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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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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天地。衣櫥裏的衣服她只撿了幾件最常穿的,省下包的空間去裝那些不值錢的、卻對她的成長有紀念意義的一些小物,從今往後,這些被時光浸染得泛出陳舊之色的身外物,可能就是見證她二十多年時光的唯一的東西了。

她收拾好私人物品離開之前,檢察院的工作人員例行公事的要檢察她帶走的東西,那些拙劣的繪滿塗鴉的筆記本、用舊的網球拍和種種充滿小情小趣卻沒有多大的商品價值的東西自然沒有引起他們職業警覺,不過最後,檢察院工作人員的手在一塊墜著南紅瑪瑙隔珠的和田玉籽料無事牌上停下來。

兩位檢察院工作人員站在窗前竊竊私語了半響,終於那位年輕的走過來,帶著種不好意思的神情對齊雲說:

“齊小姐,真抱歉,這塊玉牌我們不能讓你拿走。”

“可是,為什麽啊?”齊雲不解,“這塊牌子我從6歲開始一直戴到大學,我的所有私人物品裏面,就數它最‘私人’了。”

年輕面嫩的檢察官搓著手,面露難色:

“不過,這個牌子如今的市場價值不菲,估計會有數十萬元之多,所以我們必須要證明……”

突然有一把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我替她做保,牌子讓她拿走吧。這只牌子是她6歲時我父母送她的生日禮物,保證和案情無關。而且這牌子買的時候還不到一千元,原始發票至今還在我家,我明天晚上之前會提供給專案組。”

年輕檢察官擡頭,見是中通社本省首席記者洪箭滿面風塵,背著大相機包站在門口。趕緊笑著打了聲招呼,“洪哥,您今天有空啊?”一邊轉過身去和那位年長些的同事商量了幾句,兩人態度雖還有些躊躇,不過念到洪書記是專案組的負責人,做事向來極有分寸,既然有洪箭做保,左右又不過是一塊玉牌,就給她也無妨,於是伸手將無事牌交給了齊雲。

齊雲面色平靜地道了謝,收好玉牌拎起旅行包就出了門,走到樓門外,聽到身後樓梯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洪箭從她身後趕上她,無比自然地把她的大旅行包接到自己的手裏,問:

“回單位嗎?我送你一程。”

齊雲本能地想拒絕。然而轉念一想,反正單位裏也在傳說她利用洪箭“為母報仇”,她還什麽事都沒做,卻已是擔了十足的惡名。想到這裏,齊雲忽然惡向膽邊生,側過頭去對洪箭露齒一笑:“好啊,那就多謝了。”

送就送,誰怕誰。正好她也有話想問洪箭。

洪箭陳舊的大切諾基行在車流之中,身側的風景飛一般地掠過,齊雲望著窗外,久久不語,洪箭也只是專註地開車。

一大段使人記憶空白的沈默過後,齊雲終於先轉過了頭,

“阿箭哥。”

“嗯。”

洪箭輕輕地應著。饒是齊雲和洪箭算起來曾有過為期一年多的“戀愛”,卻也甚少見他這樣的溫存。一瞬之間齊雲甚至錯覺回到了小時候,兩人一起在橘色的燈光下溫習功課。

彩雲易散琉璃脆,向來好物不牢堅。齊雲咬著下唇,人已回到了現實中來,

“阿箭哥,我聽說你在幫助檢查院收集證據,是嗎?”

洪箭沈默了一下,如實說:“雲雲,我不是幫檢查院收集證據。”

他緩緩地轉動方向盤,將車引上應去的方向,“是我一直追溯的一樁新聞線索,和這個案件正好有牽連。我發誓我沒有刻意去幫什麽。但是……我必須承認,我也沒有刻意向檢查院隱瞞什麽。”

“你說你並沒有刻意做什麽,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收集的那些線索,足夠把我爸送進監獄,甚至……”

齊雲沒再說下去,覺得眼前一片茫然,心裏空空的。

“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這樣,”洪箭問:“雲雲,你會阻止我繼續嗎?”

