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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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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絲睡意也沒有,無可奈何地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烙餅,聽到洪箭的沈睡的呼吸聲幾乎是有些嫉妒到了憤恨的程度,幾乎直想敲敲墻壁,把他敲醒陪自己說話。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齊雲撇撇嘴,別說現在洪箭對她一張撲克臉,就算他像小時候一樣對自己溫和照顧,畢竟現在他們已經是大人了。更何況在外人眼中他倆可以算得上門當戶對,連自己母親都深覺他們存在著成為一對“璧人”的可能性。就目前這樣孤男寡女的,在深夜居於只隔著一層薄得不能再薄的墻壁的兩間鬥室,這情形已經說不出的詭異,再敲醒他陪自己說話?那還不用別人說什麽,自己也覺得暧昧得不堪忍受了。

如果是在偶像劇裏,她剛失戀痛不欲生,天上就掉下來個“好”哥哥,而且又跟著她來到窮山惡水的地方,一路充當護花使者……雖然他這個使者護花的本事有限,催花倒是很有一套,可這不也正是某些專門用腳趾頭構思情節的偶像劇編劇們愛用的橋段麽?嘿嘿,如果是在偶像劇裏,想必接下來的劇情會急轉直下,安排她與洪箭不打不相識,就此找到了真命天子,把從前那個欺侮她、傷害她的陸憂拋到九宵雲外去的!當然,完美的大結局還包括陸憂到了最後一刻後悔,痛哭流涕地要求和她覆合,結果只看見她一襲白色婚紗的跑車背影,在風中絕塵而去……

她想得美滋滋的,捂著嘴只差沒笑出聲來。不過齊雲還是了解自己的,她平時雖和男生有說有笑,似乎哥們兒般無拘無束,其實內心深處卻頗有分寸。在和洪箭的相處當中,盡管大人尤其是母親“不懷好意”,可她齊雲的心可是雪白雪白的!她生性幹脆利索、最反感那種拖泥帶水的女孩,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她甚至也見過很多女同學,明明知道對方喜歡自己而故意裝傻,享受著對方的暧昧、照顧甚至是經濟的惠贈,到臨了還楚楚可憐地眨巴著一對大眼睛:“我一直把你當哥哥啊!”

——哥你妹呀!齊雲有一個很鐵的哥們兒不知為什麽,屢次在這種酷愛裝傻的女孩子面前折戟,每每遭遇滑鐵盧時又會巴巴兒地跑到齊雲面前來訴苦,齊雲怒其不爭地用手指狠狠點著他形同虛設的大腦門兒:“你問問她,她會允許哥哥在一起看電影大片時偷偷牽她的手嗎?她會在哥哥送她施華洛世奇項鏈後默許哥哥親她的臉、她還紅著臉笑瞇瞇嗎——咹?她會嗎?還哥哥,哼!她們家夠亂倫的呀!”

沒想到那哥們兒竟勃然變色:“齊雲你說話怎麽這麽粗俗?像你這種女孩子,以後誰敢娶?”

齊雲急了:“你狗咬呂洞賓!我不是為你抱不平嘛!誰敢娶我不用你操心,反正再嫁不出去、砸我爸媽手裏也麻煩不著你!”

可是在這個縣城小旅館的不眠之夜裏,齊雲想到哥們兒那句話突然沒來由地傷春悲秋起來,她這樣的女孩子誰會娶?原來心心念念以為和陸憂會永遠在一起,大學四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可是為什麽他會那麽冷漠地跟她分手、連聽說她到邊遠山區支教的消息都無動於衷?他其實不愛自己?如果大學四年相濡以沫,所有眼神和回憶都是假的——那麽,究竟什麽才是可以信賴的愛呢?

小時候她真是喜歡洪箭的。她和洪箭都是在省政府大院裏長大的孩子。洪箭比她大七歲,是院裏的孩子王,打架翻墻捉鳥爬樹樣樣在行,成績偏又好得不得了,在院裏一呼百應,不但同齡孩子臣服,當時像齊雲差不多年紀的拖鼻涕小孩更是成群結夥的跟在洪箭背後拍馬屁。那個年齡段的男孩子通常都最討厭五六歲的小女孩,半大不大、嫌這嫌那、愛撒嬌、愛哭而且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不過洪箭卻肯帶齊雲玩。而齊雲雖然被媽媽燙卷了頭發、穿著全院最洋氣的粉紗裙和白皮鞋,模樣像個洋囡囡,可其實一點也不嬌氣。洪箭有時帶領“手下們”做一項艱難的“任務”,比如鉆好幾裏長的地下防空洞時,那防空洞裏一片漆黑、灰塵蛛網密布,還有很多“黑暗精靈系”的生物出沒,許多平時彪乎乎的男孩都不敢下去或者沒走幾步就打了退堂鼓,還有的雖跟下去了,走到半路卻嚇得哭爹喚娘,洪箭還得安排他們原路返回,就這樣拖拖拉拉,走到防空洞另一端的出口時洪箭的“隊伍”已潰不成軍,而默默緊跟著他的三個人除了兩個和他一邊大、平時也較“野”的男孩之外,還有一個竟是印了滿腦門灰卻一臉堅毅抿著小嘴的小齊雲。當時洪箭吃驚地問:“齊雲,你害怕嗎?”齊雲笑瞇瞇地回答:“阿箭哥在,我不怕。”

