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巫白雨剛解決了林夫人莫名其妙的陷害，現在又必須面對崔玳的質問。

規矩？

什麽規矩？

這分明是想要找她麻煩的借口！

想到這裏，巫白雨不由挺直了脊梁，縱然她孤立無援，她也要筆直地站在疏星閣中間，即使只有一個人，即使四面八方多是看她笑話之人，可，越是如此，越不能慫！

巫白雨深吸一口氣，鬥志又被激了起來！

“玳夫人，敢問，何為規矩？”巫白雨主動出擊，發問。

“規矩？”崔玳一身華服，驕傲地站在蕭近身後，看了著蕭近寬厚的肩膀，說道，“侯爺就是規矩。”

哼。

巫白雨聞言，壓住嘴角的冷笑，轉眼也看向蕭近，這馬屁拍的，蕭侯爺應該很舒服吧？！

蕭近不置可否，不露喜怒，他就像是貴賓席的高級看客一般，站在哪裏，一臉看不透摸不清的高深表情。

“玳夫人說的不錯。”之前與巫白雨爭執的那位夫人又站了出來，沖崔玳眉眼示意了一下，得到允許後，甩了甩衣袖，張開雙臂，目光對上巫白雨，誇誇其談道，“侯爺就是我們侯府的規矩，侯府裏的規矩就是侯爺為天，我們要對侯爺恭恭敬敬。可你剛才當著侯爺的面，既不下跪，也不認錯，這便是不將侯爺放在眼裏！便是沒有規矩！”

還有幫兇？

巫白雨斜了一眼崔玳，最後，看向進攻她的夫人，收斂了一下心神，吐了一口濁氣，做好了唇槍舌戰的準備。

“像你這麽沒規矩之人，簡直丟侯府的臉！”那夫人越說越激昂，句句刀鋒直逼巫白雨：“巫白雨，我勸你趁早跪下認罪，說不定侯爺慈悲，你還能少挨點懲罰！”

“我是沒下跪……”巫白雨緩緩開了口，隨即反唇相譏道，“那是因為我問心無愧，既然我無罪，又為何要下跪請罪？”

“……狡辯！”那夫人一甩袖，“你忘了自己剛才當著侯爺的面拉扯那個小丫鬟了，這麽無禮的事你竟然也做的出來，還敢說自己有規矩？”

“我請問這位夫人，侯爺府的那條規矩，明文規定巫白雨不能拉扯剛才的小丫鬟？”巫白雨仰起下巴，有禮有節，“剛才那個夫人陷害我，她的丫鬟助紂為虐，我震懾她一下，是迫於無奈的手段，當然，結果大家不是都見到了嗎？我確實是被冤枉的。”

“巫白雨，不要扯到別的事情上去，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狡辯便是極大的無禮！”

“狡辯？”巫白雨悻悻攤開手，無辜道，“我只是在與玳夫人討論規矩問題，她還沒怎麽開口，何時輪到你來說我狡辯了？話說，你哪位啊？”

“你！”那夫人被巫白雨噎住，一時間不知如何反駁，漲紅著臉左顧右盼，尋求聲援。

“這麽說，玳夫人若是認為巫姐姐在狡辯，你就承認自己狡辯了？”此時，一個穿杏黃衣服的夫人出了聲。

“不！我不承認。”巫白雨咧嘴笑了笑，“我一直都是在實事求是。”

“這點我可不敢茍同，巫姐姐，你可是耍賴的高手呢。”杏衣夫人理了理衣衫，滿意悠悠說道，“前段時間，你不就靠著耍賴功夫，玩兒贏了侯爺的游戲嗎？”

“哦？你怎麽知道我靠耍賴贏的？那日你在場嗎？”

“我沒在場……我……”

“那就是道聽途說咯。”巫白雨打斷她，見縫插針，繼續說道，“你一個堂堂侯爺府夫人，終日不想著怎麽服侍好侯爺，八卦這些事情幹嘛？敢問這位夫人，你的愛好是嚼舌根麽？”

“我只是不經意間聽說而已。”杏衣女子臉色微變，神色不再是氣定神閑，“巫姐姐，你不要血口噴……”

“不經意聽說？！”巫白雨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又截了她的話，自己劈裏啪啦說道，“既然你是不經意聽到，那便是沒有刻意打聽過，既然沒打聽，那就是你並不關心這件事。”

