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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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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對於陶婧的擔憂,陳啟安慰她完全沒有必要,自打周義上回青瓷鬧事進警察局被放出來之後,陳啟便讓人盯著他了,也就是他的一舉一動全都在陳啟眼皮子底下,如果她還怕的話,他就派兩保鏢日日夜夜守在門口。

陶婧覺得太引人註目了,她不習慣那樣,沒同意。

即便這樣,陳啟第二天還真叫了兩個人高馬壯的保鏢立在門口,陶婧覺得太誇張了,打電話叫陳啟撤走,他說你媽要再來怎麽辦?

陶婧不確定道:“她應該不敢再來了吧。”

“以防萬一。”

陶婧聽他態度堅決,便不再堅持了。

那日把陶婧送到租處後,方嘉以方便聯系為借口留下了陶婧的聯系方式,陶婧對方嘉印象很好,覺得這個姑娘友善熱情,再加之方嘉年齡比陶婧小,陶婧當她是小妹妹,沒有提防,自己的近況都告訴方嘉,而方嘉常說體恤安慰的話語,一來二去之間,兩人便熟絡起來了。

這次陶婧住院,方嘉來看她,當然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門口那兩個保鏢是好同志,特恪盡職守,方嘉在門口磨了好陣子,非給陶婧打電話確認完才放行。

兩人聊東聊西了一陣,話題扯到陶婧的工作上,方嘉知道陶婧在嘉恒工作,擔任副總的秘書,遂現在辭職養胎,表示關切道:婧姐,你說你們公司會馬上招人嗎?”

陶婧表示她也不清楚。

方嘉馬上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面容,“婧姐,我當您是我親姐,我就和您講實話了吧,”顯出幾分為難窘迫的模樣,“我家的家庭情況您是知道的,我爸媽就我和我弟兩個孩子,我那個不懂事的弟弟和我爸幾句不和,他、他就離家出走了!”說到這裏,方嘉竟嚶嚶嚶哭出聲來,陶婧見狀,不由急了,慌忙扯幾張紙巾遞給她,“你先別哭,有什麽事咱慢慢說,你弟弟什麽時候離家出走的,現在找到了嗎?”

方嘉裝模作樣地抹著淚,搖搖頭,“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找不到人,”她掰著手指算時間,“走了快一個月了。”她口齒不清的叫婧姐,“您瞧我弟這樣,我、我又丟了工作,我媽、我媽她,她說她不活了!”再一次哇的一聲哭出來,一把抱住陶婧的手臂,“姐、姐您就幫幫我,您人脈廣,幫我找個工作不是什麽難事吧?”陶婧最受不得見別人哭了,尤其是這麽漂亮的小姑娘,哭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兩腮掛著淚,鼻頭被紙巾揩的通紅,懷孕的女人,母愛和同情心一同泛濫,理智什麽的全都靠邊站,問方嘉想找什麽樣的工作。

方嘉漸漸止了哭聲,邊抽鼻涕擦眼淚邊哼哼唧唧地說:“最好像嘉恒這種大公司,薪水高、福利好、工作呢不要太多,最好呢能挨在大老板邊上,油水多嘛,哎,婧姐,您原來那個副總的秘書就挺不錯的,適合我,你看我,”方嘉起身,往陶婧面前一站,凹個造型,完美的S型曲線,“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能說會道,不做小秘實在太對不起我爸媽給我的這一身條件了。”

陶婧被她逗樂了,說:“好,我幫你問問看副總那裏還有沒有缺小秘的。”

方嘉高興地撲上去,抱住陶婧在她臉上使勁啵了一口,“婧姐,你人真好!我愛死你了!”

許崢青進來的時候,方嘉正和陶婧侃大山,許崢青見兩人有說有笑的,關門的動作滯了滯,隨即關上,笑著說:“喲,有客人?”說話間目光掃到方嘉,方嘉正也扭頭看過來,兩方目光相撞,方嘉可不認慫,迎著許崢青探究的目光,打著探究的目光將人從頭至尾掃了一遍,站起身來,向對方伸出手,“你好,方嘉。”

許崢青漫不經心地掠過眼前修長白皙的手,坐到旁邊沙發上去了,絲毫沒有和她握手認識的意思。

方嘉收回手,挑眼看向許崢青,心想這人什麽來頭,架子不小嘛。

夾在中間的陶婧尷尬了,連忙給兩人做介紹:“方嘉,這位是許先生,許……”看向許崢青,“這是我朋友,方嘉。”

許先生?眼前這位儀表堂堂,不說也知道是哪位許先生了。方嘉兩眼珠子一轉,乖乖,何不趁此機會勾搭一番?

