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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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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來,鴉雀無聲。校長邁著大步向一個睡得正酣的男生走過去,一巴掌劈在他後脖領子上,把那男生劈得從坐著的長凳上掉到地上。男生這才揉著眼睛醒來,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口涎,偷眼瞄了一眼校長,一聲不吭地回座位上端正坐好。

齊雲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剛才教室裏亂成那樣一鍋粥,那男生是怎麽安靜地酣睡的,竟然不受一絲影響,也真可謂奇聞了。這時校長又邁著步子向犇娃走去,別看犇娃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可在校長的目光威壓下還真顯得有幾分怵意,脖子向後微微縮著,轉著一對黑亮的眼珠子,看樣子是在思考對策。

校長的聲音並不大,可是陰沈沈的臉讓齊雲都感到一陣頭皮發麻的威勢,他哼一聲問犇娃,“你不好好上課,你幹啥?”

犇娃雙手垂在大腿兩側,回答道:“我沒不好好上課哩。”

“你還沒不好好上課?咹?”校長擡起羊鞭一指犇娃的鼻子,犇娃的身體向後晃了一下站穩,校長怒道:“這幾天你當我幹啥哩?我就在窗戶外頭看著你,每天就你睡得跟圈裏奶豬娃子的老母豬似的,哼哼哼個沒完沒了,今天還更好,把蟲子也帶到教室裏來了!教室是你玩蟲子的地方不?咹?”

校長的比喻奇特,全班的同學連同齊雲在內,都想笑而不敢笑,只得辛苦地忍著。校長用鞭頭指著犇娃,問他:“你知道錯了不?”

犇娃垂著眼,木然答道:“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校長依舊氣咻咻地吼道:“你給我站到桌子上來!”

聽到這個命令,齊雲和學生們都是一楞。做為當事人的犇娃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楞楞地盯著校長,問道:“伯,你叫我幹啥?”

校長擺擺手,“誰是你伯?你不好好念書,還管我叫伯?”

又用鞭子頭指了指桌面,板著臉鄭重其事地重覆:

“你給我站到桌子上來!”

犇娃磨蹭了片刻,看著校長持續鐵青的臉,情知今天這個懲罰肯定是逃不掉了,只好慢吞吞地爬上桌子,就在他從桌子上直起腰、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的時候,班上響起幾聲再也壓抑不住的笑聲。校長回頭瞪了一眼,笑聲倏然消失。

“念!念課文!”

校長吼一嗓子,把語文書扔到犇娃,犇娃揉搓著書頁,嚅囁著問:

“念哪個?”

“《勸學》!”

犇娃嘩啦啦地翻著書,翻了半天才勉強找到《勸學》這一篇。他瞄了校長一眼,見後者一臉肅容未減,只好扯著公鴨嗓念了起來:

“君子曰:學不可以……己……”

齊雲趕緊朗聲糾正:“學不可以已,已經的已,不是自己的己。”

“君子曰:學不可以已。”

犇娃接著念下去。《勸學》是唐朝韓愈寫的駢文,生僻字多不說,那種古文特有的節奏也是一個孩子第一次朗讀時難以把握的,可是看校長一直氣勢洶洶地瞪著自己,他也不敢偷懶,聲音時大時小,節奏時快時慢,白字錯字一大堆,拖泥帶水地大念特念起來。齊雲光是提示和糾正他,就已經忙滿頭大汗了。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聖心備焉。故不積矽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架,功在不舍。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

漸漸地,犇娃的聲音開始規律、平順,雖然還難免有不認識和讀錯的字,但是他還有全班所有同學,漸漸都沈浸在課文中去。冬天難得的好太陽照進教室裏,細小的灰塵在空氣中盤旋起舞,教室裏突然有了某種接近於聖潔的氣氛,讓齊雲心生感動。

好容易犇娃把一篇課文從頭讀到了尾,校長閉著眼睛聽完,還算滿意地點點頭。他猛地甩了一下羊鞭,走回講臺上,指著學生們:

“你們還有誰想站桌子上上學?咹?!想不想?”

學生們齊聲答:“不想!”

“那以後還給老師搗亂不?”

“不搗亂。”

“上課還睡覺不?”

“不睡覺。”

學生們答得齊刷刷的,連依舊站在課桌上的犇娃也哼哼唧唧地一齊回答。校長聽罷,得意地一擡下巴,動手把羊鞭卷好。

“好!這可是你們自己說的,上課不搗亂、不睡覺……齊老師,你好好上你的課,接下來要是哪個還搗亂、還睡覺,你給我說。我還有辦法修理他們!”

