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課來臨，劉蘭蘭還是沒來，有老師通知大家上自習。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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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時，他是怎樣拒絕的，“下周期末了，期末完了帶你去。”
“我改變主意了。”
當時她坐在一旁，突然接到一條短信，就匆匆同他告別出去，他見狀，也無心繼續學習了，默默地收拾了書包跟過去。
結果，她一群狐朋狗友早就等在校門口了。
“女孩子少吃麻辣燙等食物，對身體沒有好處。”他從小到大對這種食物不感冒。
“呦，原來紀律委員不止管紀律，還管我什麽該吃，什麽不該吃啊。”
他們並排著騎在馬路上。
“你去哪裏？”看這路不像往常，她問道。
“不是去看電影嗎？”
“我還以為這只是你不想讓我跟他們走，隨口瞎編的呢。”她突然把頭歪成水平線，嘴角上揚出好看的幅度，看著他道:“剛剛誰誓死不從不肯去了？”
“騎車看路，不要做這種危險的動作。”他伸手輕推她的臉，讓她目視前方。
“阿沈，你真沒有原則。”說這話時，她的嘴都要咧到腦後根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全是你害的。”
“胡說，明明是你修為不夠。”
於沈打電話通知李媽，今晚他不回去吃，她伏在他胸膛上，擡頭打量他打電話的模樣，她刻意壓低嗓音:“就說你要陪女朋友……”
“今晚學校有個學習會議，應該會比較晚一些。”他面不改色。
她不老實地去摸他下巴，手被他拂開。他們站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電影院門口的休息處，人來來往往。
他顯然不適應，她大庭廣眾下的親密舉動。
“哇，這部電影超級浪漫的我聽說。”身邊傳來路人驚喜的聲音，“我們就看這個吧。”
劉春不以為然地指著一張宣傳海報:“我要看這部。”
海報上幾個血淋淋的字——《驚魂之夜》，她笑著看身後的於沈，他說:“都聽你的。”
周圍的人頓時投來艷羨的眼神。
有一個女生看向自己的男友，男友連連擺手:“我覺得咱們還是適合愛情片……”
一般恐怖片，都是有各種恐怖的場景，最適合一頭紮進他懷裏了，她不會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
多麽快活的一件事啊。
影片的配樂陰森森的，電影場不時傳來眾人吸氣的聲音，偶爾還有膽小之人低聲尖叫。
他們前邊也坐了對情侶，女生緊緊摟著男生，然而，劉春無動於衷，完全感覺不到一絲恐懼，反而覺得有些滑稽。
不過，按照劇情，在電影高'潮那一刻，她應該害怕地紮進他懷裏，所以，她照辦了，兩手緊緊扣住他手臂，把他拉過來，埋進他的臂彎。
“哇，真的好可怕。”
他拍著她的頭:“你的演技比這鬼還差。”
她仰頭，不演了，索性點評起電影來:“它這個面具一點都不逼真，假，而且女主角見到它的第一反應不是跑，還呆楞在那？”
“可能是被嚇傻了。”
於沈也很淡定，看著熒幕上一幀幀“可怖”的畫面，眼睛都未眨。
電影散場，才八點多，他們踱著步子，在商場上漫無目的地閑逛。
由於今天是星期五，於沈穿著一中校服冬服，劉春向來不喜歡穿校服，但是被他管制著，也天天穿，穿久了也就適應了。
她身高腿長，骨架子撐著校服，別樣的好看，與他站在一起，著實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風景。
商場內部置有休息椅，她獨自一人坐著休息，於沈買喝的去了，坐了沒多久，她就站起身走向他。
路邊一個女孩見於沈孤身一人，大著膽子走向他:“小哥哥，你的茶能給我喝一口嗎？我口渴。”
他詫異地看了女孩一眼:“不能。”
拒絕得直接了當。
下一秒，劉春已經接過他手中的茶，意味深長看了對面的女孩一眼。
而後拉過於沈手腕，吸了一口他手裏的那杯茶，滿足地笑道:“真好喝。”
“好喝喝你手上的去。”他一掃剛才的冷漠，目光無奈，更多的是寵溺。
女孩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訕訕離開。
“這女孩的膽子不比我小，要是我晚點遇見你，恐怕早就叫別人捷足先登了。”
是嗎？
過去十幾年來，在學校向他告白的人不少，路上貿然上前搭訕的也有，無一不是沒有結果，他習慣性冷漠，拒人於千裏之外。
那些人無不是知難而退，他說道:“膽子比你大的的確不在少數，但是向你臉皮這麽厚的倒只有你一人。”
“謝謝誇獎。”
“……”
作者有話要說： 哢哢
☆、Chapter 24
他走在她左邊，她總感覺左手空蕩蕩的不舒服，於是，她說:“餵，飲料用左手拿行不行？”
他不解，但還是照做了，然後她猝不及防牽住了他右手，由於茶是加熱過的，他的掌心溫熱。
他反應不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她抓得緊，他下意識地掙了下，公然牽手，他第一次。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她清楚感覺，他把她的手口扣得更緊，有小屁孩像從他們之間開辟道路，撞上兩人十指緊扣的手。
沒成功，人被反彈回去。
於沈回身嚴肅地瞪小孩一眼。
過了許久，對面迎來一群人，正是李清和婷婷等人。
“hey！春姐，我們在這！”周婷婷興奮地拍手。
不知為什麽，目光觸及於沈毫無波瀾的眼神，她瑟縮了一秒，朝他輕點了下頭。
“餵，目光柔和些，別這麽兇。”小聲道。
“我盡量。”
礙於劉春情面，李清再看不慣於沈，臉色平和地同她打招呼，擦身而過時，他說:“春姐，我表哥讓你有空去玩。”
“去哪裏？”於沈問她。
“他表哥開的酒吧。”
聽到酒吧，他下意識蹙眉:“酒吧這樣的地方，你一個獨身女孩不要，很危險。”
“你要是擔心，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啊？”她假裝沒看到他眼裏的擔憂。
“……”
“你生氣啦？”她拉著他兩只手，快步走到他前面，面向他，倒著走:“只要你把爺伺候舒服了，我就不去。”
“怎麽伺候？”他挑了挑眉。
“隨你發揮。”
他顯然招架不住，又一次無言以對。
劉春想買著泡面回去過冬，手剛拿起一盒，就被他拿走放回去了，她大喊:“你幹嘛？這我的口糧啊。”
“吃一盒泡面，肝中毒一個月。”
“你怎麽也信這種偽科學？”說罷，又伸手去拿泡面，再次被阻攔。
“這不是偽科學，而是形象的說明泡面不健康而已。”他拉著她離開了泡面區域。
“沒泡面，難道讓我去你家吃飯？”
她也不是經常吃，但偶爾不想吃晚飯，可以用泡面填填肚子，況且，爺爺尚在人世時，家裏窮的響叮當，少不了用廉價袋裝泡面填肚子的日子。
她最終沒買成。
回去的時候，她的自行車籃筐滿滿當當:燕麥片，全脂奶，杏仁醬等等，全是在他勸誘下買的，理由是“健康”。
雖然這些東西加起來，輕得很，但他硬是要幫她提上去。獨居久了，燈泡水管等等一人獨攬，第一次嘗試被人照顧的感覺。
雖然不習慣，但是很愉快。
“我發現，你這人，不止喜歡管紀律，還喜歡管人家的衣食住行。”
他沒有久留，放下東西便準備離開，說道:“那也得看那人是誰？”
“那我是誰？”她適時接過話頭。
昏暗的路燈下，他雙唇緊抿，似乎在思考，半晌才道:“你是劉春。”
“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她眉頭皺成川字。
“你不說是吧，你不說就別想走。”她扣住他的自行車籃。
“你是我的人。”
她撫摸著他的頭，然後拍兩下，湊在他耳畔說道:“如果在人前面加上個‘主’字就更好了。”
聞言，他毫不猶豫地一甩頭，甩開她的手，絕塵而去。
夜幕漸深，她把這破屋被她一通收拾，裏裏外外，整齊不少，看著順眼多了。
他雖然書多，但書桌從來都是整潔的，簡單幾只黑色簽字筆，還有幾只不同顏色的水筆，他要做什麽作業，桌上就只有這幾本，從來隨便把一對書雜亂堆在一起。
當然，她的桌子更“幹凈”，因為她對學習不怎麽上心，大多數時候，她的書都躺在箱子裏，不見天日。
不過，屋子是另外一回事。
她的房間不整潔，還挺亂，她對這屋子沒感情，以前她嫌棄這屋子，更沒心情收拾整理。
不知是不是受他影響，有天回家，看到眼前有些亂的房間，她心裏莫名不舒服，當即著手收拾。
一個鐘頭之後，狹小的空間立即變得不那麽逼仄，她頓時感覺舒服不少。
…………
平時在學校裏，特別是在班裏，兩人保持著良好的距離。
於沈和往常一樣，除了管管班裏紀律，便是沈迷於書海。
劉春也是老樣子，沒有可以避嫌，她剛轉班那會，就喜歡招惹他，一般同學看在眼裏，權當這是她一貫的作風。
也有些女生，懷揣著對他的心思，每天看著劉春時不時戳一下他的背，時不時拿著習題去問他，敢怒而不敢言。
她以前有個壞習慣，按照自己心情，隨意進出教室，有時候有老師在場，也毫不在乎從後門溜走。
同他在一起以後，她安分不少，老師時不時還是話中帶刺，拐彎抹角說她拖班級後腿，她假裝沒聽見，自動屏蔽不良信息。
下課之後，便在他耳邊悄悄道，“我剛才忍耐能力一流，你有什麽要獎勵我的？”
他不動聲色地瞥她一眼，道:“不錯”，見她掃來哀怨的眼神，便補充道:“這是口頭獎勵。”
“你哄小孩呢，我要實質性的獎勵。”
他當即從桌肚裏掏出一本書:“今年的高考真題，題還不錯，獎給你。”
阮琦來時，便見著這樣一幕。
劉春把一本書扔到於沈身上，眼神無比嫌棄，而於沈非但不惱，嘴角還噙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她憤憤地摟著自己的習題，大踏步地走上前，柔聲道:“於沈，剛剛看老師講的那題我沒聽懂，他說最後一步要怎麽來著？”
說話的間隙，劉春趴在桌上，默默打量前邊站著的女生。
她不會沒有察覺，這女生平時看她的眼神，不對勁，路上偶遇，阮琦總把頭高高仰著，好像別人低她一等。
劉春在心裏冷笑。
她看不起她，她不管，但她想要招惹於沈，休想。
早在阮琦湊過來之際，於沈便自覺與她保持一定距離，他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眼她手上的題目，在紙上刷刷兩行，寫了詳細的步驟:“你去看看這個，不會的話就去問老師。”
她本期待與他有近距離的接觸，卻只討著一張紙條，心有不甘。
“但是這個……”
還沒說完，劉春已經湊過身子:“剛好這題我也不太會，你給我詳細講講唄，阮琦，你也可以過來聽聽。”
誰親誰疏，再分明不過。
女孩天性敏感，阮琦不會看不出，於沈的眼神落在劉春身上，和剛才看她的眼神截然不同。
她搖頭，但還是艱難地扯出一個微笑，對著於沈:“謝謝。”
於沈微微頷首。
“過來。”他轉向劉春，聲音低沈。
“幹嘛這樣看著我？”
他的眼神裏，竟有絲絲小得意，“你不是不會做嗎，我給你解釋解釋。”
“不好意思，我突然會做了，不用解釋了。”她擺擺手，這題目的答案都占了不少位置，繞是他聲音小再好聽，她也受不住這枯燥無聊的題目。
☆、Chapter 25
體育課。
臨近期末的體育課，那不叫體育課，叫自習課。
這節課，她前面的位置空蕩蕩的，於沈不在。
他被老師叫出去了，至今未回來。
她百無聊賴地轉著筆，不住往臉皮厚門口張望，突然間，安靜的教室爆發出一聲巨響。
玻璃杯落地時破碎的聲響。
有人的杯子不小心掉地上了，頓時，一只只好奇的眼睛四處張望。
“餵你怎麽搞的，我這杯子新買的誒，什麽意思啊？”說話的是一位男生，他皺著眉看著地上的碎片。
“對不起對不起……”
看熱鬧的同學紛紛站起身，拉長了脖子，教室裏安靜的氣氛霎時間消失無蹤。
掃玻璃的聲音混雜著人聲，本來期末快來，人有些浮躁，聽到點動靜，便按捺不住開始交頭接耳。
“別吵了！”
清涼的女生響亮有力，在教室響起。同學們不約而同朝一個方向看去——劉春。
劉春鎮定自若，步上講臺，在黑板上刷刷兩個字這寫下——安靜。
她仔細回憶著於沈的話:“現在是自習時間，有什麽東西要討論請等到下課後再討論，謝謝各位配合。”
教室裏一瞬間停止沸騰，一部分是因為詫異，劉春什麽時候關心起班級紀律來了？另一部分是她的話的確起了作用。
她腰桿挺直，眼神嚴肅，威懾力是不言而喻的。
她滿意地看著大家埋頭作業的景象，不慌不忙地下了講臺，於沈剛好進來，看到黑板上兩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安靜”，頓時明白了什麽。
“牛逼，你後桌，幫你管班裏紀律。”下課後，徐修拍他的肩。
“關你什麽事？”他看了一眼搭在肩上的手。
“你告訴我，你們是不是偷偷在一起了？”他神神經經地把臉湊過來。
於沈沒回話，只是斜著眼睛看他，顯然不願多說什麽，徐修被他看得發毛:“得得得，沒有沒有，瞧你這樣，怎麽可能比我先脫單……”
他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你要是想，你也可以管管紀律。”於沈扔下一句話，沒再搭理徐修。
“不不不，我要是管了別人誤以為我跟你有一腿怎麽辦？”徐修連連擺手。