許崢青不是特地來看陶婧的,辦事路過醫院想起陶婧在這兒,反正來都來了不上來看看也說不過去,於是便順道上來坐一會兒,本來見她這兒有客打算不久留,但這姑娘家的太沒禮貌了,那兩眼珠子骨碌骨碌,一肚子壞水,陶婧這人白癡的很,許崢青還真就不放心了。

方嘉的那點小伎倆瞞不過許崢青的眼睛,陪她玩玩又何妨?

陶婧趁著許崢青在,見機問他公司還招不招人,方嘉連忙朝她擠擠眼,口型提示:秘書、秘書!

許崢青翹著個二郎腿看陶婧,戲虐道:“怎麽?你這樣子還想去公司上班啊?”

陶婧慌忙解釋:“不是我,吶,”她推了推方嘉,“這孩子剛丟了工作,我原來那位置不才空出來嘛,我就想……”

“你就想把她頂替上來?”許崢青替她說道。

陶婧趕緊點點頭,“正是這個意思。”

許崢青不禁要笑,“你當公司什麽地方,慈善收容所?”陶婧為難地看看方嘉。

許崢青朝方嘉努一下嘴,“方嘉是吧?有什麽技能沒有?”

方嘉接口:“長的漂亮算吧?”

許崢青輕哼了聲,“漂亮?那你找錯人了,花瓶這工作更適合你。”

“你!”方嘉氣的吹胡子瞪眼睛,“你這人會不會說話啊!”

許崢青笑笑,“我不會說話,你會說你別求我啊。”

陶婧忙打圓場:“表哥,她就一妹子,你何必和一個妹子較真,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讓她給你做個秘書得了,我這朋友特能幹,總之比我能幹,你看你那工作我都能做,她一定沒問題。”

許崢青兩手一攤,撐在沙發靠上,坐姿隨意,“我不是沒給她機會啊,你也聽到了她自己怎麽說的,漂亮?我要那麽漂亮幹什麽?臉能當飯吃?而且就你這長相,放心,絕對和漂亮這兩個字沾不到邊。”

方嘉臉色不好看了。

陶婧還想幫襯著說兩句,許崢青知道她要說什麽,擺手示意她不必說,“你就少打包票了,管好你自己再說。”他看了眼方嘉,投去一抹意味深長的目光。

方嘉臉上掛不住,心想來日方長,隨便說了兩句告辭一聲離開了。

方嘉走後,陶婧過意不去,臉色也變得不討好看了。

許崢青一派閑適怡然,問:“不舒服了?沒幫她把事情辦好?”

“表哥,方嘉她人真的挺好的,你不能這樣。”

“好什麽好?”許崢青指指陶婧,“你和李瑞一個德性,但是,他有一點比你強,眼光比你強。”

陶婧疑惑地看著許崢青。

“得了,跟你說你也聽不懂,”許崢青擺擺手說道,“我就提醒你一句,你那朋友少接觸為妙。”

“為什麽?”陶婧不明白許崢青為什麽出此言論。

“看人先看眼睛,心術不正的人,賊眉鼠眼,兩只眼睛跟個老鼠似的滴溜溜轉,你以後多註意點。”許崢青擡腳往外走。

陶婧坐在床上,一堵墻擋住門口,她探了探身體,“表哥,你走了?”

便聽許崢青的聲音從那傳來:“走了!”緊接著門碰一聲響,陶婧已然習慣他這種雷厲風行,但還是捉摸不透他說的那番話的意思。

許崢青說方嘉心術不正、賊眉鼠眼,陶婧想他許崢青才古裏古怪的呢,有這麽說一個妹子的嘛,一點都沒有風度。

028

年關就要到了,孩子們都放寒假了。

陳啟把陶婧從醫院接回來。

陳雨馨特別開心,即將要做小姐姐了,滿滿當當的自豪感,每天晚上都要跑到爸爸媽媽房間裏和小妹妹說晚安才肯回去睡覺。陳雨馨一直覺得媽媽肚子裏的是小妹妹,她做夢都想要一個小妹妹,容阿姨問她為什麽喜歡小妹妹而不是小弟弟呢?小家夥搖頭晃腦頭頭是道,小妹妹多好啊,她可以把她的玩具都給妹妹玩,可以像大人打扮她一樣把妹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而且她還可以陪妹妹一起做游戲,可以保護妹妹,總之她就是喜歡妹妹,沒有理由的喜歡!容阿姨哭笑不得,你爸媽巴不得要一個弟弟,你倒好非和他們唱反調不可,是聽你爸媽的還是聽你的啊?小東西撅著嘴,反正她不管,她就是喜歡小妹妹嘛。容阿姨繼續問,那如果你媽媽生出來的是小弟弟,你要怎麽辦?小東西歪著腦袋想了幾秒鐘,不是小妹妹嗎?怎麽變成小弟弟了。容阿姨再次哭笑不得,這小家夥到底聽沒聽懂她的話啊。陶婧經過剛好聽到這裏的對話,笑著走過去,把女兒抱起放在膝上,寒梅說是小妹妹就是小妹妹,爸爸媽媽都聽你的。