齊雲訕訕地不知如何作答。不過顯然校長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擡頭看了一眼犇娃,又吼一嗓子:

“你給我站好!什麽時候放學什麽時候下來!”

說完這句,羊鞭往背後一收,邁著類似本山大叔的招牌“扯蛋步”,背著手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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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5-8-10 10:54:45 字數:6854

從那天之後,犇娃果然又收斂了不少。齊雲也逐漸開始接受校長的一些管理學生的做法,所謂“亂世用重典”,這麽比喻可能不太恰當,可從效果上來看卻的確是這麽一回事。不過接受歸接受,只是一種情非得已的妥協罷了,齊雲仍然從心底深處極度不認同這種使用暴力逼迫學生們上學的作法,她認定這會影響了孩子們對學習的興趣和愛。

不過齊雲好歹也算一個懂得審時度勢的好青年,顯然要談什麽興趣和愛都是下一步的事,現階段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把學生們都聚到教室裏來,讓他們上課不搗亂,最好能被灌輸一點知識進他們的腦子裏去。當然灌輸不是最好的學習方法,甚至可以說是最差的,可是現在更好一點的辦法卻根本沒有,也只好先灌進去再說。

有天齊雲照常來教室,發現一個名叫春生的男生沒來上課,問了他同桌,說是春生今天早起來書包都背上了,卻被他媽喊回家裏,讓他放家裏的老黃牛,到現在還沒來上學,看來是放牛還沒脫身。

齊雲皺了皺眉頭。春生是班裏較老實憨厚的一個學生,頭腦聰明談不上,但因為努力用功,已經算是學習基礎比較好的了。不過現在的齊雲也深知這些鄉村小學生畢竟不比城裏孩子,城裏孩子是被爸爸媽媽和四個隔代長輩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別說只要讀書好就能理直氣壯當小皇帝,就算是只想著怎麽玩、玩不痛快了往往還要拿長輩撒氣;可是農村學生卻似乎與生俱來地承擔了家庭的重擔,這不僅僅家長是否支持孩子上學的問題,有時也是情非得已。齊雲這樣想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原不打算就這個問題再糾纏下去,打開了教案打算開始上課,卻突然聽到角落裏傳來陰陽怪氣地一聲:

“齊老師,春生咋就能不來上課?”

齊雲順著聲音看過去,看到那張懶洋洋笑嘻嘻的小臉,忍不住又頭疼起來。她不由自主地捧著頭,正尋思著如何作答,犇娃卻站起來,一句話將了齊雲的軍:

“春生沒來,老師你扒不扒他家的雞窩?”

齊雲臉色一下子變了。她合上教案,冷冷地說:

“你上你自己的課,管別人做什麽?”

犇娃笑嘻嘻地說:“我是想老師你要是扒春生家雞窩去,我們都給你幫忙,反正看你這瘦瘦弱弱的樣子,也不像是會扒雞窩的,倒別讓讓老母雞啄了屁股!”

犇娃此話一出,齊雲的視野所見範圍內就有好幾個學生偷偷用手捂住了嘴吃吃笑,齊雲無可奈何,正想擡出校長恫嚇這個無法無天的學生,卻聽到犇娃不慌不忙地接著說:

“我這可全是好話,你告到校長那去,也不能說我沒理。不過齊老師你要是不扒春生家的雞窩,就是說話不算數。老師要是說話不算數,那麽我大伯家裏也有菜窖沒修完,我就要回去了。”

齊雲盯著犇娃,想看看他是不是虛張聲勢,可惜得很,顯然不是。犇娃慢條斯理地說完一大通話,便開始低頭收拾自己的書包,真的是一幅提起書包就要走的架勢。齊雲氣沖鬥牛,卻有苦說不出。因為從某種角度講,犇娃說的也沒有錯,如果春生可以破例不來,犇娃又為什麽不能不來?而且,更讓他頭疼的是洪箭吹下的那個彌天大牛皮,說什麽學生不來上課就拆人家的雞窩,呃,難道她齊雲真有本事拆了春生家的雞窩?

可是這一次她堅決不能眼睜睜地放犇娃出這個教室門。情急之下,她也顧不得多想,伸出手便扯住了犇娃的衣襟,向他撂下了一句狠話:

“你不要走!你等著,我去把春生給揪來上學!”

犇娃的身形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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