“……”他扔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他們的“地下戀情”，劉春那群朋友全知道，而於沈，他從沒有刻意證明也沒有刻意澄清，加上大家習慣他冷著一張臉的模樣，還有個紀委的身份，所以沒有人把他同談戀愛聯系在一起。
傳聞大多是這樣的，劉春暗戀他，劉春每天撩他但人家壓根不搭理她，劉春自作多情以為自己可以高攀學霸，劉春自不量力。
劉春沒受一點影響，該怎樣就怎樣，反正憋屈的不是她，而是背後嚼舌根的人。
他們看不慣她又幹不掉她的樣子，她看著就開心。
阮琦的閨蜜經過她身邊時，故意對身邊人說道:“她除了長得好看些根本一無是處，哈哈，一點內涵都沒有。”
音量不大，剛好能讓她聽見，而且很會選時候，專門挑於沈不在的時候。
“婊'子，說誰呢？”她慵懶地靠著墻，眼神裏沒有憤怒，而是根本沒把對方當一回事地不屑。
關心喬回頭，一瞬間有些慫，但還是硬著頭皮道:“你說誰婊'子呢？我說的有不是你。”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哦，誰應我誰就是婊'子啊，你不是你應什麽？”她挑著眉，嘴裏蹦出兩個字“婊子。”
“你！”關心喬氣急。
“你急什麽，你是啊？”
她這人，誰罵她，她罵誰，人甩她一巴掌，她打到那人不敢再動這念頭。
她轉來一班後，是安分地過了不少日子，但這並不代表她是紙老虎，什麽雲淡風輕，什麽清者自清，都是屁。
她紛紛地離開，周圍本想看好戲的人，訕訕扭頭。
眾所周知，於沈不好接近，當然這是在她轉班以前，那會兒，他對所有人都同樣冷淡，沒人有意見，但她來了之後，別人心裏就不平衡了。
一塊好肉，你吃不著，我夠不著，那沒人急眼，要是有人吃到了，那肯定要引發一場“腥風血雨”。
期末考前一天，李清來一班找劉春。
“春姐，婷婷生日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後天，剛好期末完那天。”劉春說，“怎麽，有什麽打算沒？”
李清笑道:“我們給她辦了個生日聚會，你來不來？”
“你這不廢話嗎，我是誰啊。”她眼睛圓睜，他這樣問，生分了。
李清往一班教室探頭，下巴朝於沈所在的方向努努:“我這不擔心那位不給你去嘛。”
“這你不用擔心，去哪裏？告訴我，我保證準時到。”
回到教室的時候，還有不少同學在教室學習，乞求抱一抱佛腳。
劉春座位還沒捂熱，於沈已湊過頭來，問道:“你要去哪裏？”
“朋友的生日聚會。”
“在哪裏聚？”
“酒吧，就新華書店旁邊的那個。”
果不其然，聽到“酒吧”兩個字，他好看的眉頭皺起，眼眸半低垂著，“我不想你去那裏。”
“餵你這人是不是有大男子主義傾向？”她笑著用筆戳他的後腦勺。
“你放心吧，那是李清表哥的店，安全得很，你不是我的人那會，我經常去。”
“我知道。”
他又想起了那個夜晚，那個吻蜻蜓點水。
“你放心啦，我去給婷婷慶祝慶祝，很快就離開。”
他不理她，“我要覆習了，這事等會再說。”
他唇微抿，眼睛直直盯著手裏的書。
教室裏的人陸續離去，她盯著手裏的書，眼皮打架，快要趴下去了，而他腰背依然挺直。
“回家了，阿春。”恍惚間，她如夢初醒，周遭燈光有些晃眼，她揉了揉眼，他的臉龐清晰地出現。
“你不生氣了？”
他幫她整理好書包，說:“生什麽氣？我有這麽容易生氣嗎？”
“那你剛才不是突然不理我？”她撅起嘴，平時極具攻擊性的眼睜大後，竟帶著點無辜。
“我現在想理你了。”他把她書包扔她懷裏，把燈關了，教室門鎖住。
“所以你到底讓不讓我去？”路上，他一言不發，她忍不住問道。
“你可以去，必須在十點鐘之前離開，我在新華書店等你。”正說著，他們從新華書店經過，他指了指門口，“到時候在哪裏跟我匯合。”
“要不跟我一起去？”
他理所當然地拒絕了。
她癟癟嘴，有聽他說:“我要真不讓你去你覺得你會聽？”
“不會，大不了去了之後把你親親抱抱舉高高。”
他冷哼，眼裏藏著歡喜，嘴上說道:“那好啊，我不準你去了，到時候你……”
“不好意思，你說這話，晚了。”
八點鐘，劉春提著禮物進了包廂，已經有幾個人等在那。
“春姐，大忙人來了！”兩人熊抱一個。
周婷婷往她身後看，“你那個學霸哥呢？他放心你啊。”
“他不放心我也得來，誰讓你是我朋友呢？”
李清拉了一把周婷婷:“餵，你關心別人幹什麽？”
人陸續來齊了，見了劉春，紛紛同她打招呼。
“感覺很多年沒有見到春姐她變了。”一男生上下打量她，“越來越像好學生了。”
“心理作用。”她找了學霸男友都傳開了，全拜周婷婷去所賜。
包廂桌上不少啤酒，各種牌子的都有，他們打開啤酒，舉杯對碰。
劉春不喜歡喝，但還是開了一罐喝了幾口。
一群人笑鬧著，她就坐在一旁，看著他們胡來，到了玩游戲環節，她沒有心情參與，一開始便說道:“先告訴你們啊。我喝不了多少酒，旁邊看就行了。”
那些人不肯，無奈之下，她以橙汁代酒。
她時不時擡手看表，周婷婷註意到她的動作，終於忍不住說道:“春姐，要是你有事的話可以先走。”
還有五分鐘十點，她估摸著是該走了，便同他們道別，那些人都做好通宵的準備了，見她提前離去，紛紛起哄:“要走了春姐喝一杯唄，果汁有什麽意思啊。”
她也沒拒絕，反正都要走了，索性打開啤酒罐一飲而下，沒有凍的啤酒穿腸而過，她嘴巴有些澀。
她上了個廁所，出來時，一個人攔住她的去路。
擡頭一看，三秒鐘才反應過來，“表哥好啊。”
“那麽早走？”
“對啊，讓一讓行不。”這走廊有些逼仄，他站在正中央。
“等會，我問你個事。”他的聲音是友好的，臉上也是溫柔的笑意，就是不肯讓開。
“什麽？”
“你是不是交了小男友了，都沒見你同阿清他們來過了。”
她頭腦是清醒的，“怎麽了，礙著你了？”
他輕笑一聲突然覺得她現在像一只豎起毛的貓:“沒什麽，就是有點想你了。”
她撥開他，他卻拉住了她的手腕，這是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傳來:“你放開開她！”
李琦也不惱，放開了她的手，友好地對著於沈微笑。
於沈攬住她的肩，警惕地瞪著他，在李琦的目送中，快步離開。
李琦斂去笑容，自言自語:“只是想讓你們多來玩玩罷了……”
他喜歡劉春，是他自己後知後覺發現的。不知從何時開始，他關註起總是喜歡坐在角落裏的劉春，她的身雖然坐在酒吧，心卻不知游離到何方。
看周圍的世界，像在看戲。直到李清向他介紹，他才驚覺，她還是個高中生。
可她的眼神裏，卻遠遠不止一點內容。他開始留意起她來，依舊禮貌地同她保持距離，他在等待一個時機。
只不過，那個所謂的時機到來之前，有人捷足先登。他仍記得，他在醫院裏看到的她，露出燦爛的笑容，與酒吧裏略微陰沈輕佻的，有些天壤之別。
而讓她有這些改變的人，不是他。
先前看她急著走，他手比腦子先行動，拉了她一把，事後他也覺得自己做法不妥。
何必去打擾……
☆、Chapter 26
“剛剛是個誤會，我本來打算走的，他半路沖來拉著我。”
從出來至今，於沈一言不發，她解釋。
“我知道，我有點後悔沒跟著你去了。”他攬她的手收緊。
“誒誒，你的車呢？”他帶著她往前走，沒有去找自行車的意思。
“車在前面停著。”
走了挺久，遠離了身後的燈紅酒綠，人越來越少，路燈依舊明亮，她看到自行車孤零零地停在小巷子口。
他徑直越過自行車，突然一手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推著她進了昏暗的巷子，手掌輕輕托住她後背，他居高臨下俯視她。
“還記得這個地方嗎？”黑夜為他的聲音染上一絲魅惑。
“記得，你……”
還沒說完，他急不可耐地吻上她的唇，一遍又一遍勾勒著她的唇形。
盡管是冬天，兩人都穿得厚，但他身上的熱，還是通過這個吻傳遞到她身上。
她睜開眼，黑暗中他緊閉的雙眼睫毛輕顫，看不清楚，他慢慢地擡起頭，眼裏帶著情'欲。
“上一次，在這裏，是你的初吻吧？”她唇角勾起戲謔的笑，“學得不錯嘛，偷偷和誰學的？”
她的腿有些麻，但還是要爭上風:“是不是啊？”
“是，怎樣？”他的身軀緊貼她，“你是第幾次？”
“過去的事就別再追究了。”她的確有過其他男友，但也僅限於親親抱抱，很短暫的一段情，現在她連那人的臉都已記不清。
“你有沒有玩我？” 他的唇貼在她耳畔，呼出熱氣，她有些癢，想去撓，被他扣住手腕，“回答我，阿春。”
“我就是在玩你。”她偏要同他唱反調，要不是這巷子黑，她真想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這一次，他不滿足於緊緊停留在表面，舌頭無聲撬開她牙關，入侵，掃蕩。
“別玩我，我會當真。”
他吻得很認真，很用力，就像對待一道難度系數極高的數學題。
煞風景的比喻。
“你有沒有聽我講話？”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輪廓，最後停留在她的雙唇，輕輕摩挲著柔軟的地方，他在等待，等待她的答案。
他的指尖溫熱，她張嘴，咬住他的指尖，“為什麽覺得我在玩你？”
“隨便問問。”
“我怎麽舍得玩你，玩壞了怎麽辦，你賠我一個新的嗎？”她踮起腳尖，與他四目相對，盡管夜色深，但那眼神真摯而熱烈，他能感受到。
他載她回家，路上行人稀少，偶爾張嘴，呼出一口白氣，她的手被吹得通紅，還是摟著他的腰不肯松手。
他一手掌著車頭，一手牽著她的手，讓她揣他外套兜裏。很久以後，她回憶裏的冬天，不是陰慘慘的冷風，而是他兜裏的暖意。
“記住了以後少去那個酒吧。”
裏面有虎視眈眈的狼。
“腳長在我身上，你管我去哪裏？”說罷，她轉身就走，被他扯住衣角。
“我不管誰管？”
她眼睛瞥向右上角，佯裝思考:“我老公可以管，你是嗎？”
他一聽，肅容頓時化作滿滿笑意，低著頭舔了舔唇，伸手揉了一下她頭發。
要命。
她心都化了。
上樓梯時，眉飛色舞，簡直人生巔峰。路遇一個面生的鄰居大媽，對方用詫異的眼神盯了她兩三秒。
“姑娘發生啥事了這麽開心？”
她這才想起她的臉上還掛著剛才的笑容。
進了門，鞋子一蹬，飛撲到床上，脫衣服進被窩一氣呵成，被子也是冷的，她把自己縮成一團。
“想要租一個人暖暖被窩。”她翻出手機，飛快碼可以一條信息。
過了不久，他應該回到家了，回:“我不同意。”
“那我給你暖被窩，你租我。”
“你多少錢？”
“我不用錢，只要你的身體和你的心，是不是很劃算？”
“成交，現在過來吧。”
當然，她沒過去，半夢半醒間拿著手機睡著了，很安心的感覺。
而他，卻見到她了，在夢裏。
夢裏的她還是一樣的強勢，硬要給他暖被窩，他不肯，她就掀開他的被子，飛速躺進他懷裏，完了還拿起他的手搭在她腰上。
她的背貼著他的背。
然後，她開始脫衣服，說熱，他阻止無效，明明沒有開燈，他卻看得真切，他也開始燥熱……
畫面霎時間變得不可描述起來。
纏'綿。
最後的一剎那，天亮了，他醒了，感覺不對勁，他找了幹凈的衣服，進了浴室。
夢裏的畫面依然歷歷在目，該死，又……
圖書館距離劉春住處有一段距離。
於沈以往都是在家補習，這個寒假，他拒絕了母親請私教的提議，提出自助覆習。
所以，他的日常便是去圖書館，有時候去公共區域學習，但更多時候，是在閱讀區域內閱讀，和劉春一起。
兩人約定好時間，在圖書館門口碰面。
所以，圖書館成了他們“約會”的好地方。
於沈信息提示音響起。
她直接把他手機拿過來，點開查看，他的密碼她早知道，陌生的號碼。
她拿手機在放在他書上，臉上掛著看戲的表情。
“這人誰啊？”他看了信息兩三眼。
“還記得——那個可愛的小學妹不？給你送了一本重量級書本的那位。”
他有點印象，再看了眼信息，全想起來了。
劉春念出信息的內容:學長你好，我是高一的學生，曾經說有問題請教你，但是一直沒找到時間，放假了，我可以問你問題嗎？如果你不方便也沒關系，謝謝學長。
她問他要怎麽回。
他說:“你想怎麽回就怎麽回。”
她便給他看自己回的內容:我方便。
他不解地看她，她俏皮一笑，頭被他用手勾過來:“你方便？你去給她講題。”
“這麽好的資源應該共享。”
那邊幾乎是秒回信息:“太感謝了，我們下星期一在圖書館上午五點鐘見面行嗎？”
她打了“回”字發過去，腦袋被他敲了，“我不去。”
“我帶你去。”看他納悶的模樣，她用兩根手指提起他的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他很不配合地冷冷凝視。
“反正圖書館也不大，遲早都是要偶遇的，到時候她看到你湊過來我要怎樣，打她嗎？”
約定的日子到了。
學妹穿一件粉色的毛呢外套，少女心滿滿，劉春大老遠便見著了，這樣的打扮，不讓人註意都難。
可以，問問題打扮得像參加漫展。
她徑直走到學妹跟前，大大方方地同她打招呼:“嘿，小雪，好久不見。”
“你是……劉春姐姐，好巧啊。”學妹抱著幾本書，兩腿並攏，腰桿筆直。
“你來著也是看書嗎？”
小雪羞澀一笑，“不是，我在等……於沈學長。”
劉春點頭，“巧了，我剛剛也看到他了，不如我幫你叫過來？”
小雪等了一會，於沈穿著夾克出現，她急忙朝他揮手，然而他只是面無表情地頷首，劉春走在他前面，等到他們靠近，她的笑臉在一瞬間凝固。
劉春牽著他的手，將他帶到小雪面前:“她找你。”似乎沒註意到小雪看向兩人交握的手的眼神，她扣著他的手沒有松手的意味。
關系已經很明顯了小雪不安地後退一步。
“你有題目不會？”於沈淡淡道，他是被硬拉過來的。
小雪想問他們是什麽關系，但是不知如何開口，支支吾吾道:“沒……沒有，剛剛想起來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說罷，飛速離去。
劉春似乎聽到心碎的聲音，沒辦法，長痛不如短痛，這樣血淋淋的現實才能斬斷別人的覬覦。
