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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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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一直到黑透了才回到侯府,楚夫人接住的是滿身疲憊的丈夫,聖旨的內容侯爺自然是曉得的,看見妻子,侯爺只說了一句:"事已至此,再追究已經沒什麽用了,夫人,就這樣吧。"

侯爺話裏的心灰意冷楚夫人聽的清楚明白,只是服侍丈夫換了衣衫,話裏有嘆息:"按說,這立了世子該擺酒席請客才對,現在是喪期,公公又在病中,這酒也就不用擺了。"老侯爺接過萬姨娘手裏的茶,用手捶著額頭:"你說的是,況且……"

侯爺沒說下去,只是長聲嘆息,放著嫡長不立而立幼子,雖有聖旨在手,外面的風言風語也是少不了的,這時再擺酒請客,那不是討晦氣嗎?

按了規矩,趙思賢在三天後上表謝恩,表中除常規的謝恩之外,在表的最後面還稱人子之思本是常事,除尊崇林秦二人之外,已逝的先帝貴妃月氏一直沒有謚號也是不合禮儀的事,雖月氏之母有罪,但月氏曾養育今上,該重上謚號,陪葬先帝。

此表一出,朝中嘩然,世家們的吐沫星子都快把趙思賢淹沒,而朝中新興勢力心裏暗自高興。高興的不止他們,僵持格局就這樣被打破,在上表之後的第二天,皇帝就下了詔書,林秦二人的追封從原本的太後成為皇後,而月貴妃在死去二十多年後,也得到了自己的謚號,皇帝親自擬定溫敏仁慈四字為她的謚號,溫敏仁慈貴妃的墓也從原來的地方遷到先帝的陵邊,甚至連榮華郡主也被重新安葬。

看起來一切都結束,但在很多人眼裏,事情才剛剛開始,羅太後駕崩不到半年,皇帝擺出的架勢就是要和羅太後當年奉行的全不一樣。而趙家,在這件事上站到了皇帝這邊,這讓很多人開始恐慌。

"都回絕了?"婉潞問著春燕,趙思賢成為世子,春燕的丈夫也從原來的小管事提到了大管事的位置上,董媽媽已經回家榮養,春燕現在管著婉潞院裏的大小事務,再過些年,等趙思賢繼了侯爵,春燕就是婉潞身邊的左右手,現在侯府大小下人哪個不高看她一眼?

春燕恭敬答道:"是,全照姑娘您的吩咐把那些來求見的人回絕了,是老侯爺正在病中不好見客。"說著把帖子遞了過來,婉潞翻著那搭帖子,都是大雍的世家。看來還在預備最後一擊。

婉潞嘆了口氣,推一下那帖子:"老侯爺那,一定不能露半點風聲,等他熬過這個冬天再說。"春燕應是,那日老侯爺起來呵斥趙思賢之後,晚上就又昏厥一次,太醫急忙來診治,說的是再不能動氣。

全家上下都瞞的鐵桶一樣,橫豎再動氣聖旨已經接了,還開了祠堂把聖旨供了進去,趙思賢的世子位已是穩穩當當,再橫生枝節那也不過就是自找沒趣。

春燕應是又笑著道:"今兒是哥兒回家的日子,要不要吩咐廚房預備哥兒愛吃的甜嘴兒?"智哥兒入宮伴讀已經一個來月,每五天回一次家,在家待一晚第二日就又進宮。每次婉潞問起,智哥兒都說在宮裏很好,大皇子已經封王出宮,太子和他們不在一塊上學,書房裏只有三四五這三位皇子和他們的伴讀。

四皇子是嫡子,智哥兒又是定安侯府的人,倒也沒什麽人來難為。婉潞又怕智哥兒是怕自己擔心才這樣說,讓人悄悄地去問送智哥兒回來的小宦官,小宦官說的和智哥兒說的也差不多,還滿口誇獎智哥兒聰明伶俐,連皇後都召見過他幾次。

婉潞再有太多不舍,也只能放心下來,聽了春燕的話就笑著說:"你記得倒牢,就讓廚房給哥兒做一些海棠糕,他愛吃這個,再預備兩碟小炒,宮裏的禦膳不是蒸的就是煮的,小炒很不見。"春燕答應著去了。

想起兒子,婉潞臉上是又得意又難過,要不是自己,他小小年紀也不會被拘在宮裏。一聲嘆氣傳來,婉潞循聲望去,見走進來的瑾姐兒小嘴扁著,一臉的不高興,邊走還邊嘆氣,她招手讓女兒過來:"怎麽了,是不是又挨師傅訓了?"