容阿姨站起來,嘆了口氣去廚房,自言自語說,孩子不能這麽寵的吧。

容阿姨回老家過年去了,家裏少了一個幫忙的人,陶婧的生活一下子變得忙碌起來。雖然現在孩子不上學,卻比上學的時候更忙了,陳啟的早餐倒不用陶婧做,他一向能把自己的生活料理的很好,奈何陳雨馨小朋友的生物鐘特別準時,七點鐘準時來敲門,讓陶婧給穿衣打扮,那時陶婧想睡都睡不著了。

家裏最大的麻煩就是陳雨馨,小孩子的精力特別旺盛,一天到晚蹦蹦跳跳吵吵鬧鬧,一會兒問東一會兒問西,去逛個街吧還能追著隔壁家出來散步的薩摩耶跑一路,陶婧也是蠻服她的。以前她給陳啟做保姆的時候都沒有這麽累的,仔細想想也不奇怪,以前就陳啟和她兩個人,哪有這小屁孩什麽事,現在好了,多一個小孩,家裏屋頂都給掀翻了。

容阿姨真的不容易啊!陶婧決定回去給陳啟商量著明年給容阿姨加薪水的事宜。

這都是吐槽部分,總體而言,陶婧還是很喜歡和女兒在一起的,她平時忙,很難有現在這麽多的時間去了解陳雨馨的世界,有時候陪她一起畫個畫啊都能有很多靈感,小孩子的世界、小孩子的思維很奇妙,他們的想象天馬行空,那些作品充滿靈性和創造力,這是思維定勢的成人世界永遠無法理解的。這半個月時間裏,她給女兒讀很多故事,教她認字,陳雨馨最喜歡《小王子》,用自己學到的拼音和漢字一個一個念,一點一點理解,不懂的地方問陶婧,雖然過程生澀艱難,但是陶婧覺得那對於她和女兒來說都是一段奇妙的旅程,非常棒。

陳啟也被母女倆感染了,有時候早早回來,說不定還能趕上一餐溫馨的晚餐,飯後一家人圍著桌子看書,這個時候是陳雨馨最開心的時刻,有爸爸媽媽一起陪伴,對於孩子來說是一件最幸福的事。但這種情況畢竟少數,年末越來越忙起來,陳啟□□無暇,更多的時候是一身酒氣回來,洗完澡鉆進書房一呆便是幾個小時,陳啟沒回來睡,陶婧自然更睡不著,起來熱牛奶端去書房給他,囑他早點休息。

陳啟瞥了眼桌上的牛奶,擡眼看陶婧,嗓音裏淡淡的倦意和沙啞:“怎麽還不睡?”

“你不睡,我睡不著。”

陳啟哄她:“你先去睡,我看完這些馬上去睡。”

陶婧不放心地望兩眼他,“你早點回來睡啊,別弄的太累了。”

回去輾轉反側睡不著,越想腦袋越清楚,她不希望陳啟那麽忙的。說真的她有點不太習慣陳啟現在的生活節奏,好像清心寡欲的男人一下子沾染上了煙火氣息,她有些害怕,黑暗中那恐懼更加張狂,吞噬一般。

她忽然明白了,陳啟為什麽不肯讓她出去工作,或許是同一個道理。

占有欲。

又或者是愛吧。

可是這就是生活,誰都無法逃避的不是嗎?就像誰都不可能一輩子生活在不受世俗幹擾的童話中一樣,泡沫太脆弱,現實的刀刃,一戳就破。

陳啟拋下了教師身份,拋下了他的自由,選擇接手家族企業,變成一只被困在籠子裏的鳥。

他最終選擇的是,現實。

那刀刃,將他的鋒芒一層一層打磨、圓潤。

陶婧忽然有點明白,那天夜裏在車上,他說“事業和家庭,總得有一樣稱心如意”,就像鷹必須被砍斷翅膀,左邊和右邊,必須留下一只,這是他的堅持,他選擇了她。

是怎樣的無奈與沈重。那時候為什麽不理解,為什麽到現在才忽然明白過來?