“有沒有覺得我很殘忍？”圖書館很安靜，她悄聲問，臉上卻是燦爛的笑容。
“沒有。”他看她一眼，接著道，“你可以對別人殘忍，但是不準對我殘忍。”
“怎樣才算對你殘忍？”
隨便的問題，他卻思考了許久，才回答道，“不要我。”
劉春“嘖嘖”兩聲，想起了曾經的日子，“我記得，你以前，好像恨不得我離你遠遠的。”
“我不記得了。”
他扭頭看向她，樣子很是無辜，實在讓她難以將他與班裏那個冷臉的學霸聯系起來。
天氣越發冷，劉春騎著車趕到圖書館，大老遠便望見他了，他穿著軍綠的夾克外套，一件寬松休閑的黑色運動褲，身材頎長。
“那麽早來幹嘛？”她說了一句話，呼出的氣體瞬間化作白氣。
他一只手揣在外套，鼓鼓的，見她靠近，那只手伸出來，一杯豆漿，她接過來，暖洋洋帶著他手心的餘溫。
她挽住他手臂，說道:“過幾天我可能來不了了。”
“你要去哪？”
“我去賺錢，沒錢用了。”
“很急用錢嗎？我可以先給你。”
她搖頭，不急用錢，但是欠親戚們的債尚未還清。
☆、Chapter 27
原來她的鐘點工工作，屋主搬家了，所以上星期是最後一次工作，結束之後的這幾天，她仔細留意著周圍的兼職情況。
下午，劉春拍拍他的頭:“我先走了，我去找找兼職。”
於沈默默地收起書本，“我和你一起去找找。”
他們推著各自的自行車，步行於街上。有一間飯店貼著招工啟事，劉春進去後，於沈靜靜站在門口等待。
阮琦從不遠處的飯店出來，便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安安靜靜站在自行車旁，像畫中的少年。
“真巧！”放假那麽久，她第一次偶遇他，平時在學校，劉春坐他後邊，她連靠近他的勇氣都沒有。
於沈沒怎麽搭理她，只輕輕地搭理她，她腦子飛快轉動，搜索著話題。
“快上高三了，你去補習了嗎於沈？”
“沒有。”他的聲音很冷，沒有繼續談下去的欲望。
阮琦依然不死心:“你是在等人嗎？”
“是。”依舊是一個字，但回答的不是於沈，而是從飯店走出來的劉春。
碰巧，劉春和阮琦都穿了一件面包服，劉春的紅色，高挑的身材駕馭起來毫無壓力，人群中亮眼至極，而阮琦穿著是綠色，她不胖，但站在劉春身邊，顯得有些臃腫。
她有一次被忽略了，腳像灌了鉛似的提不起來。
劉春說:“走吧於沈，搞定了，就這家了。”
說罷，沒人同阮琦道別，兩人騎車徑直離去。
“怎麽這麽快？” 於沈問道。
她狡黠一笑，說:“我以前在這裏做過很多次服務員，不過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長得好看。”
“不害臊。”
“謝謝誇獎。”她揚起笑臉。
“你的工作時間是什麽時候，不用上夜班吧？”
“這倒不用，上午……”她說完，接著補充道，“你可以這樣子，在我工作的時候，點一桌好吃的，然後你在位子上看書，學習。”
她鼻尖被風吹得有些紅，說完沒有回應，她扭頭看他，他一件沈思，似乎在思考她的提議的合理性。
“餵我開個玩笑，你不會真以為我讓你去一個飯店學習吧？”
他看過來，眼睛神色認真，說道:“的確可以考慮。”
“不行不行，”她擺手，“飯店裏魚龍混雜，萬一很多美女跟你搭訕，我又騰不出時間趕走她們。”
他無奈地聳肩:“我眼裏，只有你一個。”
“咦……好肉麻。”
送她到她家樓下，街上路燈壞了，一閃一閃的，有些刺眼，他的面容也一明一滅，她閉上眼睛。
把臉湊過去，手拉著他的袖子，暗示再明顯不過。
她的鼻尖紅的有些憨，有些笨拙，他的唇輕輕貼在她鼻尖上，涼涼的。
鼻尖有些癢，她打了個噴嚏，把他嚇得臉彈出老遠，他推她:“趕緊回去，別凍壞了。”
他騎車離開，她不走，目送著他漸漸消失不見，摸摸自己的鼻子，似乎感受到他唇的柔軟。
＊
於沈喝了熱水，李媽在一旁掃地。
他問道:“李媽，你一個人做家務忙得過來嗎？”
李媽笑道:“沒事，忙得過來。”
“你覺得，在請一個人來幫你分擔分擔怎麽樣？”他試探性地問道。
一聽這話，李媽彎下的腰立馬直起，大驚失色道:“小沈，我在這裏做了已經很多年了，要是在找一個人來，我這把老骨頭就顯得太多餘了……”
李媽語氣有些慌張，於家工作清閑，要是再請一個人，活兒沒有兩人份，她危機感頓生。
他沒在說什麽，只是想看看，能不能讓劉春來他家做鐘點工，不用去做服務員。
她當時說，她做了很多次服務員，他有些心疼，大部分人還是家裏溫室的花朵時，她已經出來面對社會風浪。
雖然，她越是雲淡風輕，他越是心疼。
劉春下班了，把工作服換回便服之後，同行另一位服務員指了指門口:“那小帥哥站在那裏好久了，不知道在等誰？”
她笑而不語，步子飛快到達他身邊。
“哇外邊好冷，你等了多久？”她搓了搓手。
於沈的手揣兜裏很久，他兩手捂著她的手，傳遞暖意:“不久，就五分鐘。”
“不用來了，都晚上十點鐘了，變冷的。”
“不來我不放心。”
“不放心啥，怕我被其他漢子拐走？”
“怕你拐走其他漢子。”
她咧著嘴笑了，戳了戳他的脊骨:“我在你眼中就這麽水性楊花嗎於沈？”
“不是。”
“那是什麽？”
“我覺得你坑蒙拐騙樣樣精通。”
“坑蒙騙我還覺得說得通，拐是什麽鬼？我又不是人販子。”
他說:“你的確不是人販子，但是，你把我給拐了。”
這話說得……還挺有道理。
上樓，她一摸口袋，糟糕，鑰匙不見了。
放哪了呢？重新摸了一遍口袋，依舊不建議鑰匙的蹤影，不妙，她想起來了，早上的時候，她把鑰匙放員工個人箱了，現在回去哪，很不現實。
她撥了兩下沈重的鐵鎖，確認沒有邪門歪道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飛快的地跑回樓下，於沈早已離開了。
現在已經不早了，夜色濃重，她有兩個選擇，去租房子睡一晚，或者露宿街頭……
她果斷選了第三個，拿出手機，撥打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
她倚在自家破門邊上，聽著這棟樓裏各處傳來混雜的人聲，有些累。
沒過多久，她猜測他可能到家了，他打來電話，“餵？怎麽了，剛剛在路上，沒聽見。”
“沒事。”她聲音有氣無力，外面這麽冷，她不願讓他多走一趟。
“到底怎麽了？跟我說？”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誒，小沈你剛回來怎麽又要走啊？大半夜的還出門？”
“李媽我去找個東西。”
他對著電話那頭的她說:“你先在那裏等著，我一會就來。”
“別……”沒說完，掛了。
樓道盡頭又一扇窗，灰蒙蒙的。看不清外頭的世界。
但她的心一片澄明。
這棟樓沒有大門，各家住戶才有門，更沒有看守，所以誰都可以隨意進出，不多時，樓梯響起陣陣腳步聲，很熟悉。
他從背後提起她，身上傳來夜風的涼意。
“跟我走吧。”
她有些困，但一看到他，便睡意全消。
“我去找個酒店什麽的住就行了。”她靠在他身上，路上的街景一幀幀倒退，經過一些小小的住宿處，他一點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你去哪裏？”
“放心，我不會賣了你。”
“哦，我知道你舍不得。”
這條路她很熟悉，她周日便是走這條路去當鐘點工的，所以……他正在帶她回家？
“餵餵你帶我去哪？”她拍拍他後背。
“回我家。”
“那我豈不是要叫見家長？”
“我爸媽不在家，我和家裏的保姆阿姨住一起。”
她故作嬌羞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Chapter 28
他家亮著一盞燈，李媽焦急地等在窗前，向門外張望。
“哎呀，終於回來了，東西找著了嗎？”
於沈寬慰地對她笑笑，“找著了。”
李媽還沒有回房睡覺的意思，她步履蹣跚著去關門，手剛擡起來，便聽見於沈說:“對了，李媽，能不能幫我倒一杯熱水，謝謝。”
李媽沒有多想，答了聲“好”朝著走向廚房。
於沈悄悄移開門，對外比了個手勢，照顧劉春進來。
她快速閃身進來，聽到李媽沈重的腳步聲，她瞬間藏身到樓梯轉角處的空隙。
等李媽走後，於沈領著她，躡手躡腳地上樓梯。
他家裝修成簡約風，黑白兩色，很不錯的裝修風格，只是偌大的房子顯得有些空曠。
“你爸媽不回來住的嗎？”
“他們經常出差，回來也住公司附近買的那套房，這裏出行不太方便。”
他眼神閃過一絲落寞。
她上前捏了捏他的掌心，嘴角上挑，“我陪著你呢。”
他的房間和她想象中的差得不遠，一面巨大的掛墻書櫃，書整整齊齊地排列好，床鋪得一絲不茍，墻上掛著幾幅抽象畫，地板是鋪著白色地磚，平滑光潔。
她很不客氣地撲上他的床，感受著床上清冽的氣息，臉朝下，像條死魚一樣一動不動。
她露出半個臉，問道:“阿沈，我和你一起睡嗎？”
他別她一眼，默默打開衣櫥子門，抱出一床厚實的被子，鋪在幹凈的地板上，眼中有淺淺的笑意:“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可是我想和你睡一起。”說完翻滾兩下，翻到床的邊緣，看著他。
“不行。”
她不作聲，開始脫衣服，心裏卻在飛快盤算著，瞥到他的耳根飛速泡上緋色。
“色咪咪看著我幹什麽？”
聞言，他慌忙別開眼。
最後只剩一臉單薄的長袖秋衣，松松垮垮穿在身上，然後掀起厚實溫暖的被子躺進去，身體移到最靠近他的邊緣，說道:“你別在地上睡好嗎，那裏冷。”
他不理她，轉過身子，背對著她。
她伸手輕輕揪住他一縷頭發:“你回頭看著我。”
床頭亮著一盞暖黃色的夜燈，柔柔地灑在她臉上。
他正想回身，她已經拉開他身上的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摟住他瞬間僵直的身子，手放在他腰上，腿搭上他的一條腿。
她緊貼著他，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柔軟的觸感清晰地傳到他身上，他艱難地開口:“你趕緊回床上去。”
“不。”
他無奈，只得和她一起上'床睡，她像八爪魚一樣黏在他身上，他依舊背對著她，直到她湊到他耳邊說:“你給我轉身，對著我。”
他這才緩緩地轉過身子。
纖細的手臂主動環上他修長的頸項，他像推開她已經來不及，她已經翻身到他身上，吻上他喉嚨處高高凸顯的喉嚨，那一處忽的一陣極速滑動。
他血液一瞬間湧向一個地方。
她卻翻下身，安安靜靜地抱著他，說道:“我要睡了。”
說罷背對著他靠在他懷裏，拉著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腰間，一動不動，似乎感覺不到他微妙的變化。
他突然扭過她的身體，吻上她微張的唇，氣息鋪天蓋地席卷，兩手搭在她肩上，不斷收緊。
她熱情地回應他的吻，他的身體發燙，緊緊壓著她，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下一秒，他的唇不斷下移，輾轉於她的頸項。
他的手順著她的曲線移動……
她低低的一聲嚶嚀，更讓他熱血沸騰，理智不斷被吞噬。
突然間，她瑟縮了一下，他意識到自己正在……手上的動作慢慢止住，他一動不動地壓在她身上。
“別動，我怕我忍不住。”聲音低啞，莫名的性感。
劉春摟住她，他卻撥開她的手，進了浴室，水流的聲音很大，似乎在掩蓋著什麽。她把被子拉過頭頂，剛剛她頭腦一熱，便主動吻他，沒料到他反應這麽大。
於沈出來，在地上鋪的被子與她所在的床猶豫了一瞬，果斷選擇了床，循著被窩裏的熱源靠近，將她圈在懷裏，鼻尖纏繞她發絲的清香。
她感受到他剛洗完澡散發的熱氣，內心一陣安寧，閉上眼睛很快進入睡眠狀態。
第二天早上，她緩緩睜眼，真舒爽，很久沒有睡得如此之香了，被窩還是暖和的，他的手松松地環著她的腰。
她轉過身子，正對著他。
他的臉上的細毛清晰可見，光潔白皙的臉上鼻子挺立，薄唇輕抿，閉著眼的他溫和了許多。
她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他睡眼惺忪，看到她眼中閃過驚訝:“你怎麽在我床上？”
“不行嗎？”她順勢就要把腦袋埋進他胸膛。
他下意識後退，卻已經來不及。
“你躲什麽啊，大清早的……”她忽的感受到一絲異樣。
“你——”她擡頭，目光撞上他的。
他眼皮一跳，扶額道:“這是男性早上醒來的正常現象。”
“我懂得，晨'勃，說明你是正常男人。”她摸了摸下巴，表示理解。
他卻難受得緊。
起床洗漱，他給她拿了備用的牙刷和毛巾，她穿著他的棉拖鞋，隨意紮起的丸子頭，清新又自然，頗有些鄰家女孩的範。
出門時，李媽再次被支到廚房，劉春做賊似的溜出他家門，冷不防看到一輛汽車緩緩靠近，反應極快，閃身進入身邊的灌木叢。
於沈斜挎著包，剛牽出自行車，一輛車便駛入家裏的停車區，於父從車上下來，面色疲憊。
劉春躲在草叢後，進退兩難，蹲得腳有些麻，眼下一雙鋥亮的皮鞋一步步靠近，她和於沈的心皆是咯噔一聲。
所幸於正聲沒有看到她，只是停在於沈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讓他進去，先不要著急離開。
他家大鐵門是密碼鎖，她不知道，便無法出去，只能蹲在原地等待。
於正聲上廁所去了，李媽也在樓上打掃衛生，他飛快走到門外，朝她比劃了一個手勢，她趕緊進去躲在他房裏。
趴在他床上一動不動，還好她十一點半才上班，現在才九點多一些。
“爸，怎麽今天回來了？”於沈坐在沙發上，手肘撐在膝蓋上。
“怎麽了？感覺我像是個陌生人，回個家都不行了？”於正聲朗聲道。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平時不是住公司附近，今天是有什麽事情要跟我商量哦嗎？”
