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已久的記憶被打開。眼前，那桃花難及的嫣然一笑再次綻放，心中微微一痛，淚水模糊。提酒一灌，竟是苦澀之至。再飲一口緩緩咽下，淚水一收，慵慵懶懶。

“你這死蛇真煩人。”

心中輕嘆，起身將走，身後傳來玄衣不爽聲音。

“說了本仙是龍。”

我背對著他嘲諷一笑：“哼，龍又怎麽樣蛇又怎麽樣？可利用之時便是仙是神，無利用價值之時便是妖是魔。與我來說，我看你順眼之時你便是龍，看你不順眼你就是一條死蛇。呵，不都是如此……如此可惡的凡人，我為何還要救？”

玄衣聞言一楞，旋而重重一嘆，一躍上剛剛我坐過的巨石，悠悠躺下，翹個二郎腿在那兒晃啊晃：“得，這趟人間你是怎麽走的？像你這樣，白虎天尊永遠別想回去了！”

我不滿地扭頭看他：“別老擱那兒給我裝熟人，白虎天尊跟我有何幹系。難不成你也覺得姑奶奶我能替了他位子？”

聽我這麽一說，他似乎受到驚嚇不少，身子驚的一側立馬跳起來瞪著我：“我可沒這麽想！你這不想活可別帶上我，不然以後白虎天尊知道了把你打死不算還要搭上我的半條命！”

看他那受驚的模樣就差拍著胸脯叫“我的小心肝兒”了，我深深地鄙視，調臉就走。人家卻沒幾步就跟上來了，厚著臉皮跟我搭話。

“白琹，我知道你肯定是下凡受到什麽刺激失憶了，要不然我給你回憶回憶唄！”

“滾！”

“嘿，你這下凡一趟別的沒長，怎麽就這脾氣長了那麽多？”

“別跟姑奶奶套近乎，滾！”

“白琹，我跟你說真的。你必須得把記憶給恢覆了，要不然白虎天尊就真的很難回去了。青龍天尊說了，只有你能找到白虎天尊的位置……”

“說了你別扯瞎話，白虎天尊回不去正好，姑奶奶去頂了！”

“哎~說了你別亂說話……餵，你別跑啊！”

就這樣，我一路跑他一路追，實在是忍受不了了，我就只能躲進無泉閣。

這並非是我不明是非不信他，完全是因為當初夢貘也告訴我，她以前認識我，還跟我很熟，結果我就中了她的圈套，被困在夢境裏出不來，要不是蘭池書相救，我早死裏面了。如今又來一條死蛇這麽說，我更不可能信了，吃了一次虧怎麽還會再有一次？我又不是傻子。更何況誰知道他不是為騙盤古之骨和盤古之心而來，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對這兩樣東西可是想要的很。

“無所不能的白虎竟還怕那小小的一條青龍，哈哈！”

嘲諷的笑聲自無泉泉底傳出，無限放大，低沈可怖。我淡然地坐在泉邊，伸手攪弄著泉水，低低一笑，傲然非常：“我怕誰又不怕誰，是你能管的嗎？妖王，我勸你還是趕緊傳令給你兒子，讓他帶著小嘍啰們回妖界，不要待我出手之時再哭爹喊娘的。沒準兒，你家還斷了香火，那多不好啊！”

“哼，白虎，當初你只不過僥幸將我困在這兒，別以為你自己都多大的能耐！待我出去的那一刻，就是你命喪之時！再者說，我妖軍又豈是你想滅就能滅的？”

我臉一沈。他說的沒錯，我能將他封印至此，全憑運氣。也怪他自己閑著瞎作孽，好端端地偏要來給龍子解封，殊不知桃華即是桃骨便是用盤古之心封印的龍子，被傷了大半條命才把龍子弄到手，結果我就趕來了。本來不受傷才差不多和我打平手，更何況當時還去了大半條命，我還不是輕輕松松地將他降了，奈何他妖王之名也不是蓋的，我根本不可能滅了他，但他確實毀了封印，一怒之下，我便取下自己的一根肋骨幻成骨鏈將他鎖在泉底，日夜受泉水凈化之折磨。