齊雲嗤地一笑,“我何德何能,可以阻止得了你?小時候你要到北京去參加數學競賽,我正好發燒到40度,拉著你的衣服下擺哭鬧著不讓你走,你只留下一句‘不能影響學校的集體榮譽’,然後不是一根根掰開我的手指走了?後來,你考上紐約攝影學院,為了不看見我哭鬧著讓你為難,你連和我告別都沒有,就一去七年!你的生活一向就好比歷史滾滾的車輪,只是,現如今我長大了,不會再做螳臂擋車的事,我清楚自己是誰。”

“事情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麽簡單,”洪箭的聲音仿佛是要解釋,可是就連他自己也不能信服他這樣做是為了齊雲好,“你還記得逼瘋芳琴的那個邢主任嗎?我們現在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他,還有他的上級,和你的父親一直有著密切的聯系……”

齊雲一時啞然,眼睛圓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只是出了一件芳琴的事,雖然可惡,可說到底,也只不過是私人生活的問題。可是他們縣委的三產利用職權之便侵吞耕地,蓋起藏汙納垢的大型**,容留甚至誘拐逼迫婦女**,更讓人不堪忍受的是**女中還有些是未成年人……”

“不要再說了!”齊雲不敢再聽下去,擦一把滿臉的淚水,“你去吧!你是社會棟梁,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你刻苦、上進、為了取得成績可以犧牲小我!和你心裏偉大的正義感相比,你大義滅親都無所謂,我想什麽說什麽,對你來說真的有意義嗎?”

車子已經開到了齊雲單位宿舍的大院門口。洪箭還想再申辯,齊雲已經趁他停車等桿起的時間,打開車門,拎著大行李袋跳車而去。

看著那個倉皇而去的背影,洪箭的嘴唇微顫了一下,卻苦澀得無法再發出任何聲音。

把那些裝滿一只大旅行袋的東西妥善地擺放進她如今狹窄的單身宿舍裏,頗是花了齊雲一番功夫,因為齊雲知道自己以後將在這間宿舍裏長住了,因此務求都收拾得妥妥貼貼。同時暗自慶幸至少如今她還擁有這樣一間鬥室,簡陋也好敝舊也好,畢竟這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已經很晚了,可是她完全沒有睡意,就只是躺在床上,圓睜著眼睛瞪著天花板,回想芳琴的樣子。芳琴的癡癡呆呆,三賴叔嬸的絕望,玉琴的哭聲……她曾經深恨邢主任,特別是在縣城見到他又搭上了新的女孩、以及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的種種醜態,更是恨不得將這個畜生剁成肉泥!也算為民除害——可是,難道父親也做過同樣的事?

她牙齒格格格地打冷戰,打死她也相信!不過從前的她,就算聽見過看見過那麽多同學的家庭破裂,或是父親在外外遇,可她還不是打死也不能相信父親也會像別人一樣在外頭找小三?尤其是當她想到這個世界上會有另一個男孩或是女孩,血管裏流著和她一半相同的血液,就覺得如芒刺在背,身上一陣極為燥熱,又一陣極為陰寒。

她根本不知自己是何時入睡的,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只覺得有種明亮光線照到臉上的感覺,迷迷糊糊的,似乎意識還清醒,但無論怎麽努力只覺得睜不開眼睛。世界像被巖漿包裹,灼熱而混沌,迷濛之中只覺得腳心處有輕輕的觸感,似乎有人體貼地將綠豆餅子貼到了她的一雙腳心上。

齊雲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為她這樣做。她安慰地想:啊,是做夢呀,而且是個美夢呢。

她夢到了美好的大學時光,留戀在美夢中不願醒來,連睜開眼的勇氣都沒有,只是輕輕地,甜甜地喚了一聲:

“陸憂。”

果真是陸憂的聲音,溫和地在她耳邊響起,

“哭了多久?眼睛都腫得像兩只桃子。”

聽了這話齊雲倒是一怔。我哭過嗎?她怎麽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像是看到了她心裏的疑問,陸憂嘆了一口氣:

“你都昏睡了兩天一夜了,傻丫頭!”

有多久沒有聽到喜歡的人這樣親呢地喚她了?齊雲的心裏甜絲絲的,努力想延長這個夢境,於是她拖著撒嬌的長音斥他:“還不是怨你?!”

陸憂的聲音凝滯了一下,“……是,怨我。”

“當然啦!”齊雲愛嬌地答,“你這個笨蛋!不給人家過生日,偷偷躲起來幫同學刷鞋,被人家抓個現行,結果你還罵人家……你知不知道,人家只不過是關心你!”

陸憂楞了許久,才柔聲道:“傻丫頭,多久的事兒了,你還記得!”

齊雲徒然聽到陸憂這話,雖然是在高燒的眩暈中,卻也隱隱覺得不對勁。可是她的身體是那樣的孱弱,陸憂大大的手掌搭上她的額頭,涼爽的,安全感鋪天蓋地而來。

她不肯多想,只一伸手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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