痛、無邊無際的痛蔓延,她想沖出的這個牢籠,像一層黏稠發脹的泡膜,緊緊裹著她,讓人無力可施。

什麽時候才能結束?是不是無論多麽努力多麽拼命,這生命的常態永遠不可能被改變?是不是拼盡全力都不可能再改變?

陳啟在拼命,她也在拼命,可是看樣子,他們所有的努力和掙紮更像是一場笑話。

029

過年,照例是走親訪友。

陳啟家親戚不多,去許家吃頓飯就算完事了。許亞平和許亞迪這雙姐妹見了面,文化人罵人就是不一樣,不帶臟字,什麽暗語比喻排比擬人歇後語諺語俗語全部用上,一頓飯沒吃安穩,一桌子人都不快,吃罷,陳啟便帶著老婆女兒折返回家。

偏巧下雪,路遇大湖公園,小家夥吵著要去下去玩。反正下午閑著也是閑著,欣賞一下雪中精致也無妨。

大湖公園最有名的當屬梅花了。

正是二三月時節,皚皚白雪中一點紅。

前來賞梅的人稀稀落落。

陶婧喜歡極了,走走停停,舉著手機拍照。

陳雨馨也格外開心,尤其聽媽媽說她的小名就是取自梅花時,對這迎風屹立的花更加珍愛了。嚷著讓爸爸給拍照。

陶婧和女兒在花下拍了幾張,笑的像花兒一樣甜。

陳啟的拍照技術不錯,花美人更美。

再走幾步是湖心,下雪,湖上的娛樂設施都關閉了,陳雨馨想在湖上蕩起雙槳的美夢沈底泡湯了。他們索性穿過湖上的鐵索橋到另一邊去,那邊的有個兒童樂園,大多數都要大人偕同孩子一塊兒玩的,陶婧不便玩,只好讓陳啟陪過去,這一大一小兩個玩的不亦樂乎,時間都忘了,最後還是在陶婧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離開。

回去以後,陳啟沖了一個澡,他今天難得在家,不用出去應付飯局,陶婧心裏踏實。

陳啟給她按摩兩條腿,然後耳朵貼著她的肚皮聽胎響。

“今天很累但是很開心。晚上吃什麽?”陶婧問。

“我下廚,想吃什麽?”陳啟說。

陶婧略微有些驚訝。

心裏特別激動,看著他,“我近來嘴挑的厲害。”

“按你的口味做。”

“好,讓我想想看。”陶婧托著下巴思考,沒過幾分鐘報出好幾樣菜名。

陳啟的廚藝那是沒得說,平時想吃都吃不到的。廚房裏,男人穿著圍裙,微垂的目光,表情認真專註,動作熟練條理,堪稱大師級的刀功,卷起到手臂的袖管,小臂上流暢的肌理線條。

陶婧喜歡看他做菜的樣子,像是一場視覺盛宴。她喜歡他這樣平淡簡單的模樣,就像她喜歡他洗完澡身上留下的淡淡水氣的味道一樣,殘留在他發梢上的洗發膏的味道一樣,就像她喜歡他像一個父親更像一個朋友一樣與女兒一起奔跑一起游戲,她喜歡這樣普普通通的他,而不是那個被別人一貫了解的那個陳啟。

因為只有這個陳啟才是真正的屬於她的陳啟,她的丈夫,她女兒的父親。

她倚靠在廚房的門框上,有些貪戀地看著他,是不是她要的太多了?現在的生活……她伸手抓了抓,抓不到,但是它確確實實在眼前,幸福很簡單,簡單才會被忽視。

陶婧走過去,從後面輕輕抱住陳啟。

男人的背脊一僵,動作的手一滯,握住她貼在他胸口的手,輕聲問:“怎麽了?”

臉貼著他的背輕輕摩挲,“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要什麽,慢慢摸索、苦苦掙紮,直到遇到你,你讓我看到了希望,找到了生活的真諦,不僅是不斷往上爬,不僅是出人頭地,我從來未曾註意過生活中那些最細微的變化,包括你,我以為我愛你,很愛很愛你,現在我才發現,其實自始至終我愛的只有我自己。”

“陳啟,我想你,很想很想你。”

陳啟背對著她,說不盡的情緒在蔓延,喉結動了動,想說的話哽在喉口。

他關掉竈火,緩緩轉過身來,將她擁進懷裏,再也忍不住了,蜂擁的感情像洪水破堤,低下頭便是一記深吻。

————————我是陳雨馨小朋友的遮羞分割線後面內容自行想象麽麽噠——————

四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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