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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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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征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一邊扣著襯衣扣子一邊往外走,剛推開臥室的門便看到白梓萱已經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樣在給陳文曦倒水了。

陳文曦跟了陸征這麽多年,自以為對他了如指掌,卻第一次知道一直有個白梓萱的存在,直接傻眼了,呆木地坐在沙發上,被白梓萱禮貌客氣地塞到手裏一杯冒著熱霧的白開水——陳文曦此時的內心戲跌宕起伏,她真的很想說,妹子您哪位啊,這杯子都是我買的您怎麽用那麽順手啊餵。

這其實怪不得陳文曦,她只知道陸征是顧銘家雇的私人保鏢,卻不知道顧銘有個老婆,事實上,白梓萱幾乎是被隱藏式保護起來的,畢竟她很少有什麽不得不曝光自己的需求。

“她誰啊?”陳文曦一見陸征走出來,劈頭蓋臉就張口問,正好之前吵架的餘韻還沒散去,趁熱打鐵再來一場又何妨。

陸征手一抖扯掉了領口的紐扣,他幾乎崩潰的想扶墻。

這幾年來他一直擔心的事兒終於發生了——首先,他要為顧總保密白梓萱的身份,這是他的義務,其次,他要跟陳文曦解釋白梓萱的存在且不讓她看出自己對白梓萱那些亂七八糟不可言明的心思,最後,他還要讓白梓萱理解陳文曦的存在且不會因此對他保持距離。

“阿文,我們分手吧。”陸征電光火石間想到了這個一箭三雕的回答。

其實他們鬧分手早就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是陳文曦每次都每隔幾天後悔,哭著鬧著跑來跟他死纏爛打軟磨硬泡,陸征本身又有些大男子主義,俗稱直男癌患者,總覺得都這樣了他不答應就太駁人小姑娘的臉面,於是糾纏至今。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陳文曦已在心底猜測了幾十種可能的回答,唯獨沒猜到這句話。

她臉色瞬間頹敗,像一座粘土質的雕塑那般矗立在那兒,半天都沒出聲,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陸征,你他媽的就是個人渣!”

回味過來之後,陳文曦一股血氣驟然上湧,恨不得跟人拼命,猛地一甩手就把杯子大力摔到了墻上,即刻間碎片四裂。

陸征下意識地沖過去在白梓萱身前擋了一下,他是怕崩開的碎片會傷到她,於是有幾顆濺開的鋒利瓷片劃破了他後背的襯衫。

“陸征才不是呢,陸征可好可好了!”白梓萱聽得懂她在罵陸征,特別不開心,從陸征懷裏探出小腦袋來辯解,“陸征是大好人,會給我系鞋帶,陪我看電影,還給我買棉花糖吃呢!”

這話毫無疑問是在熊熊烈火上直接澆氣態液化石油,分分鐘都是要引爆炸裂的節奏。

陳文曦本就火氣大,聽完這話頓覺體溫直逼太陽日冕層,尺寸爆表的胸口壓了塊兒千斤重的大石頭,登時呼吸困難。

其實陸征做過的貼心事兒太多了,但白梓萱這會兒有點著急,話到嘴邊就想起來最近的這幾件,於是她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還有很多很多呢!”

陳文曦覺得胸口的大石頭又滾動了一下,直接把她破碎的心碾成了肉渣。

其實白梓萱這話很單純,兩個人的關系也很單純,但是畢竟在一個正常女人比如陳文曦的思路裏,貌美如花、嬌小可人、怯懦柔弱的白梓萱就是一縮在陸征懷裏耀武揚威的賤-人小三兒。

“真是長了一張典型狐貍精的臉……”陳文曦盯著白梓萱看。

她憂傷地回憶起過往,一顆心都涼透了。陸征對她那麽不上心,從來都不陪她去看電影,一場都沒有,所有一起看的電影都是她屁顛屁顛買了一堆吃了跑來找他,然後兩個人窩在臥室拿電腦看。本來陳文曦覺得陸征就是高冷,天生的,自己犯賤還犯得挺爽的,陸征越是不甩她好臉色,她越覺得心裏邊兒癢癢,這會兒聽了白梓萱的一番“炫耀”,忽然就悲哀地想起滿網絡橫飛的一句大俗話:這世上沒有冷男,只是他暖的不是你。

這還沒完。

最氣人的是什麽?是陸征還護著她,把她像初生小奶貓一樣嚴密地圈在懷裏,一副全力警戒的表情,看她的眼神簡直就像看反派*oss,好像生怕怒火中燒的她沖過去直接把那小丫頭撕了!