於正聲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兒子，他對這個兒子向來放心，不用操心，而且一直陽他希望他走的路走。
“沒錯，反正你寒假時間充沛，我打算帶你去公司參觀參觀，提前熟悉一下。”
“會不會太早了。”他試探性地說道。
“沒這回事，早一點晚一點都不是問題，我也不是讓你去幹什麽，只是參觀參觀。”
他的目的，是想讓於沈心裏有個確切一點的目標，高三的時候學習更有方向性。
於沈不再作聲。
於正聲又問了些他的近況。
劉春趴在門縫處，客廳，於沈後腦勺對著她，而於正聲的側臉則對著她。
父子倆長得很像，尤其是不笑時那雙眼睛，輕輕冷冷的，但於正聲多了點生意人的精明氣。
兩父子坐在一起，就好想笑在客套寒暄的陌生人，找不到什麽共同的有趣話題，全部圍繞著未來、學習、公司。
他看上去，不是很開心，大部分時候，他是在點頭。
十點整時，於正聲接了個電話，很快便離開了。
於沈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後背靠在沙發上，眼裏露出些許疲倦，他眼神不經意間瞥到房間縫裏的她，嘴角慢慢上揚。
她有些心疼，擡腳出了半個門，李媽突然從樓下下來，嚇得她立即把腳縮回。瞧見她這個舉動，他眼中的笑意加深。
值了。
“小沈，你爸這麽快就走了？”
“嗯，他有事先走了。”
“那你今天還去不去圖書館？”
李媽蒼老的聲音傳到她耳朵裏，比剛剛於正聲的有人情味得多。
他的確有些累，不知道為何，也許是父親的那番話，也許是其他。
“去，等會我就去。”他不太想去，但是，劉春還躲在他房裏，她等會趕著去上班，他不去也得去。
“你終於來了。”她飛撲過去摟住他，“怎麽你那麽累？”
他學習學累了，眼皮會有些耷拉，這會兒，眼皮也有些耷拉。
“沒事，可能是擔心你被發現。”
“這有什麽？提前見我公公。”她的頭往他懷裏蹭了蹭。
他有些不對勁，環住她的兩只手臂不斷收緊，頭埋在她右側脖子，氣息噴在她身上，人像被點穴了似的不動，很暖和。
“我覺得你不想走他說的那條路。”
他沒有回答，她接著道，“你有你的未來，不應該被人用條條框框規劃，你一點都不開心。”
他還是沒有說話，她把手放在他背後輕輕地拍:“你不開心，我也難受。”
說罷她吸了吸鼻子。
他總算擡起頭來，坐在椅子上，她坐在他腿上，他聲音很低:“我從小就按著他們的意願走，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考哪個大學，走什麽路，一開始我覺得這樣他們能夠開心，後來我覺得有現成的的路可以走，省事。”
“那現在呢呢？”
“現在……我有些猶豫……”
“你有些猶豫，這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在這條現成的路上，你感受不到快樂。”她替他說完剩餘的這番話。
她的未來是不確定的，而他的，卻是再清楚不過的。
但是，迷茫是一模一樣的。
“你好好想想，現在想不出什麽結果就先不要想了。”她一下一下捶他胸口，被他握住了拳頭。
“走吧，先送你去上班，然後我去圖書館。”
她坐在他自行車後座，涼風習習，她卻絲毫感受不到冷意。
☆、Chapter 29
下午。
她抹著一張桌子，隔壁桌響起了一個聲音:“給我來一個香燒魚絲，在加一個宮保雞丁。”
這個聲音，她很熟悉，兩個月前它曾經在她的收緊那頭響起，為此她還掰斷了一個電話卡。
她背對著那人，擦桌子的動作不自覺的放慢，走出很遠，她才反身打量那人，他頭發亂糟糟的。
記憶中的他總是駝背，臉是英俊而頹廢的，對她和爺爺永遠兇神惡煞，而今，他的眼袋特別明顯，臉色蠟黃，翹著二郎腿仍然一副吊兒郎當樣，歲月在他臉上攆出一條條紋路。
“劉春，別楞著，把菜端到2號桌。”身後有人喚她。
不巧，2號桌正好是劉成所在的那張。
她端著托盤，一步步靠近，他捧著手機瀏覽，沒有註意她放下菜的動作，她不怕他，但也不想和他有正面沖突。
他現在光明正大出來到處溜，想必和她與姑姑那天的犧牲脫不了幹系。
他真好意思！
轉身之際，衣角將桌上的筷子帶到地上，她忙拾起來，壓著嗓子道了歉，返回後臺去取新的筷子。
劉成語氣不善道了一聲:“你怎麽做事的！”
她讓同事送去筷子，自己離他遠遠的。
不想承認，那裏坐著的，中年男人的確是她的親生父親，盡管打她記事起，他從未盡過任何父親的責。
不要也罷，她一個人好好過。
他穿著皺皺巴巴藍衣黑褲，看樣子……應該是做了保安，不知道現在他還賭不賭，不過，賭不賭，同她沒有任何關系。
她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
不知為何，劉成最近頻繁出入劉春所在的飯館，她想不註意都難，所幸，這個男人多年沒見她，目光通常只匆匆從她臉上略過，沒有什麽異常。
她好奇了。
下午換班，她出了飯館，便見劉成在對面的小超市走出來，手上拿著一條煙。
她下意識地皺眉。
好奇心驅使下，她悄無聲息地跟了過去，劉成一邊走一邊抽煙，抽完一根，把煙屁'股隨手一丟。
不知走了多久，他在公交站上等待，她不打算跟他上公交，現在猜測，他工作的地點應該距離這裏有一段路。
他大費周章跑到這裏，難道就為了吃一頓飯或者買一包煙？
她不想細想，只希望他的出現，不會影響到她的正常生活。
她呆在原地，看著公交車離去的方向，許久未作反應，身後有人驟然靠近，有人圈住了她的脖子。
她大驚，下一刻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她抓住那人胳膊:“學我偷襲是不是？”
於沈的手下滑，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纏，說道:“你的魂被誰勾走了？”
他收到她的短信，她說不用來接，沒想到走到半路就碰見路邊的她，公交站邊上，魂不守舍。
她搖了搖頭，有些失神，但眼睛很快恢覆了神采:“太有緣分了咱兩，在這裏也能偶遇，走吧走吧。”
兩人並排著騎車，她扶著他的腰身，突然來了句:“我沒有跟你說過我爸爸吧？”
“對，沒有。”
除了她家裏“掛著”的爺爺，她基本上沒提到過任何其他家人。
他一手推著自行車，漫步於夜晚的街頭，另一只手被她挽著，有一段時間他不太喜歡這樣的親昵，但時間久了習慣了，有時候走路的時候，沒有她的手臂，總感覺有些空蕩蕩。
“我爸爸他，是個渣男。”她想來想去，還是這兩個字比較忙能概括。
“抽煙，好賭，家暴，都是他的特長。”
她的語氣平平無奇，他的心卻在剎那間揪起。
“哦，他不喝酒，也算唯一的優點吧。”
“說起來，我和他待在一切的年頭不長，大部分時候，他都是在賭館裏度過的，經常徹夜不歸。”
她對她母親的印象也不深了。
劉成年輕時候稍加打扮還是人模狗樣的，可能是靠著這一身皮囊，還是他當時可能是個“好人”，總之她母親同他結婚，然後稀裏糊塗有了她。
後來，他的本質逐漸暴露，交了些不三不四的人，被帶著出入賭館，從小賭到大賭，大輸大贏，大起大落，聽不得一點勸，把僅有的一點存款都賠進去了。
她母親也是心高氣傲的主，二話不說卷包袱走人，走的時候，什麽都沒落下，好看的衣服鞋子等等，獨獨落下了她。
走之後，劉成沒人管束，爺爺的話他壓根不放在眼裏，變本加厲地賭錢，四處借債，到最後親戚們見到他便繞路走，見到爺爺便是催債。
到後來，愈演愈烈，他不止是把所有認識的人借了個遍，走上了高利貸的不歸路，甚至把老房子抵押到銀行借款，
輸錢無數，輸了的時候，經常把氣撒在年幼無知的她身上，有時候爺爺勸告他幾句，他甚至對爺爺大打出手。
最後爺爺將其掃地出門，劉成把心都放在賭錢上，最後幹脆把窩都安在了賭館門口。
不知講了多久，他們走了一條又一條街，路邊的樹影愈發的深，她輕描淡寫，像在講別人的故事。
他很難想象，她是怎樣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
他能做的不多，那些已經過去的過去，他唯有聆聽，聽她慢慢講述。
“我過幾天想去個地方。”
“我也去。”他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你怎麽不問我去哪？”
“不想問，我就想和你一起不行嗎？”他淺棕色的眼眸倒映出她的臉龐，沒有半點涼意。
“餵！你是不是在撒嬌，我們的紀律委員好像又get到一個新技能——撒嬌。”她拖長了音，腔調古怪。
他垂首難掩笑意。
他們搭出租車坐了大概有三十分鐘，高樓大廈逐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低平的樓房。
他們走在一條窄窄的水泥路，她緊緊摟著他的手，但很快招架不住颼颼冷風，他抓著她的手揣進外套口袋，另一只手搭在她臉上。
走了不久，她伸手指了指遠處:“你看到了嗎，那個房子，深棕色的，是我和爺爺以前住的老房子。”
他順著她手指看去，房子不破，但從褪色的磚墻看得出，是有些年頭的屋子，在周圍幾棟翻新過的房子中，非常不起眼。
“你看到那個陽臺沒，以前晚上，我沒事幹便爬到上邊坐著吹風。”
“那白天呢？”
“白天我不去那裏坐，不然周圍等著看我們笑話的人，還以為我想不開有跳樓的打算呢。”
劉成那檔子破事，方圓幾裏都知曉，周圍的人，一個個等著看笑話，不少幸災樂禍的，他們一家也成功淪為其他人的談資，再加婦人教育自家男人的反面教材。
她那時年齡小，但是知道，大部分時候，別人裝似關心的旁敲側擊，不過是為了滿足他們的好奇心罷了。
她不喜歡這些人的嘴臉，出門在外，也從來都是擡頭挺胸，絲毫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頹喪。
一排排的小商店逐漸出現，這裏遠離並不繁華，典型的經濟不發達的小鎮。
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在兩人身上，卻是合身而好看，有身材和顏值撐著，再普通的衣服，也被穿出了些許時尚感。
不少人朝他們投來好奇的眼神。
“這些人對你還有印象嗎？”
“應該沒有，說實話我對他們也沒印象。”
她一邊走一邊環顧四周，除了街邊上多出的幾間店鋪，其餘一點嗎沒變，還是她熟悉的模樣。
此地於她，沒有一點點快樂的回憶。
爺爺走後，她沖進老房子後拿回骨灰以及爺爺的一些遺物，之後，獨自一人去了騎車站，頭也不回地離開，沒有半點留戀。
“口渴嗎？”於沈問她。
“有點。”
他去買水的間隙，她用眼睛暗暗搜尋，那間水果店已經挪了地方。
“我想整人怎麽辦？”她喝了口水，然後把礦泉水瓶扔給他，眼睛看著一個方向。
他看向她:“怎麽整？”
“以前爺爺買不起水果，有一回我路過她家的店，不過多看了眼她的水果，結果她陰陽怪氣地說——沒錢買就別看，我這水果質量好，貴著呢。”
她模仿著老板娘的語氣，眼裏滿滿嘲諷。
當時，她穿著簡陋，水果店老板娘看她的眼神，好奇心在提防小偷。
她走進水果店面，左挑挑右看看。這個時間段，水果店生意冷清，老板娘見有顧客光臨，立馬笑臉迎人。
“看看吧，這些都是新鮮上市的水果，保證你好吃。”
於沈給劉春拿了幾個袋子，她裝了一袋獼猴桃，裝了一袋李子，裝了一袋蛇果，還有一大袋山竹，然後扭頭問老板娘:“還有沒有大點的袋子，不夠裝。”
老板娘眉開眼笑，二話不說找了個大袋子，她往裏面裝了個西瓜和哈密瓜，把挑好的幾袋水果放反正一邊。
老板娘見狀，殷勤地幫她提到結賬桌上，一一稱好重，貼上價格的標簽，劉春掏了掏口袋，聳聳肩道:“不好意思我沒有帶錢。”
說罷轉身走人，老板娘的臉立馬垮下來，叫住於沈:“那帥哥你呢？”
於沈頭也不回:“我也沒帶。”
老板娘氣得想破口大罵，好不容易以為能又筆“大生意”，就這麽泡湯了，“沒錢就別來買，什麽人啊，穿得像個人，幹的卻不是人事！”
老板娘裝站在店門，對著他們背影大喊。
對面正好是一間服裝店，店員熱情地照顧他們進去，他們前腳剛進去，老板娘後腳便趕過來:“這兩個人是窮鬼，買不起東西的……”
話音未落，於沈隨意挑了一雙鞋子，問劉春道:“要試試嗎？”
老板娘伸長了脖子對其中一位店員說道:“別讓他們試，他們試了不買的你信不信！”
店員沒有理會。
兩人也好像絲毫沒有註意到老板娘子的存在。於沈拿的是一雙休閑風帆布鞋，劉春在還沒說什麽，他在已經抓住她的腳踝，替她脫掉鞋子，然後幫她套上這雙帆布鞋。
這一幕引來不少人的註意，特別是女人，表情裏滿是羨慕。
兩只腳都穿好後，他讓她起來走走，看看合不合腳。
挺舒適。
“你怎麽知道我穿幾碼的鞋子？”
“我量的。”
她悄悄湊在他耳邊:“不會是趁我睡著是趴我腳邊量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哢哢，早睡早起身體倍棒。
☆、Chapter 30
“想太多，我剛剛目測出來的。”說罷，他轉身對著店員道，“就這雙吧。”
店員準備好的一套溢美之詞，沒有派上用場。
劉春說:“可是我真沒帶夠錢誒。”
於沈默默地掏出手機:“我也沒帶夠錢。”
老板娘耳朵尖，聽到她這話，一臉得意，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店員:“我就說嘛。”
“我可以微信支付。”他淡淡道，然後轉頭看著她，“你穿這雙吧，舊的裝盒子裏就行。”
老板娘臉都綠了。
她的這雙舊鞋有些破了，有一塊硬硬的地方裸'露，平時走路走著磨練，穿久了後邊起了一塊小小的繭。