杏衣夫人踟躕一下，沒有回答，巫白雨的話聽似對，但似乎又哪裏不對。

巫白雨看著那夫人，繼續道，“……既然你不關心這件事，你又為什麽會記到現在，甚至還能拿出來說呢？”

“這……”杏衣夫人語塞。她一時間被巫白雨饒了進去，沒有回過味兒來。

……

……

周遭一陣緘默，夫人們面面相覷，一時間也沒誰站出來懟巫白雨。

“巫姐姐，好個牙尖嘴利呀！”崔玳咬牙切齒，又開了口，“我們不是在說你的規矩問題嗎？你東拉西扯做什麽！”

“那你可冤枉我了。是某些夫人先挑起的話茬，我只是接著她們的說而已，要說東拉西扯，也不是我啊。”

“沒規矩！”崔玳道，“你這嬉皮笑臉的態度便是沒規矩！”

“原來玳夫人不喜歡笑臉的啊。”巫白雨收了臉上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本正經的一臉嚴肅道，“這樣可以了嗎？”

……

……

“巫白雨！”這時，第三個夫人站起來了，一身奢侈的華服，珠翠墜飾，好不熱鬧。穿著打扮嫣然是一個小崔玳。

那夫人伸著手指，指著巫白雨，手上的翡翠戒指和紅寶石飾品氣的一抖一抖的：“你這般作為，跟市井無賴無疑！”

“此話怎講？”巫白雨扭頭看她，臉色冷冷，眼神也冷，“還請這位夫人說清楚些。我一個侯爺府夫人，你將我等同於市井無賴。這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侯爺府。”

“巫白雨，你看你！你看看你。”那夫人上下打量著巫白雨，一臉地嫌棄，“你從頭到腳，有哪點像一個侯爺府夫人。就拿裝扮來說，你渾身是什麽打扮？兩只素簪子，一身舊衣服。今日是家宴，不是齋戒！說句不客氣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守孝期呢。”

守孝期？

巫白雨內心翻著白眼，這個夠惡毒啊。

那夫人又補充道：“不僅如此，你來赴宴，竟然連個丫鬟都沒帶過來，你說，你跟下人有什麽區別？”

“好！很好！”巫白雨禮貌點了點頭，受下這位夫人的質問，板著臉，回道，“你剛才說的兩個問題，我都能解釋。”

“第一，關於衣服打扮的問題，我的看法是，每個人跟每個人眼光不一樣，你覺得我的衣服太樸素，抱歉，我覺得你那身衣服很俗艷。說句不客氣的話，跟煙花之地的風塵女子一樣。”

“你！”那夫人登時臉色鐵青。

“其次。”巫白雨神色依舊，繼續說道，“關於丫鬟問題，我想玳夫人很清楚，我唯一的丫鬟不是在她哪裏嗎？”

“所以說！你沒有丫鬟？”第四個夫人站了起來，她好似抓住了重點一般，一眨不眨盯著巫白雨，說道，“是不是你自己做了什麽見不得人事情？你的丫鬟都不願意伺候你了，所以才投靠了玳夫人？”

哎呦？

巫白雨輕輕挑眉，這盆汙水潑的很有技巧啊！

“我看，我們真該把那個丫鬟傳過來，讓她說說，她的前主子都做過什麽！”有個夫人提議道。

“不必了。”巫白雨擺了擺手，“我失憶了，她說什麽，我都不記得了。這點，侯爺是知道的。”

舞臺上的眾夫人紛紛看向蕭近。

蕭近雙手環胸，依舊氣定神閑保持著他局外人的態度，目光若有似無停在巫白雨身上。他不開口，既不幫這幫群起而攻的夫人，也沒有幫游刃有餘的巫白雨。

巫白雨想，蕭近大概最喜歡看戲了，還是那種看戲不入戲！然而，當蕭近保持這種看戲不入戲的狀態時，反而對自己是有好處的。

“丫鬟呢，我是沒有。”巫白雨再次開口，將夫人們的註意力從蕭近身上拉了回來。

“我只問一個問題。”巫白雨伸出了一根手指，一臉認真道，“沒有了丫鬟，侯爺府的夫人就不是夫人了嗎？”