“陸征,這事兒咱們沒完!”陳文曦撂下一句狠話便拽過沙發上的包,摔門出去。

她怕自己多呆一秒就憋不住哭出來,多丟人啊。

房間裏驟然安靜下來,只剩下魚缸過濾器運作時發出的咕咕響聲。

“陸征……”白梓萱不滿地嘟著嘴,拽了拽他的白襯衫。

陸征驀地回過神來,眼神格外疼惜:“沒嚇到你吧?”

“她哭了呢。”白梓萱悄聲說,認認真真地分析,“脾氣這麽大,還哭,她一定是沒好好吃飯。”

“你有沒有傷到哪?”陸征壓根沒聽她嘀咕些什麽,仔細地檢查白梓萱露在外面的皮膚,確定她細膩的頸子和雙頰完好無損才松了口氣。

“呀,你的衣服破了!啊,還流血了,痛不痛啊!”白梓萱一急,猛地從沙發上挺身起來,然後“砰”地一聲,兩個人的頭撞在了一起。

這種突然襲擊,饒是陸征千錘百煉的敏捷身手也沒躲過。

“不痛,你別亂動!”陸征捂了捂被撞得不輕的鼻梁,用另一只手將她按回沙發上,“還散步嗎?我去換件衣服陪你出去走走?”

白梓萱撇著嘴,搖了搖頭。

“抱歉,讓你掃興了。”陸征此時情緒亦有些低落。

“什麽叫掃興?”白梓萱謙虛好學、不懂就問的本性著實難移。

“就是……本來很想做一件事,但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經歷,就沒心情再做那件事了。”陸征根據自己的理解來盡力解釋。其實他讀書的時候語文並不好,通常只能混個中游水平,如今當了白梓萱的私人保鏢,字詞水準倒是史無前例地突飛猛進了。

“嗯,我很掃興!”白梓萱若有所思,認同地猛點頭,順便習慣性造了個句。

陸征一時又莫名覺得可愛,唇角不由得揚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手機驟然響起,陸征眉頭一皺,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才接起來:“顧總。”

“萱萱跟你在一起?”顧銘的語氣很平淡,陸征聽不出什麽。

“是。”

“散完步了嗎?”

“還沒。”陸征擡頭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白梓萱。

“把她送回來。”顧銘語氣不容置喙,毫無轉圜餘地。

陸征忍不住腹誹:既然無論散步完沒完都要送回去,又何必問?

夜色正濃,月上柳梢頭。

顧銘靜靜地倚在那輛並不怎麽拉風的黑色賓利車旁,寒風卷起他的衣角,他擡腕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的覆古表盤——從陸征家走到這裏,大約需要七到八分鐘的步行路程,如今已然過去了十七八分鐘。

機械表發出充滿質感的響聲,顧銘不悅地抿起薄唇,卻繃著臉偏偏不打第二個電話。

一個高大的身影踽踽靠近,從身形輪廓看過去,可輕易辨別出男人微微弓著腰,顯然背上有一個瘦小很多的身影。

“顧總?”陸征走到顧銘跟前,卻發現他在出神。其實他內心有幾分忐忑,畢竟時間拖得有點久,而偏偏顧銘又從來都不會過多表露什麽什麽情緒——他只采取措施。

顧銘將目光緩緩轉向他,沒解釋,也沒表現出超時等待的焦躁,只是不著聲色地詢問了句:“她怎麽回事?”

“剛剛夫人說要繞著樓運動一下再回家,結果快走了好幾圈之後就倦得不行,我只好背回來。”陸征嗓音壓得很低,怕吵醒她,“誰知道在路上就睡著了。”

顧銘不是第一次見陸征,只是這回才留神看清了陸征的長相——濃眉大眼,鼻梁英挺,下巴棱角分明,微微帶點胡渣,透過修身襯衫隱約能看出健美精壯的身形,是個本錢不錯的男人。

就這麽上下打量著,顧銘腦子裏詭異地竄出“蜘蛛俠”三個字,頓時微微擰了眉沈聲道:“以後不要什麽都聽她的,她沒分寸,你也不識輕重麽?”

“對不起,顧總。”陸征低頭唯唯諾諾,準備把白梓萱直接背上樓,可顧銘杵在那一動不動,他也不好先走一步,只得也站在那。他根本猜不透顧銘的想法,卻也不敢問,畢竟多說多錯。

兩個人就這樣沈默無聲地對峙了良久,顧銘終於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被風吹亂的衣襟,緩步走過去,把睡得像嬰兒一般無知無覺的白梓萱抱到自己懷裏,轉身走進大門。

寒意料峭,月色愈濃。

金屬制的門在開合時發出清脆的聲響,一下、兩下,然後歸於寂靜。

顧銘沒再說半個字。

陸征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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