他觀察……真是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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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改變主意了。”
當時她坐在一旁，突然接到一條短信，就匆匆同他告別出去，他見狀，也無心繼續學習了，默默地收拾了書包跟過去。
結果，她一群狐朋狗友早就等在校門口了。
“女孩子少吃麻辣燙等食物，對身體沒有好處。”他從小到大對這種食物不感冒。
“呦，原來紀律委員不止管紀律，還管我什麽該吃，什麽不該吃啊。”
他們並排著騎在馬路上。
“你去哪裏？”看這路不像往常，她問道。
“不是去看電影嗎？”
“我還以為這只是你不想讓我跟他們走，隨口瞎編的呢。”她突然把頭歪成水平線，嘴角上揚出好看的幅度，看著他道:“剛剛誰誓死不從不肯去了？”
“騎車看路，不要做這種危險的動作。”他伸手輕推她的臉，讓她目視前方。
“阿沈，你真沒有原則。”說這話時，她的嘴都要咧到腦後根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全是你害的。”
“胡說，明明是你修為不夠。”
於沈打電話通知李媽，今晚他不回去吃，她伏在他胸膛上，擡頭打量他打電話的模樣，她刻意壓低嗓音:“就說你要陪女朋友……”
“今晚學校有個學習會議，應該會比較晚一些。”他面不改色。
她不老實地去摸他下巴，手被他拂開。他們站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電影院門口的休息處，人來來往往。
他顯然不適應，她大庭廣眾下的親密舉動。
“哇，這部電影超級浪漫的我聽說。”身邊傳來路人驚喜的聲音，“我們就看這個吧。”
劉春不以為然地指著一張宣傳海報:“我要看這部。”
海報上幾個血淋淋的字——《驚魂之夜》，她笑著看身後的於沈，他說:“都聽你的。”
周圍的人頓時投來艷羨的眼神。
有一個女生看向自己的男友，男友連連擺手:“我覺得咱們還是適合愛情片……”
一般恐怖片，都是有各種恐怖的場景，最適合一頭紮進他懷裏了，她不會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
多麽快活的一件事啊。
影片的配樂陰森森的，電影場不時傳來眾人吸氣的聲音，偶爾還有膽小之人低聲尖叫。
他們前邊也坐了對情侶，女生緊緊摟著男生，然而，劉春無動於衷，完全感覺不到一絲恐懼，反而覺得有些滑稽。
不過，按照劇情，在電影高'潮那一刻，她應該害怕地紮進他懷裏，所以，她照辦了，兩手緊緊扣住他手臂，把他拉過來，埋進他的臂彎。
“哇，真的好可怕。”
他拍著她的頭:“你的演技比這鬼還差。”
她仰頭，不演了，索性點評起電影來:“它這個面具一點都不逼真，假，而且女主角見到它的第一反應不是跑，還呆楞在那？”
“可能是被嚇傻了。”
於沈也很淡定，看著熒幕上一幀幀“可怖”的畫面，眼睛都未眨。
電影散場，才八點多，他們踱著步子，在商場上漫無目的地閑逛。
由於今天是星期五，於沈穿著一中校服冬服，劉春向來不喜歡穿校服，但是被他管制著，也天天穿，穿久了也就適應了。
她身高腿長，骨架子撐著校服，別樣的好看，與他站在一起，著實是一道不可多得的風景。
商場內部置有休息椅，她獨自一人坐著休息，於沈買喝的去了，坐了沒多久，她就站起身走向他。
路邊一個女孩見於沈孤身一人，大著膽子走向他:“小哥哥，你的茶能給我喝一口嗎？我口渴。”
他詫異地看了女孩一眼:“不能。”
拒絕得直接了當。
下一秒，劉春已經接過他手中的茶，意味深長看了對面的女孩一眼。
而後拉過於沈手腕，吸了一口他手裏的那杯茶，滿足地笑道:“真好喝。”
“好喝喝你手上的去。”他一掃剛才的冷漠，目光無奈，更多的是寵溺。
女孩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訕訕離開。
“這女孩的膽子不比我小，要是我晚點遇見你，恐怕早就叫別人捷足先登了。”
是嗎？
過去十幾年來，在學校向他告白的人不少，路上貿然上前搭訕的也有，無一不是沒有結果，他習慣性冷漠，拒人於千裏之外。
那些人無不是知難而退，他說道:“膽子比你大的的確不在少數，但是向你臉皮這麽厚的倒只有你一人。”
“謝謝誇獎。”
“……”
作者有話要說： 哢哢
☆、Chapter 24
他走在她左邊，她總感覺左手空蕩蕩的不舒服，於是，她說:“餵，飲料用左手拿行不行？”
他不解，但還是照做了，然後她猝不及防牽住了他右手，由於茶是加熱過的，他的掌心溫熱。
他反應不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她抓得緊，他下意識地掙了下，公然牽手，他第一次。
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她清楚感覺，他把她的手口扣得更緊，有小屁孩像從他們之間開辟道路，撞上兩人十指緊扣的手。
沒成功，人被反彈回去。
於沈回身嚴肅地瞪小孩一眼。
過了許久，對面迎來一群人，正是李清和婷婷等人。
“hey！春姐，我們在這！”周婷婷興奮地拍手。
不知為什麽，目光觸及於沈毫無波瀾的眼神，她瑟縮了一秒，朝他輕點了下頭。
“餵，目光柔和些，別這麽兇。”小聲道。
“我盡量。”
礙於劉春情面，李清再看不慣於沈，臉色平和地同她打招呼，擦身而過時，他說:“春姐，我表哥讓你有空去玩。”
“去哪裏？”於沈問她。
“他表哥開的酒吧。”
聽到酒吧，他下意識蹙眉:“酒吧這樣的地方，你一個獨身女孩不要，很危險。”
“你要是擔心，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啊？”她假裝沒看到他眼裏的擔憂。
“……”
“你生氣啦？”她拉著他兩只手，快步走到他前面，面向他，倒著走:“只要你把爺伺候舒服了，我就不去。”
“怎麽伺候？”他挑了挑眉。
“隨你發揮。”
他顯然招架不住，又一次無言以對。
劉春想買著泡面回去過冬，手剛拿起一盒，就被他拿走放回去了，她大喊:“你幹嘛？這我的口糧啊。”
“吃一盒泡面，肝中毒一個月。”
“你怎麽也信這種偽科學？”說罷，又伸手去拿泡面，再次被阻攔。
“這不是偽科學，而是形象的說明泡面不健康而已。”他拉著她離開了泡面區域。
“沒泡面，難道讓我去你家吃飯？”
她也不是經常吃，但偶爾不想吃晚飯，可以用泡面填填肚子，況且，爺爺尚在人世時，家裏窮的響叮當，少不了用廉價袋裝泡面填肚子的日子。
她最終沒買成。
回去的時候，她的自行車籃筐滿滿當當:燕麥片，全脂奶，杏仁醬等等，全是在他勸誘下買的，理由是“健康”。
雖然這些東西加起來，輕得很，但他硬是要幫她提上去。獨居久了，燈泡水管等等一人獨攬，第一次嘗試被人照顧的感覺。
雖然不習慣，但是很愉快。
“我發現，你這人，不止喜歡管紀律，還喜歡管人家的衣食住行。”
他沒有久留，放下東西便準備離開，說道:“那也得看那人是誰？”
“那我是誰？”她適時接過話頭。
昏暗的路燈下，他雙唇緊抿，似乎在思考，半晌才道:“你是劉春。”
“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她眉頭皺成川字。
“你不說是吧，你不說就別想走。”她扣住他的自行車籃。
“你是我的人。”
她撫摸著他的頭，然後拍兩下，湊在他耳畔說道:“如果在人前面加上個‘主’字就更好了。”
聞言，他毫不猶豫地一甩頭，甩開她的手，絕塵而去。
夜幕漸深，她把這破屋被她一通收拾，裏裏外外，整齊不少，看著順眼多了。
他雖然書多，但書桌從來都是整潔的，簡單幾只黑色簽字筆，還有幾只不同顏色的水筆，他要做什麽作業，桌上就只有這幾本，從來隨便把一對書雜亂堆在一起。
當然，她的桌子更“幹凈”，因為她對學習不怎麽上心，大多數時候，她的書都躺在箱子裏，不見天日。
不過，屋子是另外一回事。
她的房間不整潔，還挺亂，她對這屋子沒感情，以前她嫌棄這屋子，更沒心情收拾整理。
不知是不是受他影響，有天回家，看到眼前有些亂的房間，她心裏莫名不舒服，當即著手收拾。
一個鐘頭之後，狹小的空間立即變得不那麽逼仄，她頓時感覺舒服不少。
…………
平時在學校裏，特別是在班裏，兩人保持著良好的距離。
於沈和往常一樣，除了管管班裏紀律，便是沈迷於書海。
劉春也是老樣子，沒有可以避嫌，她剛轉班那會，就喜歡招惹他，一般同學看在眼裏，權當這是她一貫的作風。
也有些女生，懷揣著對他的心思，每天看著劉春時不時戳一下他的背，時不時拿著習題去問他，敢怒而不敢言。
她以前有個壞習慣，按照自己心情，隨意進出教室，有時候有老師在場，也毫不在乎從後門溜走。
同他在一起以後，她安分不少，老師時不時還是話中帶刺，拐彎抹角說她拖班級後腿，她假裝沒聽見，自動屏蔽不良信息。
下課之後，便在他耳邊悄悄道，“我剛才忍耐能力一流，你有什麽要獎勵我的？”
他不動聲色地瞥她一眼，道:“不錯”，見她掃來哀怨的眼神，便補充道:“這是口頭獎勵。”
“你哄小孩呢，我要實質性的獎勵。”
他當即從桌肚裏掏出一本書:“今年的高考真題，題還不錯，獎給你。”
阮琦來時，便見著這樣一幕。
劉春把一本書扔到於沈身上，眼神無比嫌棄，而於沈非但不惱，嘴角還噙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她憤憤地摟著自己的習題，大踏步地走上前，柔聲道:“於沈，剛剛看老師講的那題我沒聽懂，他說最後一步要怎麽來著？”
說話的間隙，劉春趴在桌上，默默打量前邊站著的女生。
她不會沒有察覺，這女生平時看她的眼神，不對勁，路上偶遇，阮琦總把頭高高仰著，好像別人低她一等。
劉春在心裏冷笑。
她看不起她，她不管，但她想要招惹於沈，休想。
早在阮琦湊過來之際，於沈便自覺與她保持一定距離，他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眼她手上的題目，在紙上刷刷兩行，寫了詳細的步驟:“你去看看這個，不會的話就去問老師。”
她本期待與他有近距離的接觸，卻只討著一張紙條，心有不甘。
“但是這個……”
還沒說完，劉春已經湊過身子:“剛好這題我也不太會，你給我詳細講講唄，阮琦，你也可以過來聽聽。”
誰親誰疏，再分明不過。
女孩天性敏感，阮琦不會看不出，於沈的眼神落在劉春身上，和剛才看她的眼神截然不同。
她搖頭，但還是艱難地扯出一個微笑，對著於沈:“謝謝。”
於沈微微頷首。
“過來。”他轉向劉春，聲音低沈。
“幹嘛這樣看著我？”
他的眼神裏，竟有絲絲小得意，“你不是不會做嗎，我給你解釋解釋。”
“不好意思，我突然會做了，不用解釋了。”她擺擺手，這題目的答案都占了不少位置，繞是他聲音小再好聽，她也受不住這枯燥無聊的題目。
☆、Chapter 25
體育課。
臨近期末的體育課，那不叫體育課，叫自習課。
這節課，她前面的位置空蕩蕩的，於沈不在。
他被老師叫出去了，至今未回來。
她百無聊賴地轉著筆，不住往臉皮厚門口張望，突然間，安靜的教室爆發出一聲巨響。
玻璃杯落地時破碎的聲響。
有人的杯子不小心掉地上了，頓時，一只只好奇的眼睛四處張望。
“餵你怎麽搞的，我這杯子新買的誒，什麽意思啊？”說話的是一位男生，他皺著眉看著地上的碎片。
“對不起對不起……”
看熱鬧的同學紛紛站起身，拉長了脖子，教室裏安靜的氣氛霎時間消失無蹤。
掃玻璃的聲音混雜著人聲，本來期末快來，人有些浮躁，聽到點動靜，便按捺不住開始交頭接耳。
“別吵了！”
清涼的女生響亮有力，在教室響起。同學們不約而同朝一個方向看去——劉春。
劉春鎮定自若，步上講臺，在黑板上刷刷兩個字這寫下——安靜。
她仔細回憶著於沈的話:“現在是自習時間，有什麽東西要討論請等到下課後再討論，謝謝各位配合。”
教室裏一瞬間停止沸騰，一部分是因為詫異，劉春什麽時候關心起班級紀律來了？另一部分是她的話的確起了作用。
她腰桿挺直，眼神嚴肅，威懾力是不言而喻的。
她滿意地看著大家埋頭作業的景象，不慌不忙地下了講臺，於沈剛好進來，看到黑板上兩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安靜”，頓時明白了什麽。
“牛逼，你後桌，幫你管班裏紀律。”下課後，徐修拍他的肩。
“關你什麽事？”他看了一眼搭在肩上的手。
“你告訴我，你們是不是偷偷在一起了？”他神神經經地把臉湊過來。
於沈沒回話，只是斜著眼睛看他，顯然不願多說什麽，徐修被他看得發毛:“得得得，沒有沒有，瞧你這樣，怎麽可能比我先脫單……”
他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你要是想，你也可以管管紀律。”於沈扔下一句話，沒再搭理徐修。
“不不不，我要是管了別人誤以為我跟你有一腿怎麽辦？”徐修連連擺手。
“……”他扔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他們的“地下戀情”，劉春那群朋友全知道，而於沈，他從沒有刻意證明也沒有刻意澄清，加上大家習慣他冷著一張臉的模樣，還有個紀委的身份，所以沒有人把他同談戀愛聯系在一起。
傳聞大多是這樣的，劉春暗戀他，劉春每天撩他但人家壓根不搭理她，劉春自作多情以為自己可以高攀學霸，劉春自不量力。