“妖王！僥幸也是一種實力，有本事你也僥幸一下逃出來啊。姑奶奶就不信，才二十三年你就能恢覆半條命。我更不信你能掙脫了我的骨鎖！”

“哼，都被困二十三年了，我相信剎兒定能將我帶出去。那時，蘭商引就會站在我這邊。或許不等我出去他就已為我所用。一統六界也將指日可待！白虎，到時候有你哭的。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一遍遍地在狹小的無泉閣內回蕩，是那樣的充滿自信，那樣的令人生厭。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威脅我，他居然還拿出了蘭商引。我一聲輕笑，左腳一腳踩在高一點的地方，左手搭在膝蓋上，五指張開，手腕慢慢扭動，翻上翻下地凝視著左掌，嘴角含笑，目光陰鷙：“一統六界？看來你還活在夢裏啊。到時讓我哭？我現在就能讓你哭！”

目光一淩，我毫不猶豫地往泉面上狠狠一擊，法力迅速形成幾股水柱重重地打在妖王的身上。妖王忍不住一聲慘叫，雙手狠狠地抓著骨鎖，身體卻受沖擊不斷搖晃，可每次猛烈搖晃都會使鎖他四肢脖子及腰間的骨鎖上的骨刺更深入一分，那種疼痛如同萬劍穿身，任誰也難以承受。

霎那間，無泉閣內處處皆聞他因疼痛難忍而發出的吼叫，卻還帶著幾分憤怒與不屈的掙紮，如同一頭困獸最後的爆發。我感覺還是不過癮，又賞了他兩掌。吼聲立刻提高了分貝，似乎能將整個無泉閣震塌：

“白虎，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輕輕一笑，往邊上坐了坐，慢慢躺下，雙手作枕，翹起二郎腿就悠悠睡了過去。

我小白何時怕過誰？

翌日，聽見無泉閣石門打開的聲音，我醒轉過來卻不想睜開眼。不用猜也知是蘭商引。

“你居然在這裏睡了一夜，真是的。阿白？”他輕輕喚我順勢在我身邊蹲下。

我不想理他，繼續閉著眼裝睡。忽然，溫涼的手指觸碰到我臉頰，將碎發向兩邊撥了撥。我心下猛然一驚，一顆心隨著他的觸碰而有一下沒一下地跳動著，就連呼吸都開始被迫放緩，逐漸有了窒息的感覺。

“怎麽，白虎也動情了？哈哈！”是妖王的聲音，耳邊又充斥著他的詭異笑聲。

令人難受的聲音讓我一下恢覆正常，雙眼突然睜開，卻是蘭商引驚訝過後的笑臉。我移開目光，徑直坐起，掃了眼無泉便站起。瞥了蘭商引一眼，卻發現他竟然穿的是朝服，朝冠亦未取。想必是一下朝便來找我了，心裏莫名的微微一喜。五年未見，如今再看他身著朝服的樣子，倒真有一代帝王之相，較以前成熟了許多。忽然有種幸福感——自己的兒子終於長大成龍，獨當一方。若桃骨看見，也一定會很開心。

“怎麽，是不是今日我穿朝服看起來很好看？”蘭商引調侃一笑，雙眸溫柔如水。

被他一說，我在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何時勾起了唇角，貌似還是很溫柔，一驚，忙換回不可一世的神情，繞過他往外走：“以後少來無泉閣，最好不來。”

跟上來的他一臉迷惘：“為什麽？”

“因為不想你看見無泉將成死湖而徒添傷悲。”我隨便找了個理由。在石門再次關閉的那一刻我聽見了妖王最後的吼叫：“就算這樣你也無法改變他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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