“這……”一眾夫人面面相覷。

巫白雨的問題，簡直刁鉆。

每個夫人都有丫鬟，但沒了丫鬟的夫人就不是侯府夫人了嗎？當然不是！

巫白雨住著凝眸居，拿著夫人的月俸，享受著夫人的待遇。即時沒有丫鬟，她依舊是侯爺府的夫人！

一個夫人沒有丫鬟的伺候，對於在場的夫人來說，這是一件很丟臉很羞恥甚至很可怕的事情，但巫白雨卻跟她們不同。她一臉坦蕩，甚至全然不將這些問題放在心下。

這……還是巫白雨嗎？失憶了的巫白雨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這是她爭寵的一招危棋？還是……她中邪了？

至此，有些夫人已經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場爭鬥，她們是贏不了巫白雨的，因她們跟巫白雨似乎在兩個世界裏……在她們眼中重要，甚至致命的東西，在巫白雨口中是不值一提的。

一時間，周圍一片寂靜……

巫白雨問了一個問題，眾夫人一陣沈默。

疏星閣靜地可怕，沒有哪個夫人再沖出來，要用語言置巫白雨於死地，因為，巫白雨簡直太“無賴”，能振振有詞的顛倒黑白！

這一夜，侯爺府所有的夫人默默地明白了一件事。

絕不跟巫白雨鬥嘴！

本來要討論的“規矩”在一眾夫人的沈默中，無疾而終。

好戲落幕。

蕭近不露喜怒地走下了觀眾席，背著手，踱著步，穿過五彩斑斕的眾位夫人，緩緩來到了巫白雨身邊，停住。

巫白雨不由繃緊了身體，對陣眾夫人時的淡定從容氣場，在蕭近的眼皮下潰不成軍。

侯爺一身霸道的黑衣籠罩著她，淩厲的氣場卷起氣流，宛如一場小型的暴風，巫白雨就處在暴風的邊緣，搖搖欲墜……

蕭近依舊不語，他忽然笑了，沈沈的笑聲像是在他嗓子中翻滾。

巫白雨驚了一身冷汗！

蕭近一邊笑著，一邊伸出了手指，漫不經心地夾起了巫白雨的一縷頭發，慢條斯理地在手中把玩。

巫白雨頭皮發麻，蕭近的這個輕佻又暧昧的動作引起了在場眾夫人的嫉妒，卻沒有給巫白雨帶去任何遐想，反而讓她本能的想要逃跑。

巫白雨咽了咽唾沫，蕭近靠她太近了，近到，她能感到蕭近呼吸，她身上幾乎每一寸皮膚，每一個毛孔都似乎在經受蕭近的侵淩，她就像案板上的魚肉，是生是死全都拿捏在蕭近手中。

蕭近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把玩巫白雨的頭發。

時間像是一條被摻雜了泥沙的河流，水泥膠著，流得異常緩慢……

巫白雨的頭發在蕭近手中似乎變成了木偶提線，一絲一縷，牢牢禁錮著巫白雨的身體。

蕭近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巫白雨嗓子一陣幹澀，也不敢貿然開口說話。

這種任人宰割，卻無能為力的感覺真窒息！

……

……

“退下。”

不知過了多久，侯爺終於開口了，卻不是對巫白雨說的，而是命令一眾夫人。

“侯爺，家宴才……”進行到一半，崔玳張了張口，下面的話還沒說完，蕭近打斷她：“退下。”

“……是……”崔玳咬牙，臉色閃過一絲難堪，氣急敗壞地剜了巫白雨一眼，離開。

崔玳都走了，其他夫人更是不敢停留了，拉裙拽擺緊隨其後。

巫白雨僵直著身體，眼巴巴地看著眾夫人一個接著一個離開。她也想走，可，頭發還在蕭近手裏……

巫白雨認命的待在原地。

最後離開的是肖兮，她不同於其它匆匆忙忙的夫人，兮夫人腳步不見絲毫混亂，走得大氣從容，走到巫白雨跟蕭近面前的時候，肖兮停了一下，轉頭涼涼打量了一眼巫白雨，目光，有些難以言說的覆雜。

“她讓我想起了一個人。”肖兮輕輕地開口，沖蕭近說道。

蕭近微怔，指尖微僵，把玩在指尖的頭發慢慢滑落。

肖兮又看了看巫白雨，若有似無地嘆口氣。

巫白雨疑惑而好奇，誰？她讓肖兮想起了誰？

然而肖兮沒有在說下去，沖蕭近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

巫白雨一頭霧水，當然，現在她也沒時間去細思肖兮的話，因為她眼前有一個最大的問題等著她去解決！

蕭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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