劉春沒受一點影響，該怎樣就怎樣，反正憋屈的不是她，而是背後嚼舌根的人。
他們看不慣她又幹不掉她的樣子，她看著就開心。
阮琦的閨蜜經過她身邊時，故意對身邊人說道:“她除了長得好看些根本一無是處，哈哈，一點內涵都沒有。”
音量不大，剛好能讓她聽見，而且很會選時候，專門挑於沈不在的時候。
“婊'子，說誰呢？”她慵懶地靠著墻，眼神裏沒有憤怒，而是根本沒把對方當一回事地不屑。
關心喬回頭，一瞬間有些慫，但還是硬著頭皮道:“你說誰婊'子呢？我說的有不是你。”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哦，誰應我誰就是婊'子啊，你不是你應什麽？”她挑著眉，嘴裏蹦出兩個字“婊子。”
“你！”關心喬氣急。
“你急什麽，你是啊？”
她這人，誰罵她，她罵誰，人甩她一巴掌，她打到那人不敢再動這念頭。
她轉來一班後，是安分地過了不少日子，但這並不代表她是紙老虎，什麽雲淡風輕，什麽清者自清，都是屁。
她紛紛地離開，周圍本想看好戲的人，訕訕扭頭。
眾所周知，於沈不好接近，當然這是在她轉班以前，那會兒，他對所有人都同樣冷淡，沒人有意見，但她來了之後，別人心裏就不平衡了。
一塊好肉，你吃不著，我夠不著，那沒人急眼，要是有人吃到了，那肯定要引發一場“腥風血雨”。
期末考前一天，李清來一班找劉春。
“春姐，婷婷生日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後天，剛好期末完那天。”劉春說，“怎麽，有什麽打算沒？”
李清笑道:“我們給她辦了個生日聚會，你來不來？”
“你這不廢話嗎，我是誰啊。”她眼睛圓睜，他這樣問，生分了。
李清往一班教室探頭，下巴朝於沈所在的方向努努:“我這不擔心那位不給你去嘛。”
“這你不用擔心，去哪裏？告訴我，我保證準時到。”
回到教室的時候，還有不少同學在教室學習，乞求抱一抱佛腳。
劉春座位還沒捂熱，於沈已湊過頭來，問道:“你要去哪裏？”
“朋友的生日聚會。”
“在哪裏聚？”
“酒吧，就新華書店旁邊的那個。”
果不其然，聽到“酒吧”兩個字，他好看的眉頭皺起，眼眸半低垂著，“我不想你去那裏。”
“餵你這人是不是有大男子主義傾向？”她笑著用筆戳他的後腦勺。
“你放心吧，那是李清表哥的店，安全得很，你不是我的人那會，我經常去。”
“我知道。”
他又想起了那個夜晚，那個吻蜻蜓點水。
“你放心啦，我去給婷婷慶祝慶祝，很快就離開。”
他不理她，“我要覆習了，這事等會再說。”
他唇微抿，眼睛直直盯著手裏的書。
教室裏的人陸續離去，她盯著手裏的書，眼皮打架，快要趴下去了，而他腰背依然挺直。
“回家了，阿春。”恍惚間，她如夢初醒，周遭燈光有些晃眼，她揉了揉眼，他的臉龐清晰地出現。
“你不生氣了？”
他幫她整理好書包，說:“生什麽氣？我有這麽容易生氣嗎？”
“那你剛才不是突然不理我？”她撅起嘴，平時極具攻擊性的眼睜大後，竟帶著點無辜。
“我現在想理你了。”他把她書包扔她懷裏，把燈關了，教室門鎖住。
“所以你到底讓不讓我去？”路上，他一言不發，她忍不住問道。
“你可以去，必須在十點鐘之前離開，我在新華書店等你。”正說著，他們從新華書店經過，他指了指門口，“到時候在哪裏跟我匯合。”
“要不跟我一起去？”
他理所當然地拒絕了。
她癟癟嘴，有聽他說:“我要真不讓你去你覺得你會聽？”
“不會，大不了去了之後把你親親抱抱舉高高。”
他冷哼，眼裏藏著歡喜，嘴上說道:“那好啊，我不準你去了，到時候你……”
“不好意思，你說這話，晚了。”
八點鐘，劉春提著禮物進了包廂，已經有幾個人等在那。
“春姐，大忙人來了！”兩人熊抱一個。
周婷婷往她身後看，“你那個學霸哥呢？他放心你啊。”
“他不放心我也得來，誰讓你是我朋友呢？”
李清拉了一把周婷婷:“餵，你關心別人幹什麽？”
人陸續來齊了，見了劉春，紛紛同她打招呼。
“感覺很多年沒有見到春姐她變了。”一男生上下打量她，“越來越像好學生了。”
“心理作用。”她找了學霸男友都傳開了，全拜周婷婷去所賜。
包廂桌上不少啤酒，各種牌子的都有，他們打開啤酒，舉杯對碰。
劉春不喜歡喝，但還是開了一罐喝了幾口。
一群人笑鬧著，她就坐在一旁，看著他們胡來，到了玩游戲環節，她沒有心情參與，一開始便說道:“先告訴你們啊。我喝不了多少酒，旁邊看就行了。”
那些人不肯，無奈之下，她以橙汁代酒。
她時不時擡手看表，周婷婷註意到她的動作，終於忍不住說道:“春姐，要是你有事的話可以先走。”
還有五分鐘十點，她估摸著是該走了，便同他們道別，那些人都做好通宵的準備了，見她提前離去，紛紛起哄:“要走了春姐喝一杯唄，果汁有什麽意思啊。”
她也沒拒絕，反正都要走了，索性打開啤酒罐一飲而下，沒有凍的啤酒穿腸而過，她嘴巴有些澀。
她上了個廁所，出來時，一個人攔住她的去路。
擡頭一看，三秒鐘才反應過來，“表哥好啊。”
“那麽早走？”
“對啊，讓一讓行不。”這走廊有些逼仄，他站在正中央。
“等會，我問你個事。”他的聲音是友好的，臉上也是溫柔的笑意，就是不肯讓開。
“什麽？”
“你是不是交了小男友了，都沒見你同阿清他們來過了。”
她頭腦是清醒的，“怎麽了，礙著你了？”
他輕笑一聲突然覺得她現在像一只豎起毛的貓:“沒什麽，就是有點想你了。”
她撥開他，他卻拉住了她的手腕，這是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傳來:“你放開開她！”
李琦也不惱，放開了她的手，友好地對著於沈微笑。
於沈攬住她的肩，警惕地瞪著他，在李琦的目送中，快步離開。
李琦斂去笑容，自言自語:“只是想讓你們多來玩玩罷了……”
他喜歡劉春，是他自己後知後覺發現的。不知從何時開始，他關註起總是喜歡坐在角落裏的劉春，她的身雖然坐在酒吧，心卻不知游離到何方。
看周圍的世界，像在看戲。直到李清向他介紹，他才驚覺，她還是個高中生。
可她的眼神裏，卻遠遠不止一點內容。他開始留意起她來，依舊禮貌地同她保持距離，他在等待一個時機。
只不過，那個所謂的時機到來之前，有人捷足先登。他仍記得，他在醫院裏看到的她，露出燦爛的笑容，與酒吧裏略微陰沈輕佻的，有些天壤之別。
而讓她有這些改變的人，不是他。
先前看她急著走，他手比腦子先行動，拉了她一把，事後他也覺得自己做法不妥。
何必去打擾……
☆、Chapter 26
“剛剛是個誤會，我本來打算走的，他半路沖來拉著我。”
從出來至今，於沈一言不發，她解釋。
“我知道，我有點後悔沒跟著你去了。”他攬她的手收緊。
“誒誒，你的車呢？”他帶著她往前走，沒有去找自行車的意思。
“車在前面停著。”
走了挺久，遠離了身後的燈紅酒綠，人越來越少，路燈依舊明亮，她看到自行車孤零零地停在小巷子口。
他徑直越過自行車，突然一手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推著她進了昏暗的巷子，手掌輕輕托住她後背，他居高臨下俯視她。
“還記得這個地方嗎？”黑夜為他的聲音染上一絲魅惑。
“記得，你……”
還沒說完，他急不可耐地吻上她的唇，一遍又一遍勾勒著她的唇形。
盡管是冬天，兩人都穿得厚，但他身上的熱，還是通過這個吻傳遞到她身上。
她睜開眼，黑暗中他緊閉的雙眼睫毛輕顫，看不清楚，他慢慢地擡起頭，眼裏帶著情'欲。
“上一次，在這裏，是你的初吻吧？”她唇角勾起戲謔的笑，“學得不錯嘛，偷偷和誰學的？”
她的腿有些麻，但還是要爭上風:“是不是啊？”
“是，怎樣？”他的身軀緊貼她，“你是第幾次？”
“過去的事就別再追究了。”她的確有過其他男友，但也僅限於親親抱抱，很短暫的一段情，現在她連那人的臉都已記不清。
“你有沒有玩我？” 他的唇貼在她耳畔，呼出熱氣，她有些癢，想去撓，被他扣住手腕，“回答我，阿春。”
“我就是在玩你。”她偏要同他唱反調，要不是這巷子黑，她真想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這一次，他不滿足於緊緊停留在表面，舌頭無聲撬開她牙關，入侵，掃蕩。
“別玩我，我會當真。”
他吻得很認真，很用力，就像對待一道難度系數極高的數學題。
煞風景的比喻。
“你有沒有聽我講話？”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輪廓，最後停留在她的雙唇，輕輕摩挲著柔軟的地方，他在等待，等待她的答案。
他的指尖溫熱，她張嘴，咬住他的指尖，“為什麽覺得我在玩你？”
“隨便問問。”
“我怎麽舍得玩你，玩壞了怎麽辦，你賠我一個新的嗎？”她踮起腳尖，與他四目相對，盡管夜色深，但那眼神真摯而熱烈，他能感受到。
他載她回家，路上行人稀少，偶爾張嘴，呼出一口白氣，她的手被吹得通紅，還是摟著他的腰不肯松手。
他一手掌著車頭，一手牽著她的手，讓她揣他外套兜裏。很久以後，她回憶裏的冬天，不是陰慘慘的冷風，而是他兜裏的暖意。
“記住了以後少去那個酒吧。”
裏面有虎視眈眈的狼。
“腳長在我身上，你管我去哪裏？”說罷，她轉身就走，被他扯住衣角。
“我不管誰管？”
她眼睛瞥向右上角，佯裝思考:“我老公可以管，你是嗎？”
他一聽，肅容頓時化作滿滿笑意，低著頭舔了舔唇，伸手揉了一下她頭發。
要命。
她心都化了。
上樓梯時，眉飛色舞，簡直人生巔峰。路遇一個面生的鄰居大媽，對方用詫異的眼神盯了她兩三秒。
“姑娘發生啥事了這麽開心？”
她這才想起她的臉上還掛著剛才的笑容。
進了門，鞋子一蹬，飛撲到床上，脫衣服進被窩一氣呵成，被子也是冷的，她把自己縮成一團。
“想要租一個人暖暖被窩。”她翻出手機，飛快碼可以一條信息。
過了不久，他應該回到家了，回:“我不同意。”
“那我給你暖被窩，你租我。”
“你多少錢？”
“我不用錢，只要你的身體和你的心，是不是很劃算？”
“成交，現在過來吧。”
當然，她沒過去，半夢半醒間拿著手機睡著了，很安心的感覺。
而他，卻見到她了，在夢裏。
夢裏的她還是一樣的強勢，硬要給他暖被窩，他不肯，她就掀開他的被子，飛速躺進他懷裏，完了還拿起他的手搭在她腰上。
她的背貼著他的背。
然後，她開始脫衣服，說熱，他阻止無效，明明沒有開燈，他卻看得真切，他也開始燥熱……
畫面霎時間變得不可描述起來。
纏'綿。
最後的一剎那，天亮了，他醒了，感覺不對勁，他找了幹凈的衣服，進了浴室。
夢裏的畫面依然歷歷在目，該死，又……
圖書館距離劉春住處有一段距離。
於沈以往都是在家補習，這個寒假，他拒絕了母親請私教的提議，提出自助覆習。
所以，他的日常便是去圖書館，有時候去公共區域學習，但更多時候，是在閱讀區域內閱讀，和劉春一起。
兩人約定好時間，在圖書館門口碰面。
所以，圖書館成了他們“約會”的好地方。
於沈信息提示音響起。
她直接把他手機拿過來，點開查看，他的密碼她早知道，陌生的號碼。
她拿手機在放在他書上，臉上掛著看戲的表情。
“這人誰啊？”他看了信息兩三眼。
“還記得——那個可愛的小學妹不？給你送了一本重量級書本的那位。”
他有點印象，再看了眼信息，全想起來了。
劉春念出信息的內容:學長你好，我是高一的學生，曾經說有問題請教你，但是一直沒找到時間，放假了，我可以問你問題嗎？如果你不方便也沒關系，謝謝學長。
她問他要怎麽回。
他說:“你想怎麽回就怎麽回。”
她便給他看自己回的內容:我方便。
他不解地看她，她俏皮一笑，頭被他用手勾過來:“你方便？你去給她講題。”
“這麽好的資源應該共享。”
那邊幾乎是秒回信息:“太感謝了，我們下星期一在圖書館上午五點鐘見面行嗎？”
她打了“回”字發過去，腦袋被他敲了，“我不去。”
“我帶你去。”看他納悶的模樣，她用兩根手指提起他的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他很不配合地冷冷凝視。
“反正圖書館也不大，遲早都是要偶遇的，到時候她看到你湊過來我要怎樣，打她嗎？”
約定的日子到了。
學妹穿一件粉色的毛呢外套，少女心滿滿，劉春大老遠便見著了，這樣的打扮，不讓人註意都難。
可以，問問題打扮得像參加漫展。
她徑直走到學妹跟前，大大方方地同她打招呼:“嘿，小雪，好久不見。”
“你是……劉春姐姐，好巧啊。”學妹抱著幾本書，兩腿並攏，腰桿筆直。
“你來著也是看書嗎？”
小雪羞澀一笑，“不是，我在等……於沈學長。”
劉春點頭，“巧了，我剛剛也看到他了，不如我幫你叫過來？”
小雪等了一會，於沈穿著夾克出現，她急忙朝他揮手，然而他只是面無表情地頷首，劉春走在他前面，等到他們靠近，她的笑臉在一瞬間凝固。
劉春牽著他的手，將他帶到小雪面前:“她找你。”似乎沒註意到小雪看向兩人交握的手的眼神，她扣著他的手沒有松手的意味。
關系已經很明顯了小雪不安地後退一步。
“你有題目不會？”於沈淡淡道，他是被硬拉過來的。
小雪想問他們是什麽關系，但是不知如何開口，支支吾吾道:“沒……沒有，剛剛想起來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說罷，飛速離去。
劉春似乎聽到心碎的聲音，沒辦法，長痛不如短痛，這樣血淋淋的現實才能斬斷別人的覬覦。
“有沒有覺得我很殘忍？”圖書館很安靜，她悄聲問，臉上卻是燦爛的笑容。
“沒有。”他看她一眼，接著道，“你可以對別人殘忍，但是不準對我殘忍。”
“怎樣才算對你殘忍？”
隨便的問題，他卻思考了許久，才回答道，“不要我。”