那時候她是真心信任洪箭呀。覺得洪箭是比父母還值得托付的人,如果天塌下來,洪箭那麽厲害,肯定也能擋著。她也是一樣,對洪箭好得沒有一絲保留,所有她最好的東西,都要拿出來與洪箭分享。

可是那時候她對洪箭的喜歡,就如同那時的洪箭也喜歡她一樣,是種淡淡的喜悅的心情。喜歡一個人,在一起會很開心,而愛一個人,在一起會莫名地失落;喜歡一個人,永遠是歡樂,而愛一個人,會常常讓人流淚;喜歡一個人,當你想起他時會微微一笑,愛一個人,當你想起他會對著天空發呆;喜歡一個人,是欣賞著他的優點,而愛一個人,要包容他所有的缺點。

總而言之,喜歡就像是一種心情,而愛,那是一種感情。齊雲正在胡思亂想著,突然一陣緊促的鈴聲打破了深夜的寂靜,嚇得齊雲一哆嗦,頓時了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是洪箭的手機鈴聲。齊雲屢次向洪箭抱怨過,為什麽要把手機鈴聲調成救火車的聲音?嚇死人不償命。洪箭的回答自然無比高冷:他們這種敬業有操守的新聞記者,都是搶新聞如救火,之所以調成救火車,也是為了不會湮滅於市井之聲當中,無論在多麽嘈雜的環境下都能及時聽見。

對此,齊雲的態度是朝天空翻三個白眼,大表不屑。可是顯然這深夜電話,確實像前來預報火情的一個追魂奪命Call,她聽見洪箭那邊向電話裏問了一句後就語氣大變,一疊聲地說:

“好,好,我馬上趕去!……最快速度!”

洪箭掛了電話。齊雲尚且迷糊,沒搞清楚洪箭口中的“馬上”是何意思,只聽見洪箭那邊一陣風也似的悉悉索索之聲,接著就有兩下不輕不重、但清晰有力的扣門聲傳到齊雲耳朵裏。

“幹嗎?”齊雲坐起身。

“呃……雲雲,吵醒你啦?一會兒接著睡吧。我只是告訴你一聲,我有緊急任務要趕明早最早的一班車離開這裏,明天就不能送你去村裏了……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說到末尾,洪箭一貫傲慢的聲音也微軟下來,有些歉意。

我當然有問題啊!齊雲捏著拳頭無聲地砸了一記床板。洪箭!真有你的!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鳥不拉屎的小縣城?單獨等明天一個素不相識的農民伯伯開農用車來接?你你你……虧你還信誓旦旦地對我家大叔說:“齊叔叔,您放心吧。”

可是,齊雲也明明聽到了洪箭接的那個電話,他急得聲音都變調了,看來真的是救場如救火。再回過頭來一想,別的支教老師不都是一個人孤闖村寨?難不成都有護花使者送?別人行,我又為什麽不行?

齊雲鎮定下來,對門外揚聲說:

“不是明天約好了村長派車來接我嘛,你就放心吧,我一個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23歲成年人,就是去農村而已,有什麽應付不了的?”

洪箭沈默了半天,才說:

“你一個人多加小心,有事打我手機。我……等手頭的事做完,馬上去村裏幫你安頓。”

“知道了,你趕緊忙去吧!我沒事兒,接著睡了。”

齊雲說完就不再作聲,裝出睡著的樣子。她聽見門外的人靜了靜片刻,慢慢走開了。狹窄的吱扭作響的樓梯上,傳來他的攝影器材長包擦碰地面的聲音。

很快的,這種聲音也消失了,夜又恢覆了寧靜。齊雲在黑暗中微笑了一下,抹了一把臉上汩汩流下的眼淚。也不知道命運之神是不是抽風了,這半年來,以前被父母朋友眾星捧月般捧在手心裏的她一而再地嘗到了被人輕視、甚至是無視的滋味,洪箭在這個深夜裏的離去,幾乎有著和陸憂一樣“薄情寡義”的意味。

齊雲苦笑了一下。其實對於從小一個大院裏長大的洪箭,她是有一些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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