蘇芮想起了雷霆給她看的那些景象，跟眼前的一切多麽相似。進入時空之眼便能看重現一個人的過去，甚至那些被徹底遺忘的，因為時間是最忠誠的。

但這並不能消滅時空之眼。

張菲菲一進入時空之眼，那紅色丹藥也不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次出現，可是就算出現了，蘇芮估計也沒人敢動手去取。

眾人都在沈思，裴心兒旁邊的人忽然叫了起來。

這時大家心情都很沈重，不知又出了什麽事，但看到被指著的裴心兒時都訝異地說不出話來，裴心兒開始還不知道，後來看見自己的手，又摸到自己的臉，徹底驚狂起來。

蘇存身影一閃，按住了裴心兒：“你冷靜些。”

裴心兒瘋狂搖頭，哭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她看到自己抓著蘇存的手猶如樹皮一般，上面還出現了一塊塊的褐斑，無力地卻推蘇存：“你走開，不要看我這個樣子……”

話一出口，已非少女黃鸝般的嗓子，而是漏風一樣的口齒不清，幾顆牙齒也隨之滾落。

一個春花般的妙齡少女轉眼變成暮年老嫗，誰能接受？但蘇芮仍抱著裴心兒沒有松開：“心兒，你別難過，在我心裏，你還是跟我第一眼見到你時那麽美麗。”

聽到蘇存這麽說，蘇芮甚感安慰。

那裴心兒也似乎冷靜下來，倚在蘇存懷裏一動不動。

眾人看她的時候她頭發還是花白的，現在已經全是銀絲了。

蘇芮走到雷霆身邊小聲道：“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最好是退到這個結界外。”

雷霆也想到了原因，點頭同意。

蘇存仍抱著裴心兒，可沒等退到結界處，她就停止了呼吸。

“雷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知道是不是？”金如意站了起來，女人都是愛美的，看到另外一個女人在眼前老死，不慌張才奇怪。

雖然沒人說話，但大家都望著雷霆。這個時候，他們無形中都希望雷霆能夠說一些激勵大家、掃平障礙的話，但雷霆沈默了一會兒，決定把真相告訴眾人。

“她的壽元已經用完了，老死了，這裏的時間比外面快。”

咣——

好幾個人跪在了地上。早知道、早知道就在器宗禁地還在的時候出去了，可是郭萬豪大喊著“有詛咒，進入禁地者死”的時候，誰信呢？

“外面，外面是不是慢一些。”有人反應過來，用力拍打著結界。可答案就跟結界的堅硬一樣明顯。

“玄尊？”淚眼朦朧中，張瀟瀟看到一個人影。

玄天隔著結界站著，眼只盯著蘇芮。

那些哭喊的人心裏忽然升起一股怪異，玄天還不知道這裏的時間比外面快，這是最裏層，一定比外面快，玄天不知道呢，快進來吧。

竟然沒人發出聲音，就連風淩的修士們都像啞了一樣。

雷霆暗自吃驚，他倒沒有這些心思，不過很快想到了，但不知道這些人陰私什麽，怎麽著玄天都比他們要活的長。

蘇芮沒動，她覺得玄天反正要進來，早一會兒晚一會兒都沒區別。

玄天果然要走進來了。

一道人影忽然沖了過去，手用力拍在結界上大喊：“不要進來，不要進來！”

這是那個得了碧海洗天劍的女修。

她生的膚白腿長貌美，就是胸小了一點，現在連哭腔都快出來了，手拍的結界砰砰作響。

像是被她喚起了恥辱感，風淩的修士很快圍成一排，拼命喊話玄天不要進來。

還跪在地上的幾人慢慢地站了起來，臉上帶著慚愧。

善惡，就在一念間。但只要有一個人行善，就會喚起更多的善念。

玄天開始的時候面無表情，見越來越多的人拍著結界，他忽然一笑，走了進來。

“啊——”膚白腿長貌美的女修來不及發出驚訝，下巴就被玄天挑了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

“秋、秋芙。”女修全身發抖，分不清是害怕還是興奮。

“秋芙？好名字。”餘光瞥向一邊沈默的臉，那麽多人都示意他不要進來，她卻始終沈默著，是真的不在乎麽？

秋芙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因為她看見上方的薄唇在慢慢靠近。

聽到吸氣聲，蘇芮轉過臉來。她面色一如之前平靜，眼神也沒什麽變化，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在加快。

潤澤的粉唇就在下方，玄天眼微微下垂，似乎沒有聽到周圍的吸氣聲。

秋芙緊張地閉上了眼睛，就在這一刻，羽毛般的感覺拂過額頭。

不親嘴麽？

“你是個好姑娘，跟在我後面。”放開秋芙，玄天又變成了以前冰冷的模樣，眼睛不經意地掃過蘇芮。不是不在意麽？心跳那麽快，當他是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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