劉春“嘖嘖”兩聲，想起了曾經的日子，“我記得，你以前，好像恨不得我離你遠遠的。”
“我不記得了。”
他扭頭看向她，樣子很是無辜，實在讓她難以將他與班裏那個冷臉的學霸聯系起來。
天氣越發冷，劉春騎著車趕到圖書館，大老遠便望見他了，他穿著軍綠的夾克外套，一件寬松休閑的黑色運動褲，身材頎長。
“那麽早來幹嘛？”她說了一句話，呼出的氣體瞬間化作白氣。
他一只手揣在外套，鼓鼓的，見她靠近，那只手伸出來，一杯豆漿，她接過來，暖洋洋帶著他手心的餘溫。
她挽住他手臂，說道:“過幾天我可能來不了了。”
“你要去哪？”
“我去賺錢，沒錢用了。”
“很急用錢嗎？我可以先給你。”
她搖頭，不急用錢，但是欠親戚們的債尚未還清。
☆、Chapter 27
原來她的鐘點工工作，屋主搬家了，所以上星期是最後一次工作，結束之後的這幾天，她仔細留意著周圍的兼職情況。
下午，劉春拍拍他的頭:“我先走了，我去找找兼職。”
於沈默默地收起書本，“我和你一起去找找。”
他們推著各自的自行車，步行於街上。有一間飯店貼著招工啟事，劉春進去後，於沈靜靜站在門口等待。
阮琦從不遠處的飯店出來，便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安安靜靜站在自行車旁，像畫中的少年。
“真巧！”放假那麽久，她第一次偶遇他，平時在學校，劉春坐他後邊，她連靠近他的勇氣都沒有。
於沈沒怎麽搭理她，只輕輕地搭理她，她腦子飛快轉動，搜索著話題。
“快上高三了，你去補習了嗎於沈？”
“沒有。”他的聲音很冷，沒有繼續談下去的欲望。
阮琦依然不死心:“你是在等人嗎？”
“是。”依舊是一個字，但回答的不是於沈，而是從飯店走出來的劉春。
碰巧，劉春和阮琦都穿了一件面包服，劉春的紅色，高挑的身材駕馭起來毫無壓力，人群中亮眼至極，而阮琦穿著是綠色，她不胖，但站在劉春身邊，顯得有些臃腫。
她有一次被忽略了，腳像灌了鉛似的提不起來。
劉春說:“走吧於沈，搞定了，就這家了。”
說罷，沒人同阮琦道別，兩人騎車徑直離去。
“怎麽這麽快？” 於沈問道。
她狡黠一笑，說:“我以前在這裏做過很多次服務員，不過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長得好看。”
“不害臊。”
“謝謝誇獎。”她揚起笑臉。
“你的工作時間是什麽時候，不用上夜班吧？”
“這倒不用，上午……”她說完，接著補充道，“你可以這樣子，在我工作的時候，點一桌好吃的，然後你在位子上看書，學習。”
她鼻尖被風吹得有些紅，說完沒有回應，她扭頭看他，他一件沈思，似乎在思考她的提議的合理性。
“餵我開個玩笑，你不會真以為我讓你去一個飯店學習吧？”
他看過來，眼睛神色認真，說道:“的確可以考慮。”
“不行不行，”她擺手，“飯店裏魚龍混雜，萬一很多美女跟你搭訕，我又騰不出時間趕走她們。”
他無奈地聳肩:“我眼裏，只有你一個。”
“咦……好肉麻。”
送她到她家樓下，街上路燈壞了，一閃一閃的，有些刺眼，他的面容也一明一滅，她閉上眼睛。
把臉湊過去，手拉著他的袖子，暗示再明顯不過。
她的鼻尖紅的有些憨，有些笨拙，他的唇輕輕貼在她鼻尖上，涼涼的。
鼻尖有些癢，她打了個噴嚏，把他嚇得臉彈出老遠，他推她:“趕緊回去，別凍壞了。”
他騎車離開，她不走，目送著他漸漸消失不見，摸摸自己的鼻子，似乎感受到他唇的柔軟。
＊
於沈喝了熱水，李媽在一旁掃地。
他問道:“李媽，你一個人做家務忙得過來嗎？”
李媽笑道:“沒事，忙得過來。”
“你覺得，在請一個人來幫你分擔分擔怎麽樣？”他試探性地問道。
一聽這話，李媽彎下的腰立馬直起，大驚失色道:“小沈，我在這裏做了已經很多年了，要是在找一個人來，我這把老骨頭就顯得太多餘了……”
李媽語氣有些慌張，於家工作清閑，要是再請一個人，活兒沒有兩人份，她危機感頓生。
他沒在說什麽，只是想看看，能不能讓劉春來他家做鐘點工，不用去做服務員。
她當時說，她做了很多次服務員，他有些心疼，大部分人還是家裏溫室的花朵時，她已經出來面對社會風浪。
雖然，她越是雲淡風輕，他越是心疼。
劉春下班了，把工作服換回便服之後，同行另一位服務員指了指門口:“那小帥哥站在那裏好久了，不知道在等誰？”
她笑而不語，步子飛快到達他身邊。
“哇外邊好冷，你等了多久？”她搓了搓手。
於沈的手揣兜裏很久，他兩手捂著她的手，傳遞暖意:“不久，就五分鐘。”
“不用來了，都晚上十點鐘了，變冷的。”
“不來我不放心。”
“不放心啥，怕我被其他漢子拐走？”
“怕你拐走其他漢子。”
她咧著嘴笑了，戳了戳他的脊骨:“我在你眼中就這麽水性楊花嗎於沈？”
“不是。”
“那是什麽？”
“我覺得你坑蒙拐騙樣樣精通。”
“坑蒙騙我還覺得說得通，拐是什麽鬼？我又不是人販子。”
他說:“你的確不是人販子，但是，你把我給拐了。”
這話說得……還挺有道理。
上樓，她一摸口袋，糟糕，鑰匙不見了。
放哪了呢？重新摸了一遍口袋，依舊不建議鑰匙的蹤影，不妙，她想起來了，早上的時候，她把鑰匙放員工個人箱了，現在回去哪，很不現實。
她撥了兩下沈重的鐵鎖，確認沒有邪門歪道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飛快的地跑回樓下，於沈早已離開了。
現在已經不早了，夜色濃重，她有兩個選擇，去租房子睡一晚，或者露宿街頭……
她果斷選了第三個，拿出手機，撥打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
她倚在自家破門邊上，聽著這棟樓裏各處傳來混雜的人聲，有些累。
沒過多久，她猜測他可能到家了，他打來電話，“餵？怎麽了，剛剛在路上，沒聽見。”
“沒事。”她聲音有氣無力，外面這麽冷，她不願讓他多走一趟。
“到底怎麽了？跟我說？”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誒，小沈你剛回來怎麽又要走啊？大半夜的還出門？”
“李媽我去找個東西。”
他對著電話那頭的她說:“你先在那裏等著，我一會就來。”
“別……”沒說完，掛了。
樓道盡頭又一扇窗，灰蒙蒙的。看不清外頭的世界。
但她的心一片澄明。
這棟樓沒有大門，各家住戶才有門，更沒有看守，所以誰都可以隨意進出，不多時，樓梯響起陣陣腳步聲，很熟悉。
他從背後提起她，身上傳來夜風的涼意。
“跟我走吧。”
她有些困，但一看到他，便睡意全消。
“我去找個酒店什麽的住就行了。”她靠在他身上，路上的街景一幀幀倒退，經過一些小小的住宿處，他一點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你去哪裏？”
“放心，我不會賣了你。”
“哦，我知道你舍不得。”
這條路她很熟悉，她周日便是走這條路去當鐘點工的，所以……他正在帶她回家？
“餵餵你帶我去哪？”她拍拍他後背。
“回我家。”
“那我豈不是要叫見家長？”
“我爸媽不在家，我和家裏的保姆阿姨住一起。”
她故作嬌羞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Chapter 28
他家亮著一盞燈，李媽焦急地等在窗前，向門外張望。
“哎呀，終於回來了，東西找著了嗎？”
於沈寬慰地對她笑笑，“找著了。”
李媽還沒有回房睡覺的意思，她步履蹣跚著去關門，手剛擡起來，便聽見於沈說:“對了，李媽，能不能幫我倒一杯熱水，謝謝。”
李媽沒有多想，答了聲“好”朝著走向廚房。
於沈悄悄移開門，對外比了個手勢，照顧劉春進來。
她快速閃身進來，聽到李媽沈重的腳步聲，她瞬間藏身到樓梯轉角處的空隙。
等李媽走後，於沈領著她，躡手躡腳地上樓梯。
他家裝修成簡約風，黑白兩色，很不錯的裝修風格，只是偌大的房子顯得有些空曠。
“你爸媽不回來住的嗎？”
“他們經常出差，回來也住公司附近買的那套房，這裏出行不太方便。”
他眼神閃過一絲落寞。
她上前捏了捏他的掌心，嘴角上挑，“我陪著你呢。”
他的房間和她想象中的差得不遠，一面巨大的掛墻書櫃，書整整齊齊地排列好，床鋪得一絲不茍，墻上掛著幾幅抽象畫，地板是鋪著白色地磚，平滑光潔。
她很不客氣地撲上他的床，感受著床上清冽的氣息，臉朝下，像條死魚一樣一動不動。
她露出半個臉，問道:“阿沈，我和你一起睡嗎？”
他別她一眼，默默打開衣櫥子門，抱出一床厚實的被子，鋪在幹凈的地板上，眼中有淺淺的笑意:“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可是我想和你睡一起。”說完翻滾兩下，翻到床的邊緣，看著他。
“不行。”
她不作聲，開始脫衣服，心裏卻在飛快盤算著，瞥到他的耳根飛速泡上緋色。
“色咪咪看著我幹什麽？”
聞言，他慌忙別開眼。
最後只剩一臉單薄的長袖秋衣，松松垮垮穿在身上，然後掀起厚實溫暖的被子躺進去，身體移到最靠近他的邊緣，說道:“你別在地上睡好嗎，那裏冷。”
他不理她，轉過身子，背對著她。
她伸手輕輕揪住他一縷頭發:“你回頭看著我。”
床頭亮著一盞暖黃色的夜燈，柔柔地灑在她臉上。
他正想回身，她已經拉開他身上的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摟住他瞬間僵直的身子，手放在他腰上，腿搭上他的一條腿。
她緊貼著他，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柔軟的觸感清晰地傳到他身上，他艱難地開口:“你趕緊回床上去。”
“不。”
他無奈，只得和她一起上'床睡，她像八爪魚一樣黏在他身上，他依舊背對著她，直到她湊到他耳邊說:“你給我轉身，對著我。”
他這才緩緩地轉過身子。
纖細的手臂主動環上他修長的頸項，他像推開她已經來不及，她已經翻身到他身上，吻上他喉嚨處高高凸顯的喉嚨，那一處忽的一陣極速滑動。
他血液一瞬間湧向一個地方。
她卻翻下身，安安靜靜地抱著他，說道:“我要睡了。”
說罷背對著他靠在他懷裏，拉著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腰間，一動不動，似乎感覺不到他微妙的變化。
他突然扭過她的身體，吻上她微張的唇，氣息鋪天蓋地席卷，兩手搭在她肩上，不斷收緊。
她熱情地回應他的吻，他的身體發燙，緊緊壓著她，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下一秒，他的唇不斷下移，輾轉於她的頸項。
他的手順著她的曲線移動……
她低低的一聲嚶嚀，更讓他熱血沸騰，理智不斷被吞噬。
突然間，她瑟縮了一下，他意識到自己正在……手上的動作慢慢止住，他一動不動地壓在她身上。
“別動，我怕我忍不住。”聲音低啞，莫名的性感。
劉春摟住她，他卻撥開她的手，進了浴室，水流的聲音很大，似乎在掩蓋著什麽。她把被子拉過頭頂，剛剛她頭腦一熱，便主動吻他，沒料到他反應這麽大。
於沈出來，在地上鋪的被子與她所在的床猶豫了一瞬，果斷選擇了床，循著被窩裏的熱源靠近，將她圈在懷裏，鼻尖纏繞她發絲的清香。
她感受到他剛洗完澡散發的熱氣，內心一陣安寧，閉上眼睛很快進入睡眠狀態。
第二天早上，她緩緩睜眼，真舒爽，很久沒有睡得如此之香了，被窩還是暖和的，他的手松松地環著她的腰。
她轉過身子，正對著他。
他的臉上的細毛清晰可見，光潔白皙的臉上鼻子挺立，薄唇輕抿，閉著眼的他溫和了許多。
她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他睡眼惺忪，看到她眼中閃過驚訝:“你怎麽在我床上？”
“不行嗎？”她順勢就要把腦袋埋進他胸膛。
他下意識後退，卻已經來不及。
“你躲什麽啊，大清早的……”她忽的感受到一絲異樣。
“你——”她擡頭，目光撞上他的。
他眼皮一跳，扶額道:“這是男性早上醒來的正常現象。”
“我懂得，晨'勃，說明你是正常男人。”她摸了摸下巴，表示理解。
他卻難受得緊。
起床洗漱，他給她拿了備用的牙刷和毛巾，她穿著他的棉拖鞋，隨意紮起的丸子頭，清新又自然，頗有些鄰家女孩的範。
出門時，李媽再次被支到廚房，劉春做賊似的溜出他家門，冷不防看到一輛汽車緩緩靠近，反應極快，閃身進入身邊的灌木叢。
於沈斜挎著包，剛牽出自行車，一輛車便駛入家裏的停車區，於父從車上下來，面色疲憊。
劉春躲在草叢後，進退兩難，蹲得腳有些麻，眼下一雙鋥亮的皮鞋一步步靠近，她和於沈的心皆是咯噔一聲。
所幸於正聲沒有看到她，只是停在於沈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讓他進去，先不要著急離開。
他家大鐵門是密碼鎖，她不知道，便無法出去，只能蹲在原地等待。
於正聲上廁所去了，李媽也在樓上打掃衛生，他飛快走到門外，朝她比劃了一個手勢，她趕緊進去躲在他房裏。
趴在他床上一動不動，還好她十一點半才上班，現在才九點多一些。
“爸，怎麽今天回來了？”於沈坐在沙發上，手肘撐在膝蓋上。
“怎麽了？感覺我像是個陌生人，回個家都不行了？”於正聲朗聲道。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平時不是住公司附近，今天是有什麽事情要跟我商量哦嗎？”
於正聲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兒子，他對這個兒子向來放心，不用操心，而且一直陽他希望他走的路走。