前幾日思梅送過來一個針線上人,說是指導過瑜姐兒針線的,瑾姐兒她們要學針線也不用外面請師傅了,就用她吧。對趙思賢成為侯府世子,出嫁的姑奶奶們沒有人有話說,畢竟不管誰繼任侯府,她們的身份都不會改變的。

這師傅姓魯,為人十分嚴厲,瑾姐兒已經跟春燕學了好幾個月的針線,也能勉強做個荷包香囊,看在這位魯媽媽眼裏,還是什麽都不會,已經接連兩三天被魯媽媽訓了。

聽見娘這樣問,瑾姐兒搖頭:"今兒沒有,魯媽媽還誇我了,說我學的快。"那又是為了什麽?婉潞摸摸女兒的腦袋,瑾姐兒又嘆一聲:"就是在花園裏遇到珍姐姐了,平日她都笑著和我們說話,這幾日都沒見她,我就上前和她打招呼,誰知珍姐姐理都不理我就走了,旁邊的媽媽們說,這都是因為爹做了世子,大伯不能當世子,珍姐姐本來已經在議親了,又被對方回絕了,珍姐姐這才惱我的。還有還有,這幾天四嬸婆見了我也沒有個好臉色,和原來爹不是世子前一點都不一樣,娘,為什麽會這樣?"

侯府世子的確立,最不高興的就是四太太了,只是沒想到她會把氣灑到小孩子頭上,還有趙大爺那些兒女們的婚事,也是個頭疼的事。婉潞把女兒抱到自己膝上坐好:"瑾姐兒,世上的事不是你想怎麽就怎麽的,總要有些磨難,你爹他並不是一定要當這個世子,但是如果他不當這個世子,侯府說不定會被奪爵,那為了保住侯府,你爹才當這個世子,你大伯他不高興是肯定的,但是你想一想,是你大伯一個人的不高興重要呢,還是侯府全府人的不高興重要?"

這麽覆雜?瑾姐兒的小眉頭皺了起來,努力地在思考,婉潞輕輕拍下女兒的肩:"你還小,記住娘對你說的話就是了,別人不高興是常事,沒必要為了別人的不高興而讓自己生氣,知道嗎?。"

瑾姐兒乖乖點頭,見女兒一臉的乖巧,婉潞又把她抱在懷裏親了親:"瑾姐兒,你哥哥進宮做伴讀去了,這院子裏現在就數你是個大孩子,弟弟妹妹們還小,你要護著他們,知道嗎?"

瑾姐兒剛松開的眉頭又皺起來,雙手撐在下巴處一句話都沒說。婉潞摸著女兒的小辮:"瑾姐兒啊,以前你哥哥在家,他護著你們,現在你哥哥不在了,當然要你護著他們了,不然怎麽表示你是做姐姐的呢?"瑾姐兒的小嘴撅起,擡頭看見婉潞的目光又把嘴扁下去,胡亂點了點頭。

婉潞知道女兒一時不明白自己的話,拍拍她的小腦袋:"你記得娘說的話就好,以後會明白的。"瑾姐兒點點頭,從懷裏掏出個小荷包:"娘,這是我做給哥哥的,你瞧瞧,是不是有長進了?"

見女兒獻寶樣的把荷包高高捧到自己眼前,婉潞接過仔細看了起來,好歹繡的荷花也能看出來,那針腳也沒原來那麽粗。瑾姐兒滿臉的希冀等著婉潞讚揚自己,婉潞低頭笑了:"還成,比給我做的那個香囊好,好好跟著魯媽媽學,除了這些,每日上午去書房也要練字,等再大些,就要學著進廚房了,那時候就可以嘗嘗我們姐兒的手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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