“沒錯，反正你寒假時間充沛，我打算帶你去公司參觀參觀，提前熟悉一下。”
“會不會太早了。”他試探性地說道。
“沒這回事，早一點晚一點都不是問題，我也不是讓你去幹什麽，只是參觀參觀。”
他的目的，是想讓於沈心裏有個確切一點的目標，高三的時候學習更有方向性。
於沈不再作聲。
於正聲又問了些他的近況。
劉春趴在門縫處，客廳，於沈後腦勺對著她，而於正聲的側臉則對著她。
父子倆長得很像，尤其是不笑時那雙眼睛，輕輕冷冷的，但於正聲多了點生意人的精明氣。
兩父子坐在一起，就好想笑在客套寒暄的陌生人，找不到什麽共同的有趣話題，全部圍繞著未來、學習、公司。
他看上去，不是很開心，大部分時候，他是在點頭。
十點整時，於正聲接了個電話，很快便離開了。
於沈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後背靠在沙發上，眼裏露出些許疲倦，他眼神不經意間瞥到房間縫裏的她，嘴角慢慢上揚。
她有些心疼，擡腳出了半個門，李媽突然從樓下下來，嚇得她立即把腳縮回。瞧見她這個舉動，他眼中的笑意加深。
值了。
“小沈，你爸這麽快就走了？”
“嗯，他有事先走了。”
“那你今天還去不去圖書館？”
李媽蒼老的聲音傳到她耳朵裏，比剛剛於正聲的有人情味得多。
他的確有些累，不知道為何，也許是父親的那番話，也許是其他。
“去，等會我就去。”他不太想去，但是，劉春還躲在他房裏，她等會趕著去上班，他不去也得去。
“你終於來了。”她飛撲過去摟住他，“怎麽你那麽累？”
他學習學累了，眼皮會有些耷拉，這會兒，眼皮也有些耷拉。
“沒事，可能是擔心你被發現。”
“這有什麽？提前見我公公。”她的頭往他懷裏蹭了蹭。
他有些不對勁，環住她的兩只手臂不斷收緊，頭埋在她右側脖子，氣息噴在她身上，人像被點穴了似的不動，很暖和。
“我覺得你不想走他說的那條路。”
他沒有回答，她接著道，“你有你的未來，不應該被人用條條框框規劃，你一點都不開心。”
他還是沒有說話，她把手放在他背後輕輕地拍:“你不開心，我也難受。”
說罷她吸了吸鼻子。
他總算擡起頭來，坐在椅子上，她坐在他腿上，他聲音很低:“我從小就按著他們的意願走，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考哪個大學，走什麽路，一開始我覺得這樣他們能夠開心，後來我覺得有現成的的路可以走，省事。”
“那現在呢呢？”
“現在……我有些猶豫……”
“你有些猶豫，這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在這條現成的路上，你感受不到快樂。”她替他說完剩餘的這番話。
她的未來是不確定的，而他的，卻是再清楚不過的。
但是，迷茫是一模一樣的。
“你好好想想，現在想不出什麽結果就先不要想了。”她一下一下捶他胸口，被他握住了拳頭。
“走吧，先送你去上班，然後我去圖書館。”
她坐在他自行車後座，涼風習習，她卻絲毫感受不到冷意。
☆、Chapter 29
下午。
她抹著一張桌子，隔壁桌響起了一個聲音:“給我來一個香燒魚絲，在加一個宮保雞丁。”
這個聲音，她很熟悉，兩個月前它曾經在她的收緊那頭響起，為此她還掰斷了一個電話卡。
她背對著那人，擦桌子的動作不自覺的放慢，走出很遠，她才反身打量那人，他頭發亂糟糟的。
記憶中的他總是駝背，臉是英俊而頹廢的，對她和爺爺永遠兇神惡煞，而今，他的眼袋特別明顯，臉色蠟黃，翹著二郎腿仍然一副吊兒郎當樣，歲月在他臉上攆出一條條紋路。
“劉春，別楞著，把菜端到2號桌。”身後有人喚她。
不巧，2號桌正好是劉成所在的那張。
她端著托盤，一步步靠近，他捧著手機瀏覽，沒有註意她放下菜的動作，她不怕他，但也不想和他有正面沖突。
他現在光明正大出來到處溜，想必和她與姑姑那天的犧牲脫不了幹系。
他真好意思！
轉身之際，衣角將桌上的筷子帶到地上，她忙拾起來，壓著嗓子道了歉，返回後臺去取新的筷子。
劉成語氣不善道了一聲:“你怎麽做事的！”
她讓同事送去筷子，自己離他遠遠的。
不想承認，那裏坐著的，中年男人的確是她的親生父親，盡管打她記事起，他從未盡過任何父親的責。
不要也罷，她一個人好好過。
他穿著皺皺巴巴藍衣黑褲，看樣子……應該是做了保安，不知道現在他還賭不賭，不過，賭不賭，同她沒有任何關系。
她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
不知為何，劉成最近頻繁出入劉春所在的飯館，她想不註意都難，所幸，這個男人多年沒見她，目光通常只匆匆從她臉上略過，沒有什麽異常。
她好奇了。
下午換班，她出了飯館，便見劉成在對面的小超市走出來，手上拿著一條煙。
她下意識地皺眉。
好奇心驅使下，她悄無聲息地跟了過去，劉成一邊走一邊抽煙，抽完一根，把煙屁'股隨手一丟。
不知走了多久，他在公交站上等待，她不打算跟他上公交，現在猜測，他工作的地點應該距離這裏有一段路。
他大費周章跑到這裏，難道就為了吃一頓飯或者買一包煙？
她不想細想，只希望他的出現，不會影響到她的正常生活。
她呆在原地，看著公交車離去的方向，許久未作反應，身後有人驟然靠近，有人圈住了她的脖子。
她大驚，下一刻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她抓住那人胳膊:“學我偷襲是不是？”
於沈的手下滑，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纏，說道:“你的魂被誰勾走了？”
他收到她的短信，她說不用來接，沒想到走到半路就碰見路邊的她，公交站邊上，魂不守舍。
她搖了搖頭，有些失神，但眼睛很快恢覆了神采:“太有緣分了咱兩，在這裏也能偶遇，走吧走吧。”
兩人並排著騎車，她扶著他的腰身，突然來了句:“我沒有跟你說過我爸爸吧？”
“對，沒有。”
除了她家裏“掛著”的爺爺，她基本上沒提到過任何其他家人。
他一手推著自行車，漫步於夜晚的街頭，另一只手被她挽著，有一段時間他不太喜歡這樣的親昵，但時間久了習慣了，有時候走路的時候，沒有她的手臂，總感覺有些空蕩蕩。
“我爸爸他，是個渣男。”她想來想去，還是這兩個字比較忙能概括。
“抽煙，好賭，家暴，都是他的特長。”
她的語氣平平無奇，他的心卻在剎那間揪起。
“哦，他不喝酒，也算唯一的優點吧。”
“說起來，我和他待在一切的年頭不長，大部分時候，他都是在賭館裏度過的，經常徹夜不歸。”
她對她母親的印象也不深了。
劉成年輕時候稍加打扮還是人模狗樣的，可能是靠著這一身皮囊，還是他當時可能是個“好人”，總之她母親同他結婚，然後稀裏糊塗有了她。
後來，他的本質逐漸暴露，交了些不三不四的人，被帶著出入賭館，從小賭到大賭，大輸大贏，大起大落，聽不得一點勸，把僅有的一點存款都賠進去了。
她母親也是心高氣傲的主，二話不說卷包袱走人，走的時候，什麽都沒落下，好看的衣服鞋子等等，獨獨落下了她。
走之後，劉成沒人管束，爺爺的話他壓根不放在眼裏，變本加厲地賭錢，四處借債，到最後親戚們見到他便繞路走，見到爺爺便是催債。
到後來，愈演愈烈，他不止是把所有認識的人借了個遍，走上了高利貸的不歸路，甚至把老房子抵押到銀行借款，
輸錢無數，輸了的時候，經常把氣撒在年幼無知的她身上，有時候爺爺勸告他幾句，他甚至對爺爺大打出手。
最後爺爺將其掃地出門，劉成把心都放在賭錢上，最後幹脆把窩都安在了賭館門口。
不知講了多久，他們走了一條又一條街，路邊的樹影愈發的深，她輕描淡寫，像在講別人的故事。
他很難想象，她是怎樣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
他能做的不多，那些已經過去的過去，他唯有聆聽，聽她慢慢講述。
“我過幾天想去個地方。”
“我也去。”他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你怎麽不問我去哪？”
“不想問，我就想和你一起不行嗎？”他淺棕色的眼眸倒映出她的臉龐，沒有半點涼意。
“餵！你是不是在撒嬌，我們的紀律委員好像又get到一個新技能——撒嬌。”她拖長了音，腔調古怪。
他垂首難掩笑意。
他們搭出租車坐了大概有三十分鐘，高樓大廈逐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低平的樓房。
他們走在一條窄窄的水泥路，她緊緊摟著他的手，但很快招架不住颼颼冷風，他抓著她的手揣進外套口袋，另一只手搭在她臉上。
走了不久，她伸手指了指遠處:“你看到了嗎，那個房子，深棕色的，是我和爺爺以前住的老房子。”
他順著她手指看去，房子不破，但從褪色的磚墻看得出，是有些年頭的屋子，在周圍幾棟翻新過的房子中，非常不起眼。
“你看到那個陽臺沒，以前晚上，我沒事幹便爬到上邊坐著吹風。”
“那白天呢？”
“白天我不去那裏坐，不然周圍等著看我們笑話的人，還以為我想不開有跳樓的打算呢。”
劉成那檔子破事，方圓幾裏都知曉，周圍的人，一個個等著看笑話，不少幸災樂禍的，他們一家也成功淪為其他人的談資，再加婦人教育自家男人的反面教材。
她那時年齡小，但是知道，大部分時候，別人裝似關心的旁敲側擊，不過是為了滿足他們的好奇心罷了。
她不喜歡這些人的嘴臉，出門在外，也從來都是擡頭挺胸，絲毫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頹喪。
一排排的小商店逐漸出現，這裏遠離並不繁華，典型的經濟不發達的小鎮。
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在兩人身上，卻是合身而好看，有身材和顏值撐著，再普通的衣服，也被穿出了些許時尚感。
不少人朝他們投來好奇的眼神。
“這些人對你還有印象嗎？”
“應該沒有，說實話我對他們也沒印象。”
她一邊走一邊環顧四周，除了街邊上多出的幾間店鋪，其餘一點嗎沒變，還是她熟悉的模樣。
此地於她，沒有一點點快樂的回憶。
爺爺走後，她沖進老房子後拿回骨灰以及爺爺的一些遺物，之後，獨自一人去了騎車站，頭也不回地離開，沒有半點留戀。
“口渴嗎？”於沈問她。
“有點。”
他去買水的間隙，她用眼睛暗暗搜尋，那間水果店已經挪了地方。
“我想整人怎麽辦？”她喝了口水，然後把礦泉水瓶扔給他，眼睛看著一個方向。
他看向她:“怎麽整？”
“以前爺爺買不起水果，有一回我路過她家的店，不過多看了眼她的水果，結果她陰陽怪氣地說——沒錢買就別看，我這水果質量好，貴著呢。”
她模仿著老板娘的語氣，眼裏滿滿嘲諷。
當時，她穿著簡陋，水果店老板娘看她的眼神，好奇心在提防小偷。
她走進水果店面，左挑挑右看看。這個時間段，水果店生意冷清，老板娘見有顧客光臨，立馬笑臉迎人。
“看看吧，這些都是新鮮上市的水果，保證你好吃。”
於沈給劉春拿了幾個袋子，她裝了一袋獼猴桃，裝了一袋李子，裝了一袋蛇果，還有一大袋山竹，然後扭頭問老板娘:“還有沒有大點的袋子，不夠裝。”
老板娘眉開眼笑，二話不說找了個大袋子，她往裏面裝了個西瓜和哈密瓜，把挑好的幾袋水果放反正一邊。
老板娘見狀，殷勤地幫她提到結賬桌上，一一稱好重，貼上價格的標簽，劉春掏了掏口袋，聳聳肩道:“不好意思我沒有帶錢。”
說罷轉身走人，老板娘的臉立馬垮下來，叫住於沈:“那帥哥你呢？”
於沈頭也不回:“我也沒帶。”
老板娘氣得想破口大罵，好不容易以為能又筆“大生意”，就這麽泡湯了，“沒錢就別來買，什麽人啊，穿得像個人，幹的卻不是人事！”
老板娘裝站在店門，對著他們背影大喊。
對面正好是一間服裝店，店員熱情地照顧他們進去，他們前腳剛進去，老板娘後腳便趕過來:“這兩個人是窮鬼，買不起東西的……”
話音未落，於沈隨意挑了一雙鞋子，問劉春道:“要試試嗎？”
老板娘伸長了脖子對其中一位店員說道:“別讓他們試，他們試了不買的你信不信！”
店員沒有理會。
兩人也好像絲毫沒有註意到老板娘子的存在。於沈拿的是一雙休閑風帆布鞋，劉春在還沒說什麽，他在已經抓住她的腳踝，替她脫掉鞋子，然後幫她套上這雙帆布鞋。
這一幕引來不少人的註意，特別是女人，表情裏滿是羨慕。
兩只腳都穿好後，他讓她起來走走，看看合不合腳。
挺舒適。
“你怎麽知道我穿幾碼的鞋子？”
“我量的。”
她悄悄湊在他耳邊:“不會是趁我睡著是趴我腳邊量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哢哢，早睡早起身體倍棒。
☆、Chapter 30
“想太多，我剛剛目測出來的。”說罷，他轉身對著店員道，“就這雙吧。”
店員準備好的一套溢美之詞，沒有派上用場。
劉春說:“可是我真沒帶夠錢誒。”
於沈默默地掏出手機:“我也沒帶夠錢。”
老板娘耳朵尖，聽到她這話，一臉得意，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店員:“我就說嘛。”
“我可以微信支付。”他淡淡道，然後轉頭看著她，“你穿這雙吧，舊的裝盒子裏就行。”
老板娘臉都綠了。
她的這雙舊鞋有些破了，有一塊硬硬的地方裸'露，平時走路走著磨練，穿久了後邊起了一塊小小的繭。
他觀察……真是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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